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我没有精神病，他们真的不是人!”
叶凡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
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与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阴霾。
对面的沈医生微微一笑，露出温暖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用急，慢慢说。”
“还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沈医生：“你最近还有没有出现过之前的症状？”
叶凡：“有。”
这个所谓的症状，已经伴随他多年。
当他余光瞥过某些人时，总能看到诡异的一幕。
公园里，尖嘴猴腮的老人。
地摊上，长着触手的小贩。
红绿灯下，眼睛会发光的少年。
可每次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这些人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沈医生微微点头，圆珠笔在他的指尖转动。
像蜿蜒的灵蛇、又像连绵的波浪。
“巷子呢？那些巷子怎么样了？”
沈医生语气平缓，讲话时中音又很足，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叶凡却并不舒适。
目光落在沈医生转笔的手上，被那细微的声响搅的心烦意乱。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叶凡纠正道：“不是那些，只有那一条……”
那条巷子是自己放学的必经之路。
初中三年，他每天都从那里经过。
而每次经过，他都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有时候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扑来。
有时候能看到地上长长的影子，说不清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人!
这种惊悚的感觉一直伴随了他整整三年。
直到进入高中，变成寄宿生，才渐渐消失。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消失。
只是他不再从那里经过罢了。
沈医生：“你说的都是以前的事情，最近呢？
按时服药后，你最近还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吗？”
犹豫了一阵，叶凡重重点头。
“有!我前两天……”
话说到一半，叶凡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眼死死的盯着沈医生的手。
他的手上，那只圆珠笔依然在指尖跳舞。
从第一根手指，跳动到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紧接着，第六根！第七根！！……
一根手指弯下，另一根又伸出。
圆珠笔无休止的摆动，仿佛没有尽头。
叶凡越看，眼皮越沉。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整个人昏昏欲睡。
啪～
一记清脆的声响将他惊醒。
沈医生捡起掉落在桌上的圆珠笔。
五根白皙又细长的手指，一根也不多，一根也不少。
“叶先生、陈小姐，你们可以进来了。”
门开。
门口西装革履的男子，和穿着华贵的女人一起走进房间，满脸的愁容。
沈医生标志性的治愈音响起。
声音很细小，但叶凡却听了个真着。
“孩子的幻视和幻听又严重了。”
“这样吧，我重新开一些药，回去先吃吃看……”
……
走出医室，叶凡坐在车后座，别过身看窗外。
叔叔闷着头开车，烟灰跌落在西服上了都没有察觉。
副驾驶座上的婶婶，一直在苦口婆心的说着什么。
叶凡听不进去，他也不想听。
无非就是老生常谈，劝他好好吃药，积极接受治疗之类的事情罢了。
初一那一年，叶凡的父母突然消失不见。
从此，叔叔和婶婶便做起了他的监护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也是从那段时间开始，叶凡不知怎么回事，总能看到一些诡异的人或事。
刚开始，他也很害怕。
害怕的将这些事情告诉叔叔和婶婶。
可他们不是说自己做噩梦了，就说自己看错了。
直到类似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叔叔和婶婶才重视此事。
赔了老人的轮椅、摊贩的鱿鱼和少年的导盲杖后。
叔叔严肃的告诫叶凡，以后再出现类似情况，一定要视而不见。
婶婶则带着他四处寻医。
从最早的眼科，到后来的精神科。
“凡儿，沈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开的药，你一定要坚持吃！”
半欠着身子，婶婶将装着药物的牛皮纸袋递过来。
叶凡哦了一声，机械性的伸出手。
吧嗒～
纸袋落在地上，胶囊洒了一车。
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叶凡呆呆地望着窗外，胸口起伏。
隔着两层车玻璃，隔壁司机的半张脸上，密密麻麻的……
长满了眼睛！！！
那些眼睛，没有眼皮。
眼瞳里布满血丝，巨大的眼球向外凸起，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似乎随时都要掉出来一般！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
婶婶的抱怨声，将叶凡唤回。
道了声歉，连忙帮着捡药。
将药收进书包后，叶凡再次转头。
哪里还有满脸的眼睛。
有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和脸上未刮干净的胡茬。
绿灯亮起，两车分离。
汽车开到云景中学校门口。
叶凡胡乱应付几句叔叔与婶婶，提着书包跑进校园。
现在，已经是下午第二节课了。
来到三年二班，叶凡轻轻推门，探了个脑袋进去。
“报告！”
徐老师点头，示意他入座。
握了握书包肩带，叶凡走向自己的座位。
教室里，一阵窃窃私语。
各种刺耳的词汇贯入他的耳洞。
“这个精神病又去看医生了！”
“可不是嘛！这家伙实在太吓人，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种人放进我们重点班！”
“还能怎么想，不就是因为他叔叔有钱，给学校捐了款呗！”
“吵什么吵！都闭嘴！”
二狗拍着桌子，大声呵止了大伙的蜚语。
上前接过叶凡的书包，将他带回座位，“不用理他们，一群白痴而已！”
叶凡朝二狗竖起右拳。
左手搭在右拳边，像摇摇杆一样慢慢摇动。
随着他的动作，一根中指缓缓升起。
二狗噗嗤一乐，同样回敬了一个礼貌的手势，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行了，我们继续上课！”
讲台上，徐老师悦耳的声音响起。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叶凡将课本掏出，随意的翻到中间一页。
单手托腮，呆呆的望着黑板。
粉笔在黑板上摩擦出吱吱的声音。
叶凡的眼睛，瞪的溜圆。
看到了!
他又看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