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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仙家客栈,我家苏顶真的顶 类型:奇幻玄幻 作者:大坝 角色:苏顶香香 作者是“大坝”的热门新书《仙家客栈,我家苏顶真的顶》火爆上线,是一本奇幻玄幻分类的小说。其中内容精彩片段:张楚氏天擦黑才回镇,中午带的散碎银子全贡献给府里的始棠胭脂水粉铺了。张屠子早做好一桌饭菜等着,她兴冲冲的到家也不吃饭,径直冲到里屋,坐在镜前试着胭脂。“儿子先吃吧,木头,进来帮我看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屠子两腿打颤。老张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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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客栈,我家苏顶真的顶》在线阅读

第4章 夜话


张楚氏天擦黑才回镇,中午带的散碎银子全贡献给府里的始棠胭脂水粉铺了。

张屠子早做好一桌饭菜等着,她兴冲冲的到家也不吃饭,径直冲到里屋,坐在镜前试着胭脂。

“儿子先吃吧,木头,进来帮我看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屠子两腿打颤。

老张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给孩子做猪腰子了吗?”

“做了,三斤猪腰子炖两斤鸡腰子,还炙了一斤羊腰子。”老张畏畏缩缩答道。

“嗯,你也要多吃些,我还给你带了二十斤枸杞,够你下个月的量了。”说罢转头娇羞地看着屠子:“木头,看看这些个颜色到底哪个好,始棠的大掌柜说我都适合这些颜色呢。”

屠子看着比自己还壮的老婆脸上红一块,粉一块,紫一块,一张脸画的像三军对垒,谁都不肯相让。

心里骂着从未谋面的胭脂铺大掌柜,嘴上打着颤音:“都好看,都好看。”

“那你再离得近些看嘛。”张楚氏变本加厉。

“我。。。我先上趟茅房。”张屠子挤着笑。

“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张楚氏不再捏着嗓子,吼出来的声音竟比老张的声音还要雄浑。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屠子掌着油灯走进茅房,激动地心,颤抖的手,小心打开黄油纸包裹,拿出书,凑着油灯看去,只一行字,便让他破了防:房屋中梁安置术,笑笑生著。

“贼子!”屠子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整个肉铺都震了一震。

张楚氏听到,捏着耳朵给他拖进里屋,手中拿着书,冷眼看着屠子:“说吧,怎么回事!”

听屠子磕磕巴巴的说完,把张楚氏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用力掐着屠子胳膊上的腱子肉,骂道:“你个废物,爷俩一日里被骗了两回,你怎地这么没用!”

屠子还敢争辩:“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一不小心着了道!”

张楚氏恨恨道:“不成,就逮着我们一家可劲祸害,咱孩子现在看人还重影呢,我得去找他,这事儿不算完!”

刚站起身复又坐下,恨道:“没法去!”

“咋了?”

“咋了?!闹开了你我脸上有光是吗?”张楚氏越想越气:“这贼娃子小小年纪,此般算计,这回只能吃个哑巴亏!”

看着屠子垂头丧气,不发一言,张楚氏气又不打一处来,伸手拧着屠子腰上的皮肉:“都怪你不争气,一把子力气就会往猪肉身上使。老娘拧死你!!!”

。。。。。。

老道士摸着饱胀的肚皮躺在床上。

只有三天了。

他曾无比期待着这天的到来,现在又无比焦躁于这天的到来。忽而他自嘲道:“老二说的没错,小六啊小六,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

时光擎着大刀追砍着记忆。

陈管家也记不清自己跟着相爷有六十年还是六十一年了。手中的参汤都快凉了,访客却还未走。

自打相爷把他从死人堆里救起,他就一路跟随。

称呼从少爷到老爷,再到相爷。也眼见着相爷从一个翩翩公子到如今的老态龙钟,一路从风花雪月走到血雨腥风再到如今的垂垂老矣。

看着眼前窝在太师椅上打着瞌睡的相爷,陈管家恍惚间无法将心中的两个形象重合到一起。

旁边跟小少爷陪笑说话的是汉江总督冯万年,这可是一方大员,听说还是个妙玄境的强者,来到咱相府也得恭敬仔细地说着话。

陈管家感到与有荣焉。

毕竟贯通两朝三十多年还恩宠不减的相爷,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儿。

小少爷是相爷独孙,相爷独子的遗腹子。刚过弱冠之年就已有官身,好像叫什么御书房行走。

皮相也生的极好,面如冠玉,鼻若悬胆,脸上总挂着和煦的笑容,哪怕是对着下人也是如此。府上的婢女们见到小少爷都走不动道儿。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相爷就像寻常人家上了岁数的老人,每到入夜就打起瞌睡,好似真的睡着,但身边的风吹草动尽能收入耳中。

陈管家知道,相爷没睡着,六十多年了,这点眼力见总有。

看着那似万年不变的脸庞在烛光摇曳里明暗不定。

陈管家想,相爷上次笑是什么时候,这一想竟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大少爷高中状元的那天。

唉,大少爷,可惜了。

他迈着碎步掩上窗子,屋里的烛火登时稳定下来。

大少爷是相爷独子,自幼刻苦,就是太执拗,常惹相爷生气,还老是板着一张脸,下人们都怕他,在他面前都规矩的很。

大少爷中状元放榜那天,相爷难得的喝醉了酒,却在席上跟他吵得不可开交。第二天大少爷就背着个包袱,到北方边城上任做了个县守,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回来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住不了几天就又走了。

赶上二十年前那场乱世,听说大少爷只带着八百多人,顶着六万妖族硬是守了三十天,等援军赶去,八百多人连尸首都没剩下,只送来了大少爷上任时背着的那个带血包袱布。

那天相爷就盯着手中的破布滴水未进,枯坐一天。第二天陈管家给相爷梳头时,原本乌黑油亮的头发竟白了一半。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管家知道,相爷心里难受,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要不也不会把那包袱布缝在贴身衣物里。

相爷的鼾声响起,姓冯的那个总督识趣告退,小少爷客气相送。

陈管家笑着端着一碗参汤双手递向相爷,相爷像活过来一般接过碗,等到小少爷回来,说道:“这姓冯的越活越回去了,还有三天,乱世将至,哪有墙可以给他骑!”

