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大梁国。

距京城一百多里外的龙脊山东坡有一条瀑布,每当晨昏之际,云雾弥漫崖顶。瀑布从陡壁凌空直泻,势如闪电,飞流直下,宛如一条英姿勃勃的银龙从天而降。

瀑布下方,有一口异乎寻常的寒潭,潭深不见底,潭水幽深静谧。

苏玥然醒来时,冰冷的水呛满了口鼻,令她无法呼吸,胸口憋得难受,刺骨的寒意将她浑身包裹,周围一片黑暗,鳞光浮动、幽幽蓝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周围涌动的水感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置身水底,恐惧感瞬间来袭,她本能地用僵硬的四肢向上划水,也不知划了多久,直至眼前光线由灰转绿,且越来越亮,手臂酸麻无力,苏玥然咬牙坚持,终于破水而出……

“咳咳咳”苏玥然止不住地咳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能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

此时正值夏末,暑气尤在,苏玥然却冻得浑身发抖,疲惫不堪。

她虚脱得四肢瘫软,一头倒在地上,头痛欲裂,陌生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进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苏玥然,是国公府的庶女三小姐,母亲是南越过来的和亲公主,母亲生下她后,容颜迅速衰老,短短几年间,从风华绝代的倾城美人变成为鹤发鸡皮的苍老妇人。

后来一场莫名的火灾,母亲丧生于火海,哥哥也在那场火灾中砸伤了头,毁了容。

为修复和治疗哥哥被毁的容颜,原主女扮男装,独自跋山涉水来到此地,下寒潭采摘一种名叫冰兰的草药,却不幸溺水而亡,而她就是在那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进入到原主的身体里……

苏玥然看着肢体缩小一圈的自己,惊出一身冷汗,起身望向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张清秀少年的脸,年约十四五岁,有着一双清澈如水眼眸。

颈部以下,肌如凝脂,光滑细嫩,身材曼妙玲珑,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艳之花。

原主的娘亲说,女孩子没有傍身的本事和智慧,长得太美容易招惹祸端,所以自她十岁起,给她吃了南越秘制的遮颜丹,把她越来越倾城的绝世容颜遮去了七七八八,唯独那双如水清眸,如沙漠遗珠,难以遮掩。

苏玥然看着水中陌生的面孔觉得不可思议,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真疼啊!不是做梦!穿越这种离奇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前世,她是军校的高材生,因妈妈得了绝症,她毅然决然弃军从医,希望能学好医术为妈妈治病,然而她终究没能医治好妈妈的病。

那天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耳畔“嘭”地一声巨响,眼前白光闪过,整个世界寂静无声,空茫和虚无感一拥而上,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

她清楚记得自己刚醒来时,在昏暗的水底好像看到了那种叫冰兰的植物,和医书上描述的一样,形似珊瑚,通体晶莹剔透,泛有蓝光。

只可惜当时的自己并不知晓这就是原主拼尽全力,不惜以命相搏的也要得到的东西。虽然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因她的无知,与之失之交臂,对此,苏玥然懊恼不已。

待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时,苏玥然决定再下水试试,毕竟自己有着多年的游泳功底。

看着深邃幽暗、如同眼瞳般的寒潭,苏玥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咬咬牙,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刺骨的寒意袭卷而来,苏玥然快速划动四肢,奋力向潭下潜去,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巨大的水压也随之而来。

大约下潜七八十米时,苏玥然感觉越来越难受,身体失温加速,心跳加速,耳膜生疼,目之所及的墨绿变成了不可捉摸的暗灰,却哪里还有冰晶般的蓝光?再下潜似乎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

苏玥然无功而返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只觉寒意扎得骨头痛,短短几分钟,已然耗尽她一身的体力,只觉得精疲力竭。

潜水真是个体力活啊!这具身体的体能太差了!

苏玥然有些沮丧,人体的抗寒和抗压能力是有限的,在没有潜水装备的情况下,单凭一口气,徒手闯深潭,凭自己的能力很难实现。

抬头仰望飞瀑,如果从飞瀑跃入,巨大的冲击力可以省去下潜的时间和体力,但是稍有不慎,跳水者就可能会头骨碎裂,看来她需要弄些装备再来。

日头西斜,天色应该很快就要黑下来了,此处荒山野岭,极不安全,她决定尽快离开此地。

她把已经发育起来的胸部,用白布条一圈一圈缠紧,匆匆穿上黑色的粗布衣衫,湿漉漉的墨发用木簪别好,水中倒映出少年文弱单薄的身影。

苏玥然背起地上的包袱,趁着天黑之前她要尽快走出这片山林。

临走时一股强烈的、陌生的不愿离去的意念涌上心头。

苏玥然知道,那是原主的执念,不由得在神识中默默安慰:小玥然,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达成心愿!

苏玥然转过山谷,沿着龙脊河的河畔一路走来。

落日的余晖倾洒在龙脊河上,河面波光粼粼,泛着金光,远处的村落安静古朴,炊烟袅袅,这里远离世俗的喧嚣,一副世外桃源祥和景象。

苏玥然走至陇水村附近,不远的河畔旁躺着一个人,两个村民正在说着什么,出于好奇,苏玥然走了过去。

只见一身着玄色锦缎华服的男人浑身湿透躺在草地上,男人面色惨白,唇色铁青,凌乱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看着似乎没有了生机。

年长者摆手道:“那怎么成?柱子,亏你说得出口,死者为大,那是对死者不敬,你也不怕被鬼魂缠身?”

“沈叔,那你说咋办?”柱子眉头紧锁。

“要我说,不如做做好事,挖个坑,就地掩埋,也算入土为安。”

苏玥然听后有几分了然,问那个叫柱子的村民:“这人是你从河里捞上来的?”

柱子点头:“是啊,俺到处找俺家丢的那头水牛,谁知竟然捞上来个死人,正犹豫要不要丢回河里去?”

“什么时候捞上来的?”

“就在刚才啊。”

苏玥然俯下身,用手指探向男人的鼻端,已没有了呼吸。她又把食指并中指搭在男人的颈动脉,静默片刻,面色凝重。

柱子奇怪,忙问:“咋样?难不成还没有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