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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OverLord:恶魔领主 类型:游戏动漫 作者:颂诗小丑 角色:乌尔贝特布扭萌 最近非常热门的一本书《OverLord:恶魔领主》,它的作者是“颂诗小丑”。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可能由于乌尔贝特的长羊脸的关系,袭击者以为这羊头是个头盔或者装饰之类的头部装备。本应该扳着下巴的手搂了个空,所以匕首并没有很结实的**恶魔的动脉。其实就算插个结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匕首并不是什么高阶装备。就算是弱点暴击,对乌尔贝特这种等级的地狱领主也就是个挠痒痒的伤害,甚至就一个法师来讲那么低的自动恢复的血量也用不了两秒就能跳满。由于刚刚逃离致命的处境,紧绷的精神可不理解什么是挠痒痒的伤害,“我们又被攻击啦!!!”紧绷的神经大喊着用力挥舞着破烂的袖子向后猛划手臂:无吟唱的火焰之手从乌尔贝特右手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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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Lord:恶魔领主》精彩片段

第2章 新朋友


可能由于乌尔贝特的长羊脸的关系,袭击者以为这羊头是个头盔或者装饰之类的头部装备。本应该扳着下巴的手搂了个空,所以匕首并没有很结实的**恶魔的动脉。其实就算插个结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匕首并不是什么高阶装备。就算是弱点暴击,对乌尔贝特这种等级的地狱领主也就是个挠痒痒的伤害,甚至就一个法师来讲那么低的自动恢复的血量也用不了两秒就能跳满。

由于刚刚逃离致命的处境,紧绷的精神可不理解什么是挠痒痒的伤害,“我们又被攻击啦!!!”紧绷的神经大喊着用力挥舞着破烂的袖子向后猛划手臂:无吟唱的火焰之手从乌尔贝特右手射出。无吟唱即时施法,加上施法姿势不对,严重削弱了技能伤害。

而且这只是个挂减益效果的起手法术本来就伤害不高,乌尔贝特的看家本事——火焰系法术,让他发挥出了一个让他自己回顾可以当作“世界的灾厄乌尔贝特NO.1出糗时刻”般的垃圾效果:

翼展近百余米、内焰赤红色,外焰些微带一些蓝色、如只有巨大如天穹的恶龙才可能拥有的吐息,一如蓝色羽尖的赤红火凤羽翼一般的巨大镰刀形的火焰扇激射而出。被极速加热的空气爆炸一般沿着激射起始处的树林斜向喷射方向的高天产生了如刀刃般的气浪。

破空的气浪带着火舌像毁灭的燃之刃自下而上劈上高天。一片倒霉路过的积雨云**净利落的一分为二;而后,燃烧的棉花团一般的火雨降落在树林上。潮湿的树木被火团点燃,又被燃烧潮湿树木产生的蒸汽熏灭。又被点燃,发出毕毕剥剥的爆燃声。

半个匕身插在乌尔贝特脖子中的匕首的主人很显然看到了这个在她头上挥空的魔法效果,乌尔贝特可以从她整个身体先是整个僵住接着微微颤栗得不知所措知道这一点。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匕刃,而对方则毫无抵抗的放开了武器。他把匕首从脖子里**,伤口几乎瞬间就愈合了。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才转过身,能被自己施放成这个鬼样子的魔法整个镇住的袭击者不配让他立刻回头。即便转过身,他也没有马上抬起眼睛看对方。他打量着一滴恶魔血液也没有沾上的匕首,质地勉强可以,装饰朴素,品质也就比用来卖钱的白板好一点。没什么特殊效果的辉光,除了比正常匕首稍长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设计出彩的地方。是在游戏里那种你一旦入手马上就会分解来回收精良数据水晶的垃圾货。

直到刚刚被乌尔贝特作为背后掩体的树木开始危险的燃烧到几近人头的低位,袭击者给树木燃烧的烟火呛得吭吭憋咳。乌尔贝特才不耐烦似的抬起眼睛赏给她一瞥。那是个高等精灵,就衣着来看,是个善良阵营施术者。也就是说,白袍法师或者神圣牧师一类的法系职业。

而这个人,勉强能看出来穿的曾经是个白袍。首先袍脚破破烂烂,许是被地面的树枝或者锋利的石块刮破的,然后很显然被浸入了不止一次泥水之后风干再浸入其他的什么肮脏的液体再重复这个过程。向上看可以看到大腿迎面的袍子上有也许是食物汤汁或者是面对面的受害者血液之类的喷溅物干涸之后的污迹,然后是前胸鸡心领一般的汗湿沾染灰尘然后干涸的水印。

