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九月,秋意正浓。
草木着霜,野菊盛放,花色芳菲意斑斓。
风在吹,蝶在飞,小小少年在野菊遍地的花间跑。
不远,是一片森林。
没有花花绿绿,没有五颜六色,这片森林独安一隅,花草树木皆是诡异的蓝,空气中雾气缱绻,清清冷冷,如梦如幻。
远远望着,像是一个美丽又神秘的魔幻森林。
近了近了,可见团团蓝色魔雾,笼着一个小小身影。
是个女孩,约莫六七岁。
她背对森林外的花花世界,坐在树桩上,小小的背影,孤伶又落寞。
身后,少年的声音由远及近:“九儿,九儿……”
女孩蓦然转身,满脸欢喜。
她生来就没有名字,九儿是少年给她取的,他把自己名字的一半,分给了她。
九儿,他的唯一。
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她。
“九儿。”森林外的少年,冲着被困囿在魔雾里的女孩笑:“我娘亲答应我了,她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再等一等好不好?”
女孩也在笑,眼里盛了百花,还有站在花海里的少年。
她说:“好。”
少年眉眼笑得更弯了,碎了满眼星光,全是女孩的影……
后来,少年再没有出现。
女孩等了一年又一年,漫山遍野的花都枯了,森林外的世界一片荒凉。
七个春夏秋冬过去了,女孩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没有一直等,但,还在等。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
终于,在第十个秋的一日,森林外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
少女还记得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他的样子和这女子似三分。
少女看着女子,目光小心且期待:“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女子颔首说是。
看吧,他没有骗她。
少女一双孤冷又荒芜的杏眸,绽了光彩,她又问:“出去了,我能见到他吗?”
女子只是莞尔,没应。
她抬手一挥,层层魔雾拨开。
少女眼一花,失去了意识……
——
梵天大陆,天陵国。
天陵帝都三十里外有一座山,名为月神山。
正值仲秋,月神山上草木阑珊,瑟瑟秋风,携了几分凄惘。
两个猎户,肩负猎具,准备上山打猎。
走着走着,前头的少年猎户忽然停下脚步:“虎哥,你有没有听到啥声音?”
“啥声……”
话音未落。
忽然!
山上面传来了一阵阵凄凉的唢呐声,还有人的哀嚎。
虎哥悚然,似想起了什么,掉头就走:“走了,回去,今天不猎了。”
“诶!虎哥等等俺啊,”少年猎户追上前:“咋啦?咋就不猎了?”
虎哥朝后瞄了一眼,顿觉有阴风钻进了脖颈子,他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山上在举行月神祭,不想嗝屁就快走。”
“啥月神祭啊?”
“前几日俺上街听说花家那个魔女,在十五月圆日被月神大人诅咒至死了,算算日子,今日是头三了,这会儿山顶当是在举办入殓祭祀。”
“这事俺也听说了,”少年猎户恍然:“据说那花家魔女脾气暴躁,手段毒辣,稍有不满就拿人出气,花府的下人都被她打得没一个好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月神大人都显灵了,还能有假?”
“虎哥,你说这月神大人长啥样?”
“俺哪知道?”
“……”
唢呐悠扬,哭嚎似鬼泣,交杂在一起,像催命一样,两道背影匆匆,渐行渐远。
秋风乍起,吹得山间几树红枫簌簌,斑驳血色碎了一地,一路蔓延至了山顶。
月神山顶上,纸钱漫天,引魂幡肆意迎风飘。
这上面有个大型祭祀台,台中摆着一副白玉棺,台下约莫有上百人,个个披麻戴孝,俯首掩面,哭得昏天黑地。
白玉棺前,站着一个巫师,身着黑袍大褂,戴着鬼脸面具。
只见他一手持权杖,一手捧着一尊三寸高的黄金女神像,对着白玉棺摇头晃脑,嘴里嘀嘀咕咕地吟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巫师转身,持起权杖,在地面震了震:“安静!”
哭声哀乐,戛然而止。
巫师将黄金女神像高举至头顶,大喊:“月神大人神通无量,为民除害,尔等叩拜谢恩。”
祭台下一群人匍匐在地,齐齐高喊——
“月神大人神通无量,恩德无边。
“感谢神恩,铲灭魔女!”
“感谢神恩,为我除害!”
“感谢神恩,护我安康……”
声浪浩大,一浪高过一浪。
忽然——
“砰!”
一声巨响。
只见白玉棺盖猛地翻起,轰然砸在了祭台上,应声而碎,碎渣四溅。
巫师被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得一个踉跄,从祭台上直接滚下来。
台下众人皆如惊弓之鸟,个个面露骇色,盯着祭台上没了盖的灵柩。
风停了,引魂幡不再飘动,周遭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一只手缓缓从灵柩里伸了出来,搭在棺沿上。
那手白润修长,纤纤如玉,几乎要与纯白无瑕的棺柩混为一体,让人不易察觉。
直到棺内又有另一只手搭出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炸、炸尸了!”
一时间,场上哄乱一片。
“鬼……鬼啊啊啊!!”
“魔女诈尸了!”
“啊啊啊!!诈尸了!快跑啊……”
灵柩里的“尸体”起身,众人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作鸟兽散。
没一会儿,场上的百人跑得仅剩三五人。
说这几个人胆大也不是,几个人聚成一团,颤颤巍巍,瑟瑟发抖。
这时,“尸体”从灵柩里出来了。
那是一位姑娘,穿着一袭血色红裙,长至脚背,玉臂挽着三尺拖地烟纱,脖子上戴着一条通体冰蓝的水滴形吊坠,贴着冰肌玉骨,一头墨发随意散着,头顶上只有一支金步摇点缀,在朝晖的映照下,闪着熠熠光芒。
她一步一步走下祭台,裙也飘飘,发也飘飘,步伐轻盈,身姿柔桡轻曼,美得像是从天外来的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
明明化了浓妆,却不知为何,她的半边脸庞缺了一块妆色,就像鸡蛋剥了一半壳,而没了“蛋壳”的那半边肌肤,白得好似会发光。
这样阴阳分隔的容貌,很难不让人认为是见鬼了。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在灵柩里躺了三天的死人。
刚刚从祭台摔下来的巫师,摔残了腿,没能跑得了。
‘女鬼’径直朝他走来。
巫师惊恐万分,舌头打成了结:“你、你、你你……”
‘女鬼’伸出纤纤玉手,朱唇轻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