小少爷陪着笑:“他方才在门口说了,回去后会亲自督办。我观他已做了抉断,不会倒向陆党。”

“我本就不指望他能办成,只是想要他一个态度。这个态度对朋友们很重要,对敌人们来说,更重要。”相爷捧着碗看着小少爷:“你记住,别人说的天花乱坠都别信。不观其行无以知其度。唯有行动才是衡量态度的不二法门。”

小少爷躬身应道:“记下了。”

相爷转头看向陈管家:“你家里小子们近年可好?”

陈管家一愣,他知道相爷从不说闲话,腰弯的更低了,小心的回话:“托爷的福,我家三个小畜生,大的在旭阳城看着相府一处庄园,老二在咱相府门房已经做到主事了,最小的那个十年前拿着爷的一封信去了清灵宗,年初里传信说现在已经到悟灵境了。”

“我想找你借样东西。”相爷幽幽的盯着他。

陈大管家汗都下来了,噗通一声跪下:“奴才家十几口的命都是相爷您给的,全凭相爷处置!”

相爷端起碗,呷了一口:“没那么严重,我只借你家老二的一双眼睛用用。”

第5章 相爷的言传身教


在老道胡思乱想的时候,苏顶已经趁着夜色上山了。

白姨要个撑杆,他记着山顶祠堂旁还长着几棵榉树,这料子坚硬紧密,做撑杆正合适。

苏顶小时候常上山到祠堂里玩,说是祠堂,里面却只供奉着一个牌位,牌位上也只有四个字,陆青之位。

小时候他也问过老道陆青是谁,老道总说就是个倒霉蛋儿。

或许是知道人总不免一死,,每回上山他都会来拜拜这个叫陆青的倒霉蛋儿。

他那把不足六寸的黑色小刻刀就是在牌位后面找到的。

说也奇怪,这把小刀锋利至极。

苏顶幼时顽皮,得了小刀如获至宝,这来一刀,那戳一下,碰到的所有物件都是应声而开,仿佛天地间就没有它割不开的东西。

祠堂附近长有三棵榉树,像一个三角将祠堂围起,苏顶先进观拜了,出来后找了东南角那棵最粗壮的,熟练地用刻刀锯了起来。

。。。。。。

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管家,相爷不带任何音调的说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下人有下人的苦楚,访客使些银钱才能通传,我不拦着,你可知你那二小子今日是如何做的,收了人三十两,让人门口站了一天,不通传不说,还出言讥讽。”

相爷敲着桌子:“收了钱就一定要办事,这是规矩,我罚的不是他收了钱,而是不讲规矩。你知道,多少人指着咱这座相府过活,又有多少人因着咱这座相府活不了的?规矩一坏,谁敢再信我相府?”

“若是碰到君子倒也罢了,可今日他挡的这人却是个真小人!”相爷缓了口气:“你跟了我六十一年又三个月,如何不晓得,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多少豪门因微末小事覆灭无存,又有多少权贵只因小人忌恨身死道消,这些年你跟着我见得还少吗?”

“老伙计,你若是我,如何自处?”相爷伸手虚扶着管家:“起来吧,你这把老骨头,不能这么跪着。”

这声老伙计把陈管家叫的心里一阵麻,一阵酥,再也抑制不住喉头的翻涌,放声大哭,涕泪横流,红着眼睛狠厉呜咽道:“相爷,我不是个东西,教子无方给你丢人了,我这就去抉了那畜生的眸子来。”说着起身往前院府门走去。

“驾车备马,再去账房支一万两,五千放到车上,五千给你家老二,够他下半辈子生计了吧。”相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管家只感无以为报,脚步又快了几分。

随后相爷看着小少爷清亮的眼睛平静地说道:“驭下讲究的是个火候,过宽奴强主弱,持宠而骄,家宅不安。过严主强奴怨,人心背离,易生事端。要恩威并重,赏罚分明。你平日里不能太宽宥了。”

“你总喜欢与君子相交,今夜我教你如何跟小人做买卖。”说着利落起身,浑浊的眼睛闪过一道精芒,哪有半点老人的样子:“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小人都可比君子有用的多!”

柯于恩带着个老奴住在京都西处的夹间巷里,住在这儿的都是像他这样不上不下的人。有过了气的戏子,破落了的富户,权贵养的外宅。

今夜那戏子又醉酒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扰得他喘不过来气。

加之他今日在相府门口吃了瘪,好歹自己也是正五品的御史大夫,被一个相府的下人支使着在太阳下站了大半天,使了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最后连大门也没进去,还被冷言冷语揶揄着,闹得个斯文扫地。等着吧,要是让我得了势,必灭了相府满门。

他是靠参倒授业恩师才钻营到京都来的。

活该,谁让他自命清高,当地官场里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一个遍。

偷看妖王狼研的诗集,自己看便罢,还在学生中传阅,安排他个里通妖族并不过分,念着师生情分好歹还留了他一家性命。

老恩师一家十几口发配极北,才换得他升了三级,每月俸禄只多了七两三钱,御史院里的同仁也不待见自己,虽礼数周全,但距离甚远。这帮蝇营狗苟,全都得发配了去。

他冲着外边喊了一声:“老头,去打些酒来。”小院里的老奴不软不硬的回道:“老爷,今天你支了三十两,明天的饭钱还没着落,哪有余钱给你买醉。”

这老杀才,要不是还有点用,早把他开革了,他那般年纪哪找得到别的活计,饿死街头才好!

