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深夜,猩红的圆月高悬在浓稠漆黑的天幕上。

说来奇怪,今晚的月亮不仅像血一般红,而且格外的大,乍一看,好似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茂密山林间,浓雾萦绕,寂然无声,甚至听不见一丝虫鸟的动静。

呼呼!

一阵突兀的狂风骤起,破坏了幽森的氛围,将茫茫大雾吹向山脚下的村庄。

时至深夜,整座村子仅有寥寥几点灯光,由于电灯还未普及到深山里,那些都是煤油灯的火光。

大部分村民已经入眠,只有少数精力充沛的夫妇还在挑灯奋战,但都竭力压制着喘息声。

村口的老榕树下,拴着一只大黄狗,正趴在地上惬意睡觉。

忽然鼻翼翕动,大黄狗猛地睁眼,手忙脚乱爬起来,龇牙咧嘴,警惕而惊恐地凝望前方的黑暗。

但前方犹如无底深渊,除了黑什么也看不见,却又让它惶恐不安。

呼呼——

寒冷的大雾伴随狂风从天而降,迅速弥漫进村。

风中,无数枯叶从大黄狗身边翻飞而过,犹如一群象征死亡的蝴蝶。

大黄狗能清晰感觉到,在前面的大雾里,有一种极为恐怖的东西在缓慢接近。

雾气飘荡,仿佛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身体。

唰唰!

大黄狗剧烈挣扎着颈部的项圈铁链,企图逃走。

“嗷嗷嗷!!!”

它再也忍受不了恐惧的侵袭,尽管它从出生起就被主人叮嘱,晚上绝对不能叫唤。

就在大黄狗狂吠的一瞬间,一根长约半尺的棍型黑影急速从前方射来,带着凌厉的劲风破开大雾,精准插入大黄狗的脑中。

但听嗷呜一声惨嚎,棍型黑影就像钉子一般将它钉死在老榕树上,鲜血从树干流淌而下。

仔细一瞧,将大黄狗钉死的棍型黑影,竟然只是一根普通的树枝。

狂风逐渐平息,大雾徐徐笼罩村庄,尚未入睡的村民都察觉到温度骤降,空气变冷了。

老榕树附近的一户人家突然点上了灯,窗户透出光亮。

“老头儿,这么晚还出去干啥?”

老太婆侧躺在床上,忍着困意,眯眼问道。

“大黄晚上从来不乱叫,刚才叫了几声又停了,肯定有事儿。”

老头神色担忧,笃定道。

床边的立式挂衣架前,老头套上单薄的外衣,并拿上抽屉里的手电筒,准备出门。

“外面天黑,你小心点,别摔了。”老太婆嘱咐道。

“诶,老婆子你别瞎操心,我就出门看看,能有啥事?”

说罢,老头走出内屋,伴随嘎吱一声推开了大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来,让他不禁往后缩了一缩。

“诶呦!好大的雾!”

在这浓雾中,老头的手电筒形同虚设,光线根本照不出前方的景象。

“大黄!大黄!”

老头呼唤着大黄狗,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心里难免焦急,便走出门想亲眼看看情况。

“啊!”

哪知刚跨出门,老头就踢到一块大石头,身体重心不稳跌倒下去。

更诡异的是,老头跌倒的位置,平躺着一根长柄锄头,锋利的锄刃朝天。

老头的脑袋撞上这锄刃,下场可想而知,只听噗嗤一声倒地,就再也没了呼吸。

屋内,听见动静的老太婆困意全无,急忙探出半个身子,朝门外喊道:“老头儿?你摔了吗?”

等待片刻,没有任何回应。

“老头儿?回话!”

老太婆眉头紧皱,见情况不对,连忙下床穿上外套,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老头儿!老头儿!”

老太婆一边焦急呼喊一边走向大门,当她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一双不停颤动的手紧紧捂住嘴,瞳孔震动,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通过掉落在地面的手电筒照射可见,老头一动不动地趴在门外。

整颗脑袋被削去了小半截,流出一滩鲜红混杂灰白的马赛克液体,散发出闻之欲呕的浓郁血腥味。

奇怪的是,大石头和长柄锄头都不见了踪影。

惊吓过度的老太婆浑身颤栗,两腿一软直接跪下,双目空洞无神,大脑一片空白。

相伴五十年的丈夫,死在了自己眼前。

“杀……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老太婆估计是受刺激疯了,手舞足蹈地跑出门,不停大嚷大叫,声音很快就传遍整座村庄。

煤油灯微弱的火光,一家接着一家点亮,窗户透出光芒,所有入睡的村民都被老太婆的叫声给惊醒了。

“大勇,外面谁在喊?”

布置简陋的房间里,妻子睡眼惺忪地撑起上半身,揉着眼睛对窗边点灯的丈夫问道。

“听声音好像是村口的牛大娘,一直在喊杀人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大勇撑开纸糊的窗户,疑惑地将头伸出窗外打探,却只能看见漂浮的大雾。

“杀人?难不成有强盗进村了?”妻子抓紧被褥,不安地揣测道。

曹大勇放下窗户,回过头:

“应该不会,咱们村这么穷,强盗估计也瞧不上,我去外面瞅瞅,你好生呆在家,哪儿也别去。”

叮嘱完妻子,曹大勇转身从掉漆木衣柜里翻出一件陈旧褶皱的军大衣。

没有磨叽什么,他穿上军大衣就立刻出门了。

“天呐,这雾大得像要吃人似的。”

屋外,曹大勇站在雾里环顾四周,能见度仅有不到一米。

好在他从小在村里长大,村子的任何角落他都清楚,走起路来也不费劲。

但在临走之前,曹大勇还是拿了一个手电筒和一把砍柴的斧头,以防不测。

渐渐地,曹大勇的身影在浓雾中消失,如同被吞噬一般……

一时间,村里的青壮年全都出动了,只留下老弱妇孺在家中。

大雾弥漫的黑夜,一根根火把被点燃,火光起初是零零散散,后来都汇聚到了一起,组成一支不小的队伍。

领头人名叫周原,是村里有名的猎户,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相貌粗犷,身强体壮,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人,在村民心中很有威望。

“大家跟紧一点!牛大婶的声音不见了,很可能已经遇害!要是谁看见可疑的陌生人,不用犹豫直接动手!听明白了吗!?”

