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赫连曦是被一股灼热逼醒的,她记得自己正在替伤兵包扎,突然一颗炸弹便在她身边炸开,紧接着轰鸣声仿佛刺破耳膜,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

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娇弱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呢喃:替我好好活下去!

只感觉日头在眼前晃,晃到她不自觉的睁开眼……

身体像是被灼热包裹住了,当她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遇见鬼了。

她竟然在一间布局十分精美的房间内,但是此刻她却也无暇欣赏,因为四周弥漫的火光冲天,已经要将她淹没在内的架势。

赫连曦忍不住皱眉,整个人却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大概是肺部吸入了大量的烟尘的原因。

而屋外却传来各色的声音,呼天抢地的救火声,她看着这熊熊大火,心想估计那些人还没把火扑灭,自己就要死在这堆火里了。

她快速看了一眼房间,这火虽然大,却还没靠近她的床,不远处就有一扇雕花精美的木窗,她快速朝着那窗户扑去,没想到连着推了几次,窗户却纹丝不动。

赫连曦顿时懵圈了,不是吧,这窗户怎么会被人从外面封死了?

这个身体的主人,跟谁有这么大的仇?

看来这火估计也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瞬间,她转身便看向另一面墙,她一眼看到那面墙已经被烧了一个大缺口,只是火势较大,她抿紧唇,忽然抄起地上的椅子,便朝那火光砸去……

韩玉成坐在首位,一旁的剑奴恭敬道:“公子,刚才暗卫来报,赫连府的云烟楼被人放火,此时估计已经人已经不在了。”

韩玉成手里正拿着一幅扇面,上面山水肆意,他微微抬头,不禁觉得好笑:

“剑奴,你说这赫连家的二小姐也是够倒霉的,刚好不容易攀上容家三公子,却要被她继母给烧死,真是可惜。”

剑奴正欲说什么,却见韩府的管家走了进来,行礼道:“回禀公子,赫连府的探子回报,那二小姐也是命不该绝,竟然从大火里跳了出来,据说摔断了双腿。”

韩玉成一直低垂的眸子,忽然抬了起来,竟然闯了出来?

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赫连曦拖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始助跑,从火里跳了出来。

整个人处于悬空的状态时,她心里一个咯噔,便只觉得疼痛袭来。

大爷的,她竟然是从二楼跳下来的。

终究是忍不住骂娘,她看着已经围上来的人群,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仿佛外人一般,漂浮在虚空,看着这个也叫赫连曦的女子。

在她还未出生到出生后的许多事情,都一一扫过。

原来原主的母亲姓顾,是顾太守的嫡女。

顾氏自嫁给赫连枫一直无孕,但还是能得到祖母的厚待,直到月氏的出现。

月氏是被赫连老爷从一群壮汉从大街上救回来的。

她长的十分娇媚可人,赫连老爷把她带回来后,她口口声声赫连老爷是她的救命恩人,要为奴为婢报答他。

赫连枫只是襄城小小的县令,而顾氏却是顾太守的嫡女,顾氏仿佛已经看出了赫连枫的想法,便让月氏在他身边伺候他。

赫连枫原本见了月氏就有些心猿意马,再见月氏芊芊细腰,时而在他身侧伺候时那娇媚一笑,顿时把持不住,两人日后便开始偷腥。

后面,顾氏有了身孕,没想到月氏也有了身孕。

赫连枫虽然忌惮她的太守之女的身份,但是以妇德来说事,顾氏只得给了月氏的小妾身份。

大夫把脉,月氏怀的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赫连枫自从娶了顾氏几年,一直没有孩子,自然十分开心。

没想到,月氏为了孩子的长子之位,竟然下药提前催生,生下一对龙凤胎。

后面,赫连曦看着月氏下药,残害顾氏,直到顾氏离去,她被提为正室,又生下了三小姐,赫连枫此后又纳了两房小妾,只有三姨娘生下了个女儿,也就是四小姐,如今十岁。

月氏如何对这位原主的,赫连曦看的清清楚楚。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见床边坐着一位徐娘半老的女子,穿着十分讲究,正掩面抹眼泪。