他越想越烦闷,胸中块垒,不抒不快。起身坐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行:参劾首辅驭下不严,乞赐责罚以正法纪。不妥,最多几句责罚,处置了下人却动摇不了根本。

随即又写下一行:参劾首辅老庸昏聩,乞赐罢黜以明官风。不妥不妥,老狐狸装疯卖傻不是一天两天,以此为由,只显得自己浅薄了。

认真想了想,郑重写下一行:参劾首辅结党营私,妄图复辟前朝。乞赐斩首以正朝堂。

柯于恩眼睛一亮,妥了!

他换张新纸,酝酿一会,正要奋笔疾书,忽听得院里笑声传来:“柯御史可是在参我?”

跟君子要谈理想,谈抱负,很容易,因为君子希望的世界大都一个样。

跟小人要谈利益,谈**,那可就难多了,因为小人希望的世界各有各的不同。

柯于恩看着面前摆着的血淋淋的两颗眼珠,讶异道:“相爷这是何意,我身为御史,本就是要弹压官邪,振扬法纪,并无挟私愤报复之意。”

“外面马车上还有五千两。”

柯于恩脸色一变,正色道:“相爷莫不是认为下官乃贪恋财物之人,若如此,我可要送客了。”

“三日之内,保你为御史院副院长。”

既然他肯屈尊前来,此时不坐地起价,以后更无机会。柯于恩思索一番,道:“官场一途没有回头路,更不可能改弦更张,相爷深谙此道,可千万莫要让下官为难。”

“如此,告辞。”相爷哪能不知他的心思,佯装起身要走。

“留步!”柯于恩连忙拦下,咬着牙说道:“我还要个宅子,还要两个美婢。”

“我给你一处院子,三进三出,八个美婢外加一个老妈子。”

“多谢相爷提携。”柯于恩撩起衣袍下摆,拜在了相爷脚下。抬头盯着相爷道:“您就说整谁吧!”

第6章 混账师父


相爷坐在轿中,掀起轿帘,端详着长的越来越像儿子的孙子。他正骑在马上若有所思。

相爷心想,我把你儿子教的越来越像我,你会不会生气。

明天就要立秋了,有风灌到轿里,带着凉意。

他打了个哆嗦,放下轿帘,真的老了吗?你说你当年做太子伴读不好吗?非要嚷着君子死社稷,扔下一家老小。

君子是那么好当的吗?哪个君子有好下场?

相爷似有些生气,胸口起伏着。他站在权利巅峰几十年,他知道只有手中的权力才能赢得别人的敬畏。

良久,相爷又无力的喃喃道,你赢了。

他也知道,人们的敬畏的也只是他手中的权力而已。他更知道人们对自己儿子是打心眼儿里的敬仰。

据说当地民众还自发为儿子树了像,父子斗争了几十年,他输了个彻底,却比赢了还开心。

宦海沉浮六十载,不如振臂一呼三十日。

儿子用生命诠释了生命。

相爷最近总梦到儿子五六岁的光景,他伸着红肿的小手挨着戒尺,脸红脖子粗的还在争论着什么,这臭小子,在梦里还在气我。

相爷摸着心口,那里面缝着一块带血的破布,泪水早已爬完脸上的沟壑,无声地湿满了衣襟:儿子啊,我好想你啊。。。

。。。。。。

苏顶越锯越心惊。

他以前也伐过榉木,此木虽材质坚硬,但凭着锋利刻刀伐起来也算轻松。

可此次却如锯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苏顶停下动作,借着月光仔细观察着树上锯口。

心头一震。树干完好无损,哪有什么锯口。那刚才锯了半天是什么?

一阵凉风吹过,激得树上的老鸹哇哇地嘶哑叫着,月光把影子拉的老长,树影与人影纠缠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

苏顶心中闪过听来的各种志怪故事,只觉得脸有些发麻。随即又镇定下来,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狐疑的看向身前树。

没错啊,直干、圆叶、黄花。与大匠师笑笑生所著的《万木辨形总编》中描述的一字不差。

问题到底出在哪?苏顶百思不得其解。

再试一下,不行就下山,明日白天再来。今夜的古怪让他心里没底。

这次他没有再横刀锯木,而是正握刀柄用力刺过去。这一刀就这么直穿过树干,无任何阻碍。

只听得“啵”的一声,似泡沫破裂。身前的巨树竟在眼前消失无踪。

苏顶再不停留,转身就要跑,哪想到刚一回头,一张透明的脸就贴在他的脸上,苍白面皮死鱼眼、八字胡须国字脸。

苏顶汗毛直立,惊吓中抬手就刺。又是啵的一声,那张脸也消失不见。

一道惫懒的声音自祠堂传来:不错、不错,竟敢向我出手,不愧是破我阵眼之人,智勇双全。也不枉我陆青送你的一桩大造化。

苏顶暗骂道:“那副尊容突然贴到脸上,换谁都会出手的好不好。”

陆青?!

苏顶脸色差到极点,真的闹鬼了!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扯着往祠堂里吸去。

他身体腾空,眼见着祠堂供桌上的那座牌位离自己脑袋越来越近,本能的护住脑袋。一头撞去,还是啵的一声,他也消失了。

。。。。。。

冯万年连夜就离了京都,奔波八千里,孝敬了一株极品聚气参外加黄金一万两,就看了老狐狸打瞌睡?

娘的,这些东西都够做玉春楼展清绫的座上宾了!

