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夏家今日宾客满堂,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二少爷夏俊肃站在门口为来人引路。

长安院中的书房内,三少爷夏俊城正在练字。

“少爷,马上新娘子的轿子快到了”

长安提醒道。

夏俊城手中的毛笔一顿,收起纸笔。

“走吧,去见见二哥给我找的新娘子”。

说完重重咳嗽了两声,无精打采的瘫在轮椅上。

长安推着夏俊城去夏家门口迎接新娘子,正看见二少爷夏俊肃一脸笑容的在接待前来贺喜的宾客。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他成亲呢?”

“少爷,快到了”长安提醒夏俊城不可再说话,前面就是二少爷。

“三弟来了”。

二少爷夏俊肃连忙上前扶上夏俊城的轮椅。

“咳咳~咳咳~咳~”轮椅上的人不停咳嗽,无法答话。

“新娘子来了”周围有人喊道。

鞭炮声响起。

夏俊城被推着去踢轿子,因为双腿不能动,只是用裹着金布的棍子敲了几下。

轿帘掀开,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周围的宾客见此情形,纷纷起哄叫嚷。

陶月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大红色。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上来的香气。

她费劲的坐起,发现戴着沉重的头冠,耳朵两侧的挂坠随着自己的起身发出叮呤咣啷的碰撞声。

掀开盖在头上的大红绸缎。

再看向身下。

整面金丝刺绣的大红嫁衣。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记得是在仓库里找抄渔网的,怎么现在穿着嫁衣躺在这儿?

再看看周围。

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衣柜、桌子、椅子、窗户,到处贴着醒目的大红喜字,不远的桌子上还整齐的摆放着隆起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镀金的烛台上双喜的红蜡烛正托起摇曳的烛光,雕花的镂空房门正紧紧闭着 。

屋内屋外都安静的可怕。

陶月站起身,卷起宽大的衣袖,提起沉重的后摆走向珠帘外的桌子,头冠上两侧的挂坠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这哪儿啊?”陶月望着四周的红色自言自语。

肚子饥饿的抗议声回应着自己,给这个安静的晚上献上了一首单曲。

陶月拿起盘子里的糕点送到嘴边,看向门外。

正预往门口走,就听到门外传来车轮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

“吱呀~”

房门被一身玄衣的青年男子打开,对方显然对眼前看到的情景一愣。

往后退了一步。

轮椅上一个满面病容的红衣男子出现在陶月的眼前。

男子被身后的人推着进入房间,他的发冠虽被梳妆的很是整齐,却盖不住一身的病态。

“咳咳咳~咳咳~~”

红衣男子从进门的一刻就不停的在咳嗽,抬眼看到正对着门手里还拿着糕点的陶月。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全部都跟我进来”。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看到屋内的三人时,又是一愣。

“哎呀呀,新娘子怎么能自己揭了盖头呢,多不吉利啊”,说着拉着陶月就往床边走,手里的糕点也被夺了去。

“唉,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头上就被盖上了红盖头,两侧的挂坠被重新整理对齐,快速的拉扯牵动了发冠里的头发,陶月被扯的差点叫出来。

抬手想要扯下盖头,手又被身边的人拉着放在了膝盖上。

陶月挣扎了几下,失败。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新娘”。

身边的老妇人听到陶月这样说,似是笑了笑。

“新娘子大喜的日子说什么玩笑话呢,都是八抬大轿迎进门拜过堂的,少夫人就莫要说笑了”。

说完又说了一大段吉祥话就让新郎过来掀盖头。

陶月听到老妇人说是拜过堂,更加震惊。

什么叫拜过堂,什么时候拜堂了?为什么她不记得。

陶月只记得自己在仓库里找东西的呀,她开始有些慌了,为什么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头上的盖头被人用喜秤挑开。

陶月觉得眼前一亮,她迅速站起,又被一旁的丫鬟按回床上。

“新人喝交杯酒”。

陶月看到送到嘴边的喜酒,屏住嘴巴刚想拒绝,已经被人捏住鼻子灌了进去 ,势力单薄的陶月没有干的过。

“这是哪里啊?你们是谁啊?他又是谁?你刚才说拜堂的那一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是尹家的丫鬟,不是你们的新娘子,我从来没有同意过什么亲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我刚才醒过来就躺在床上了,我肯定是被绑过来的,你们的新娘子跑了,我不是新娘子~”