最后是让出乌尔贝特离开空间之后便谨慎的保持一动不动的环抱姿势的双臂臂弯处垂下的袖口下缘的污迹。从长着紧闭着的嘴巴,闷咳鼻底的脸上脏手背抹干汗水的污迹、头发干枯纠结还有些席地而睡粘上的小树枝枯树叶之类的脏东西;要不是那对杏眼跟尖耳朵,你只能勉强猜测她是个疯流浪汉之类。

乌尔贝特从来没见过狼狈成这样的精灵,就算是野精灵也没被游戏公司塑造成这个鬼样子。如此一副泥猴一般的尊容,结合她没有旅行背包,全部家当只有装着施法材料的腰带和背着一根法杖来看。养尊处优的神殿牧师在林子里走丢了几个礼拜之后大概就是这种惨状吧。可是她是个精灵、高等精灵!任何精灵都不会在树林里搞成这副模样。

在乌尔贝特的审视下,脖子都不敢乱动的精灵压着咳嗽,用两根右手指捻起斜挎过胸口的法杖背带将长杖取下丢在地上,还保持着佝偻的姿势将法杖踢向恶魔,然后用左手拉开腰间的法术腰带,也用两根手指将它丢到乌尔贝特的脚边。做完之后,哀求的看着乌尔贝特,直到燃烧树木爆开的火红碎屑飞溅到她头上、脸上;精灵开始焦急的踮脚,坏心眼的恶魔这才摇摇右手捏着的匕首给她移动许可。

精灵罩子很亮的远远绕开自己的丢在地上的武器向燃烧的树林的对面移动开去。树林还在燃烧,这让精灵心疼的不断瞥向熊熊燃烧的树木。乌尔贝特反倒气定神闲起来,纳萨力克大坟墓的第六层,不可能有个等级这么低的白精灵混进来。这说明自己已经传送出公会据点,许是落脚在善良阵营新手村的树林里了。

黑暗双子的无形压力烟消云散,作为交换面前这个被自己吓得够呛的谋杀犯大胸母精灵则是他的新问题。话说高等精灵的胸能长到这么大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乌尔贝特猛然瞥到了自己右臂破破烂烂还沾着血的袖子。他巧妙的转移开对方本来就不在他的袖子上的注意力——通过跟她一起关注燃烧的树木。

“啧啧。”乌尔贝特不确定他应该在亚服张嘴说一堆日语还是英语。他只好装作高傲而满足的对燃烧的树木赞叹起来。再说这燃烧的树木的气味非但不呛,对他来说竟如此干燥凛冽得芬芳宜人。恶魔还真是有理由如此热爱毁灭呢~

“θ―·ζ•‘ζ•‘ζ ‘ζ—!”除了急切的口吻,乌尔贝特一个字儿也不懂,听起来就像是那种模拟春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一些模仿的挺好的鸟叫之类的。反正就是感觉她在用嘴唇舌尖和门牙发出来的声音。

听不懂就放心了,乌尔贝特在心里小出一口气。避免展现无知的最好方法就是语言不通。木下吉米的心中对目前的状况有了两种推测。

“都ε¨θΏ™δΊ†!”精灵则快急哭了。她不停的看着燃烧的树林,然后用手比划着已经丢在乌尔贝特面前的她的全部家当。有东西可以当作威胁就是好,乌尔贝特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洋洋自得。她估计是想让他灭火吧。乌尔贝特也正有此意,谁会想让一大摊山火朝方圆几百里大喊有个火法在这呢?

恶魔好整以暇的转过身面对燃烧的树林,一面经过刚才巧妙的转移注意力把匕首交给左手,然后把右前臂带着破袖子藏到身后。为了防止施放根本没升级的自然系——风法术玩脱,乌尔贝特加上了吟唱,为了显示自己力量的强大,省去了施法姿势。

只用捏着匕首的左手随意一挥。而且用好像自言自语的轻蔑且不耐烦的嘟囔语气来把咒语包装成恶魔会说的什么鬼语言。对方要是法师自然能一眼识破,如果不是,无吟唱无姿势就能放出跨系的强力魔法肯定超级唬人。

“啧,迸 哈兰阿 昂唸。”

