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你可能不信，肮脏的人类自私且贪婪、傲慢又虚伪……但我很喜欢他们。
因为，真的太美味了。 —— 某教授
顾知只是刑侦大队里一名普普通通的法医，无名小卒。
时常戴着一副细圆的眼镜，穿着白大褂，抱着一叠资料在技术科出没。
二十四岁，特别年轻，像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但其实她已经参加工作两年且表现出色。只不过她不是擅长和同事打成一片的人，一向独来独往惯了，显得有些高冷。
最近要案频发，加上法医主任怀二胎请了产假，顾知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已经连轴日夜转了半个月，半小时前收到通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当场击毙，尸体有重大发现需要临时安排尸检。
这意味着今晚她又又又得熬夜加班，但她没有一句怨言，没什么好抱怨的，近来这起变态杀人案闹得满城风雨，局里谁不是这样脚不沾地地忙。
顾知默不作声地做好本分工作，清理解剖台，细致地擦拭解剖工具，各种型号的手术刀泛着寒光并成一排，薄薄的刀面上映着她精致的眉眼。
没多久，停尸房响起一阵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刑侦队长司渡舟带人将死者抬到空出来的解剖台上，顾知扫一眼今晚出动的兄弟，他们都穿着黑色便衣，脸上多少挂了点血迹，可见这名搅风搅雨的凶徒有多难搞。
司队让其他人去休整，自己则留了下来。
司渡舟生得俊极了，穿着黑色衬衣和同色西装裤，脊背挺直，行止如松。可惜每年警队的宣传片没找他出镜，不然这样正能量满满的视频也不会只有寥寥几千播放和转发。
不过也能理解为何不找他拍宣传片，因为他眉眼间透着冷厉和严肃，总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顾知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规律，和男神共处一室对于轻度社恐患者来说哪能一点不紧张。不过她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而是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
如果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会向偷偷喜欢的人告白吗？
顾知不会，不是她缺乏勇气怕被拒绝，被拒绝无非是原就没什么希望的人生雪上加霜，她恰恰怕的是万一被接受，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固然快乐，可她撒手人寰的时候自己一了百了，却给活着的人留下无言的痛苦，每个快乐的日子或许都会蒙上痛失所爱的阴影。
所以，她的喜欢一直是克制的，这一份喜欢深深地藏在心底并与司渡舟保持着普通同事之间该有的距离。
“顾法医，尸体的情况异常，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司渡舟对着白色停尸袋提醒道。
顾知从事法医两年来，大卸八块的、血肉模糊的、腐化发臭的、骷髅白骨的……在刑侦队哪种花式的没见过？还需要什么样的心理准备？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自觉就想装一下高冷：“没事。”
又瞥见司渡舟左手被抓破的黑色手套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伤痕，顾知不太自然地说道：“那……那边有医用酒精，要不先给你消毒？”
司渡舟眉毛挑了挑，就像以为顾知没真把她的话当回事一样，也没将这点小伤放在心上。“我也没事。”
顾知沉默了，别人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也不必过分殷勤，明知自己短命还去撩他那得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自顾自掀开掩着尸体的白布，顿时脸色微凛，随着白布掀开得越多，整个人都不好了，呼吸凝滞甚至倒吸一口凉气。
这具尸体太诡异了。
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几乎分辨不出五官，头骨已经碎裂，血污和脑浆把头发糊成一团。
然而这些都是小意思，身为法医她早都司空见惯，无非就是死相过度引起不适。
真正令人感到背脊发寒的是死者裸露的青蓝色皮肤和脖子上密密麻麻凸起的肉瘤。
这种青蓝色不像尸斑，像是在稀释后的蓝墨水里泡过。
顾知算是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尸体，然从没见过这样的皮肤，除了曾在电影院里见过阿凡达和蓝精灵。
