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高鼻梁》
文／贰贰得肆
2022.2.12
乌云盖顶，压迫到人像是要喘不过气。
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一场大雨彻彻底底地冲刷着这座城市。
林栀顾不上欣赏雨景，只有在同事打开窗户后勉强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她大学考的并不好，上了一个普通的一本。大学生活也不精彩，按部就班地上了四年。毕业了以后就匆匆找了工作，工资不高，交税以后也就够自己一个人日常的生活。
工作日复一日，每天都重复做着相同的事情。到了年纪，家里父母也不免开始催促相亲结婚，同时也商量着让她回乡工作。
电脑屏幕每天到点就会弹出一句话，大多数都是网络音乐热评。
今天是一句鸡汤。
——“我们都是普通人，所以请你快乐地生活吧。”
林栀没注意，然后点了关机，收拾好桌面打算下班。
同事们每天到了下班时间都会互相告别，就当做是生活中的小乐趣。
毕竟工作了之后，和朋友亲人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句简短的告别都能让大家都快乐不少。
“下班啦，林栀明天见呀！”
对面的小姑娘背上挎包，也打算下班。
林栀点头，“你今天不坐地铁了吗？”
往常下班，这小姑娘都会和她先去便利店买一点吃的，然后一起去坐地铁回家。虽然说不是特别亲近，但起码关系不错。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窗户外的方向，满脸娇羞：“不好意思了，今天我男朋友来接我。”
“我先不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小姑娘就背着包迅速下了楼。
林栀关了工位上的台灯，下楼，然后撑开伞匆匆前往地铁口。
地铁上挤得要命，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地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雨迹，林栀个子娇小，为了不被踩到只能尽力缩到座位角落。
回到家，林栀立刻就去洗澡换了衣服。
林栀一个人住，工作了几年挣了一点，再加上父母和表哥又补贴了不少买了个小房子。
打开客厅里的音响，放了最近喜欢听的歌单列表。林栀拿出冰箱里前几天买的菜，又抽了包泡面进了厨房。
她不怎么注意吃什么，什么快有什么就吃什么。
“叮叮叮～”
林栀接通电话，打开免提放在一旁，然后开始拆泡面包装：“妈？”
韩媛一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就严词厉色起来：“你是不是又在吃泡面？”
自己家这姑娘就是不省心，当初让在家这边找工作不愿意，相亲不愿意，现在连饭都不好好吃。
林栀熟练地把泡面扔进水里，放上调料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话：“我没，我在煮汤圆呢。一会儿还要炒个菜，不信的话等会儿我给你拍照片。”
反正朋友圈每天都有人晒图，打个招呼借用几张发过去就好了。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韩媛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在说谎，她也不生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隔壁的大学生都放假回来了。”
林栀搅了搅锅里的面，敷衍回答道：“快了快了。”
韩媛：“那你今年相不相亲，我和老林先提前相看着，等你回来你再看看中不中意。”
林栀叹了口气，拒绝的声音都小了几分：“妈妈，我不想相亲。”
她工资和学历都不高，除了一张脸还行，可不爱打扮衣品又差，她在相亲市场上基本都是只有被挑的份儿。
可林栀也不想匆匆找个人就嫁了，然后放弃工作成为全职太太，剩下的日子都围着家庭和婆媳关系转来转去。
普通人也想要过得幸福。
那样儿的生活，她大概率不会幸福。
韩媛一听自家女儿委屈的语气，心一下子就软得不行。
说到底，她和老林只是希望有个人能照顾女儿，不要让她那么累而已，也不是一定要催着女儿结婚。
“好，那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西瓜冰沙。”
“以后不准吃泡面了哈，听话。”
林栀乖巧回答：“好，那我挂啦妈妈。”
-
林栀吃过饭，就去洗漱间打开洗衣机，把前几天的脏衣服一股脑丢了进去。
平时上班忙，回来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吃了饭倒头就睡。
今天难得洗一次衣服，林栀甚至把沙发套都整个扒下来扔了进去。
外面的大雨淅淅沥沥，窗户上的涓涓细流都快汇聚成了小河，时不时夹杂着楼下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冷气从窗户缝渗透进来，一丝一缕地渗入骨头，林栀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体质弱得很，每逢大雨天气就要喝些感冒药预防。要不然一感冒，林栀又要连续打好久的吊瓶。
林栀喝了药，躺上床就闭眼睡觉。
后半夜雨势减小，蒙蒙小雨滴答滴答在窗外的棱台上，像是一曲温和的安眠曲。
“叮叮叮。”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林栀听不真切，把被子拉过头顶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叮叮叮。”
电话还在响，就好像今天林栀不接电话就不会善罢甘休一样。
林栀刷地一下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顶着一头炸毛认命地爬下来接电话。
林栀不敢直接去睡觉，万一是老板的电话，那她没能及时接收的话就惨了。
电话显示陌生号码，想了想，她还是点了接听。
如果是推销电话，根本就没必要打第二遍。
“喂——”
她伸了个懒腰，拖着长音问。
对面的人像是没有想到她会接听一样，声音梗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类似“呜”“呃”的声音。
“你好？还在听吗？”林栀又问了一遍。
“请问是林栀小姐吗？”
“我是。”
那头的人顿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是沈墨的家属，沈墨有些话想要托我告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半夜三点多被吵醒，林栀本来憋了一腔闷气，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全都烟消云散了。
沈墨？
林栀迅速搜寻了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却发现关于沈墨，她对他的印象几乎是寥寥无几，脑海里只能回忆起简单的几个碎片和特征。
比如，万年不变的眼镜。
又比如永远沉默寡言，木讷安静得过分的性子，还有每次年级排行榜上第一的位置。
和成绩平平的林栀，是老师口中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您好，请问你还在吗？”
耳旁的声音打断了林栀短暂的回忆，林栀急忙回应：“我在听，你说吧。”
“沈墨的情况算不上好，肠道癌晚期，所以沈墨拜托我转告给你几句话。”
“沈墨的遗产已经嘱托了律师，会有三分之一赠予您，另外，沈墨他在您家那边也替您重新找了工作。最后一句话，沈墨说——”
林栀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喜欢你。”
“很久以前，他就喜欢你了。”
-
林栀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想要入睡，脑海里的那句“他喜欢你”就越没办法忘记。
就算已经数了一千只羊，可只要一停下，满脑子关于沈墨的回忆，就算只是一点点都会愈发清晰。
回忆起来的越来越多。
开学典礼上简洁生硬不带感情的演讲、每次月考后的表彰、黑板上讲解题目的表情，还有眼镜下的那双眼睛。
都忘不掉了。
“……”
林栀翻身下去找了瓶安眠药，吃了后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样就能睡着了吧？
醒来以后一切就都好了。
林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