自土地向上形成的气流,如海浪一样组成了一堵四五米高的墙,迅速向前推进。所过之处不管是已经燃尽的树木、还是只是表面烤焦的树干、还是未被点燃的草丛、灌木,都被如剃刀般的风墙绞碎。风墙一直推进到远处一个小小的升起的断崖底部才彻底消失。清理出了一块几乎接近不规则圆形的区域。只有稀碎的各种草木碎屑铺满了这片新形成的林中空地。

精灵看到这一幕整个傻掉了。其实这法术在乌尔贝特看来垃圾得不行,首先它不是火系法术,只能受到乌尔贝特身上有关法术范围法术效果那部分物品属性的加成。没有法术自身的等级成长加成——因为乌尔贝特非常自然的没有加点,没有火系法术伤害加成,而乌尔贝特身上成吨的物品都是加这个的。

这要是随便哪个就算不是自然系专精的法师,而是个各系均衡的——游戏中大部分法师的培养方向(娘炮玩法:就乌尔贝特来看)——法师来施放。这道风墙也得是七八层楼高,千八百米长,虽然对满级玩家没什么伤害,但是击飞你个百十来米不成问题的大范围清场击飞法术。

而乌尔贝特这也就清理了一个橄榄球场大小尺寸的弹丸之地罢了。不过能唬住眼前这个精灵就行。乌尔贝特不光是对法术效果满意,还夹杂了对自己慢慢掌握了法术释放的感觉、自己的随机应变、以及,最后达成的唬人效果如此之好感到极度的满意。他高兴到几乎给这片空地取了个名字。

“就叫:总有婊子想弄死我低地。”乌尔贝特在心里得意地想。

松了一口气的精灵站直身体的时候,乌尔贝特立刻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就是自己的身高。高等精灵在游戏设定上是比人类略矮的种族,举例来讲就是人类男性一米八是平均身高的话,高等精灵男性平均就只有一米五到一米七。但是高等精灵更瘦弱,力量不足而速度智慧有余大概这种感觉。

面前这个是女性,哪怕是最矮的女性比男性要低个二十左右厘米,她也至少要有近一米五。而她站直了只到乌尔贝特的胸口偏下的地方,像是个小孩站在成人的面前。因为之前参照物只有树木,乌尔贝特还以为是这附近的树木比较低矮的关系呢。而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高,由于现实生活中木下吉米就比其他“纯种”日本人要高,同时也出于战斗中尽量减少伤害匣的关系。

木下吉米将自己的乌尔贝特的身高设定的尽量的矮小,反正法师也不需要体格属性。即便如此乌尔贝特仍然有至少两米半的高度,让他稍微有些郁闷。“体大弱门,毛多弱火。”可是游戏界的古老谚语。这么大的个子巷战的时候毫无疑问会被人利用卡在什么门口之类的。

“ζ‘没ζ‰ζ¶ζ„,”精灵又开了口,一副安抚的口气,双手张开展示给乌尔贝特看,然后缓缓地,以摊开手掌的方式,指向自己丢在地上的腰带的一个袋子,“ζ‘没ζ‰ζ¶ζ„。”她又说了一遍。依然是尽量让对方安心的语气。

乌尔贝特抬抬眉毛,给予许可,他是真的很好奇她想干什么。羊头看着她慢慢的捡起腰带,街头魔术师一般:我手上什么也没有,我袖子里什么也没有的展示自己毫无掩饰。然后她取出两个小瓶子,较试管略粗,但是只有一半长度。里面是奶白色透明的液体,散发着微光。用食指中指以及中指与无名指各夹着一个药剂瓶,左手抬高张开给乌尔贝特看。右手又用两根手指把腰带重新放回去。

然后她打开其中一个瓶子用手很淑女的挡着自己的嘴,将液体一饮而下。展示一滴不剩的药瓶之后,她开口说话:“你好,我叫做泽蜜尔丶星光。”

“活他妈见了鬼了,为啥是英语?!”乌尔贝特气不打一处来。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药水只能翻译喝下的人说的话。”精灵一副受到他突然发脾气的惊吓困惑样。