还有那些肉瘤，鼓鼓的一片逼死密恐，最膨大的几颗居然隐约长着眼泡一样的东西，但还没有完全成型。
顾知被自己荒诞的形容给吓一跳，肉瘤上怎么可能长眼泡，真是滑稽。
不过任何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些肉瘤很正常。
这些肉瘤或许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皮肤病，是否具备传染性尚未可知，顾知戴好手套，并在白大褂外面罩一层手术衣，这种情况下多一层防护措施俨然是明智的。
顾知小心地将死者染血的衣物剪开……衣物下的躯干同样是青蓝色，胸口有淤青，肋骨有凹陷，明显可以看出暴力殴打的痕迹。
“这人太难对付，下手重了一点点，辛苦顾法医了。”司渡舟从旁解释道，顺手取走顾知递过来的用完的剪刀。
顾知没怎么注意这个细节，倒是掀起眼睫扫一眼死者裂开的头颅，对司队的修辞不敢苟同，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可她不会去同情。
这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变态杀人狂。
此前接连有受害者被送往这间停尸房，第一具心脏被活体掏走，第二具腹部和胸腔里全是空的，到第三具只剩下头颅和四肢……第七具只在现场找到眼球和一块带血的头皮。
亡者尚未安息，凶手被锤爆头骨、掀翻天灵盖也是天理昭昭。
随着尸检深入，顾知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因为越是仔细检查死者，越是感到匪夷所思。
死者手指和指甲的长度大大异于常人，她小心地剪下一截指甲，从指甲锐化的程度来看，毫不怀疑凶手就是靠这双手活生生撕开被害者的躯体。
且在检查四肢时，冷不丁发现尸体左右腋下长着一对铜铃般大小的眼睛。
莫名的恐惧在停尸房里滋生和蔓延，顾知和司渡舟无声地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惊疑不定。
“是不是器官移植？”司渡舟提出设想。
谁会把眼睛移植到胳肢窝里？顾知摇摇头，否定道：“不像，死者腋下没有术后痕迹。”
司渡舟眸色加深，似乎也感到费解。
顺利取下生物DNA样本、记录好体表特征后，顾知准备当场进行解剖，恍惚间死者腹部似乎动了一下，但他没看真切，只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窥视真相的欲望驱使他拿起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划开青蓝的肚皮。
守在旁边的司渡舟留意着顾知手上四平八稳的动作，又平静地扫一眼她沉静的表情，挺佩服她是怎么做到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轻描淡写地在这恶心的尸体上划出一道整整齐齐的直线切口？
忽然，顾知的身体僵了僵，指尖的手术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司渡舟的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顾知瞳孔微缩死死盯着尸体被剖开的腹部，却还故作镇定地压抑住内心的惶恐，指尖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止不住地颤抖。
这……怎么是这样？
眼睛，眼睛，眼睛……肝脏、肺部、肠胃……密密麻麻全是眼睛，暴凸的眼球在湿滑黏腻的透明液体里不断转动，被寄生的肠道更像是活的一样虬结蠕动，如同一团长满眼睛的蚯蚓交织，恐怖极了。
“司队，你怎么看？”她僵硬地偏头看向司渡舟，瞳孔里掩饰不住的惊恐，发现司队的脸色也极度阴沉，想来受到的冲击不比谁小。
司渡舟迅速恢复过来。“先取几份眼睛的样本。”
这样的话得先把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切割下来，顾知调整呼吸，白皙修长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克服恐惧之后，她平静地向一旁伸出手。“刀。”
之前那一柄手术刀掉地上了，司渡舟反应也快，立即配合递上新的。
寄生眼睛的部位分布着猩红的毛细血管供应养分，非要小心地切除掉寄生组织和血管才能完整地将它剥离。
这些眼睛到底怎么回事，顾知很想知道。
怀着强烈探知欲望的她以目光锁定其中一枚，目测好下刀的地方，一手卡住它一手执刀，就在她的指腹接触到眼睛的瞬间，伴随着湿滑的手感传来一阵光怪陆离的画面，如同一帧帧记忆在她脑海里走马观花。
顾知下刀的手顿时迟疑，只听得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一道冰冷的声音。
【叮——检测到次级畸变物。】
顾知晃了晃脑袋。
身边的司渡舟低声询问：“顾法医你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