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白十七
我叫白柒,但如今叫白十七,从被生下来时就有和成人一样的思想和记忆。
十七年前。
大明皇宫,长春殿,皇后寝宫。
闷热的夏夜雷雨交加,霆霓大做,霍闪直劈天际,整个大明笼罩在瓢泼大雨中。
一声婴儿啼哭声,让整个长春殿的人都松了口气,连外头的雨也柔和不少。
“生了生了!”稳婆高兴的不行,赶紧将刚生下来的婴儿抱起。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公主。”掌事大宫女流月姑姑看了孩子后,赶紧跪在皇后床前,脸上是异常的喜悦。
按理来说,得了公主本不该如此高兴,可这中宫生了好几个儿子,虽然大多夭折,却始终是没有一个女儿,如今中宫皇后生了个公主,想必皇帝知道了定是高兴的。
皇后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任由宫女伺候,在听到是个公主的竟有些喜极而泣:“快,快去告知陛下,本宫为陛下,生了个公主。”
皇后也有三十好几,体力远不如从前,为了生下公主,这会已经是精疲力竭,连说话都是虚的。
“娘娘!娘娘!不好啦!不好啦!”
外头传来太监的尖叫呐喊,公主的啼哭也戛然而止,听外头的声音,流月便知道是陛下身边的小太监苏公公。
正想着这苏公公怎的如此没规矩,只听外头守门宫女个个尖叫,随后便见一浑身都是血的苏公公跑了进来。
“啊!!!”屋内的稳婆和其他年轻一点宫女都被吓得频频后退。
“天呦!这……这是怎么了!”流月是个见过世面的,此时赶紧护到皇后床边去。
苏公公被断了一只手,他左手拿着一玉符,脸上又惊又恐,语气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哭喊道:“娘娘!快逃哇!七殿下起兵造反,此时正逼陛下写下传旨诏书啊!奴才拿了虎龙玉符前来,娘娘!快逃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听到此消息,好些胆小的宫女直接跑出了寝殿。
苏公公说罢,颤颤巍巍地递上那虎龙玉符。
流月赶紧去接过,看着床上气得翘首起身的皇后,赶紧去扶。
“娘娘,您快带公主逃,奴婢去外头拖延时间。”流月是个十分忠心的,在皇后还是个姑娘时,便跟在皇后身边。
“不!我如今这副样子,怕也会拖累我儿。”皇后额头冒着冷汗,双手颤颤巍巍地拉着流月:“你带公主逃出去,本宫是皇后,老七那逆子既是谋反,他不会杀我的,只怕他拿我这不足月的儿威胁本宫。”
“娘娘!”流月已经满脸泪水。
“去!去!去啊!”皇后大吼,用尽力气将流月推倒,自己也摔下了床榻。
流月不敢不从命,抹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抱着公主发愣的稳婆,她拉着人就往殿后头去。
在稳婆怀里的公主没有哭闹,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那个倒在床榻下的女人与她对望,她看不太清楚那女人的神情,只感觉那女人在她视线里越来越小。
长春殿后头有个狗洞,流月将稳婆带到狗洞后,对跟来的一小宫女道:“你带着稳婆从运河出宫去!”
“姑姑!那……您呢?”小宫女花雪惊愕地看着流月姑姑。
“皇后娘娘是我从小侍奉的姑娘,我怎能弃娘娘不顾!”流月说罢将手里的虎龙玉符塞在襁褓中,不舍地看了一眼正盯着她看的公主,眼睛一红转身离去。
白柒一只小手紧紧地去握住那玉符,这应该是个重要的东西。
“快走!”花雪不敢停留,赶紧带着稳婆公主离开。
一个时辰后,已经到了稳婆的家中,花雪整个人沉重地坐在凳子上,稳婆也是被吓得魂不守舍,一双手紧紧抱着公主。
稳婆是个孤人,无儿无女无丈夫,三人劫后余生欲在此安稳度日,稳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以前受皇后恩惠,此时也用钱给公主买羊奶,对花雪也是极为恭敬。
只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稳婆去了燕家,帮燕家大太太身边的刘妈妈接生。
两人破天荒地将白柒也偷偷带上了,花雪抱着白柒喃喃道:“公主,你就在这燕家好好活,如今七殿下当了皇帝,外头又到处找公主,只怕七殿下不会放过公主,奴婢若是能活,日后奴婢定回来寻公主。”
“丫丫!”白柒能懂花雪的意思,她这是在保护她。
稳婆好像和燕府的刘妈妈有些交情,早在之前,就听稳婆和花雪谈论,那刘妈妈肚子极大,不是母死就是胎亡!
