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大年三十,天昊山下。
青牛镇。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不时有爆竹声响起,给本就繁华的城镇更添几分热闹。
然而,本镇大户李家,堂屋庭前,气氛却不是一般的沉凝。
庭院内站了不少人。
男女老幼,一大家子无论亲疏远近都到齐了。
青石道上。
一名青衣女子跪伏在地,形状惨淡。
她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儿。
孩子年纪约莫十岁左右。
女子呜呜哭伏,一条手臂压着女孩儿的腰背,也要带着她一同跪倒。
但这孩子却站得笔直。
在众人神色各异的围观指点中,不哭不闹,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堂上坐着的紫衣老人和他身侧站着的黑袍男人。
“此事就这样定了,休要再提!”老人重重一敲手中乌木拐杖,沉声说道。
他是对地上跪着的女人说的。
女子身躯一抖,背影看起来柔柔弱弱。
半响,不知是被什么力量驱使,还是一点一点抬起头来。
一张秀气婉约的脸,此刻布满泪水。
“不,你们不能这样啊!”
声线掩盖不住呜咽:
“那枚凤栖令原就是给我家君儿的啊!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求求你们,不要夺走它!”
说完她提袖掩泪,看向那名黑袍男人:
“山哥,你说说话呀山哥,你是君儿的亲生父亲,你们不能放弃她呀!这对她何其不公!”
“宛如,此事是我、父亲、族老以及天昊宗新任宗主共同做的决定。”
黑袍男人面色肃然道:
“更何况,不止君儿是我的亲生女儿,嫣儿同样是我的亲生女儿。不管谁去,都是我们李家的荣耀,你就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女子身形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
“李山,你拿我君儿的东西去给你另一个女儿抬轿,你竟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是不是人!”
“大嫂,话不能这么说,风玄界的凤栖书院也是修行之地,君儿经脉滞涩,迟迟修不出真气来,这个直通名额给她也是浪费。”旁观者中有人劝道。
“是啊,大嫂,嫣儿与君儿本就是姐妹,以后嫣儿学成,还能少了君儿这个姐姐的好处不成?”
“姐姐。”人群中走出一名女子。
她约莫二三十岁,穿着一身水红裙,走起路来身姿婀娜。
正是李山的侧室郭青青。
郭青青含笑上前,作势去挽林宛如的手:
“我家嫣儿跟君儿姐妹情深,将来有出息了,定会给君儿寻来那治疗经脉滞涩的灵丹妙药的。姐姐且就放宽心吧!”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装扮精致的女童。
正是李山的二女儿,府上二小姐李嫣。
“是呀,大娘。”
女童探出头来,甜甜笑道:“嫣儿去了凤栖书院修行后,也会时常给姐姐写信的。”
李嫣眨了眨眼,憧憬道:
“听说风玄界是上三界之一的大世界,可比天昊界大多了呀。那儿一定有很多厉害的人和事吧。”
这孩子满脸带笑,说话语气也乖乖的。
身为同龄人,可比李君那总是板着一张脸的模样讨喜多了。
围观人群见她们母女二人竟丝毫不介意先前林宛如言语中的针对,反倒是心胸宽广地反过来安慰李君母女,登时都暗暗点头。
都说李家嫡系大少爷的侧室母女举止端庄大方、善解人意,果然名不虚传。
比起林宛如那小家子气的母女俩,这位才真真是有正室风范啊。
郭青青母女俩句句安慰,听在林宛如耳中却愈发不是滋味。
“你们这话说早了吧!我告诉你们,那凤栖令是我爹临死前留给君儿的遗物,我是绝不可能把它交给你们的!”
她一把推开郭青青欲要拉她起来的手,正要牵着李君离开此地。
忽的,郭青青惨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面上。
“哎呀!”
她捂着自己肚子,面色苍白,仿佛承受着某种剧烈疼痛般望着林宛如,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娘,娘你怎么啦?”
李嫣仿佛被吓蒙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随后,她颤抖着指着郭青青身下流出的血迹,嚎啕道:
“娘,娘不是说怀弟弟期间不能受伤吗?娘您这是怎么了?”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嫣的哭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什么?
郭青青怀孕了?
看这血迹,难道是要流产?
这李家嫡系子嗣单薄,多年来只得两女。
然而女人怎么能传宗接代呢?没有个男娃是万万不行的。
今日若是这得之不易的男嗣被林宛如一推给推没了,想来老祖宗都要震怒了。
林宛如看着周围这一切,也慌了,连连摆手摇头:“不,不是我,我没有推她,我根本没有用力啊。”
“啪!”
只见一道墨色身影一闪而过,快速自堂前遁至此处。
李山一巴掌狠狠甩来,怒道:“贱人!青青大度,好心劝慰你,谁曾想你竟如此狠毒!”
“还不快传大夫!”
堂上紫衣老人也颤颤巍巍走下来,看起来气得不轻:
“毒妇!毒妇!你这是要绝我李家的后啊!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让你进我李家的门!”
说着,他扬起拐杖一把朝林宛如抽去!
“啪!”
这一杖却没打到林宛如身上。
而是被她身前的那名小女孩儿一把捏住了拐杖末端,死死拽在手里。
“是你这小废物!”
紫衣老人怒骂道:“毒妇!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废物?还敢顶撞我了?你们的眼里还有孝字没有?”
“祖父,父亲。”
李君眼珠像一块沉墨,眼神平静得吓人,她一字一句道:“我母亲说了,不是她推的。”
“李君!”
李山半蹲在郭青青身边,一边抚着她一只手安慰道,一边回过头看向李君:
“你这孩子,我原先还只当你是性格孤僻,所以不讨人喜欢,没曾想竟被林宛如那毒妇带歪了!”
他怒声道:“这里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众人眼睛都瞎了不成?大家合起伙儿来,就只为了冤枉你们母女不成?!”
“父亲。”
李君一步不让地挡在林宛如身前,沉声道:
“你口口声声左一句贱人右一句毒妇,难道忘了当年也是你百般恳求外祖父,母亲才下嫁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