小狐狸也不是好相与的,句句透着客气,又字字藏着针。

他揉了揉脸,官场可真难混,修行都没有这么难!

想他九岁破不凡,十四岁悟灵,二十一岁如意,三十二岁寻道,四十五岁便入了妙玄。此等实力,放眼整个新朝,都算个中翘楚。

十六岁从军,一路从旧朝的一个骠骑校尉拼杀成新朝的汉江总督。外人看来已是位极人臣,可在三党之间的斗争之中,他还是单薄的像那墙头的草,风往哪吹,他只能往哪倒。

想到这,他抚着腰中长剑。不行便一拍两散,潜心修道,不受这鸟气。

可转念一想,那娇艳欲滴的十三房美妾以后咋养?借着手中权力搜刮而来的天材地宝以后哪来?

他颓然的叹了口气。

罢了,便绑在这老狐狸的船上吧。

也是血雨腥风走过来的人,既已做决断,便雷厉风行。

他拔出腰间长剑,往天上一扔,雪白长剑悬停于空中。随即腾空而起,站于长剑之上,单手掐诀,长剑便如一道流星向着泉阳府方向飞去。

苏顶被吸入牌位以后,发现自己竟处于一个地洞之中,前后左右均被巨石挡着,原先手中刻刀已然不见。

他四周都推了推,纹丝不动。

正着急时,面前的那块石头竟慢慢浮现出文字,幽幽绿字泛着光:既能来到此处,足证你我缘法不浅,不世机缘就在眼前,只需你在此石上滴入鲜血,便可证道成仙,只几滴就好。如若不愿,不会强留,你自转身离去便是。

苏顶对这样的话挺熟,像足了市井里波皮无赖骗人的鬼话。果断转身。

嗯?石头还是石头,连转了八圈,仍毫无动静。

老匹夫!

他嘴角抽动,不得已咬破右手中指,点向石头,似感受到血腥,石头上忽一阵强烈吸力传来,身上鲜血似有了生命争先恐后从伤口喷涌而出,苏顶大惊,待要抽指,却如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不知被吸了多久,苏顶感到头重脚轻之时。听得啵的一声,面前石头消失不见。

一条命去了半条的苏顶疲惫往前看去,又一块一样的石头挡住去路,只在石面上鼓起一处圆圆的石包,仍是幽幽的绿字泛着光:吾心甚慰!可仙途一道,九死一生,若生退意,转动石包,便可出此秘境。若仙心坚定,再滴入鲜血即可圆满,这次真的不多要。

苏顶留了个心眼,将有伤口的右手藏于身后,伸出左手转动石包,这回确能转动,嘎吱嘎吱声音响起,刚松了口气,石包中陡然伸出一根尖刺,扎破手心,血液不要钱似的哗哗流出。

老混蛋!

苏顶骂出了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啵的一声,这块石头也消失不见。没有意外,前面还有一块一样的石头。

苏顶头晕眼花,几乎无法站立,手扶着石壁,一步步往前挪去,离得好远看着这块石头:壮哉!你道心之坚定,灵台之洁净,是我生平仅见。配得上我陆青传人称号。红光见,传人现。你与我之名必将传颂于世间。近前来叩首三次,以全你我师徒之缘。

“我磕你奶奶个腿!”一身血快要被抽干的苏顶发狠道。话音未落,脚下石道寸寸断裂,苏顶一呆便掉了下去。

老杂毛!

下面传来他愤怒的声音,竟然还带着回音。

第7章 老道的誓言


噗通一声,苏顶摔入一池水潭里。他本就失血过多,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池水也奇怪,一半是如海的蓝色不断滚动,一半是如火的红色一直翻涌,相互并不兼容,反倒像对峙的两军,泾渭分明。

苏顶恰好落入水潭中心,红蓝两色的液体受这一激,有了异动。

试探着分别从左右手的伤口钻入他的体内,一池子液体肉眼可见地见了底儿,直到全部被吸收干净。

双色液体在苏顶体内再也安分不了,不再试探,把他的身体各处当成战场,你争我夺,相互纠缠,十分激烈。

战况焦灼起来,身体里竟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知多久。随着战斗进入尾声,苏顶一阵蓝,一阵红的面色终于恢复如常,体内的红蓝液体也不再争斗,只稳定的纠缠在一起,变成了紫色。代替着血液,在血管中缓缓流动,滋润着他的经脉。

苏顶悠悠醒转过来,他多希望这只是个梦。可看到满壁绿字,他哭丧起了脸。

“徒儿,若你此刻未死,则神功大成,无敌世间指日可待,为师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三桩机缘便送予你。

一是那把小黑刀,本是我游历期间无意中寻得,非它不能入此间,虽不知其来历,但为师观其定不是凡物,好生探索必有收获。

二是为师所创的具灵玄隐术,虽是小术,却是我生平最得意之术。你若能识得妙处,当会谢我。

三是一道寂灭神雷,有凝练神魂,淬炼灵体之功用,传说没人能抗的住,反正为师是不敢试,就赠与你吧。”

到这儿,墙面不够用了,后面的字明显小了很多。

“我纵横世间之时,曾欠下九个人情,拿着灵珠找你的便是债主,这些珠子对你有莫大裨益,切不可放过。”

“为师以前没收过徒,也实在不会当师父。我之因非你之果,我所执非你所执。不求你闻达显贵,只求你安稳踏实。”

“最后,滚吧。”

苏顶翻了下眼,看着四周石壁,我倒是想,怎么滚!

答案很快来了。

墙面绿色文字忽然凝结到一起,幻化出一只绿色大脚,对着苏顶屁股狠狠一脚,苏顶打着螺旋惨呼着撞向石壁,啵的一声,他出来了。

苏顶是出来了。

他觉得浑身像散了架。

耳边怎会有风啸声?

