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督主府一片寂静。

“哐当!”

只见一向镇定自若,临危不惧的督主大人此刻被茶水浇湿了裤腿和外褂,一整个狼狈。

旁边的下人们见状慌忙地上前,君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所有下人出去。顷刻之间,屋子里只剩下君策和夏初禾了。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给咱家再说一遍!”

君策尖细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急促,好似还夹杂着一丝喜悦,只不过夏初禾太紧张了,根本听不出这一丝喜悦,反而觉得君策这是被自己激怒了,属于典型的被“气笑了”。

“民女以此玉佩为凭借,请求督主向皇上请旨求娶我为妻!”

夏初禾跪在督主府的书房里,浑身上下都在打颤,尽管她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无助和弱小。

“夏!初!禾!你这胆子倒是不小呀!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向一个太监请求能够成为他的对食吗!?你知道什么是太监吗?太监意味着什么?你可得想清楚后果了!今天这事若是板上钉钉了,你出门之后可是要被万人唾骂的!咱家可最见不得出尔反尔之人!”君策的声音又回到了平常的音调,不是太尖细,反而多了些低沉。

“回督主的话,民女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还请督主圆了民女多年的夙愿!”夏初禾跪在地上,声音响亮地给君策磕了三下头。

“罢了罢了,咱家可丑话先说前头了:这事要是能成,日后进了督主府,你可就一辈子别想离开这里!”

“可想反悔?”

“不想!”

......

其他的事,夏初禾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君策的最后一句话:“咱家会在合适的时候向陛下请婚的,你先回去吧!不用着急,圣旨不过几日自会到左相府上!”

从督主府出来之后,夏初禾感觉自己真的是去地狱走了一圈,实在是太!太!太!可怕了!

君策单单坐在那里就让自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更别提和他说话了,太费人了!

夏初禾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君策的话,君策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哪怕他说了很简单的一句话,自己在脑袋里就要想好几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问我这句话,我该怎么回答他才算是比较得体?”这简直比夫子在课堂上提问自己都要紧张,感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交代在那里。

君策的脸永远都是那张冰山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君策说话又一直都是在一个调调上,连点起伏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揣摩出他的喜怒哀乐,在此期间,夏初禾的小心脏一直都悬在半空中,走出督主府后,这颗小心脏才又重新落回自己的肚子里。

几日后......

左相府

“你这个小贱蹄子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净会在外面瞎勾搭人!这下好了吧,今儿个听老爷回来说那个死太监九千岁已经向皇上请旨了要娶你。一个阉人,还妄想学男人一样成婚娶妻,真让人恶心,不过话说回来,死太监配你正合适,杂种和阉人搭伙过日子,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戳着老爷的脊梁骨笑话咱们左相府呢!真是家门不幸呀!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太监,我看以后还有谁会和咱左相府来往,怕只怕人家到时候嫌弃和咱打交道沾了晦气!”

夏初禾今天运气好,偷了一个鸡腿也没被发现,连忙用纸包好,塞在衣服里。刚从厨房的下人饭菜里拿了两个干馒头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就被夏丞相派人叫到书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夏初禾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大夫人那尖锐的嗓门。

这疯女人骂人是越来越不注重场合,堂堂左相夫人连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发起疯来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总有一天整个左相府都要毁在她的这张嘴上。

看大夫人疯狗一样的乱叫,夏初禾就大体猜测到了定是夏丞相得知君策向皇上求了指婚,要娶她。

“啧,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原本不想和这个泼妇计较什么,可谁让她骂自己还不够,非要扰母亲的安宁!总有一天会让她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被人唾骂的滋味。”

大夫人还在“狂吠”不止,夏初禾也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这个时候若是说一句话,可就不只是在下人面前被辱骂这么简单了,毕竟现在夏初禾可是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废人一个,她自己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否则也不会现在还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呆在左相府。

