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江湖之大,割分九天:中央钧天、东方苍天、东北变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昊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

南方炎天,大离王朝境内。

漫天风雪,太阳和月亮高悬在上。

天地之间,除了那皑皑的雪,便只剩这踽踽独行的人。

只见那人一步步朝前不断地探出,走得六七分快,却没有在地面厚重的积雪上留下哪怕一丝脚印。

踏雪无痕!

那人身高中等,一袭白色长衣,斗笠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雪在他斗笠的檐边上铺了薄薄一层,他腰间别着的剑长约四尺,剑鞘是普通的铜铁浇铸,不知是使用过度还是品质残次,鞘口和鞘身都生了锈,一朵一朵的雪花落在其上,浮现又消融,浮现又消融。

不可久观,只因那剑还尚未出鞘,却已有些刺人眼瞳。

雪往往伴随着刺骨的寒冰,四周围的树木大多已被冻得生机全无,树枝和树干上结满了厚厚的几层冰霜,赶路的那人每走一步,雪就多落一分,他却连一口白气都未见呼出,仿佛天寒地冻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

风大了些,刮得簌簌的响,雪下得紧了。

不知何时,前方的树干旁出现了一位黑袍男子,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左右,眉浓眼亮,身材挺拔,面容有些冷峻,左手手掌满是黑布缠绕,似是握着一把刀,颇有几分侠客之姿,只可惜右边衣袖随风摆荡,似乎失了一臂。

“你也是去云商城夺剑的吗?”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并不被这严寒所影响半分。

那雪中行走的男子头也不抬,自赶自的路,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那黑袍男子似是笑了,“我看你年纪不大,好意提醒你,刀剑无眼,就别去了。”

白衣男子的脚步难以察觉地加快了几分。

夺剑一事还得从最近发生的事说起:大离六百年,天现异象,朝臣上书帝王:“日月同见,极光于央,晴变落白,银衣素裹,万木朝拜,伏跪帝王之威,谓叹大离之盛”。后又奏曰:“日月失辉,山川不现,落英分飞,亮如极昼,忽见得一物从天而降,五分像霜雪五分似飞剑,浮立于云商城门之上,久伫不下”。

此景一出,惊呆大离王朝帝王百姓,只因大离王朝国运绵延六百年,从无落雪。

帝王大悦,称其为“六百年不遇之吉兆,彰我帝国之丰盛,臣我天主之君威”。随即大赦天下,张灯结彩,普天同庆,大宴臣子庶民。

而天降神物,自古都是能者得之。于是乎各大高手纷纷前往云商城城门,为一探究竟,也为争得此奇物。

“我看了,那是一柄剑,天下高手都趋之若鹜,我对剑不感兴趣,对高手感兴趣,但现在看来,这天下也没几个高手。”黑袍男子抚刀笑道。

白衣男子停下了脚步。

雪下得大了。

不知是哪一瞬,黑袍男子只觉白光一闪,一柄剑已袭眼前,寒光逼人,再退已是不及,黑衣男子脚尖轻点地面,往左微挪半步,恰好避开这一击。不待他缓住身形,那剑如附骨之疽又闪到跟前,带起一阵冰屑,白雾缭绕其上,带起阵阵破风之声,这剑招实在太快,黑袍男子身形也是被阵阵寒意所影响,停滞了一瞬,回过神来已是退无可退,仿佛下一秒就要雪里见红。

风雪有呼啸之姿了。

只见那刹那满天雪屑飞扬,没人能够看清发生了什么,回过头再看两人已是隔了几丈的距离。

黑袍男子的刀,出鞘了。

“剑是破剑,招是好招。”黑袍男子说道。

白衣男子终于把斗笠抬了抬,露出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原来还是个十七八的少年,虽说年纪不大,眼神却是布满深邃,有成熟冷静而不失少年英气之感,眼角还挂了颗泪痣,在这雪景的映照之中,甚是好看,坊间有诗赞曰:

黑眉澈眸,凌霜手中见。

白玉加身,雪燕身下骑。

面有仙侠之姿,剑无魍魉不刺。

沙城十里飘雪,大离六月飞絮。

旷千代之先风,遗万世而后歌。

白衣男子眼神盯着黑袍男子手里的刀。

那把刀长约四尺,通体漆黑如墨,不反射丁点光泽,刀尖带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多看几眼仿佛窥探深渊,摄人心魄,雪似乎也知晓它的锋利,而不敢沾染其上。

“你是谁?”白衣男子开口道。

黑袍男子笑道:“你若是问它,便与你所猜分毫不差,它便是奇铸榜排名第三的神兵,黑刀墨歌。”对这奇刀,坊间有诗赞曰:

不沾片叶,不惹尘埃。

不御铅华,毋施粉黛。

不染烟火,不落凡间。

墨染九天,无有谪仙。

“我若是问你呢。”

黑袍男子刀尖一横,“那就先让我见识见识,天下高手都有多高!”

风雪霎时大作,两人身形不约而同地出动,黑袍男子左手持刀,横抡向白衣男子,看似力道平平,但风似乎都要被其给割裂开来,白衣男子铁剑在手,迎势而上,抵挡那‘墨歌’的攻势,短兵相接,传来阵阵清脆的“铛、铛、铛”声,二人交手又快又狠,毫不拖泥带水,无蛮横之态势却有写意之神韵,令人眼花缭乱,短短时间竟已过数百招。

黑袍男子一刀挡退铁剑,身形尚未落稳,惊觉后背一紧,那柄铁剑虽锈,却神出鬼没,又从背后刺来,黑袍男子也不慌乱,手法运转,黑刀回击铁剑,不曾想却刺了个空,“剑”缓缓消散。

残影?!

回过头来,带锈的铁剑离喉咙已是只差毫厘,剑上传来的寒意,使得黑袍男子感到吞咽都有些困难。

“看来今天要命丧于此。”黑袍男子闭眼笑了笑说道。

雪渐渐地落得小了。

白衣男子的剑不知何时已入剑鞘。

“你的招,没有杀意。”

黑袍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摸了摸麻木的喉结处。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白衣男子看着黑袍男子说道。

黑袍男子拂了拂右边袖子上的雪,刀也收回了,转过身去,轻功尽施,逐渐远去,只留下一句话在人耳旁回荡:

“玉天皓,你可以叫我玉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

雪已经不下了,白衣少年手指作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不远处的雪林里便冲出一匹马来,马通体雪白,鬃毛厚覆,眼耳不停转动,不时打着响鼻,显得强壮而敏捷灵巧,尾上纯白色的毛如劳燕般朝两侧分叉,甚是奇特,一看就是马中神驹,此马唤作“雪燕”,雄壮高大却身轻如燕,能在雪地日行千里而不倦,对这马坊间也有诗赞曰:

风从风中起,雪自雪中来。

嘶飞千山鸟,蹬上仙人台。

马无飞燕踏,一步燕巢白。

白衣男子翻身上马,朝云商城飞奔而去,扬起一阵雪花飞舞,此地又恢复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