费力睁眼却看到祠堂在眼中越来越大。

什么!我在天上!

苏顶再也忍受不住,回忆着市井中那些最恶毒的语言,大骂着那个不着调的便宜师父。

然而一张嘴,便有狂风灌进来,最后只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猫。

他已经能看到祠堂房顶的瓦片了,下一刻就要撞上去。

心下叹息,砍个树都能从天上掉下来,怕是能让镇里的人琢磨上一段时间。

此刻,祠堂里的牌位突然炸裂,迸射出一道幽光无声穿过房顶,包裹上苏顶,下落的势头戛然而止,诡异的悬停在房顶上。

活了吗?苏顶心想,看来那便宜师父虽不着调,总不至于要他性命。

正想着,包裹他的黑光猛然炸裂,变成无数带着寂灭气息的黑色流光,如小蛇般钻入他的脑中、身体里,无情的啃噬着。

苏顶只觉得如万剑穿身。正要支撑不住之时,经脉中的紫色血液轰然而出,与黑色流光在其体内又展开一场厮杀。

黑光刚占下一条奇脉,紫血便冲上一处大穴,你这儿刚输了一场,我那儿必要扳回来一城。

把苏顶身体当做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的骨骼、经脉、血管、肌肉、穴位均被这场大战牵连。

正如一个个时代,在寂灭的死气中龟裂、破碎。

又在喧腾的生机里重组、凝练。

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那些骨骼、经脉、血管、肌肉、穴位变得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坚硬,闪耀着圣洁的紫光。

渐渐的,黑光不再肆虐,紫血也趋于安稳。

一黑一紫、一虚一实,如胶似漆,徘恻缠绵,在苏顶的体内各处并道而行。

就像新婚的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得暴虐也爱的疯狂。

感受到体内变化。

总算结束了吗?苏顶心念刚起。

只听到啪叽一声,失去黑光包裹的苏顶掉穿屋顶,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祠堂内供桌之上。

苏顶心里发狠,躺在供桌上也不动,还有什么一起使出了吧!

这一夜过的,先是惊吓,又是抽血,再到落水、坠空、被雷劈。苏顶直感到委屈,人家只是想砍棵树做个撑杆啊。

受这许多罪不说,不仅莫名其妙多了个便宜师父,还莫名其妙的欠了债,这一欠,就是九笔。

这倒霉徒弟谁爱当谁当,这许多债我可不背。昨夜的动静闹的再大,不管谁问,我只推说不知道。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智慧,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狡黠。

主意打定,苏顶翻身下桌,似踩到异物,脚步一滑,又摔了个七晕八素。

那把黑色刻刀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苏顶麻木地挣扎着起来,拿上刻刀,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难怪老道士说那陆青是倒霉蛋,这倒霉蛋的便宜徒弟可真不好做。

苏顶倒霉的时候,老道正在梦里推着牌九,眼见双天至尊就要搓出来时,黑色神雷炸裂,如炸在他的脑中。

随即醒转,一双黑目变做白瞳,心念一动,穿窗而出,未等落地,早有大黄窜出,载着他腾空飞往西山。

从山脚看去,一道淡淡绿色光幕将整座山围了起来。光幕中的西山碧波粼粼,煞是好看,只那丝丝缕缕的毁灭气息将人挡在外面,难以寸进。

裁缝铺的鲁剪刀是第二个到山脚的,他面露惊疑:“难道是?”

老道闷哼一声,便算应答。

然后是张屠子夫妇,再是李哑巴,最后是刘结巴。

刘结巴离老远见着这绿色光幕,眼睛就红了,及至近前,扑通跪倒在地,放生大哭。

其余诸人,听到哭声,皆是眼含热泪,心有戚戚。

唯有老道心中烦闷,喝到:“闭嘴!”

屠子老婆似察觉到什么:“里面那位是?”

“是顶儿!”老道回到。

众人均是一呆,刘结巴哭的更大声了。

“二傻子,顶儿若有个好歹,我必挖坟掘尸!将这山头推平!让咱家的列祖列宗都不得安宁!”老道面色铁青起誓道。

第8章 红光见 传人现


能执掌一个王朝的人自然是惊才艳艳之辈,在心惊于手中权力能量的同时,也必然不想手中这股能量旁落他人。

如何能防微杜渐,长治久安?

督查院应运而生。

**百姓民情,上查百官行迹。甚至皇亲国戚,仙门俗宗都在其监察视线之内。

就连皇宫里的那位,也能盯着。

哪怕只能盯着。

此时京都督查院后院竹林里,一位老人闲适的坐在轮椅上看着夜空,清亮的眼睛里漾着星光,仿佛星星落在了深潭里。

一头银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却一丝不乱。

右手揉着腿,左手擎着个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

“昨夜亥时,庞首辅才从夹间胡同出来。”老人身后鬼魅一般浮现一个黑衣人,语气冷的像冰。

“老狐狸要出招了。”老人抿上一口酒。

“妖王李耳似有异动,辖内化形强者似在废土城外八十里集结。”

那头大虫真的敢吗?到底有何依仗?那朵白莲出了什么问题?

老人若有所思:“把附近的燕子都放出去。只探消息,勿涉其中。”

“是。”黑衣人顿了顿:“冯万年连夜出城了,看方向应该是去泉阳府了。”

老人点了点头:“他本是首鼠两端之人,平日里又盘剥太甚,不找个靠山无法自保。”

“那西陵那边。。。”黑衣人欲言又止。

“该担心的应该是他。”想着镇上的那些人,权倾天下的督查院院长陆识倚莞尔一笑,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

夏宇柳从梦春楼出来的时候,头还是蒙的,总督大人唤我何事?前日不还听说他去了京都吗?

