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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芙蓉帐暖
刚刚立春不久,空气中还透着几分寒意。
长公主府后门的阶梯上,几个女婢把手揣在袖子里,往远处张望着什么。
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缓缓驶来,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几个女婢面前。
车夫跳了下来,满脸堆积着笑意,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进了为首的女婢手中,“如今春寒料峭,辛苦几位女使了,这是辛苦费,还请女使一定要收下。”
女婢假意推脱了一下,然后就顺手收下了,她悄悄打开荷包看了眼,里面装着几枚碎银子。
女婢撇了撇嘴,这破落的侯府如今竟也用这么点银子来打发人了,怪不得要来巴结长公主。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她将荷包收了起来,一边问,“人呢?”
“在车上呢。”车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里面有人架着一个少年下来了。
来人眉目精致,唇红齿白,但不知怎的,身形有些瘦弱,而且——
“人怎么是昏着的?”女婢的表情有些怀疑,“不会是你们强迫的吧?”
车夫干笑了两声,“这哪能呢?这是我们侯府正正经经的二公子,若不是自愿的家里人哪忍心强迫他?”
这倒也是,女婢点了点头,看向少年的眼神带了些许的鄙夷,好好的侯府公子偏要走门路来做这种事情,这样的人就连她一个女婢也是看不起的。
女婢朝身后招了招手,有人接过了少年。
车夫见任务完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行了礼,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层层纱帐里,女子自浴盆中站起,立马就有婢女围上来为她擦干净身子,披上了衣服。
女子紧了紧衣襟,如嫩葱一般的手往后一扬,人群便如潮水般散去。
这女子正是大雍如今地位最高的女人,昭凰长公主,李昭凰。
说来这长公主人生短短十几年也甚是幸运,先是投了个好胎,从皇后的肚子里爬出来,成了顶顶尊贵的嫡公主。
先皇与先皇后也是伉俪情深,虽然先皇后在李昭凰还年幼的时候早早的就去了,但先皇却一直没有再立新后,这就导致李昭凰成为了大雍唯一的嫡公主。
先皇病逝后,如今的皇帝即位,虽然不是李昭凰的胞兄,但没两天就亲自册封了李昭凰为长公主,以名为封号,特意划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大郡作为封地,食邑两千户。
再加上皇帝尊先皇后为太后,又并未立后,这样一来,长公主可不就是成为了大雍最尊贵的女人吗?
不过,尽管如此,长公主的生活也并不是十全十美的。
比如说,咱们这位长公主生性颇有一些狂野,养了面首无数,被士大夫们弹劾诟病几乎成为了家常便饭。
不过李昭凰并不在意,兴致来了还能与这些士大夫或者言官好好聊一聊人生理想,直到把对方说的怀疑自我才大笑着离去。
脚踩木屐,李昭凰慢悠悠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在镜前稍作整理。
镜中的女子柳眉凤目,眸若点漆,鼻梁高挺,双唇不点而朱,线条流畅的鹅蛋脸都没能减少半分长相的攻击性,嘴唇轻轻一勾就是一副极为嚣张跋扈的样子。
李昭凰放下梳子,慢慢朝床边走去,突然,她脚步一顿,眉眼一厉。
有人!
李昭凰冷笑一声,谁安排的刺客本事如此粗陋,连呼吸都调整不好?
李昭凰缓缓放下嘴角,不对,这人的呼吸十分紊乱,不像是伺机行凶的刺客,反而像是中了某种药的人。
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卫想要自荐枕席,狠了狠心给自己下了药?
这种事情李昭凰不是没见过,先前她还住在宫里的时候,就时常有人对她父皇用这一招。
只是没想到,如今也有人把这招用到她头上了。
李昭凰眸光变冷,她倒是想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李昭凰走到床边,掀开床帐,少年出现在李昭凰面前。
听到动静,少年警惕地朝这边看过来。
是一副生面孔,而且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生面孔,李昭凰挑了挑眉。
“你是何人?如何进入了本宫的卧房?”
少年不说话。
李昭凰还没有注意到少年的不对劲,继续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自己来的,你是被人强迫的。”
“……”
“有人给你下了药?把你送到本宫面前,想要用你讨好本宫?”
“……”
李昭凰嗤笑一声,“这种把戏本宫看得多了。”
她弯下腰,看着少年的眼睛,眼神轻佻中透着冷漠,她勾起少年的下巴,“本宫承认,你长得不错,但这不是你不经传召擅闯本宫卧房的理由。”
说着说着,语气慢慢变冷,“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指尖发力,少年皱起了眉头。
少年用力一偏头,脱离了李昭凰的钳制。
他目光冰冷,整个人呈现的状态却截然不同,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若真是一个好色之徒在这里,可能真的会把控不住自己,李昭凰心想。
不过,刚刚少年一动作,倒也真让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很显然,少年刚才是用了全力的,但就算这样,那力道在李昭凰看来也依旧是软绵绵的。
这不是力气大小的问题,男子中缺乏锻炼的人也有力气小的,但却绝对不会像面前的少年一样,力气小到跟个猫儿一样。
李昭凰直起身子,打量着少年,终于发现了少年身上的违和感。
这人……似乎不止中了一种药。
而是两种,某种不可言说的药以及软骨散。
下药的人真是毫不客气,下的这般猛也不怕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
不过如此一来,也就说明了一件事情,这人可能真不是自愿的。
长公主自然是不会觉得尴尬的,她眼睛一转,凑近少年,“不能说话么?”
杜云清躺在床上,如同一块任人处理的鱼肉。
不过渐渐地,软骨散的药力慢慢散去,侯府的人计算好了时间,软骨散到一定时候就会失效,不然,他们把他送到这里又有什么用?
与之相对,另一种药的功效则越来越强。
女子凑在他面前,一双凤目灵动的转着。
屋子里点着香,身下的毯子厚实温暖。
然而,过分舒适的环境却像一张织得密密麻麻的网,要将人往深渊里拖去。
头顶的床帐绣着大朵大朵的芙蓉花,一切在他面前慢慢远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旖旎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