果真,稳婆在接生时,刘妈妈生不下来,只得用剪刀将胎儿绞死!
而此时,趁着夜里灯火暗淡,这刘妈妈又是个婢女,也无人伺候,花雪将白柒悄悄抱了过来,稳婆在白柒小脸和身上抹上了黏糊糊带着腥味的羊水,完了后使劲给了白柒屁股一巴掌!
婴儿啼哭的声音立即就出来了,稳婆赶紧乐呵呵道:“生了生了!是个女娃,刘栀你胎大,生的女娃也大,看起来康健着嘞。”
十七年过去了。
如今的她是一个婢女,而她娘是大太太身边的刘妈妈,有燕府里的家生子和刘妈妈这层关系,她便当上了大太太的身边的大丫鬟。
她从小在这个大府邸长大的,多年来,让她快忘记自己本不属于这里,也快忘记自己本来叫什么名字。
从一个不服气,不甘被人驱使的现代思想人,经历了各种折磨,变成了现在这样谨小慎微的奴婢。
“十七姑娘,大太太叫你过去呢。”一小婢女匆匆走了过来,发髻上没有丝毫装饰,身穿白衣绿裙,这是大太太院里的低等婢女,一生连主人的屋都进不得,但却比除了主院外其他低等丫鬟身份高一截。
正坐在白石凳上抱着扫帚,盯着手里的虎龙玉符发呆的白十七回过神来。
她今儿早犯了错,被刘妈妈罚在这里扫院子,不过是她给大太太端来了梨糖糕,大太太最不喜甜腻之物,可那是大太太亲儿子送来的,她不过是接过手端了一把。
“知道了!”白十七收好虎龙玉符,微微叹气,撑着扫帚站了起来,天蓝色的衣裙,头上两支银钗子,这是这府里的一等婢女该有的派头。
那来唤她的小婢女叫翠兰,见状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扫帚,又提醒道:“十七姑娘,今儿老爷回来了,姑娘可得谨慎些。”
“老爷回来了?”白十七听到这消息身子一僵,微敛着眸子掩饰着心里惊愕和一丝胆怯。
这府里的老爷倒是个待人温和的主子,只是……前些日子听闻,大太太有心将她送去做姨娘,好分了府中其他几个姨娘的宠。
白十七长得极好,一双微圆的杏眼,柳叶眉儿弯弯如月,唇红齿白,虽不倾国倾城,却是个美人胚子。
“十七姑娘,奴婢就说到这了,姑娘可当心了。”翠兰提醒着,她也知道白十七不想做什么姨娘。
“我知道了!”白十七微微颔首,接着又说道:“看来有的忙了,你替我去把阿云喂了吧,食物我藏屋里了。”
两人关系在这府里算是极好的了,只是翠兰一直觉得自己低等于白十七,便对她毕恭毕敬的,白这个姓是大太太院中的大丫鬟才有的姓。
白十七整理了衣衫,便往这府中主院去,平常稳重的她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她不想做什么姨娘,她只是想着攒钱,有一天能从这府里出去。
在这府里生活了十七年,却从未出过府,她不像其他婢女那样能出门采买,她需要贴身伺候着大太太,这是她娘刘妈妈一直念叨的,如果不能让主子记住你,那你很快就会被别人替代。
穿过花红柳绿的长廊,白十七的心便更加忐忑,在长廊尽头,拐角之处,迎面撞上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