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暮春三月,雨落春江,天乍晴,杏花和风漫天飞舞,正是江南好风光。

春江畔景致无限好,旖旎惹人情,在如此美景之中,距离春江不远的杏子城中,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正在进行,天下各路英雄看客齐聚于此,将那偌大的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台下众人阵阵欢愉的叫好喝彩声中,只见台上各路英雄尽显神通,刀光夹杂着剑影、呼喝伴随着斥声,无一不是拼尽全力,你方唱罢我登场,仅小半天时间不到,对阵便轮换了好几场,将近半数的英雄好汉都被“请”下了台,看得直教人心情激荡、悠然神往。

翻云覆雨之间再望向台上——此时坐镇的是一个身材粗犷的胖汉,一身粗布大衫、满面胡子拉碴,正抱着膀儿一脸凶神恶煞地冲台下吆喝,叫人看着便心生畏惧。

此人姓朱,名有道,是当地一个屠户,身怀绝技,一口单刀使得虎虎生威,虽然长得凶神恶煞,但其实为人忠实厚道,只是性子过于直爽。

台上一时无人再上,台下却仍旧有人阵阵喝彩,今日来的不乏英雄好汉,却也有不少为看热闹而来的混子二流在下面插科打诨,只求再多几个人上去“送死”,自己也算不虚此行。

沈逸跟着父亲沈泽渊在台下安静地观望。此时阳光明朗,映得他稚嫩的小脸微微发红,他侧脸避着光抬头望了望沈泽渊。

眼前这个男人身材高大挺直,约莫三十四五岁,五官棱角分明,目光中透出明亮坚毅,剑眉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左手握着一把黑铁剑,右手随意地搭在背后,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出一股侠义豪情之气。

而他的左侧是一个身着绾色罗裙、面容姣好的女子,只是女子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眼眶微微发青,此时她右手握住沈泽渊的左手,眉头微皱,显出心中的惴惴不安。

沈泽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争斗,忽然好似感觉到了沈逸的目光,便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接着用始终搭在背后的右手轻轻按了按那面容苍白的女子的手,沈逸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忽然心底也涌出一丝不安,但又不知是为何,也不禁皱起眉。

旁边的青衫女郎见状,便也轻轻握住了沈逸的手,沈逸抬头望了望她,她眉眼一弯,莞尔一笑,那是一张与那绾衣女子五分相似的脸,同样的脱俗,确又多了些英气。

沈逸很少见到姐姐笑,不得不说姐姐笑起来真的很美,他心中这样想,稍安下心,又继续观战。

临近未时,天气越发闷热,人们的心情也愈发浮躁,众人窃窃私语之声犹如蚊虫一般开始哼鸣,突然,台上又有人朗声道:“诸位英雄,还有哪位不服气,上来再与段某人比划比划?”

众人抬头望去,原来仅一顿饭一盏茶的功夫,台上便又换了一人,那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身卷云金纹锦衣,显示着华贵,身材修长,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的精光,显得整个人精明干练,而先前的那姓朱的汉子,却是满脸通红地从地下爬起来,正瞪着那人。

只见那人左手将一把银剑横握胸前,目光扫过台下众人,一派的傲气凌神,然美中不足的是,他那一对眉毛几乎快要连接在一起,总会给人一种他这个人心思过于复杂,极难相交的压迫之感。

沈逸正有些疑惑这位傲视群雄的英侠是何人,周围就有人十分贴心地向大家低声解释道:“早就听说这段宗主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名不虚传啊!”

当即有人抚掌附和,声音还刻意提高了些,好像生怕台上之人听不见一般,只听他道:“可不是么,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宗主,统领三千弟子,当年更是调兵遣将一举歼灭了孟氏反贼,名号响彻五湖,当真是天下少有,稀世奇才!”

“是啊是啊,如果有段大侠带领我们,光大武林指日可待啊!”

……

“不过段宗主不是朝廷官员么?这……这朝廷与武林中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只怕这不大合适吧?”

“说的有道理!”当即有人附和。

“嗯……嗯……在理,总不能让朝廷把控我们武林!”