此人就是月氏。

她动了动腿,闻着一堆十分熟悉的中草药味。

她虽然是A国顶尖的医生,专门为某雇佣集团的杀手治疗各种奇形怪状的伤口。

可是,这莫名其妙的就从战场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切还是见机行事为妙。

以前和老师一起做实验时,老师偶然提过。

人在发现危险时,意识会高倍运转,甚至会打破生物的某种平衡,有可能会出现两具灵魂互换的情况,具体会如何,老师说还需要继续研究。

赫连曦看着面前的月氏,她的打扮,鲜艳之中不乏稳重。

她见赫连曦醒了过来,便一下子握住赫连曦的手,哭的梨花带雨一边派婆子去喊赫连老爷,一边道:

“曦曦,都是母亲的不是,若不是这几日老夫人非要说想吃云片糕,府上就只有海棠做的最合老夫人的口味,母亲只好把海棠派走,若是海棠在你身边伺候,你又怎么会出事呢?”

赫连曦脑海里思索起这句话的信息,她说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把责任推给了老夫人。

赫连曦因为跟杀手们相处久了,也见过A国审问别国杀手的手段,她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人,定不是善茬。

赫连曦脑海里,突然又窜入那句话:

替我好好活下去。

那个声音无限的悲凉,似乎连带着说出这话的主人,她的眼神也十分的哀怨。

“这事只是意外,女儿又怎会怪母亲呢?”

赫连曦轻轻回答。

月氏没想到赫连曦会这么说,这二小姐是嫡出,亲娘顾氏也死了多年,平日可是没少领教过自己的厉害,在自己手底下吃了无数次的暗亏。

要不是之前有老夫人在旁帮衬,她早弄死了她。

可惜年前老夫人也因吃了她这么多年送的慢性毒药,整个人痴痴傻傻的,平日就只知道像个傻子似的要好吃的。

现在,内院就她一家独大。

今日,也不过是她假借老夫人之口,吩咐海棠去做云片糕给老夫人,反正老爷已经很久没去关心那老不死的了。

即使老爷要去询问真假,只怕在那老不死那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正在这时,赫连曦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原本耳朵就很灵敏,此时虽然身体不同,却还是感觉到了。

却听月氏继续道:

“你父亲好不容易为你说亲容家,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为何要自杀,你说你死了,让我和你爹怎么活啊?”

赫连曦眼眸深了深,忙惊慌道:

“母亲这样说,分明就是不相信曦曦了。”

她顿了顿,声音哀戚着说:

“曦曦能嫁进容府,心里一直十分欢喜,再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呢?大概是一时失火罢了。”

月氏眼神一沉,看向赫连曦的眼神就带着打量的神色。

她心里有点捉摸不定,这赫连曦往日可是十分憎恶她的,因为自己抢走了顾氏的位置,又暗地里对她使绊子,才导致她不被老爷所喜。

只要能抓住自己的错误时,赫连曦就会反咬她,却导致她自己被老爷更不喜欢。

今日,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被这场大火给吓破了胆,不敢再跟她叫板了?

“曦儿,你再怎么喜欢程家大公子,他也已经和何家小姐定亲了,这事你便到此为止,若是你再闹绝食,不在房间好好绣你出嫁的喜服,我们就断绝父女关系!”

赫连曦一顿,虽然从那个梦里知道这个父亲是这样的,但是真的感受了却又是另一回事。

可,此时却不是反抗的好机会。

一来,她的身体不允许,二来,她还没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而且,这具身体确实有绝食的迹象,但是到底是她主动绝食,还是被动的被绝食,那就不一定了。

“女儿知错了,让爹爹操心,实在是女儿的不孝。”

赫连枫也是一愣,这不是被烧坏了脑子吧?