他摇了摇头,昨夜喝了太多酒,那恒庆源的孙掌柜还算识相,伺候的还算周到。

他捏了捏袖中的银票,又想起身后楼里翠香的各种新鲜活计,淫笑着回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蒙蒙亮的天,她那十八般武艺只使了四样,不成,今儿夜里还得来!

侍从递来净意丹,他含了一颗压在舌底。酒意登时去了八分,这修行人的灵丹妙药真是好玩意儿,不知有没有能滋补肾阴的。

他坐入轿中,心想,总督此时前来难道是已做了决断?那差事若是着落到我头上可如何是好。当下心里便七上八下起来。

他本是下面县里的一名刑名师爷,帮着原先的县令吃完原告吃被告,也攒下了不少身家。

无奈管不住身下两寸,和县令夫人搅和到了一起,被人告发后,为保住一命,托关系找到了总督府,大把银子水一样的流到了总督口袋里。

最后没想到不但自己人没事,还治了老县令一个贪赃枉法之罪。

自打在刑场上见着老县令的脑袋落了地,家产全抄入总督府。

他仿佛开了悟。原来这官场上的事得这么玩。

用下流的手段进入上流,再用上流的套路做下流的事。

这事儿他熟啊。

又加上攀上了总督府,一时间混的是风生水起。没多久就坐到了泉阳府知府的位置。

才刚刚柳暗花明没有几年。别因为这事儿阴沟里翻了船。

一路忐忑着,在府内后花园,他见着了总督。

冯万年驭剑整夜,奔驰五千里,这会儿看着有些疲惫。见夏宇柳进了园子,冷哼一声:“为何这么久才来?”

“大人亲至,不胜惶恐,为表寸心,略备薄仪,以致耽搁了时间,还请总督大人恕罪。”夏宇柳说着弯腰将袖中银票双手递过去,眼睛盯着总督鞋面,心里骂道:“喂不熟的狗,都使了那么多银子了,还拿腔拿调。”

冯万年面色稍霁:“还是那个事,你去操办吧。”

夏宇柳心中大叫不好,斟酌着说道:“大人,且不说陆党一脉。便是那个镇里的几个,哪一个是好对付的。这要是强着撤镇,那些人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啊。”

冯万年露出回忆表情道:“我岂能不知,上面的也知道,他们要的不过是我一个态度罢了,你走个过场便是。”

他哪能忘记二十年前那个手持双刀屹立于尸山血海之巅,有如魔神的男人。

。。。。。。

苏顶下得山来,看着山脚下怔怔的冲他望来的那群人,也是一怔,打个雷的事儿,怎么都来了,先扯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哈哈笑道:“昨夜我到山上伐木,使脱了力气,一觉睡了过去,刚打雷才把我惊醒。这个雷打在祠堂上,把房顶也打了个窟窿。牛鼻子招了报应,倒把我吓一跳。”

看众人还怔怔的看着他,他看着自己身上褴褛衣衫,又笑着说:“下山时脚下一滑,还摔了个狗啃泥,滚了好一段路,衣服都破了,剪刀回去帮我再置一件。”

咦?

见他们还是那副痴呆表情,苏顶佯装生气:“散了,散了,不就是摔了一跤吗?都看什么笑话!”

刘结巴呆呆的指着苏顶:“绿、绿、绿、绿。。。。。。”

苏顶当时就急了:“你才是驴!”

哑巴好心指了下他的头顶:“啊啊。”

苏顶疑惑抬头一看,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一道柱形绿光,自他头顶而起,直冲天际。

绿油油的似哑巴种的黄瓜成了精。

屠子迟疑问向老道:“不是说是红光吗?”

“老二是瞀視。”老道歪了歪嘴角,似哭非笑道:“俗称色盲!”

。。。。。。

京都皇宫,流云殿。一位抱刀坐于一幅巨画之前的蓝袍文士,看着掌中滴流乱转的五彩玉珠,喃喃道:“有点意思了。”黑色发簪上刻的那只白蝴蝶似要振翅飞出。

南域机关城。一位老人坐在镜前补着瞌睡,身后婢女正手法轻柔地梳着白发。突然闯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屋便跪倒在地:“祖奶奶,祖爷爷祠堂里的那枚珠子,它亮起来了。”被称为祖奶奶那个老人双目猛地睁开,吩咐道:“飞书传守义回来。”

无定城里,正在院子摆弄花草的俊朗中年,轻抚着一株花儿,笑着轻语道:“算日子,该到了吧。”

西陲般若寺。一位没了牙的老和尚安排着身边长老:“通知圆通,可以启程了。”

灵山花海中,一位中年美妇,抚着手腕上所戴着的玉珠手链,美目盼兮。

。。。。。。

第9章 狐狸 狼 熊


赵公公得了通传往皇宫内院走去。

他今天心情不大好。

昨日难得休沐,趁着兴致在茶馆听书,那说书人讲到关键处停了,也怪他多嘴问了一句:下面呢?