……台下众人自动分成了不同的派别,支持者有之,反对者有之,保持中立、暗中观察者也是大有人在,还未见分晓,众人便对此开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实际上,此时那些大谈特谈之徒真正对那段正了解的又能有多少?先不说他有多少成就,就论人品,又有多少人能够摸的透?只不过是看他将那朱胖子扔下了台,再加上听过曾经江湖上那些捕风捉影的奇闻,就情不自禁地人云亦云、见风使舵罢了,有诗云:“成群能蔽日,独立不禁风。”说的就是这类人了。

沈逸不愿再看他们嗡嗡作响,便转了头接着去看“台戏”了,谁料,他一回头便见台上又站了一男子,沈逸吃了一惊,那男子身着墨蓝色锦袍,发髻微微束起,五官硬朗分明,目光坚毅含光,看起来才三十来岁,一身的正气凛然,让人无法小觑,正是自己父亲——沈泽渊。

只见沈泽渊上前一步,低笑道:“段兄武功绝世,小弟倒要领教领教!”说着微一拱手,“段兄,请!”

段正倒也不客气,“哧”的一声长剑出鞘,叫道:“好,那就接招罢!”说罢闪步上前,出手便连刺三剑,剑影闪动犹似银蛇。

此剑来势凛冽,许多人心中不禁暗暗喝彩,心道:“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沈泽渊却并没有要格挡的意思,甚至连剑都没有拔出,众人见他这一派从容的模样,心下也是暗暗惊异:“这人若非身怀绝技,便是脑子有病,不自量力!”但大多数人还是后者,对此颇为不屑,毕竟,与家财万贯、结交甚广的段氏家族相比,沈泽渊是极少出入江湖的,只是近几年才小有成就,即使有后来居上的潜力,目前却也只算是籍籍无名之辈,恐怕不会有谁真的傻到抛珠弃玉、独爱瓦砾。

再看那台上,只见那剑尖距胸口不及两寸时,沈泽渊这才脚尖轻轻一点,一闪躲过,宛若游龙,接着也不见他如何使力,凭空一跃而起,陡见寒光一闪,顷刻间将段正后两剑蕴含的所有杀着尽数化解,沈泽渊翻身翩翩然落下,仍是一派从容,长剑紧佩腰间,丝毫不见出鞘过的痕迹。

段正一击未中,长剑抖动,再度攻上,银光闪烁游走,竟是使出了长鞭的架势,开合起落,尽是缠绵着落在敌人下三路。

沈泽渊左闪右跃,脚下犹如腾云驾雾,所落之处,犹若蜻蜓点水,轻若无痕。

有人惊喜叫道:“沈氏飞云步!!”

又一人喜道:“当真?!龙渊泽的飞云步?”

“当真当真!绝不会错!当年讨伐孟氏时乃我亲眼所见!”

要知道沈泽渊的名号在江湖上不甚响亮,可龙渊泽的威名却是远近皆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令人闻之丧胆。

众人均想:“想不到今日竟有幸见到这样一位稀罕人物,还是个头儿,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段正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攻击更加严密迅猛,沈泽渊却仍是不加格挡,只是一味闪身躲避,段正冷笑道:“早便听说龙渊泽沈氏轻功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真不凡,若是比轻功在下认输便是!”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明明是你上台挑战,如今却只是一味地躲躲闪闪,这得比到猴年马月去?”

果然,台下众人一听此言,就有人附和起来,低声议论:“是啊,比武哪有不拔剑不出击的道理……”“我看这沈先生多半是不敢吧……”

沈泽渊不予理会,低笑了一声,这笑声中似乎蕴含了无数讥讽与蔑视。

只见他信步向前而行,休闲得倒似散步一般,却是自带一袭威严,“嗤”的一声,长剑出鞘,顺手一个剑花,斜指向地,台下似霎时间屏息凝神、鸦雀无声,空气中长剑与石台摩擦的声音阵阵回响,“呲——呲——呲——”地向四周荡漾,刺得众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从容的脚步声踩着心跳的节拍,一步一步走来,触动着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