“我……”我是日本人!我的母语是日语!木下吉米在心里发脾气。他不想跟自己说美式英语的生物学父亲有半点关系。但是显然,翻译药水并不这么想。

“喝下这个,我就能听懂你说话了,我不懂恶魔语。”精灵身体远远地将药水瓶小心的递过来。

如果她的肢体语言还没有说明什么的话,她那一闪即逝的紧张表情,以及瓶内液体散发的微光就可以把一切补齐。乌尔贝特又不是傻子,但就她说的话他确实能听懂来看,这里头有门道。除非他碰见了一个硬核到发了羊癫疯的角色扮演玩家,要不然木下吉米的第一种假设:这个世界是出了BUG的游戏中——就已经是毫无疑问的彻底破产了。

以他仍然还是游戏里的羊头恶魔为依据,他从第二种假设中又诞生出了两个新假设:其一、要么穿越是个烂俗得他不想提起的词儿。而穿越到什么地方就有的研究了,是一个完全现实化的游戏世界吗?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而从泽蜜尔的精灵语来看,他目前面对的最致命的问题就是自己缺失的常识。 不知道常识会让他陷入被动甚至被人利用,而被人利用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想到这里,乌尔贝特计上心来。顺便还能测试一下……

“小型恶魔召唤:劣魔。”

“我主乌尔贝特丶亚连丶欧德尔!承蒙召唤之邪光,利尔泽向您鞠躬!”黑烟散去,一只生着扭曲且不对称的小角,身上某些看起来像是随机部位覆盖着细小鳞片,某些部分又长着黑毛的红皮生物出现在乌尔贝特的脚边。它说的虽然乌尔贝特能听懂,但绝不是地球语种。地球上的所有语言,据乌尔贝特所知都没有这么多嘶嘶声以及粘糊糊的吸舌音。

乌尔贝特整个摸不到头脑了,首先这不是游戏里的劣魔。《YGGDRASIL》,哦~每次说这个词都逼着木下吉米想起自己的生物学父亲,那个该死的人渣。所以乌尔贝特都叫这个游戏日语翻译名——《世界树》。

《世界树》游戏里的劣魔首先根本不长这个样子,由于恶魔领主的自带种族技能恶魔召唤,并不像法师之类的元素召唤,或者死灵法师例如鼠子的死灵召唤是利用自己的法力、负向生命,藉由媒介,比如说水元素使用的魔法水、土元素使用的魔法土壤、死灵法术使用的尸体,创造而出的生物。

地狱领主的恶魔召唤是从地狱里拖来这么一个最接近你施放法术召唤的生物的地狱生物。比如说你想象一只地狱犬,根据你的召唤法术力量的大小,它就给你弄来一头最接近你要求的尖牙利爪至少四足着地呜呜或者汪汪叫的恶魔生物。

《世界树》游戏中的劣魔是那种姜黄色皮肤短胳膊短腿儿大手大脚大脑袋走路摇摇晃晃蹦蹦跳跳还长着带钩的尾巴的生物。而眼前这个,虽然有带钩的尾巴,短胳膊短腿;但是适合比例的手脚以及略大的头却是红皮包裹长着黑色带绿光泽的毛和鳞。还有一对萎缩扭曲毫无用处的小翅膀。要不是那条带钩长鳞的尾巴和头上的小犄角,乌尔贝特还真以为自己把法术搞错了。

不过怎么着都行,反正是自己能召唤的最垃圾的恶魔生物。只有十来级能力也差。是自己刚进入游戏的时候用的东西。不过这玩意儿倒是坑了不少新手,因为与元素法师,死灵法师的召唤物不同。你需要奴役恶魔,才能驱使你召唤出来的恶魔。而且奴役魔法还会被打破,被驱散,被几乎所有控制法术影响。

没有奴役的恶魔对你来说就是敌对生物。作为补偿,后者比前者的同等级召唤物更强一些。虽然看起来这个恶魔不但认识乌尔贝特,还对他毕恭毕敬。甚至没准不用施放奴役恶魔就能驱使它。但是乌尔贝特只是想测试一下药剂而已,所以怎么着都好了。

一转身,乌尔贝特直接把手里的药剂泼在它脸上。霎时间,神圣药水开始烧灼恶魔的脸皮,恶魔捂着哀嚎的脸皮上青烟袅袅。恶魔皮肤开始冒泡剥落……深可见骨,简直是惨不忍睹……

“啊啊啊啊!利尔泽以为乌尔贝特是朋友!!!利尔泽好疼!!!……”

“恶魔放逐:利尔泽。”乌尔贝特根本没想继续听它咒骂,直接把它丢回地狱去了。因为他面前还有个大胸精灵亟需一点点虐杀。

“别别别别!是翻译莓!我吃了翻译莓!别杀我!!!”你看罩子亮的人就是能省不少事儿,乌尔贝特刚刚还烦恼要用什么肢体语言来表达“我要把你肠子扯出来”这个意思呢!你看,一捏住她细软的白精灵脖子,她“啪!”的一下就理解了!真是冰雪聪明!