陶月想和身边的人解释,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一切仪式就这样囫囵吞枣的进行完毕。

这群人快速收拾东西全都出去了,把那个推车的玄衣男子也一并拉了出去,顺便还锁上了门。

这速度快的就像举家逃难似的,不带片刻停留。

“不是,你怎么都不说句话呀?我真不是你的新娘!”陶月看着眼前轮椅上的男子说道。

“咳咳~咳~咳”男子重重的咳嗽起来。

陶月皱了皱眉头。

屋内只剩下陶月和那位在轮椅上了此残生的病秧子。

陶月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谁啊?”陶月没好气的问道。

“你为什么娶我?这是哪里啊?我们什么时候拜堂的?你们是怎么把我绑过来的?”

男子听到一连串的问话又咳嗽起来,陶月听着他咳嗽的没完没了,似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等了半天也没见男子回答一句,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她托起衣服走到门口,房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使劲拉了拉门栓,外面的铜锁敲击在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雕花的窗户缝隙太小手伸不出去。

陶月拍着门,透过雕花间的缝隙向外喊:

“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我说了我不是新娘,你们认错人了”。

外面没有人回答她。

“我要见家主 ,我是被绑来的,快来人啊!”

“我饿了,我要进食,快来人”。

“有人吗?快来人啊,你家公子不行了,快来人啊,快请大夫!”

“快来人啊~”

无论陶月说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真是绝情。

她的嗓子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有些沙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端着水杯拖着沉重的嫁衣走到病秧子身边打量着他。

脸色苍白。

原本应该红润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修长的手指放在膝盖上,大红色衬托的骨节分明,长长的衣袍遮住了双腿。

模样倒是上乘。

可惜了。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陶月吹着杯中不存在的热气看着他。

男子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深邃的眼睛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陶月与他对视一会就败下阵来,连忙看向男人的发饰。

慌什么啊?

一个病秧子,怕什么,一只手都能打得过他!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还是不敢再看向男人的眼睛。

“夏俊城”。

轮椅上的男人半晌蹦出三个字,然后又是不停歇的咳嗽。

“夏俊城?”

陶月小声重复着,怎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陶月仔细搜索记忆,在床前踱步。

夏?夏家?

陶月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双脚残疾,有病。

“你是夏家的三少爷?”

她略带怀疑的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一跳。

男子止住咳嗽点了点头。

陶月倒吸一口凉气,杯中的水撒出一些留在手背上,后退几步离夏俊城远了一些,搀扶着床沿坐下。

传闻中花名在外,隔段时间就会霍霍一个小姑娘。

被人打断腿可能再也无法行走,还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就挂了的三少爷。

是她要嫁的人!

她以前从村里喜欢闲聊的婶婶们那里就听到过不少这位三少爷的风流事迹。就他如何如何霍霍小姑娘的版本都不下十八种。

据说次次采花次次被打,也不知道是巫山云雨的次数太频繁还是被打的太多,听说传宗接代方面的家伙事不灵了,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不起二少爷”。

再看向他时,陶月都不由的要感叹一句:

少年,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啊!

陶月仿佛看到他的脑门上明晃晃的刻着四个大字:

命不久矣!

一种由内而外的衰气正阴森森的向她袭来。

陶月打了一个哆嗦。

内心戏十足的她已经想到了自己以后的各种结局,但不管多少种可能,结果都是不好的。

陶月想到以往的那些可怜的小姑娘,被他凌辱的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真是血腥残忍的场面!

这三少爷变成二少爷了,不会生出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陶月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扫视四周,看到书案旁的窗户,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怎么使劲都推不开窗户。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窗户也要被封死!

这是想到她会逃跑吗?

陶月更加坚信自己就是被这夏家绑过来的,这不合法,她要去官府告他们!

可是无论怎么使劲窗户就是打不开,就像被封印了一样。

陶月后退几步小跑撞上去,手臂被撞的生疼 ,脸上还被发冠的挂坠抽了好几下。

尝试几次没有结果。

放弃。

衣柜的旁边摆着一扇屏风,陶月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看到里面有一扇门,她兴奋的跑过去,掀开门帘一角 ,原来是出恭的地方。

墙上半人高的地方有一扇窗户,狗洞大小,应该能容一人通过。

陶月弯下腰打开窗户看向窗外,借着月光看到一条小河依墙而过,河对岸是一片草地,陶月估算着从窗户似乎跳不到河对岸。

掉河里就掉河里吧,憋气游过去就好了,也没多宽。

陶月在脑子里回想起之前在尹家小河沟里学的狗刨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大脑中将整个流程过了一遍,她将头伸入窗口。

卡住了!

