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嘉觅
这种土不土洋不洋的酒吧最喜欢用外国的节日来搞噱头。
DJ肆无忌惮地震天响，牟梓懿的身边围了两个盘靓条顺的“小公主”，舞池中的戚白雪还在狂嗨，今天她深蓝色的美甲和挑染十分扎眼。
是周五的夜晚，明天就迎来双休，所以人们都在有恃无恐地狂欢。
刺眼的灯光下少女一言不发地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想来搭讪的男人，草率地跟自己碰了碰杯之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少女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神游，仿佛从这个喧闹的背景板中剥离出来。
戚白雪见了少女这边了无生气的动静，马上下了舞池，“阿觅！兴致不高？牟子特意给你过生日的局！怎么自个跟自个一个劲地喝？”
牟梓懿也注意到了少女情绪的不对劲，放开搭在“小公主”肩膀上的手，往少女耳边凑。
“苏嘉觅！你丫的醒醒！你丫一会在这睡着了！”
她终于回过神，安安静静地点了一支烟，眼睛里还是没生气，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枯槁。
她明明应该习惯这样颓废的日子，用漂亮的脸蛋在不合适的年纪里卖弄风情，肆无忌惮地在这酒池肉林里挥洒所谓的青春，放弃一切向上的日子，乖乖地做个被放逐的二世祖。
此时此刻，她感觉有点麻木。
*
戚白雪从随身的包包中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头上的汗，生怕弄花了今天的妆。
“不是！觅总今天兴致不高，咱撤了得了！”
饶是十六岁的青春，二世祖作为主角的聚会，行为做事就像吃了催化剂似的，这场合跟他们的年龄并不相配。
万圣节，场子里的人妆容有点妖魔化，出汗之后那些“小丑女”和“小丑男”一个一个地看上去还真有那么点恐怖的意思。
无聊，烦。
苏嘉觅懒得喊出声回应，打开桌子上的手机，抖了抖洒在上面的酒和花生碎屑，手指噼里啪啦地在备忘录打出一行字，给牟梓懿和戚白雪看了一眼。
“我出去买包烟，你俩玩着。”
苏成安不知道到底打了多少个电话，手机的震动在震耳欲聋的电音中太渺小，苏嘉觅刚刚一个都没听到。
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成安的短信，看来他放弃了电话。
“生日，打了钱，查收。”
寥寥七个字，“生日”两个字后面快乐他都懒得加。
苏嘉觅打开手机银行弹出来的收入信息，输入密码登录之后盯着七位数的余额陷入沉思。
戚白雪和牟梓懿用手比了个“OK”，苏嘉觅拍拍他俩的肩膀，她今天只随便套了一件黑色卫衣和黑色热裤，起身的时候，白花花的大腿晃的人眼睛疼。
夜晚十一点。
海城的十月末没有首都那么冷，只是夜晚有点凉，苏嘉觅用黑色卫衣上的兜帽盖住自己的头，把自己漂亮的面孔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双手抄兜走出夜店门口的时候忽然俯下身，对着垃圾桶一阵狂吐。
刚刚她有点喝多了。
吐完之后身边适时递来一瓶水，顺着拿水的手臂看过去，是个一脸兴奋年纪不大的小黄毛。
刚刚被大音响震得够呛，苏嘉觅开口之后觉得自己声音轻飘飘的，“兄弟，我未成年，水里有不干不净的话你后半辈子够呛能走出来。”
“我...”
