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逃杀
秋末冬初,北地各城池早已相继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谷阳城这两日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十八个身着统一深色纹花武服的大汉挨家挨户上门找人。
里外被翻了个遍,有人看不惯此等霸道扰民行为便去报了官,只见那县衙派来的衙役见了十八人中束着银镶玉小冠,明显是他们领头人的男子时却伏低做小,那人是标准的北方人身材,魁梧高大,相貌俊美。
只是一条还泛着红的细长伤疤从眼角延长到脖子衣领内,听到衙门的人问话时只是转过身瞧了一眼,那人便仿佛被刀雪化剑四周围绕,伺机而动,再一瞧他腰间挂牌,连忙道歉告退。
自此谷阳人便心里知晓那群人惹不得,说不定就是那群臭名昭著的锦衣卫。
第五青云躲在阴冷的地窖里已经第三天了,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有了泛黄脓液,之前配的药丸已经吃完,小腹的坠痛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更加明显。
嘴里咬着一根削了皮的生红苕,借着一缕微光瞧着肩头,手上用劲挤捏着伤口,直到伤口的脓血流尽再次流出红色血液才停止。
几乎虚脱的第五青云背靠地窖坐在冰冷地上,伸脚把红苕皮掩埋掉刚才踢掉的腐肉和脓血,冷汗淋漓地脱力靠在墙上。
哒!哒!哒!强烈清晰的马蹄声响起,仿佛看到那激起的黄色尘土,这里是谷阳城外的一个小村落而已,今天来回却已经是第三次了,比昨天隔的时间也短了些,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没有离开这里呢?
第五青云估摸着太阳应是准备落山了,她刚来的那日这院落还是空置的,也是从昨日才开始热闹起来,随后那群人来这小小周家村便也来得愈发勤快了。
如果今天他们还不离去,那么今晚她也必须得离开这里了,虽然这里暂时能解决吃的问题,但一是这伤口不能再拖下去了,而是免得连累了这新搬进的住户。
外面呼呼的北风夹着细小的雪花,吹在宁启脸上就像淡淡的红色画笔,仿若一笔一划就是一条细小的红痕,不一会儿就是满脸发红,把那条伤痕遮掩了。
穿着青色大棉袄,两手揣在袖中的老吴心里暗道:也不知道是哪旮沓来的,看着嘛个个身材高大,又是刀又是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武夫。
脸上个个细皮嫩肉的,又是那些公子哥们出来刷业绩。心里想的如此,脸上却是一副谦卑恭维模样:大人要找什么人?是否有画像”
伤疤男,也就是启示意手下,老头看了眼画像,只见那画像上笔墨似泼在了那黑不溜秋的斗篷帽兜与面纱上,整幅画像就露出一双眼睛可辨别。
其他人或许可以不明白这画像上是谁,但吴老头不同,他是与这画像上的人成名后的跟着出现的江湖第一情报门派诸葛门的前大长老,关于黑风的几个真实消息都是从诸葛门拿到的。
“这莫非就是这几年江湖侠客榜上的榜首黑风女?这小老头确实听过,只是若是她出现在这谷阳城,那城主必会发现的,除非她乔装出现,但.......”
宁启看了一眼这位被称为谷阳城百晓通的老头,他知道他未完的话是什么意思,若黑风真的乔装出现,他们只凭这么一双眼睛,定如大海捞针。
“半个月前她左肩受了刀伤,右脚踝被流星锤锤中。”
那这一路她必是逃得辛苦,吴老头皱眉:“那大人一路紧追,想必她逃不远,定能很快将她抓拿归案。官爷也知道我两个月前就辞去诸葛门长老一职,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小老儿,是帮不上大人了。”
黑风人如其名,一身黑衣黑色斗篷兜帽黑纱遮面只有一双眼露在外面,连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轻功了得来去如风,黑夜对于黑风来说是如鱼进水,要在黑夜里追踪她如查找如海的雨水般难。
因两年前孤身一人刺杀禹州城城主父子,因留下董眺父子两人的罪证经受害人家属及亲朋等证人主动报案。
经“查实”后朝廷最终应百姓请求,赦免黑风罪责,即使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死者是中的什么毒都未听过。
此后她便得了一个黑风的称号,从董眺父子事件过后,江湖侠客榜上时常出现黑风的名字。
而关于黑风,除了她能不限家世地位,不断成功诛杀那些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罪恶深重的坏人之外,传闻六年前江南首富第五昆仑家产被抢光之前还藏一处宝藏,由他长子寻地,长女绘制,交给小女儿做嫁妆的一张藏宝图。
后来第五家遇害,家产被夺,除了后来第五家小小姐所赚的皮毛,那张藏宝图不翼而飞,世人认为这也是镇国将军府大公子新婚三日就休弃她的原因。
至于第五家的藏宝图怎么会在黑风手上,世人众说纷纭,有人说黑风就是第五小小姐当初闺中好友之一,是第五家小小姐亲手交给她,让她帮报血海深仇。
因此在董眺父子这件大案前,那群突然暴毙的山匪就是黑风的手笔。
宁启想起自己两年前接手黑风的案子,当初董眺案件后半个月,她又杀死了玉溪县师爷,罪名是勾结山匪,贪赃枉法,杀害忠良。
随后那群山匪二十八人只剩一人到县衙自首,指认师爷与寨主及与第五家有生意往来关系的两人发大水后就开始谋第五家财产害第五家全家性命。
可惜,这玉溪县一个小小师爷牵动太多人的利益,黑风这次再没之前的好运,上了江湖侠客榜,再也难逃朝廷通缉的结果。
径自走向看起来荒废已久的马棚,现在绑着一匹小马,这个小村子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找了十几遍。
各个路口他都派人守着,再过去就是深山野林,严冬来临,她又身受重伤离开这个唯一可以落脚的村子只有死路一条。
“母马让家里小子拉着马车进城去了。”
见宁启眼神落在另一边空着的缰绳上,吴老头解释。
宁启并不出声,只是在马厩外面踱步认真看着小马走了两圈,手下以为他发现什么刚要靠近翻着马厩。
吴老头敛下的眼皮下眼神一凛,看到宁启抬起手腕,止住了手下的动作。
吴老头抬头,神色如常:“小的也是前些日子才买下这个院子呢,比官爷早上这么两天,这不刚买的东西家具还没搬进去,各位爷可再仔细查找一番。”
他们的声音就在第五青云头顶响起,如果宁启踏进这脏乱的马厩一步,就会感觉到小马驹蹄子下踩的稻草下不是实地而是木板。
第五青云在地窖里把呼吸极度放轻放缓,那人的脚步像一头野兽步步逼近,若是离得近了,对于血腥味敏感的他们,极可能在这马厩里闻到不一样的味道。
“官爷,老头我前脚刚收了地契房契,您后脚就到了,这院子有什么现在您比我还清楚。您说是否可能黑风还在谷阳城里呢?”
