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陈星落猛地睁开双眼,面前是一片诡异的天空,群山层层叠叠漂浮在空中,一条大河贯穿其中。

而自己躺在湖面上,湖水静止,没有一丝涟漪,甚至没有沾湿自己的衣服。

陈星落摇摇头,努力回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头脑飞速运转,脑中的画面回到了那个边关小城,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自己被一枪刺穿心脏,他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自己早已经死了!

大周王朝北方的边关小城甘州,是一个方圆十数里,人口十余万的小城。

南来北往客商云集,三教九流皆有。

北城寒冬,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城外的路上驶过。

“老爷,你看。”温暖的马车中,一个长相柔美的女子,指着车外道。

女子身边的男子,身材微胖,锦袍玉带,身披白狐披肩,目光轻蔑得看了眼窗外道:“呵,是那个废物,还在装模作样的练剑……”

“他可是咱们甘州的大名人!”女子捂着嘴笑道:“甘州史上唯一一个,连续两年选兵被拒之门外……”

随后车内一片嘲笑声起。

说话的正是甘州富商沈员外和他的小妾,沈员外名为沈玉河,城中当铺、绸缎庄、田产无数,又有甘州最大的私塾,甘州百姓们都称其沈半城。

他二人嘲笑的少年,约十六七岁,寒冬腊月只穿破旧单衣,眉清目秀,身体却十分瘦弱。

只见少年在风雪中,手里一根树枝在风雪中舞的刷刷作响,脸颊却冻得通红,双手已经冻得发紫。

少年面前的地上放着一本破书,正是非常普通的一本剑法,名为《剑经》。

少年舞得非常认真,根本没注意到,华丽的马车忽然呼啸着从那本《剑经》上疾驰而过,车轮一撵,破旧的书被撵得七零八落,书页随着风雪飞起。

少年惊呼一声,忙迎着冷风追逐被风吹散的书页,看着少年狼狈得捡拾书页,马车中沈员外和他的小妾一片大笑。

此少年正是本书主角陈星落,已在此练剑有一年了,修为却毫无进展。

陈星落望着被风越吹越远的书页和疾驰而去的马车,握紧了拳头,心中又气又怒,但又无可奈何。

陈星落家境贫寒,母亲早亡,父亲是守城的小兵,陈星落自小武学资质极差,常常在沈家私塾窗外听课。

虽然十分刻苦用功,却受尽了先生和学生的白眼,去年选兵失败,成了甘州的笑柄,接连被驱赶,连私塾窗外都没有陈星落的位置。

陈星落不想此事被父亲知道,只得每日跑出城外,独自练习剑法,装作仍每天在私塾窗外听课。

想得是有朝一日,在甘州当个守城的兵卒,靠军饷养活自己和父亲。

“星落哥哥!”此时一个豆蔻年纪的女孩跑来,远一看身材娇小,淡粉色布衣裹身,点染曲眉,眸球乌灵,两颊红扉更显得活泼可爱,小女孩手里捧着一件衣服非常兴奋,“星落哥哥,我给你做了件新衣服,快穿起来试试合身么。”

“小豆子?”陈星落回头望向小女孩道:“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豆子举起衣服,陈星落这才注意到,这件衣服虽然布料上乘,缝制也十分细心,但是竟然好几种颜色的布料拼凑而成,怕是小豆子积攒起来很多边角料所制,顿时心生一阵暖意。

这小豆子父亲与陈星落父亲同时入伍当兵,早年蛮蒙匪盗骚扰甘州,其父战死,母亲靠缝衣制鞋与小豆子勉强维持生计。

本就生活十分困难,小豆子八岁时母亲又染风寒,无钱医治,终未挺过年关就病死了。

陈星落父亲陈青山见小豆子十分可怜,买了口薄皮棺材把小豆子母亲葬了。

从此,陈青山算是收养了小豆子,这小丫头也帮助陈家做些家务,十分乖巧懂事。

陈星落从此也多了一个妹妹,一家人也其乐融融。

但毕竟陈星落家也非大户,父亲陈青山是甘州城守城小卒,跟随守将抵抗蛮蒙匪盗数次骚扰,侥幸未战死,也算有抗敌小功,年近四十岁也终于从小兵升为伍长。

家里吃饭穿衣都要花钱,要养两个孩子,陈青山虽有军饷但也捉襟见肘。

小豆子自觉陈家清贫又要照顾自己吃喝,于是,十岁那年把自己卖给了甘州富商沈员外,给沈府当了个使唤丫鬟。

从此,小豆子住在沈府,与陈星落不能常常相见,这件衣服,想必也是在沈府做工时积攒的边角料。

陈星落接过衣服,穿在身上,顿感暖意,在风雪中转了一圈,衣服十分合身,五颜六色却也十分怪异。

小豆子见陈星落穿上衣服,上下打量一番,如此合身,又显得滑稽异常,忍不住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陈星落笑着摇摇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烧饼,掰了一半递给小豆子,两个人在雪中吃着烧饼往回走。

“星落哥哥,等明年开春太守大人又要征兵选将,到时候你可要大展拳脚哟!”小豆子扬着红扑扑的小脸望着陈星落。

“哎。”陈星落叹了口气道:“如今蛮蒙大军蠢蠢欲动,屡犯我朝边境,各方英雄豪杰都希望在军中施展身手,建功立业。我却半个气穴都没觉醒,军中也不会要我这样的废人。”

