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飞行
江羽和林子山在航站楼的告别，和其他那些即将异国的情侣一样，看起来是那样的不舍。临别前的爱情，总是比往常更加热烈。
安检前最后的拥抱，用时5分钟。林子山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想说，最后用力抿了抿嘴唇，也只是叫她注意安全，并再一次确认她在学业结束后就会立刻回来。
江羽点点头，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但点头还是用了力。
“走吧，快到时间了“，林子山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江羽，扶了扶她的帽子。
“嗯，那我登机了再发消息给你“，江羽的眼睛有些泛红，也许是凌晨的航班，也许是路上的大风，又或许是临别的难过，江羽也不清楚，接过行李就加入了长长的安检队伍。她不断回头看看林子山有没有离开，看到林子山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移动，眼神里全是担忧。
也许是不想林子山担忧，江羽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她想，也许这样，自己的爱人会减少一些担心。
直到走进安检区，江羽无法再回头看到林子山了，分别才开始变得真实。江羽把手机放进安检框，突然间过往的时光一幕幕的开始重演，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回忆，但是现在，就这一刻，她想，也许上一篇章结束了。
走到登机口，手机不断有消息传来，不知道是怕影响到旁边昏昏欲睡的其他乘客，还是消息提醒的声音让江羽心烦意乱，她关掉声音，把手机塞进口袋，继续回想着和林子山的过去。
江羽想起很多难忘的时刻，她记得她和林子山的第一个冬天，林子山在雾气蒙蒙的火锅店里，打开准备好的礼物盒，里面是什么江羽记不太清了，但那些精心准备过的礼物堆放在鲜花瓣里，有被排列过，看起来那样的娇嫩诱人。鲜花的香气穿过浓重的牛油味，窜进江羽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那一天的气味，场景和声音让江羽头晕晕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浪漫的气味，以至于在过去的许多日子里，江羽以为的浪漫就是鲜花和火锅。
那天，他们在一起了。
机场又响起了广播，提醒乘客登机，江羽这才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有20多条消息，打开都来自林子山，江羽快速划着屏幕看了看，没有回复林子山。然后打开一个新的窗口，编辑了一条信息，”我飞了，伦敦时间下午5点到”，便又关掉了手机，聊天的对象备注是妈妈，但是上一条消息已经是3个多月前。
江羽觉得难过，在这个时候，担心她的人似乎只有林子山。江羽捏了捏鼻子，也许是捏的重了点，一股酸劲儿就突然上来了，眼泪滴答滴答就流了下来。
江羽和林子山在一起的第一年，林子山总是对她说，“我不会让你哭。”江羽相信那个时候林子山是真诚的，是热烈的。
但是哪有爱情是没有咸味的呢。
江羽又回想起一些流过眼泪的场景，有卧室，有树林，有海边，有厨房，有教室。江羽开始头痛了，原来她流过这么多眼泪，江羽不喜欢自己总是把过去记得这么清楚，但是谁又能不去在乎受过的委屈呢。
不知不觉江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把大大的背包放在了座椅下面，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系上安全带，窗外开始有些晃眼了，太阳也已经洒在地面上了。江羽把袖子拉起来，让阳光尽可能多的照在皮肤上，温暖的痒痒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心头了，像触电一样。
这就是黎明吧，江羽想。
这时手机又开始响了，有电话打进来，是林子山，江羽犹豫了一下，但也就一下，随即就按掉了林子山的电话，开启了飞行模式。
十五小时的飞行用来干嘛呢，那就用来回忆吧。
江羽常常在想自己为什么叫羽，也许是在爸爸妈妈眼里过于轻微的分量吧。他们最后一次吵架那天，江羽像个局外人一样被关在门外，房间里传来瓷器碎掉的声音，有打骂声，有尖叫。听到这些声音，江羽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在门口的栏杆上趴着，看看窗外飞过的鸟，看看它们的羽毛。江羽不记得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只记得偶尔有邻居路过，皱着眉头窃窃私语，江羽不在乎他们在说什么，甚至不在乎爸爸妈妈在吵什么，江羽只是担心天空中的小鸟，它们的羽毛那么洁白，脏了又怎么清洗呢？
后来爸爸妈妈离婚，江羽也没有花多久思考要跟着谁长大。当爷爷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低下了头，闪躲着江羽的眼神，江羽觉得这是自己在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一次，因为爸爸妈妈都显得那样的局促和恐慌，直到爸爸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江羽。