里里外外又搜查一遍的人也出来了“老大,没有。”
这些人在这个院子停留太久,惹得周围邻居村民在一旁偷偷往这边看着,有胆子大点的还假装经过院门口,只是被在门外看马的人冷冷看了一眼便故作镇定的离开了。
宁启眼神在马棚小马驹身上停留了一眼,最后对着面前比自己还高壮的老头道:“马养得不错,若有消息,赏金不会少。”
老吴不住点头,“官爷说的是,那画像?官爷?官爷?”
扶着门看着已经骑马远走的人群,老吴的神色慢慢变换。
“呸!”等按群人马浩浩荡荡走远,老吴往地上啐一口低声骂“一群走狗!”
人声渐远,刚才一直很乖的小马驹此时不耐地踢着马蹄声,第五青云不敢放松,担心他们来个回马枪。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老头哄着马骂着刚才那群人。
等到他靠近马厩,腰间的烟草袋子晃晃荡荡,小马驹闻到里面传出来味道才又冷静下来不再焦躁地踢腿。
“那群狗总算走了,刚才吓到你了吧?老头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等会儿公子和你娘就到了,再耐心等待下啊。”
等到地窖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啃了把之前咬在嘴里的红苕,入口冷硬但能勉强饱。
此时这周家村口来了辆马车,村民躲在内探着头看这是去哪家的马车。
对此第五青云没有知晓,两年半前她被通缉,同时被传手中有富可倾城的藏宝图。至那以后每次动手后都会有许多小尾巴跟着,但是大多都是很快被甩掉了,一直紧追不舍的却还有两路人马。
一个是朝廷,一个是摘金门。她在暗处观察过,没想到为了一张藏宝图,还能成立一个门派。
不过摘金门不止是因为藏宝图成立的,他们专门接朝廷通缉榜和江湖通缉榜,门派内最低的要求都是江湖侠客榜上进两百内的人。
这都是诸葛门调查统计的,把他们的姓名武功路数,脱离门派进摘金门的原因,接的都是哪些单子都发出来了,不论正义对错只论赏金。
一向诸葛门的消息千金难求,但这个摘金门这次的信息量可谓非常多,人们好奇诸葛楼是在帮黑风分析对手。
而诸葛门对此的回应是摘金门一个趁火打劫门派也用“诸葛门的门”,他们门主对此心情不爽,二说是诸葛门成立十年对客户的回馈,顺便满足百姓的好奇心。
不论这回应是真是假,反正对第五青云来说是真的百利无害。
诸葛门一个专做消息买卖的,牵扯到的利益比她的玲珑阁要多,因为玲珑阁目标一直只有一个,收集消息也是围绕这个目标,并且是在暗处不为世人所知。
宁启是白衣封官,十九岁参加武考得了个探花,可惜在回乡途中被盗匪盯上,一人难敌四手,何况那些盗匪是有备而来。
那场血战让他后背留下了一臂长的剑伤,也结识了出门游历的徐大公子。
彼时徐大公子不过十五,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在回乡途中的几日时间就引为知己好友。
如今宁启骑着马走在这同一条官道上,对面那辆低调的马车上,那块刻着徐字的木牌还是当年模样,但两人的关系已是物是人非。
一旁的手下看见那马车直直对着他们而来,驾车的黑脸年轻人不主动避让,当下就要呵斥,宁启也黑着一张脸。
“避开,让路!”
手下望向他确认,从宁启操控着马往官道旁退,才惊讶地接受这个事实,也跟着避让。
想来这马车就是镇国将军府的徐大公子了,还能在上京周边游玩的徐家人,也就徐大公子一人了。
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自己的头头怎么突然与其决裂,并从此对他处处避让。
本来一个探花郎又是锦衣卫指挥,这身份放在上京,也没几个不敢不敬,就是这徐大公子除了家中祖父打下的荣耀,是否还有其它他们不知道的优势,否则为何如此任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