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少年
漫雪席风，苍茫郊野。
逢值正月，落雪纷扬了半日。夜幕渐至，由远及近的逐渐笼罩了赵国的边陲。俯瞰开来，四周尽是巍峨的大山。
天色灰蒙之处，却有炊烟缓缓飘散。不经意的望去，曲折的小径散落着一排排凌乱的脚印。于雪地之上延伸而去，却是山野边陲坐落着的一个仿佛隔绝的隐蔽村落。
李家村头，一个少年在自家灶前烧着火。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肤色黝黑，容貌平常。怔怔的望着跳跃的火苗，似乎怀揣着什么心事。
“富贵，发什么呆呢，水都烧开许久了吧。”
一阵温和的妇人声随着吱呀作响的门轴，带着嗔意传来。话音未落，一个身形结实的妇人推门而入，顺势掩上了灶房的门。
“啊，好的娘！”李富贵恍然觉醒，眼带歉意的望着女人。女人哭笑不得的往锅内又添了两瓢水。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剩这么些小米，是真的难够咱家几口果腹啊！”
女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颠着盛放小米的袋子，把袋角的小米悉数嗑进粗瓷碗里。
水渐渐沸腾，李富贵盯着灶里。燃烧正盛的木柴噼啪作响，散落出四溅的星火。一不小心一股烟雾扑面而来，没防备的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娘，我明日......还是想进山一趟。”李富贵欲言又止，这时才把心事说了出来。
女人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昨天的拒绝，还是没能让儿子死心。李母把米倒入锅中，熟练的搅拌起来，往里加了几块芋头，这便是一家三口晚上的口粮了。
李富贵自小长的比同龄人瘦弱，这也是李母不放心的缘由。山路崎岖，伴有猛兽，隔些年去的都会有回不来的人。这个家除了因腿疾居家多年的李父，将来也就指望着他了。
且李父的腿便是进山摔断的。所以这件事也是她心里的一块伤疤，这让她心里着实充满了担忧。
“娘，我一定照看好自己，一定没问题的。等我门清路熟了，也能帮衬一下家里不是。”
李富贵仿佛看出了母亲的忧虑，眼含期待的望向母亲。
在李家村这个偏僻之处，粮食自古都是欠收的。大雪封山之时，也是村民们进山的时候。所谓靠山吃山，大山深处的野味和山货也都卖上一些价钱。所以狩猎和采摘这样的生活方式，似乎从很遥远就开始传承了。
而李富贵家却也只能靠李母去当地财主家做工，然后获得一些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虽然朴实的村民倒也会接济一二。但是这对原本穷困的李富贵家来说，全家却也难以吃饱肚子。只能去东家西家的去借着过冬一些粮食。
“这事，还要和你爹再商量一下。”李母面色沉重，挑出芋头，然后把锅内的稀饭刮净，分配到三个碗中。
李富贵看着母亲把块稍大的芋头藏在自己和父亲的碗里，心里升腾出阵阵暖意与心酸难过。
陈旧的堂屋内，桌边的铁盆生着一堆柴火。李父约莫三四十岁，身形清瘦。神色和蔼的已经端坐在那里。身体的残疾让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少了一些意气风华，身影增加了许多落寞。
“爹，明日我想进山。”李富贵把盛好的饭端给父亲，然后坚定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李父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显得极为平静。确实，从去年开始李富贵便在提这件事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儿子一天天长大。同为男人，他明白李富贵的念头和想法。这一天总会来，而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富贵年纪小，我总是有点不放心”李母望着李父，眼神充满着担心。
“孩子也大了，也该历练下了。明天就让富贵跟他三叔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李父沉静的说着，这件事儿子央求了他许久，他也思考了许久。然后又看着儿子，悠悠的说了一句：
“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自己乱跑。”
“哎！”眼见父亲终于松了口，李富贵的心里终于吐了一口气。趴在桌前大口的扒着饭，孩子的本性暴露无遗。
想到自己明天也能进山，自由和向往充斥着全身。他也曾眼巴巴看着村里男人们热闹非凡的满载而归。好多次都渴望自己也能早日成人，提着一大堆的山货，走向在家门口迎接自己的母亲。
而自己，还有另一件事隐匿在心里许久的事要去做......
