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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奔跑的牛
“他爸，张家虽然比咱们家有钱，但张得长得这么不利索，小灵嫁给他，有些亏了吧？要不，宝柱的亲事咱再等等……”
“还等？等到什么时候去！”
“宝柱都22了，小灵也19岁了，再不把亲事定了，以后他俩更得捡别人家挑剩的！”
……
刚脱下衣服，吹灭煤油灯，我就听到隔壁房间母亲何桂香和继父沈甲丁的争吵声传来。
他们是在说和村里张家结亲的事。
我嫁给张家儿子，张家女儿嫁给我异父异母的哥哥沈宝柱。
沈宝柱是个哑巴，不是天生的。
是为救我才成的哑巴。
我三岁多时，沈宝柱带我一起到田埂边玩，路上遇到一只奔跑的牛。
我吓得愣在原地，沈宝柱跑过来拉我，被牛角伤中了脖子，鲜血直流，差点没命。
沈宝柱的声带就这么被牛角给毁了，从此只会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说不了清晰完整的话。
小时候，母亲叹着气跟我说过很多次：“宝柱是你的救命恩人，长大了，你得还他这份恩的。”
那时，我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每次说这话时，总是叹着气。
长大后才知，家里穷，宝柱哥又成了残疾人，他肯定不好找媳妇儿。
而只有我这个妹妹，才能帮他娶个好媳妇儿回来。
这是继父和母亲一直默认的事。
为了这事，他俩真是想得长远啊！
8岁才迟迟让我读小学，读到中学毕业，快成18岁大姑娘了，他们就说家里供不起了。
让我待在家里帮忙做家务，干农活。
然后，便开始委托媒婆为宝柱哥和我张罗相亲对象。
其实，宝柱哥小时候救我的事，我根本没印象。
在我印象中，宝柱哥一直沉默寡言，对谁都不热情。
也包括对我，还有与我们都有血缘关系的共同的弟弟沈宝钢。
所以我和宝柱哥的感情，我心里并不觉得深厚。
但是我也知道，母亲不会骗我。
因为我们向阳村的人也都这么说，宝柱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为了帮宝柱哥，让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
而且，继父让媒婆给我介绍的那个男人张得，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
嘴是歪的，脚是跛的。
说话不利索，做事不利索。
哪哪儿看着都让人觉得不得劲儿。
我一个四肢健全，长相俊秀的年轻女孩，凭什么要认命嫁给这样的男人？
我不甘心！
从得知继父和母亲在找媒婆物色亲家时，我就萌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
但是，长到19岁，我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我们的马口镇，连县城都没去过。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还有，我身上也没多少钱。
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我知道，没有足够的钱傍身，一路上肯定会窘迫得很。
万一离家出走的路上遇到小偷或是抢劫的，把我身上仅有的那点钱儿都偷了抢了，到时我是不是又要打道回府？
那得多丢人！
继父以后指不定会怎么挖苦我！
想想我就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这事，我一晚上烦躁得辗转反侧。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正在厨房门口剁猪食时，张得竟然和他母亲上我家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