平时嚣张跋扈的二女儿,突然这么柔和的认错,实在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算了,你知道错了就好,日后嫁入容家也是你的福分,为父的用心,你日后就明白了。”

月氏也忙道:“老爷,这些事等曦曦再大一些,就懂了,她不懂事,你也别气坏了身子。”

赫连曦一直低着头,没有吭声。

赫连枫却听了这话,反而又嚷起来:“正月都已经及笄了,她娘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来赫连家做了主母了,还不该懂事吗?都是你平日给惯的。”

月氏忙抚摸着赫连枫的身前,替他顺气。

却在心里恨碎了牙,她两年前故意让赫连曦居住在云烟楼,就是旁边靠着程家的住宅。

这位程大公子据说容貌长的好,但家族已经落魄,又传闻好男色,若是被赫连曦看到对方的样子,自己吵着嫁给他,那又如何不是一桩趣事,

只是没想到,程大公子不仅好男色,竟然还当真和赫连曦接触起来。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另外一边,容府竟然上门来提亲了,点名是赫连曦。

论长相,论在襄城的才气,她的大女儿赫连箐,处处都比赫连曦强。

这容府好歹也是襄城的大户人家,而且据说还和朝廷大官有接触,日后出仕,更是前途无量。

真是不懂,容三公子,怎么会非要娶赫连曦不可?

赫连枫教训完赫连曦,象征性的问了她几句身体状况,便走了。

月氏见赫连枫也离开了,忙也跟着走了。

赫连曦刚想闭会儿眼,却见一个哭的惨兮兮的丫鬟,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都是海棠的错,请小姐责罚!”

赫连曦看了这个一直在角落没有吭声的丫鬟,见她长的秀气,又想起在那个梦里,原主赫连曦最信任的就是她,主仆二人相依为命,便示意她起来。

“小姐,这回肯定又是夫人所为!”

海棠刚说完,赫连曦便示意她坐下。

海棠明显一愣,她再怎么和小姐相依为命,也可是从来不敢和小姐说话坐着,这是规矩。

赫连曦见她愣住,忙道:“叫你坐,你就坐。”

海棠只好坐下,只听赫连曦道:“海棠,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很多的委屈,我们一起长大,你是娘亲留给我的,我也一直信任你,但是,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出来,若是我们一味委屈下去,等待我们的不过是一死。”

海棠听后有点紧张,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赫连曦点点头,道:“容府在襄城自然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好归宿,只是,赫连家不过一个县令,我也不过是有做太守的外祖撑腰,能有什么资格让容家相娶呢?”

海棠忽然觉得不对劲,小姐看着怎么怪怪的啊?

“小姐,你不会是想……”

赫连曦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眼神却很坚定道:“没错,我决定逃婚。”

海棠震惊的半天都合不拢嘴,她一定是耳朵坏了,她竟然听到二小姐说要逃婚。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嫁给容三公子,不知道是多少襄城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呢?大小姐听说容公子求娶的是你的时候,气的都把闺房里的古董全砸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赫连曦忙把海棠的嘴给堵上,这丫头,干啥这么大声。

容府定亲时,已经定下了下个月二十二聘娶,如今还有一个月不到,她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答应要为原主好好活下去,那便不能坐以待毙。

只是,她如今两条腿已经骨折了,若不找些好药来医治,只怕到时候逃跑的话,实在是有些困难。

想完,她便让海棠研墨,写了个药方,让她去替自己买些草药回来。

海棠看的一愣一愣的。

“小姐,你啥时候会开药方了啊,字迹都变了呢?”

赫连曦见小丫头这幅模样,摇摇头便催促她快去抓药,将海棠打发出了门。

不过,好在月氏表面还要维持她好主母的形象,并没有克扣她的月钱,虽然一个月二两银子不算多,但好歹也是肉。

原主平日也没有什么大的开销,这些银子如今被她拿来买药材,正合适。

但赫连曦也有顾虑,她既然决定不嫁去容府,逃婚定然需要银子,她有医术傍身,但在走之前,也要赚点钱才更有资本跑路。

赫连曦还让海棠去购买了研磨草药工具,包括惠夷槽、舂桶、戥子、药斗、筛子等工具。

现代的药物提纯技术很高,可惜古代却没有这些工具,不过,以后也能弄一个简易的出来。

海棠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很快就出门把这些东西都采购回来了。

当即,赫连曦便开始工作,她用襻脖将袖子挽起,让海棠把桌子搬到床边,为了方便自己使用。

虽然腿摔坏了,但是却不妨碍她全身心投入其中,还不时让海棠帮忙研磨药草。

当然,药店里还有很多的草药,是无法购买的,有一部分的草本植物这个时候还没有被发现,或者药效尚不明确。

海棠第一次见赫连曦这样子,一时搞不懂,平时读《女诫》、《女训》都十分勉强的二小姐,突然能够这么安静地在床边研究这些东西?