黄毛面色一僵，拿着水的手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苏嘉觅回头看了一眼，小黄毛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小绿毛和小红毛，三个人年龄都不大，应该是年纪轻轻就辍学混社会的主儿，苏嘉觅差点被这红绿灯组合逗得笑出声。
“还真有药？”苏嘉觅嗤笑一声，推开挡在前面的小黄毛，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走，小黄毛没跟上来，苏嘉觅又骂了一句，“人渣。”
小黄毛在风中凌乱，鼻子痴汉似的想要捕捉少女离开最后的一丝冷香，身后的绿毛和红毛乐呵呵地搂住他的肩膀，“吴迪，你这被拒绝了啊。”
“她说老子给她的水里有药，”吴迪挠了挠头，很快又说，“承哥呢？怎么还没过来？”
小绿毛答，“承哥最后一次发消息说是陪嫂子去上自习了，这会在路上估计快了，一会儿喝点之后去网吧开黑？”
小红毛回想了一下，马上加入群聊，“季姐职高还要上自习？承哥搞笑吧，白天咱们连课都不上，反而晚上过去上晚自习，这都什么情趣？”
吴迪抢答，“早换人了，季姐跟承哥早就掰了，现在承哥女朋友是我们班班长，也是我们班班花，承哥现在一心向学，这不老老实实跟人上自习去了吗？”
红毛发问，“不对啊，班花他俩什么时候搞上的？我和李鹏程就坐承哥前面，我俩怎么不知道？”
“咱俩最近晚上都在网吧，白天都逃课补觉，哪有时间盯着承哥和班花暗度陈仓？”李鹏程顶着绿毛无情嘲笑，又说，“不过说实话，我觉得季姐比班花好看。”
红毛笑得不怀好意，“也对，承哥换人贼快，只要够漂亮，来者不拒。”
吴迪做作地点了一支烟，“刚刚我见到的那个黑衣服的拽姐才是最好看的，就这么说吧，我从小到大连带着电视上的女明星，都没有比她好看的。”
“不是吧吴迪，你这是遇到真爱了？”红毛看了一眼身后夜店牌子上的霓虹灯，“真爱也不能在这吧？”
吴迪不满反驳，“真的好看，尤其是身上那股劲！气质太性感了，不过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应该是北方人。”
“海城的外来人本来就多，漂亮的外地妞也不少，这地方出没的漂亮外地妞大概率都不是什么好人。”
吴迪把头撇过一边，懒得理这两个不识好歹的。
苏嘉觅再次趴在便利店的垃圾桶门口吐了个天昏地暗。
酒味散了不少，她勉强撑起身子，自顾自地走到便利店的饮料柜门口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走出便利店对着垃圾桶漱口。
收银员是个清秀小哥，似乎见惯了这种半夜的醉鬼，也不怕她跑单，没有张口阻拦，这个点便利店没有人，他只是用眼神跟随着苏嘉觅去漱口的身影。
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冲散了，苏嘉觅随手用袖口擦了擦嘴，又重新回到便利店拿了自己经常吃的那款桃子味的薄荷糖，打开盒子拿出两颗放进嘴里，薄荷和桃子的清香让她舒服不少。
走到小便利店深处，苏嘉觅拿了盒大碗面和一颗卤蛋，走到柜台一起结账。
“再加一支蜡烛，帮我拿一包大苏。”
收银员小哥点点头，抬头看清苏嘉觅的脸之后瞳孔一紧，不过很快又垂下头扫码算钱。
像这样混迹在这一片的漂亮醉鬼多了去了，再漂亮也是个混迹夜店的醉鬼。
“一共75。”
苏嘉觅随手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红色碰到小哥面前，“谢了，不用找了，算您小费。”
出了便利店门口，苏嘉觅不想回夜店，也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房子，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她只想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吃碗长寿面。
她漫无目的地七拐八拐，海城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迷了路。
走到一个路口，酒精的作用下，苏嘉觅疲惫地靠在墙上，拿出袋子里只剩半瓶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
头晕，还有点恶心。
她不喜欢庆生，她只喜欢没有期待感的平静。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拨人，打头的是个纹着花臂的年轻人，这伙人看上去个个都不是善茬，一身酒气，不过他们也没注意到她，眼睛都直直地盯着前方。
苏嘉觅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气质孤僻又冷硬的少年。
天太黑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那个少年穿着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服，身材瘦而挺拔，黑色的书包被他吊儿郎当地挂在右肩的肩膀上。
苏嘉觅目测了一下那身校服，不似那种沉闷松垮的运动服，应该是个不错的私立高中的制服，虽然穿上去有点呆，但是也挺乖的，她也没多关注。
花臂迎上那吊儿郎当的少年，两个人对峙状，“哟，明承，落单了？今天你那身后的三条狗没跟上？”
晚上有点冷了，苏嘉觅点燃一根烟，慢慢蹲下来，用宽松的卫衣下摆藏住自己的腿，准备看戏。
在这种夜店附近孤僻的小巷子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打架斗殴的热闹，不过校服男的样子看起来应该在读高中，不知道是怎么得罪这帮社会混混的。
苏嘉觅讨厌多管闲事，裤子太短冻腿，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蹲在这墙角像蘑菇似的看戏。
穿着校服的男生不知道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花臂脸色一变，高声骂了一句，大战似乎一触即发，现在应该是紧张刺激的放狠话环节。
苏嘉觅默默地思考，花臂身后跟着俩大胖子，校服男那个小身板，估计那俩大胖子一人一拳都受不住吧...
苏嘉觅皱了皱眉。
算了，救也是在救祖国的花朵，好歹挨打的只是个高中生，即使苏嘉觅自己也是个高中生。
可恶的良知在这个时候忽然觉醒，苏嘉觅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拿出袋子里面的卤蛋，精准地扔中了花臂的后脑勺。
花臂大骂一声，低头看着那颗开玩笑似的小卤蛋，“谁TM！——”
“一群人欺负一个吗？”苏嘉觅走出黑暗，又咧开嘴笑，“孬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