周原发出洪亮的声音提醒一众村民。

“是!!”

村民们左手拿着各类农具,右手高举火把齐声喊道,群情激昂,他们怒不可遏,竟然有人敢进村杀人!

“啊!周叔!你快来看!树上咋吊着一个人哩!?”

队伍的末尾,面色如土的青年仰望着路旁野坡的大槐树,火把举过头顶,通明的火光将深暗的树上照亮。

层叠的婆娑树影,宛如张牙舞爪的魔鬼,得意地向人们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只见一根麻绳的头端缠在粗壮的树杈上,尾端吊着一个男人的脖子,系的死结,尸体悬在半空晃晃悠悠。

被吊死的男人低垂着头,眼睛鼓起,五官狰狞扭曲,垂下的双手正滴着血,死前定是痛苦挣扎过一阵。

他穿着一件军大衣,胸腔被血液染红,正中间插着一把冰冷的斧头,斧刃深入胸骨内,死相何其凄惨。

哇哇!

两只漆黑的乌鸦寻着火光飞过来,分别站在尸体的一侧肩膀上,用尖利的喙啄食颈部的模糊血肉,红得妖艳的瞳孔中倒映出村民们惊愕的模样。

“大勇!是大勇啊!”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走过来认出了曹大勇,当场跪下,崩溃痛哭,这是他的侄儿,为人忠厚本分,却被歹人残忍杀害,心中不免悲愤交加。

“唉,曹大叔,请节哀。”

周原轻声安慰了老伯一句,随后升高语调提醒众人,“大家别看了!快把大勇的尸体放下来!”

此话一出,村民们都从震惊中回过神,但均是面面相觑、畏畏缩缩,没人敢走下野坡把曹大勇放下来。

首先,他们和曹大勇的关系不算太好,其次,那家伙的尸体是真的渗人,没人想碰。

见周围人不愿行动,两个勇敢的小伙对视一眼后走下野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眼里既有钦佩又有惭愧。

虽说二人表面平静如水,心里却是直打鼓,多少有点畏惧。

他们从未碰过死人,最多就是在村里老人的葬礼上,见过几次被草席和稻草裹着的尸体。

尽管害怕,但出于对村里人的同情,两个小伙还是鼓起勇气毅然决然地走上去。

咔嚓!

哪知两人刚到尸体下方,轻微摇晃的麻绳就应声断裂。

哇哇!

两只乌鸦大叫着扑棱翅膀飞走,曹大勇的尸体摔下来,给现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两个小伙也是反应迅速,伸出手稳稳接住了尸体,好在虚惊一场,众村民也是松了口气。

但就在下一秒,两个小伙准备抬尸上去的时候,竟然同时脚底一滑摔倒,松软的泥土瞬间塌陷,两人和曹大勇的尸体一起滚落下野坡。

坡长也就六七米,并且下方的荒地生长着茂盛的野草,按理说滚下去不会有大碍,顶多就是皮外伤。

但偏偏草丛里就暗藏着几块尖石,曹大勇的尸体又恰巧压在两人胸口,两人的后脑正中尖石,刺入脑内鲜血直流,双双殒命。

气氛死寂,现场鸦雀无声。

这离奇荒诞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一股莫名的恐慌开始在村民心中蔓延。

“鬼啊!路家的媳妇儿回来索命了!”

不知是谁打破了沉寂的空气,总之众人听后都陷入慌乱,脸色惨白,纷纷丢下火把四散而逃。

“大家别慌!不要分散!要相信科学!鬼是不存在的!”

周原试图安抚村民的情绪,但没有任何人听,全都作鸟兽散,只剩他一个人伫立在原地,举着火把,身影孤寂。

不知不觉,雾气越来越浓,周原就像被墙堵死了,周围世界只剩下雾,甚至连脚都快看不清了。

四周没有一丁点儿声音,唯有不断折磨人的死寂。

忽然间,起风了,呜呜地呼啸着,仿佛有无数冤魂野鬼在耳边呜咽哀嚎,纵是一向冷静的周原也有点慌了。

火焰在冷风中飘摇,犹如残烛余火,随时都会熄灭,当火把上最后一丝光明消失时,他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

莫非是传说中的“鬼吹灯”?

难不成世界上真有鬼?

路家的媳妇儿真的回来报仇了?

就在周原自我怀疑的时候,他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一看。

哇哇!

只见雾里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形黑影,肩上和抬起的手背上各自站着一只红眼乌鸦,正在梳理羽毛。

整体看上去,让人有种直起鸡皮疙瘩的恐怖和诡异,黑影纹丝不动,仿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禁毛骨悚然。

“你是谁?”

周原声音颤抖,神经高度紧绷,额头冷汗直冒,耳内产生剧烈的耳鸣,眼皮也止不住跳动。

他认定此人就是犯下今夜命案的罪魁祸首。

“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