赫连曦早已知道海棠的疑惑,便道:“这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若是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海棠相信小姐,小姐不说,海棠便不问。”

夜色渐浓,两人刚弄好了一味药丸,赫连曦便感觉有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她还没开口,便感觉屋子里的灯忽然被什么东西扑灭,紧接着感觉窗户有东西进来,一股子血腥味开始四散。

赫连曦的直觉告诉她,屋子里来了个受伤的人。

只是,以此种情形进来的,定然是不怀好意。

她还未吃惊,便听到海棠刚喊了一句“小姐”,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股强劲的风,突然转而朝着她的面门而来,赫连曦虽然腿暂时折断了,但就在这一刹那,她已变换了姿势,就地往床旁滚去。

只是,终究原主没有任何拳脚打底,她刚滚开,那阵风又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一股冰凉的感觉,顿时萦绕在她的脖颈处。

赫连曦即使被遏住脖子,却并没有叫喊,她知道,如果自己现在喊的话,说不定那人就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忙求饶道:“侠士,你现在也不过是逃命,如果你放了我,我一定帮你逃出去。”

赫连曦没想到,她刚说完,便听屋外已经有了骚动。

原来,赫连枫已经带着人走了过来,只听赫连枫道:“韩将军,前面就是二女儿的闺房,你这样带人闯入,只怕容三公子知道了,会不高兴吧。”

韩玉成抬眸看了赫连枫一眼,“赫连老爷这话,当真是让本将军很不高兴,容三公子若是得知本将军如此体察民意,保护他的未婚妻,该感激本将军保护二小姐才是。”

赫连曦看着屋外人举着火把的光线,从木柩照射进来,眼睛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他穿了夜行衣,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眸内,全是狠厉,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赫连曦,转而放开了手,但眼眸里却是满满的警示意味。

赫连曦指了指自己的腿,又指了指床榻,男子便马上反应过来。

咯吱一声,赫连枫的声音再度响起,“韩将军,不可……”

木门已经被打开,赫连曦只觉得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她便听到海棠的声音传来:“啊,老爷,您这是……”

海棠说完,马上走向外室。

有小兵喊道:“韩将军奉命抓捕刺杀汝阳王的刺客,暗卫禀报刺客朝赫连府的后院后就不见了,还请赫连二小姐见谅,走出来吧。”

赫连曦不傻,这满屋子的血腥味,难不成这位韩将军会闻不到吗?

她舒缓气息,道:“将军为了小女子的安危,深夜前来,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却恕难从命,原因有二,其一女子闺房,自古避讳男子进内,我已与容郎定婚,自然该为他而守,其二则是我昨日突遭大火,不小心折了腿,为了免得双腿被废,不敢移动,否则若是我断腿嫁入容府,将军怕也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韩玉成不是傻子,如今汝阳王正与容家交好,不管容三公子为何非要娶赫连曦,他此时却是不能得罪容家。

更何况,容府背后错综复杂的皇室关系,更是他不可造次的。

但,今夜刺杀汝阳王的刺客,分明像是高阳王季璟誉。

此时若是放过对方,又怎能再次抓住他的尾巴?

容府的势力他也要考虑,不可得罪容家,这头高阳王也不可不抓,他嗅到空气之中的血腥,直觉告诉他,高阳王就在里面。

他声音不怒自威道:“赫连二小姐既然受伤,那本将军便隔着纱帘一观真假吧。”

这话掷地有声,不容赫连曦反驳。

赫连曦一愣,忙喊海棠帮忙放下纱帘,纱帘刚放下,韩玉成已经进屋。

他看向床上,见四周都没有躲避的地方,唯独锦被之下,也许有他想要的,可是,赫连曦一介女子,一定把贞洁看的比命还重。

她也并不认识高阳王,不必为他失去贞洁,若是被发现,那她一生便毁了。

他之所以说要进来,完全就是看这个胆小的女子,在听到他的话,是否会紧张。

赫连曦自然也想到了,她假装出女子被男子进入闺房的恐慌,但是却稳而不乱。

韩玉成举着火把,看到床前的的小桌子,摆满了药,终究是忍不住发问:

“敢问二小姐,你这房间的血腥味,是从何而来?”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