“我想跟着妈妈。”江羽坚定地说道。妈妈听到这个结果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抓着江羽的衣领朝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想要我怎么带着你？！！我一个人我怎么带着你？”江羽没有惊讶，这也不是妈妈第一次对她这样凶了。
好像她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累赘。爸爸妈妈争遍了家里所有的物品和钱，甚至为了一盏灯大打出手。唯独她，是整个家里唯一不被珍视的物品。
既然爸爸有过一瞬间的心软，那江羽决定不成为爸爸的累赘。后来江羽对每一个问起这件事的人，都说选择妈妈是因为妈妈对她更好，只有江羽知道，这其实是期望，不是事实。
后来那个冬天遇到林子山，江羽觉得积攒了十几年痛苦终于有了可以倾泻的容器。
林子山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会给江羽暖手，会带江羽去她想去的地方，去山里放松，去海边散步，会对她笑，会为她哭，睡觉会抱紧她。江羽终于得到了爱，这就是爱吧。
那又怎么会哭呢？
\"女士你好，请问您要咖啡还是茶呢？女士？”见江羽眼神呆滞没有反应，空姐轻轻拍抚了一下江羽的肩。
“嘶~”，江羽忍不住叫了一声，倒是反过来把空姐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士，我只是提醒您一下，没有用力，如果弄疼您了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的，是我这里受伤了。”江羽笑笑，继续说道，“茶吧，谢谢。”
三天前，江羽收到了来自老同学的一条微信消息，对方祝福江羽一路顺风，江羽大约记得只是大学时的一位男同学，较少联系，只是偶然在朋友圈的点赞回复中出现。江羽还没来得及回复，林子山一把夺过江羽的手机，“谁啊这是？”语气中是质问。
“以前的一个同学罢了。”江羽想把手机拿回来，但是被林子山举在手里看，顺带着一条一条翻起了其他的聊天记录。
江羽叹了一口气，“说了是同学了，还看什么？”
“不能看？”林子山冷冷的问到，眼神压迫着江羽，仿佛在告诉江羽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
“你爱看就看呗。”
“你以为我爱看？如果不是你总是跟别的男人联系，我需要看？”林子山的语气急躁了起来。
“你看都看了，又说这些好像责怪我的话一样干什么？我要是做了什么， 你会不知道吗？我有任何机会可以做什么吗？”
江羽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她没有看林子山，但可以想象他会生气。林子山生气的时候眼睛会瞪得很大，原本就深陷的眼眶更加的吓人。
“你过来！”听到江羽的反问林子山忍不住抓着江羽的手腕开始把她往卧室拽。
江羽很抗拒这样的拖拽，“你放开！”
“过来！”
反抗显然是没用的，面对林子山，江羽就像一只兔子，没有反抗的力气和机会。林子山一鼓作气把江羽拖回卧室，一把将江羽扔在床上，江羽重重地落在绵软的被子上，却又轻飘飘的上下晃动了几下。
江羽的手被林子山抓疼了， 她捏捏自己的手腕，已经有了明显的抓痕，但是江羽也只是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江羽很难忍住不去生气，但是这样的场景也是经常发生，又何必在出国前的最后几天再去抗争呢。
“怎么？不嘴硬了？”林子山还没有消气，按住江羽的肩膀，让江羽动弹不得。
“我说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林子山的手按的更重了，江羽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要被从背部分离了，好疼，但是又感觉这痛感也不是难以忍受。
“你就是非要逼我！”林子山突然扬起手。
江羽看见林子山高高扬起的手，那双牵住她，抚摸她的大手挡住了屋顶的灯，光好像暗了下来，但指缝中隐隐还露出了一些光晕。江羽没有在思考什么，也没有什么想说，她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好像知道无论说什么， 林子山都不会放过他。
“啪！”
林子山的手重重地落在了江羽脸颊上，白皙的皮肤上透着一些红。
江羽没有什么反应，眼神空洞又无力。
“知道错了没？！”林子山恶狠狠地继续问道，接着狠狠地摇着江羽地肩膀，继续怒吼道，”知道了没？！“
江羽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吞了针。
“不知道是吧，好啊，我让你重新想想知道不知道！”说着又站起来解了皮带握在手里。
江羽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像疯了一样瞪红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眼神里有什么怜悯。
“知道了，是我错了。”江羽的声音好像不受大脑控制，本能地道了歉，但更像是哀求。
“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