繁琐的头冠和挂坠大小超过了窗口,无论陶月怎么歪头都过不去,她连忙伸手去摘头冠,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簪头在哪。

无奈返回房中。

四处张看,找到梳妆镜的位置,对着铜镜快速的拆卸着头上的饰品。

全程都没看向夏俊城。

“嗯~”

陶月用力将自己上半身推出窗外,可是胸卡在窗框那怎么用力都出不去。

陶月觉得也许是嫁衣太厚重了,想完又撤回来站在原地脱衣服,一直脱到只剩一件里衣,又将头伸出去。

还是卡在了上次的地方。

陶月拍拍胸脯,这个年龄的自己没有多大,怎么会过不去呢?

她不死心的又试着脚先出去,结果屁股又卡在窗框那。

数次尝试毫无成果。

陶月郁闷的坐在地上发呆。

这应该可以过去的,难道自己长胖了?

你这窗户尴不尴尬,要么大点要么小点,你不大不小是什么意思!

陶月垂头丧气的回到房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看到房中满眼的喜色,真是对她的极大的讽刺。

轮椅上的男人明晃晃的侧对着床。

身上的嫁衣与房内的装饰融为一体,一丝不动的垂头看着膝盖上的双手。

这没有生气的一幕。

过分安静。

陶月看到的时候,心里惊了一下。

快步走到珠帘边,又小心的拨开帘子,慢慢走到轮椅边,挂珠的碰撞声都比这个男人有生气。

“喂?你,你还好吧?”

陶月试探性的问出一句,弯腰看到男人的眼睛是闭上的,内心其实已经七上八下,这个男人不会死了吧?

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想被拉去陪葬啊!

纤长卷翘的睫毛动了动,夏俊城睁开眼睛看向陶月。

陶月见到他动了,提上嗓子眼的一口气又咽了下去,心里咆哮:

大哥,这么丧的吗?

你动一动没有人会怪你的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夏俊城直勾勾的看着陶月,嘴角似有一抹浅笑。

陶月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理解为:

眼里色眯眯,嘴角一脸坏笑。

低头一看自己。

只穿着一件红色内衬。

“啊,臭流氓!”

“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印在夏俊城脸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痕迹。

轮椅上的人没想到这忽如其来的一掌,整个人没来得及闪躲,被抽的偏向一边。

臭丫头,敢打我!夏俊城在心里骂道。

刚想回头,又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就未做声。

既然你今天晚上没有逃出去,那就永远别出去了。本来还想放过你,既然今夜送我这份大礼,就别怪我回礼厚重啊!

夏俊城原本见这丫头来回折腾要逃出去,他就看看戏的,结果莫名其妙被骂臭流氓,还挨了一巴掌。

也不看看自己的那小身板。

够格吗?

陶月赶紧跑回出恭的房间拿起地上的衣服套起来。

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夏俊城头歪在轮椅一侧。

一动不动!

切!吓唬谁呢?

陶月没有理会他,自己洗漱完上床睡觉前还将他的轮椅带人推到了珠帘外。

屋内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的见,陶月忽然心里有些害怕了。

她假装翻身靠向外侧,轻轻的拉下一点被角,看向珠帘那边。

暗黄的烛光照亮了珠帘外的小片区域。

轮椅上的男人在烛光的映衬下,黑色的背影一动不动。

嗯?!

陶月眨眨眼睛。

她怎么感觉轮椅上的人刚才腿上的衣角动了一下!

再望过去,那人安静的都快融入周围环境了。

是自己看错了吗?

陶月感觉自己后背冒汗了。

她好害怕!

“咳咳~”

陶月假装咳嗽着醒过来。

走下床,点亮一旁的灯盏。

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陶月再看过去,那人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她轻轻的走过去探了一下口鼻。

有气!

“这么弱的吗?扇了一巴掌就晕了?”

陶月看着轮椅上的男人脸上肿起的一边。

“切,谁叫你到处乱看,活该!自己都这副样子了,还整天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又回到了床边坐下。

犹豫再三还是从一边的榻床上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灰暗的房间里,床上的小人细小的鼾声响起,夏俊城缓缓的睁开眼眸,慢慢转过头去,看向珠帘内的床上,棱角分明的脸庞看不清脸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