说书人赶紧接上:下面没有了。底下人一愣,哄然大笑。

好嘛,听了一辈子书,自己倒成了包袱。把他给臊的满脸通红。

这帮人,太放肆了!要搁以前,借他们八个胆,也不敢拿杂家开涮。

回味着那个笑话,他自己竟然也噗嗤一乐,刚笑出声,赶紧捂上嘴。

里面那位爷,可不是好伺候的!住进来二十年,就没见他笑过。

一来就把宫里的太监遣散大半,宫女更是一个不留,就连禁军都给撤了。这没有女人和卫士的皇宫可真是稀奇。

拐过一处蜿蜒的回廊。他竟有些自豪,别看咱只是个太监,外面也养了两房姨太太,七八个护院,还收了个本家侄儿做干儿子。

别人拿咱不当人,咱自己可得把自己当成人。

哪怕只是像个人。

财物都是在前朝攒下来的,那时候寻常大臣见着他也得低头弯腰,比他这个太监还像太监,随便传个旨意递个话就能捞好大一笔。

哪像现在,里面那位不管事。由着那三家闹。累得咱也跟着清贫。

别人都劝他告老回家享清福去,他总摇头。他自己明白,他跟天牢里那些犯人一样。

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越久,你越想逃离,就越害怕逃离。

七一拐,八一绕。终于到了流云殿的门口了。他把腰弯的更低了,清了清嗓子禀道:“启禀陛下,兵部尚书兼镇北大将军求见。”

殿内一片静谧,他正要再禀。

忽听得里面幽幽传出来一句:“你方才在笑什么?”

。。。。。。

“你是说我头顶上的这玩意还得三天才下去么?”苏顶苦着脸问道。

众人已回了道观,在大殿众星捧月似的围了苏顶一圈,像一群菜虫围着一片青菜叶。

“我说的是最短三天,最长也就一年半载吧。”道士看着苏顶头顶绿光。

苏顶嘴角抽动,万念俱灰,这他娘以后怎么见人,哪个大姑娘小媳妇敢靠近他。

屠子老婆难得见他吃瘪,哪能放过此等机会:“别难受,有人求还求不来的。妖族的狼研不还有诗吗?”说着暗地里掐了一下屠子。

“怎么说?”屠子后知后觉的回道。

“头顶绿光好荣光,俺家婆娘真叫强。头顶绿光真奇妙,俺家婆娘呱呱叫。不顶绿光真窝囊,莫非婆娘不怎样?”

“嗐,去你的吧。”屠子配合道。

刘结巴心疼苏顶:“别。。。别闹了,刚府里来传。。。传话,接咱们去商量撤镇。。。镇的事儿呢。”

“撤个屁!”鲁剪刀怒道:“我拆了他们府门!撤了他们泉阳府!”

“别。。。别。。。给三。。。三爷添麻烦了吧?”刘结巴提醒道。

老道士一锤定音:“屁的麻烦,两边斗法拿咱们做试金石呢,找个口齿伶俐、脑子好用的去一趟,走个过场便是。”

众人目光齐齐望向苏顶,顺而望上了他头顶的绿光。

白寡妇昨夜没睡好,自被雷声惊醒就没怎么睡,再躺下翻来覆去只是做梦,梦见自己父母背影转瞬变成两座坟包,袅袅的冒着青烟。

这一番折腾,让她彻底睡不好了。趁早打得了两碗豆浆,想着去问问道士这个梦有什么兆头。

门口听见观内嘈杂,还当是正在洒扫,自顾自的进门说道:“我方才梦见祖坟冒青烟了,是不是。。。”

话刚说了一半,便见到楼下苏顶头上泛着绿光,正一脸哀怨的看着她。

白寡妇眼睛瞪得溜圆,以手扶额:“我还未醒么?”

。。。。。。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钟庆魁刚进得流云殿,满肚子的话被这句吓没了一半。

这位爷又抽什么风。

他前半生一柄巨灵锤横扫天下,连小姐都不怕,只怕这位。

他看了眼这位面前的巨幅画像,面色一黯。

“我方才听到个好笑话,你没赶上。”说着,上面那位转身看向钟庆魁,双目精光犹如他怀中抱着的刀,凌厉而又张狂。

钟庆魁剩下的一半话也被吓了回去,只站着斯斯艾艾说不清楚。

“你想说那老狐狸还有督查院那头狼的事儿?”

钟庆魁重重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是兵部尚书,镇北大将军,应把精力用在对付妖族上面,跟他们凑什么热闹。你是个木桶,盛不了铁汁。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我怕陛下被他们算计。”钟庆魁总算说出一句囫囵话。

“我倒担心他们不算计我。”

钟庆魁嘴硬道:“小姐当年。。。”

“闭嘴!”上面那位赫然站起,双目癫狂,身上蓝袍无风自动,怀中刀呜咽呜咽的发出声音,蝴蝶发簪化作实体,一只白蝶瞬间抵上钟庆魁心口,仿佛下一刻便要穿胸而出:“你真当我舍不得杀你?”

钟庆魁激起几分凶气,犟着脖子说道:“杀便杀了,这回我便死也要护着你。”

噗嗤,蓝袍文士竟突兀笑出了声:“吓唬你的,瞧你那愣样儿,跟二十年前一个模样。”说罢指了指身前巨画:“这画上七个人只剩咱们两个,你可得好好活着。你要是不好好活着,那我可真得先杀了你。”

钟庆魁似早已习惯他这么说话,反倒冷静下来:“首辅和院长那里不让我管,但废土城那里?”

“那朵白莲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端。”蓝袍文士把玩着飞回的白蝶,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嘴角勾起弧度,邪魅一笑:“真若有事便好了。这二十年过的太安逸了,得用鲜血来洗洗世人的眼睛。”

“一只狐狸,一头狼,最近可都安生不了。”蓝袍文士似想到什么,忽又饶有兴趣的看向钟庆魁:“那你是什么?”

钟庆魁摸了摸脑袋,憨厚说道:“我是陛下麾下的一头熊。狐狸和狼都怕熊!”