夏初禾抬眼去看她那所谓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很是想知道他的大夫人当着下人的面对他的女儿破口大骂,对他曾经相敬如宾的妻子百般羞辱,自诩宽厚仁慈的父亲会作何反应。

可惜,看到的是一张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脸,仿佛这里的人和事与他没有一丁半点的关系。夏丞相还是之前的夏丞相,是人人眼中两袖清风的儒雅君子。

可是为什么他对所有人都能够那么宽容,却唯独不能放过自己和母亲?夏初禾此刻恨得牙痒痒,实在是恨不得现在就剖开他的心脏,看看他的心脏是不是是黑色的!?否则怎么可能做出亲手毒死自己结发妻子这般肮脏的事!

“啧,太可惜了,原本想着能气气他,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没想到,这么要脸的当朝左相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太监求做对食竟然还能这么淡定。果然是千年的狐狸呀!”

就算夏初禾再不在意,此刻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疼:对一个人最大的狠心就是漠视,哪怕现在夏丞相稍微发一点火自己也不会这么绝望。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哪怕我此生孤独终老,被人唾骂,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夏初禾对夏丞相多年来的期盼此刻就像是梦境一样被打碎了呈现在自己面前,而夏丞相冷漠的态度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夏初禾自己当初有多么可笑才会相信他起码还是有一点心疼自己的!

可笑呀!可笑!可笑我夏初禾摇尾乞怜!可笑我的一片真心,竟被他们嫌弃践踏!

夏正!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我夏初禾在此立誓!

夏初禾此刻不禁后悔起自己一周前脑子一热就跑去督主府拿着玉佩和君策交换了条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太狠了!

不过,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对!

“初禾,昨天九千岁大人君策向皇上请旨要娶你为夫人,皇上已经准了,下个月成亲。这几天你就呆在府里,不要瞎出去跑,如果君大人要见你,记得和我请安,其余的没什么事了,你自己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看看自己还缺什么,直接到账房里和管家说。嫁妆的事你不必操心,你母亲临去世时给你留了足够的嫁妆。好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回屋去吧!”

大夫人一听,这可着急了!

“老爷!您怎么可以把那么多金银财宝都给这个贱蹄子呢?你之前不是说好了那些都送给我了吗?再说了,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太监吗?您至于这么讨好她吗?一个阉人,能成什么大气候,您可是堂堂的左相大人,怕他们做什么?”

“你给我住口!没见识的村妇!九千岁大人可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御前第一大臣,是我这种人能比得上吗?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张嘴贱蹄子,闭嘴贱蹄子!初禾现在是准督主夫人,你这话要是被督主大人听到了,整个相府都得给你陪葬!没见识的疯女人!给我到后院的夏家祖宗祠堂里跪着去!不准吃晚饭!”

“老爷!我错了!你别让我去祠堂跪着呀!”

“来人,把夫人送去祠堂!”

“老爷!~”

“初禾,你姨娘她。。。。。。”

夏初禾受不了夏丞相虚伪的嘴脸,连忙告退:“父亲,女儿明白,女儿这边有事,就先退下了。”

夏丞相一看夏初禾不接受自己的示好,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去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夏初禾远远地就看到了婢女小花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小花,我回来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我以为你今天被老爷和大夫人叫走,又得浑身是伤地回来。我看看,小姐你受伤没!?”

”哎呀,今天没事,真的没事。不用检查了!你小姐我好得很!”

“我不信,你不要憋着不说,我自己检查!”

小花拉着夏初禾左转转右转转,上下打量了一圈,确认了她全身上下确实没有一丁半点的伤口,才放心下来。连忙拉着夏初禾进屋子里去,在门口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才把门关上。

夏初禾看着小花提心吊胆的样子,莫名鼻头酸酸的。说来小花这孩子今年才十三岁,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在其他大户人家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丫鬟像小花这样每天为了自己的主子提心吊胆地活着。左相府是很大,可惜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如果自己走了,哪怕有一天小花受了欺负也没人替她做主。想到这里,夏初禾拉起了小花的手:“小花,我要和你商量个事。”

“小姐,你说!”