茶余饭后，一家人围坐在炭火前。像李富贵这样的家境，蜡烛自然是用不起的。火光忽明忽暗，母亲借着昏暗的火光缝补着李富贵的补丁衣服。
虽然家境贫寒，但是父母的关系却始终相敬如宾。李富贵每每听着父母聊着琐碎的家长里短，心里每每觉得自己很是幸福。
炭火燃尽，夜也渐深，困意绵绵袭来。李母去三叔家唠家常还没回来。李富贵把父亲搀扶入屋，然后回到了自己屋内。
窗外的寒风吹着窗纸沙沙作响，茅草堆积的房顶封闭也并不好。从缝隙倾泻而进的寒风给这凛冽的冬夜增加了许多寒意。
所幸李母勤劳能干，家里倒是积累了两床老棉被，也算是冬天值得慰藉的一件事。李富贵哆哆嗦嗦的缩进了被子里，把头顺势蒙住，只有这样全身才不至于过于寒冷。
闭上眼睛，李富贵心里想的全是明天进山的事。有兴奋，有担心，各种情绪席卷而来。
自己已到束发之年，家里也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而自己此去，除了可以改善一下家里的情况，还有就是自己有机会去传说中的“那个地方”一趟。
那是村民口口相传的禁忌之地：处于西南方的一个不知名山谷：四周高峻，环谷而绕。令人称奇的是谷中常年雾气缭绕，始终窥不见内部。
从开始被发现到现在，已大概有一个甲子的时间。据村中老人所述，从前这里也不过只是一寻常山谷。而谷中的浓雾似是某一日凭空出现......
期间也有村民进去想一探究竟。却在这经久不衰的白雾里一无所获，甚至迷失在里面再也没能出来。所以一直被传言那里有鬼怪出没，人们更是敬而远之。
直到李父也在那里了出事。
当时他年轻气盛，自然是不信邪的。一个人去山里采参，却是踏入了那个口口相传的禁忌之地。
据父亲所说，自己那天毫无收获。满心黯淡之时，好奇心作祟走了过去。
却见一条小径凭空出现，浓雾掩盖看不到前方。意识凌乱之时，却置身到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里像极了有人居住之地。里面各种灵草品类繁多，阡陌有序。远处楼阁隐现，水鸣潺潺。竟如同远离尘世的世外桃源。
而自己，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关于细节，李父并无多言。只说觉得是像一场恍惚的梦境。村民们组队去寻他，等到被人发现，还是次日的一个断崖边。他衣衫破损，被一棵枯树倒挂着，村民无不感叹着说他命大。
这件事李父当故事讲过多次，李母自然是不信的。觉得他当时自己摔坏了头，权当他编个离奇故事骗小孩子。
村里有个外来的瘸腿老头，性格孤僻，独来独往。老头也算个奇人，在这个文盲遍地的山村写的一手好字，也算落个营生。那老头满肚子的奇闻异事。李富贵平时最爱这些，便总是缠着他。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成了莫逆之交。
“你爹是那是进了仙人洞府嘞！要说还是你爹福薄，仙人之物，随便得上几件......啧啧。”
老头极有兴趣的感慨道，然后又言道：
“还有里面要是存有灵草仙药，那可是能包治百病，死而复生的存在啊！
这句话在李富贵的心里从此埋下了根：
“里面要是真有灵草仙药，父亲的腿疾没准也能治好！”
“仙人么......要是真有仙人，岂不是可以让仙人满足我的各种愿望......”从小听着村里老人的各种离奇故事，幻想着仙人御剑而行的飘逸身姿。李富贵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阵笑意。
怀着这种巨大的期待，李富贵整个人于是就在这种亢奋的臆想中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