“你啊你。”蓝袍文士哑然失笑,又盯起了画,一下子变得意兴阑珊:“最多是头猪。”

赵公公送镇北将军出宫后,心里还是兴奋的,自己的笑话把陛下都逗乐了,想着想着腰杆瞬间又挺直了几分。

小人物就是这样,哪怕成为大人物口中的笑料,也感到与有荣焉。

第10章 谈判高手


泉阳知府衙门一大早就热闹起来。

外墙早被青灰泥涂抹一新,黄色顶瓦也逐片擦洗过,红锦缎从会厅一直铺到衙门门外两百尺,把威严的知府衙门打扮的像新娘子的闺房。

廊道两边请了二十个鼓乐手,腮帮子鼓的像蛤蟆,随时待着命。

鼓乐班子班主是个白发斜眼的老汉,此刻正谄媚地跟知府说着话,毕竟在这世道,平日里都是些婚丧嫁娶的活儿,只一个两个的用人,像今天这么大买卖可不多。

知府夏宇柳扶着腰安排道:“贵客一下轿就奏乐,热热闹闹的不可失了我官家气度。”班主接连点头称是。

他这一上午可累的不轻,事无巨细都是他亲自操办,一杆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不过看着这番布置,还是有些欣慰。

没办法,两边都得罪不起。

既然该说的话要说,该走的过场要走,那就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的,省的事后遭人记恨。

总督都战战兢兢,也不怪他如履薄冰。

正想着,就见府兵开着道,引着一顶整个府城都少见的八抬明黄软轿姗姗而来。

夏宇柳赶紧吩咐左右官员:“记着,谈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不可冲撞了来客。”

想了想又叮嘱师爷:“切记要做好记录,以防日后有人拿捏。”

自忖再无遗漏,便大步抢到轿前,殷勤的掀起轿帘,定睛往里一看,却是一愣,这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这又是个什么兵器,这也是个会修行的么?

好在他养气功夫不错,转瞬就堆上笑脸,伸臂扶着来人下轿道:“贵客一路辛苦,府内已备好点心小食,先用些再谈吧。”

“啊啊。”

夏宇柳以为来人没听清,正要再说。却见到来人嘴里黑洞洞的一片,难道他是???!!!

夏宇柳的脸顿时精彩起来。

那边斜眼班主一见来客下了轿,中气十足拉着长音大喊道:“花轿到门前,宾客两边站。新郎新娘早生贵子哟!”

完了,串词儿了!

听到自家班主这么喊,二十个吹鼓手里倒有十对卖力吹起了凤求凰。闹得知府衙门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祥和的景象。

夏宇柳忙活了一上午本就疲惫不堪,再受到接连打击,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倒是来人迎着这喜庆景象,满脸绯红,神情扭捏,把个粉头铁锹攥的更紧了。

哑巴他,害羞了!

“啊啊。”

。。。。。。

“说!是不是你捣的鬼!”苏顶黑着脸质问老道。

“真不干我的事儿。”老道举手。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苏顶顿了一下道:“哪怕换个色儿也行啊。”

老道脸色一正,盯着苏顶:“你为何不问?”

苏顶也苦笑着看向老道:“怕问了就沾上了。”

不提那九笔债,只昨夜经历,桩桩件件都透着神仙手段,他一个十四岁少年生怕沾染上这桩因果,也生怕现在平静惬意的生活被打扰。

老道哂道:“躲得掉吗?”

苏顶望向自己头顶:“先应着。”

老道又问:“顶得起吗?”

“我想试试。”苏顶脑中回忆起那副面孔,苍白面皮死鱼眼、八字胡须国字脸。

喃喃道:“给我讲讲他。”

老道露出回忆神情:“他啊,他便是天下第一大倒霉蛋儿!我的二哥!前朝大魏,人皇陆青!”

。。。。。。

谈判一直等到夏宇柳醒转才开始,他再不复上午热情。

这叫个什么事儿!

那个镇里的人太狂妄了,派个哑巴来谈判。

本就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把事儿过了便罢。

非要惹出洋相,传扬出去,自己的脸往哪放。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转念掂量下,自己确是入不了那些人的法眼。

唉,赶紧结束吧。

想到这,夏宇柳索性不再说话,让下属官员应付着,自己只闷着头盼着这场闹剧赶紧结束。

谈判桌上却也不安分。

这边刚提到二十年期限将至,那边哑巴就立马拍着桌子:“啊啊!”

好容易安抚下去,再说到撤镇,哑巴马上就挥起了拳头:“啊啊!”

又是好一阵劝慰后,再小心暗示着这是上面意思,哑巴不听便罢,一听更直接跳上桌子,拿着粉嘟嘟的铁锹作势要砸:“啊啊!”

唉,夏宇柳心内长叹。拱手起身:“贵客息怒,镇上的意思本官大致明白了,会如实向上禀告。后院备有酒宴,还请用了晚饭再走。”

哑巴这才露出满意笑容:“啊啊。”扛着铁锹率先走出会厅。

夏宇柳正待跟上,却被一脸难色的师爷拉住:“大人,这记录如何写?”

夏宇柳一肚子气正愁撒不出去:“这也来问我,养你干什么吃的!”说着便跨门而出。

师爷看着纸上满篇的啊啊啊啊啊啊啊陷入了沉思。

。。。。。。

晚饭老道炖得一锅小母鸡汤,雪白的浓汤藏在黄金般的油珠之下,远远散发的一股醇香,提示着它的鲜美甘淳。鸡肉用筷子一碰便散,就着汤汁,送入口中,一下就滑到肚子里,只留下满口清香。

二人一狗在苏顶头顶映出的一片惨绿中大快朵颐。脸上都绿煞煞的。远远看去让人瘆得慌。

“得,大黄成大绿了。”老道士揶揄道。

大黄正啃着一块骨头,只顾得呜嗷一声,表示不满。

“远看像萝卜开会,近看是群英荟萃。”老道还意犹未尽。

“行了。”苏顶瞥了一眼老道,认真说道:“也不是全无益处。好歹灯油钱省了。”

吝啬嘴脸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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