“刚才父亲唤我去书房并不是责罚我,是当今的九千岁大人向皇上请旨求娶我,下个月成婚。成婚后,我就要搬去督主府住,你愿意随我一同前去吗?”

“督!主!府!......九!千!岁!......小姐!是我知道的督主君策吗?”小花的小脸血色褪尽,双唇哆嗦,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问着夏初禾。

夏初禾的嗓子紧了紧,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音来:“是!就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小花在听到夏初禾的回答后,泪珠一颗一颗地涌出眼眶,声音发颤,带着狠劲儿:“他们欺人太甚了!为什么要把小姐往火坑里推!我的小姐这么善良,为什么他们要赶尽杀绝!督主大人!整个澧朝都知道他杀人不眨眼,喜怒无常!为什么老爷要这么做,你也是他的女儿呀!他当年逼死夫人,现在还要逼死小姐!不行!绝对不可以!小姐,走!你现在就走!我拦着他们,我要小姐活着!小姐,你快跑!”说着,小花就要拉夏初禾冲出去。

夏初禾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吓得拉住小花:“小花,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话!”

“不听!现在就走!”

“这婚事是我向督主求来的!”

夏初禾的话音刚落,小花就像是瞬间被雷击中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花?!你还好吗!?”

小花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初禾:“小姐,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你和我说,我就算什么都干不了,也一定要为小姐你拼出一条血路!”

看到小花终于冷静下来能够听进自己的话,夏初禾忙拉着小花坐在桌子旁:“小花,你先听我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在决断行吗?。这婚事是我向督主大人求来的。你还记得一周之前的晚上,我不是让你帮我放风吗?我就是那天晚上偷偷溜去督主府的。”

“小姐,你疯了!?”小花很惊讶,但还是压着嗓子不敢大声说话。

“哎呀,你看你,这又开始呆不住了!我确实是在上周晚上去了督主府,但是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有这个打算了。母亲弥留之际给了我一块玉佩,告诉我,当年我出生之时督主登门道贺,并赠送给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我这块玉佩,允诺我成年后可凭借这块玉佩向他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必全力以赴。”

“小姐,你大可以求督主帮你脱离相府,外面的世界绚烂多彩,你为什么选择离开相府这个狼窝又投身到督主府那个虎穴呀!?你难道不知道督主大人有多可怕吗?”

“小花,你还小,不懂得对权力的欲望会让一个人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你以为我离开相府就是真正的安全了吗?不!我那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只有依附于比左相更强大的人物,我才可以保住一命,日后再自寻出路。大夫人觊觎我母亲的遗产多时,我不可能活着离开相府的。我现在之所以能好好地在相府活着,主要是因为夏丞相顾及颜面。他日,我一旦脱离相府,才是真正的危险!”

“可是......\"小花显然已经被夏初禾说服地开始动摇了。

“没有可是!小花!我要嫁去督主府了!你要是愿意,我带你一起离开相府;你若是不愿意,我就给你留足够多的钱财,你在相府好好生活,毕竟督主府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怕自己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小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是你的丫鬟,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既然小姐你已经决定去督主府,那么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陪你一起!”

“小花,你现在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牵挂了,我真心地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

“小姐,我的全部信仰就是你,只要你开心健康就好,小花就满足了!”

“你这孩子呀!”

这天晚上整个左相府灯火通明

夏丞相夏正在书房里端坐在书桌前看着夏初禾母亲的画像,目不转睛地看了整整一晚。

大夫人在祠堂里鬼哭狼嚎,弄得整个后院里的下人们和女眷不得安宁。

大夫人的两个女儿守在祠堂门外也是哭哭啼啼,整个后院都气氛压抑的。

夏初禾则是和小花一起躲被窝里唠嗑,畅想着对未来的向往。

督主府一片黑暗

寂静黑暗的书房里,君策手里摩挲着夏初禾给他的那个玉佩,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