“哥哥不要气馁,今年你一定能行的!”小豆子说道。

“嗯。”陈星落苦笑着点点头。

在万州大陆上,天赋对于武者十分重要。普通人六七岁的时候就可以自然觉醒身体里的一个气穴。

如果修习者刻苦修行,又能激活第二个气穴,达到武学炼体的入门。

这也是甘州城选兵的门槛,这个要求并不高,很多普通人不怎么修行都能达到。

稍有天赋便可以激活三枚气穴,有了炼体境的基础。

然而,三枚气穴修炼者并不强大,而很多豪门望族,武学门派,又有更加精深的功法和丹药,可以帮助激活更多气穴,也更加强大,能修行多高,和天赋、资源都有关。

万州大陆从不缺乏惊才绝艳之辈,当今中原大派,长生道的学徒中,就有一位九岁激活周身七个气穴的绝世天才。

至于激活八个气穴之人,更加凤毛麟角无一不是顶尖强者。

传闻长生道的五代掌门,在十四岁炼体境界的时候就激活了周身八个气穴,仅凭借炼体境界就能轻松击败练气境弟子。

而陈星落已经十六岁,周身半个气穴都没觉醒。

两次参加甘州的征兵选将皆落选,尤其是第二次只淘汰了两人,一人左手残疾,另一人就是周身无气穴的陈星落,此事已然成为了甘州城的笑话。

陈星落和小豆子两人边聊边走,眼看快到甘州城了。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二人远远望去,只见三名身穿兽皮蛮蒙装束的骑手,手持弓箭、刀斧追赶一名中原男子。

陈星落见状急忙拉上小豆子躲到路边枯草后。

只见中原男子背中数箭,趴于马背,眼看蛮蒙骑手越来越近。

忽然,中原男子一个翻身,手中出现一把利剑,反手便刺。

最近的一名蛮蒙骑手躲闪不及,一剑被贯穿了喉咙。

中原男子剑法准确凌厉,一剑刺中并不停下,反手一刺,又斩落一人。

随后,男子一手按住马背,双脚腾空一踢,最后一位蛮蒙人也跌落马下。

那名被踢下马的蛮蒙人踉跄的爬起来,眼看只剩下自己一人了,于是又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跑了。

再看中原男子身体摇晃,好似风中残烛,早已没了刚刚的气势,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身体倒下。

枯草后的陈星落和小豆子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同朝不远处的中原男子跑去。

走近一看,地上两具蛮蒙人尸体,白雪之中,满地鲜血还冒着热气,格外刺眼。

那中原男子身上插着数箭,身上刀口血流如注,十分骇人。

小豆子吓得急忙捂住双眼,陈星落急忙走过去扶起男子道:“英雄莫怕,我带你去城中找郎中。”

“没用的……”男子摇摇头,又伸手在怀中取出一面铜镜道:“此物十分重要,不可落入他人手中,交给六皇子必有重赏……”

说罢男子望向陈星落,张了张口好似还有话要说,然后眼神黯淡下去。

陈星落苦笑一声,心里道:“我一介草民,尚不得温饱,又如何能见得到皇子?”

大雪漫天,陈星落拿起铜镜端详起来,镜面黯淡,镜身古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之处,只得先把铜镜装入怀中,又将尸体拖入路旁树下浅浅埋了。

陈星落拿起一块尖利的石头想以树为碑,这才想起,竟然不知道这位男子姓名,只好摇头作罢,又拾起男子的长剑插入地下当做墓碑了。

做好这一切,天色渐暗,陈星落拉着小豆子回到了甘州城。

路上再三嘱咐小豆子,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搞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小豆子也知道其中利害,不住的点头答应。

二人在城口分别,陈星落回到家中,见家中无人,想起今日是父亲陈青山当班。

想着夜里寒风刺骨,父亲衣着单薄,不知此刻巡城冷不冷。

这时门外忽然一阵大风,木窗被吹得吱吱作响,木门咚的一声被吹开,风雪瞬间刮向屋内,吹得陈星落一个哆嗦。

陈星落急忙走过去想将门关上,忽然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身披兽皮,头戴斗笠,负手而立,背上一柄长刀,刀柄上的红色丝带被风吹得上下飞舞,好像毒蛇吐着信子。

那人慢慢转过身来,陈星落这才看清,此人面色阴沉冷峻,柳叶细眉,细长的双眼中尽是煞气。

“铜镜在哪?”那人盯着陈星落一字一顿道。

陈星落心道不好,蛮蒙人居然能找到我这里来,不知道小豆子有没有危险。

“快说!”那男人眼中射出杀意,见少年正在犹豫,心知宝物一定在此人身上。

陈星落此时心如乱麻,只恨自己毫无实力,如何能护得住宝物,想到此心跳加快,不知该不该将宝物交出去。

正在此时,院门咚的一响,一个穿着牛皮甲,手持长枪,头发花白,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是陈星落的父亲陈青山回来了。

“落儿,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陈青山正面带笑意推开门,手中拿着几杂面烧饼。

忽然发现院中有一蛮蒙人。陈青山先是一怔,随后警惕起来。

“你是什么人?”陈青山看到眼前的男人,感觉一股极端危险的气息。

那男人冷哼一声,手指如电抓向陈星落。

陈青山大吼一声:“落儿小心!”扔下烧饼,举枪便刺向那男人。

只见那个蛮蒙人身形一晃,轻松躲开,顺手抓起枪头,噗的一声刺进了陈星落的心脏。

然后反手抽刀,寒光一闪,陈青山被一刀从肩膀劈至腰间,鲜血从刀口喷出,陈青山的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便分作两半。

电光火石间,击杀陈青山,陈星落两条人命,这便是陈星落死前看到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