乌尔贝特根本没理她,直接拎着她天鹅一样细软柔长的美丽颈子把她整个人拎鸡一般拎起来;同时又温柔到控制力道不把她掐晕过去,他希望她全程见证。歪头打量了一下对恶魔接下来的打算稍微不大称手的她的匕首。兴奋的地狱领主丢下匕首,直接弹了弹自己的食指指甲,又弹了弹中指指甲。

狂躁施法者手套上作为替代近战副武器位的金属剃刀指甲中的两根,被他赋予了火焰之剑法术。这是对物理攻击武器施放的火焰系增益法术,作用是对武器的伤害类型做出转变:从物理系的切割打击一类,转变为火焰系的魔法伤害的同时,提升攻击力。现在火焰之剑将两根金属指甲加热到红炽,空气中的微尘粘上之后便响起滋啦声然后升腾起青烟。乌尔贝特兴高采烈的舔着嘴角眯起眼,准备用这两根指刃把精灵的眼睛挖出来。

接近两米半身高的恶魔手掌很大、臂展很长。导致泽蜜尔别说躲闪连转头都做不到,她只能眼铮铮的看着高大的红皮恶魔很有控制力的将两根加热到即使在这个距离精灵脸庞仍旧几乎被烫伤地步的凶器一寸一寸极致缓慢而折磨的靠近她的杏眼。她开始拼命地挣扎,蹬腿,挠抓:什么也踢不到,什么也掰不动。这恶魔之手像岿然不动的铁钳一样箍住她的脖子。

“求求你,求你别!!!”眼泪被逐渐逼近的炙热蒸发,热气熏出了更多的眼泪、鼻涕、汗水,只要是能从脸上流出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倾泻而下,“翻译莓!就是这个!我发誓,真的是这个!!!” 泽蜜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放在右手掌心的红色树莓一样的果子,勉力伸向乌尔贝特面前。

乌尔贝特挤了挤她的脖子,突然而来的气短让精灵丢下莓子两手抓住恶魔的手腕:“树边!树边草丛里就有……啊咕……就在你身后!!!你可以……吭吭……你可以自己摘!!!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乌尔贝特整个后脑勺燥热起来,他想看她破裂的晶状体就着血泪顺脸流下,他想看她用生着纤细手指的双手捂着本是眼睛的两个窟窿哀嚎……如果我把那些手指也砍下来呢?她到时候要用什么捂着脸?!

突然,木下吉米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从来不是一个虐待狂,尤其不是一个对女人下毒手的虐待狂。好吧好吧,她不是人而是精灵,她想杀了自己,还骗他,那又如何?!他不能下作堕落到那个田地!

想到这,乌尔贝特随意的拎着泽蜜尔来到她说的树下,蜷起炙热的食指中指,外翘一根一切如常的无名指,转而用小指上的刃尖挑起一个就如同她刚刚丢下的莓子一模一样的莓子,优雅地放进嘴里。

“我没撒谎吧?!我没撒谎!!!你说点什么我能听懂了!!!真的!你说点什么求求你!!!”恶魔又把她提起来作势要继续刚才的眼部手术,精灵已经给吓得泣不成声到眼泪把小脏脸上冲出两块干净的平原,“求你了……(抽噎)……求你了……”

“也许我就是想听你哀嚎呢?”乌尔贝特轻轻地,温柔如同情人在明月下的私语一般将这可怕的句子描绘成了情话。

“!”松开手,一脸震惊的精灵一屁股跌到地面。泽蜜尔用手揉着屁股和被热浪烫伤的脸蛋,蒸发的眼泪在她眼睛下面烫出两条面纹一样的红色泪痕,她一边小心地检查脸上的烫伤,一边抽抽搭搭的。

“这是哪?”乌尔贝特转而打量四周。

“里……(吸鼻子)……里丶耶斯提杰王国远郊,靠近耶丶兰提尔,附近有个人类村子。”

