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那天,我的室友死在了我的面前。

周五晚上,我本来还有一节大课要去上,但被在同所大学任职的舅舅叫走开会,不得已只得请假。等到我开完会后,看了眼手机发现此时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打算步行去教学楼接室友一同回去。

夜晚的教学楼很黑,尤其是那部架在教学楼外的楼梯,声控灯随着时间而老化,如同老态龙钟的老人,它能不能听到简直是在拆盲盒!

在人潮涌动之时,每走一步对于夜盲症来说都是种迫害。

我站在楼下摆弄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手机信号一直很差,发什么都发不出去。

不过我转念一想,今天不必走楼梯真是太幸运了,所以也没有太过注意这个细小的变化。我想起来有一次晚上放学之后因为没看清导致直接踩空,手上竟然还被木质扶手翘起的签子划淌血,每次回忆之后都感到很是后怕。

所以每到晚上我都会随身携带手电筒,就算同学嘲笑我也不管!

寂静的夜晚忽然被嘈杂的人声挤满,我不用猜便知道这是放学了。

就在这时,只听“彭——”的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砸出巨响。

“啊啊啊啊啊!有人掉下去了!”

我用余光瞥见离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躺在那里,我不敢扭头去看,浑身绷紧,不寒而栗。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冰冷的脚趾忽然有了温热的触感,温暖粘稠。

是……是血吗?

我机械地低下头,只见黑与红交织在一起,我的拖鞋被血和石板路夹在中间,脚指头像是被涂上一层鲜红的指甲油,没有干的那种!

“啊……痛……好……痛……”

从教学楼上掉下来的女孩发出惨厉的呜鸣,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咽了咽口水,心中游走起不安。她突然说话真的吓我一跳!我克制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感觉,蹲下身子默默挪动,去靠近女孩。

我颤抖着手拨打120求救,丝毫不敢正眼看女孩,可我总觉得自己眼前的这枚戒指好眼熟啊……

我试探性地将视线向上移动,顿时惊惧万分地看着女孩,从楼上摔下来的竟是我的新室友陶晶璐!

陶晶璐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脸颊两侧裸露出猩红血块。她的食指和无名指因骨折扭曲成正常人不可能摆出的一上一下诡异扭曲姿势。陶晶璐的牙齿被摔掉两颗,掉在不远处的花坛外,在一片漆黑中隐隐作亮。

我被吓得哆哆嗦嗦,大脑一片空白,我只能安慰着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的陶晶璐道:“璐璐!璐璐你别怕,我打了120,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

陶晶璐张张嘴,嘴里念叨着什么我根本听不清。

我双腿瘫软跪坐在地上,我不懂医学,根本不敢轻易触碰陶晶璐,只能在旁边说些话帮她分散注意力。我注意到陶晶璐的手上有一些水光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反常,有点奇怪,但此时我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陶晶璐身上,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我和陶晶璐是这个学期才认识的,尽管交情不深,但是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室友满身是血的躺在身边真的非常可怕!

教学楼上被吓傻的学生们呆站在楼梯上,所有人都向后缩,谁也不敢靠近教学楼外侧的扶墙,因为没人能保证自己不会和陶晶璐一样不幸地摔下去。

“天哪!”一个沧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出来,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个拄着拐棍的老大爷。老大爷颤颤巍巍地撒开自己的拐棍,因为身材太胖差点跌倒,我赶忙站起来扶着他,原来这是我们学校教学楼附近的保洁员。我见他吓得不轻,将他扶到座椅上休息。

被通知而来的救护车和警方很快赶到,医护人员将陷入昏迷的陶晶璐抬走。警方则把现场围护起来,在辅导员的安抚下我逐渐恢复理智。

在我和目击学生的共同描述下,今晚的事件被还原出来:

晚上9:10放学之后,陶晶璐因去了一趟洗手间,导致她被挤在放学的人群末尾。她从六楼下来时走在最外侧,这时顶楼的人其实并不多,稀稀拉拉的。陶晶璐身高173cm,拐角处的围墙很低,几乎只到她的腰部。前面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黑暗的楼梯上,没人注意到陶晶璐在做什么。有人说隐约看到她好像停在了那里,趴在围墙上朝什么人打招呼,紧接着黑影一闪,陶晶璐就掉下去了。

由于树枝繁茂的高大树木遮挡住拐角的视线,对面楼的监控拍不清当时的情形,不过从陶晶璐的下半身动作以及掉落姿势判断,与目击学生的描述基本吻合。

与此同时,医院传来消息,由于陶晶璐后脑勺着地遭受剧烈撞击,在医院的抢救下最终还是不幸身亡。

监控和目击者的证词显示,这是意外致死事件,此事不予立案。

树上缓缓飘落一片树叶,仿佛在我的鼻尖还停留着陶晶璐的香水味。那味道很淡,很特别,或许它也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不见了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辅导员接电话时的内容我听得清清楚楚!

陶晶璐死了……

我跟陶晶璐交情实在不深,但就算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任何人也绝不会无动于衷。我只知道陶晶璐作为一个留级生,没有什么朋友往来,陶晶璐素来行为独立不与我们一起,尤其是周六周日她总会出校。

“同学,请等一下。”

我刚走进宿舍楼,宿管阿姨面带微笑地叫住精神恍惚的我,我觉得奇怪极了,不解地停下脚步看向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指了指自己抱着的塑料箱,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她道:“同学,请把你的移动设备放进来。”

“为什么?”我反问。

“今天晚上教学楼发生的事情校领导认为会影响我们学校的声誉,你也知道咱们学校最近一直在申请项目,为了避免大家在互联网上传播信息,所以需要上交一下你们的手机。校领导要逐一检查你们有没有在平台上发布信息。”

我觉得学校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奈何自己只身一人,就算直接和阿姨吵起来,也不能解决问题,毕竟我只要稍微将头向后抬一下都能看见五六个阿姨正在对着我笑,估计我稍微反抗一下她们都会七嘴八舌地围攻我。

所以我决定不费口舌,直接将手机丢进塑料箱中。

随便查去吧,就今天晚上那个破信号,我能发出去什么信息啊!

我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宿管阿姨们相视一笑,笑得极其僵硬、难看。宿管阿姨正准备将宿舍公寓的大门关上时,一只手扶住了门。

宿管阿姨冲最后冲进来的女孩扯了一下嘴角,对她笑道:“回来了?”

女孩擦了擦自己身上的血,点点头。她熟练地朝门禁录入系统刷卡,只见上面显示了她的名字:陶晶璐。

女生公寓的外面亮起一个灯牌:女鬼公寓管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