三个字,一个问题,骗出两个地名。记下来:里丶耶斯提杰王国,估计是个国家,附近有人类村子估计是人类的国家。哪个精灵王会容忍人类在自己的国家砍树呢?既然是远郊那么耶丶兰提尔应该是边境城市了吧,没准还是个要塞城市呢,剑与魔法的世界什么的标配嘛。当然由于地名一个也不认识,最后一丝这里仍旧是游戏中的奢望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如果不幸第二种猜测成真,那么能过图灵测试的没有一个值得信任。

“喏,去那边把那几个瓶子捡回来,装点翻译莓。”乌尔贝特朝刚才自己清理伤口时作掩护的树——现在已经给削成树桩了——下自己刚刚用过的治疗药水瓶子努了努嘴。精灵连滚带爬的麻溜移动去到树桩下执行命令。

“嘶……”见到瓶子的精美泽蜜尔倒抽了一口凉气。金丝镶嵌装饰的水晶瓶呈现外部光滑内部有多边形切角的样式,开口有鸡蛋大,双侧带耳。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趁着精灵被几个破药水瓶子吸引注意力的档口。乌尔贝特趁机把右手的破烂袖子卷了起来。

“每个都要装满?”

“每个都要装满。”

趁着泽蜜尔撅着屁股采树莓的档口,乌尔贝特想出了一个印证自己想法的招数。转身面对树丛,他伸手搂起自己的袍脚,一点一点的把它往上拉。最后看了看自己两腿之间的东西。没错,这里是异世界——因为如果仍在游戏世界,那就不会有这种十八禁部位的建模在外面晃荡。事实是不但有,而且还……

“你怎么了?“

“树莓采够了?“

乌尔贝特看着她笨拙的抱着四个大号广口瓶一样的药水瓶,里面满满的都是翻译莓,为了堵住她明显注意到他铁青的脸色的嘴。他拎起第五个瓶子把它放在精灵抱起来已经颤颤巍巍的四个瓶子上面,彻底占住了她的双手。借由采树莓的借口。他们慢慢远离了刚刚烧毁的树林,走向了林子边缘。远离犯罪现场省的惹祸上身,占住她的爪子以防她再搞什么小动作。

恶魔则肩上斜挂着她的法杖,正在挨着个的翻找她腰带上的口袋。以便最快速的获得一些这个世界第一手的资料。绿色的几个扎着树叶封口的大碗大小罐头瓶一样的东西里的可能是某种药膏,散发着青草味道,苦苦的。装着蓝色液体的小瓶子看起来像是药剂,有一个还是半瓶的,有点矿物和酸味。一些草药,没有分类杂乱的纠结在同一个口袋里。

最后还有一个日记本,以及一张羊皮纸地图。上面的字迹,乌尔贝特一个也认不得。不过地图上倒是描绘了一块满是树木以及高塔建筑的大陆,被一条宽阔的看不出是海洋还是河流的水域与其他陆地分开,并且与一道长长的海岸线隔海相望。海岸线内侧就是比地图另外一侧更多的空白,然后就是地图的边缘。看起来,这并不是附近的地图,空白的海岸线内侧用木炭笔新添上的一些方块以及下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很说明了一些问题。

乌尔贝特没收了地图和笔记本,把它们揣进自己的怀里之后抓了抓头。他没找到换洗的衣物以及干粮之类。所以没办法推测她已经走了多远,计划去到哪里。没有他能依靠除了文字内容以外的能猜测她此行的目的以及目的地的东西。对这个世界的宏观大小,种族关系一切他希望摸到点头绪的东西都一无所获。这让乌尔贝特有点焦虑,他就只能想办法从她那搞点情报出来了。

他带着她沿着林木线移动,以能隐藏身形的距离在树林中一边向外侧窥视一边期待能碰到点什么。丛林中动物以外的东西的声音传到了精灵的耳朵里,显然她准备装作一无所知。一门心思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乌尔贝特则没这么好骗。

“你讨厌自己身上哪一部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什……什么?”

“要不然你为啥总在试图欺骗我呢?”

“我听到有声音……”

“哦哟?居然有声音~怎么着,我看到你耳朵抖动之后的两秒钟你没想着告诉我?担心踩到树枝惊动它们而脚步小心的时候也没想着跟我提提?嗯?!”

“……”泽蜜尔咬着嘴唇不说话,“也许只是一头鹿……”

“啊!一头在生活在低矮枝丫丛生林间的长角的傻鹿!我们可不想错过那个不是吗?”乌尔贝特把精灵的匕首丢还给她,她手忙脚乱的躲开匕首放下瓶子,“装备起来。”

继而是腰带,相较于在树林中明显更趁手的匕首。泽蜜尔的眼睛却跟着他提在手里的水晶头装饰的乌木杖让乌尔贝特有了新想法。他左右晃了晃木杖,然后将它朝着明显更让泽蜜尔表情紧张的方向丢出去。木杖穿过树木间的缝隙和树枝飞进某块缺少树木的地方,因为撞击石头而不是树木的响声传了回来。而后响起了乌尔贝特在《世界树》游戏中熟悉的地精叫喊声,啊~谢天谢地。

“你要把它拿回来吗?”乌尔贝特兴致盎然的打趣道。

精灵摇摇头,架起匕首摆好架势准备等打前站的地精进入林子之后挨个解决。乌尔贝特趁她分心的档口移动到她身后一脚将她踹出了林子。自己则跟着走到最外侧的一棵树边心情很好的斜靠在树上准备看戏。

那是一队从平原上撤回林木线的地精劫掠者小队。用弓箭的走在离林木稍近的地方,而拿着削尖木棍当作长矛和砍柴用的斧头以及木头锅盖、破烂皮质盾牌的则走在稍远的地方。很显然是保持从树林中离开的队形走回来的,而由于从没想过会遭到来自林木方向的攻击,当飞出来的木杖撞上地上突出的大石块之后,甚至有两个走在前面的持弓地精跑去检查。其中一只还伸手去拿那只木杖。

“呃啊啊啊!”

蓝光闪耀,类似猪叫的怪物惨叫让乌尔贝特看到了没有触摸皮条缠绕的手持部分而是直接触摸木杖本体导致的焦黑手掌。这可是《世界树》中没有的武器特性,看来精灵一直都在等他去摸那块水晶然后趁机抢走法杖或者逃走吧。乌尔贝特给了突然冲入地精群的精灵一个稍显责备的眼神,然后拿起一只装满翻译莓的水晶瓶,把酸甜可口的莓子当作看马戏表演时的零嘴吃。

泽蜜尔则毫无办法只能以一柄小匕首对阵拿着木质长枪冲上来的近战地精。她扭动灵活的腰身侧旋躲开同时刺来的两柄长枪,踢起袍脚一脚踹歪离自己身体比较近的一柄长枪。让它的枪尖打上第二名并排持枪刺来的地精脸,接着匕首刺穿被踢歪武器的地精脖子。拔出匕首旋身飞进身后第一个想向她射箭的地精眼窝。

空着的双手抓住由于挨长枪打脸而愚蠢地紧闭双眼的地精的枪尖,将上面的地精轮圆了砸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咔擦的断命声。再将长枪横着丢向跑来的持盾地精,绊倒了两个;躲开一斧子,飞身扑抓住水晶杖。蓝色的光芒从原本杖头那暗淡的菱形水晶装饰中激射而出。

一瞬间,甚至连乌尔贝特也被这短暂的蓝色光芒充满了视野。位置更近的地精则根本完全目盲了。由于如此,其他的挽弓射箭的地精也没了准头。不过没准正是因此,一箭不偏不倚正击中精灵的大腿。

“真见鬼!”

一声闷哼过后,泽蜜尔开始一瘸一拐的抡起木杖对每个目盲的地精挨个开瓢。直到一只闭着眼睛瞎跑到乌尔贝特面前,逐渐恢复视力的它这才发现这里杵着个两三米高的恶魔。乌尔贝特一羊蹄将它踢倒。

“行了别追了。”并不是因为听从命令而是精灵也觉得自己一拐一拐的也追不出什么东西便停了下来。

“我们得追上去杀光他们。” 泽蜜尔咒骂着蹲下来把箭矢**。手头没有水囊的她环顾四周失望的确认附近一条河也没有的事实,“否则它们还会从他们肮脏的洞里爬出来纠缠我们!”

“喏,别说我不是个热心肠。”乌尔贝特伸出手——生活魔法:造水术,让大气中的水分子聚拢凝结成水滴,继而汇集成一个水球,最后由魔法创造的细颈水晶瓶沿着水球外侧将其包裹。一瓶水就这样从半空中掉入乌尔贝特手中。他将它递给精灵。泽蜜尔则张着嘴接下水瓶。

“把嘴闭上,清理伤口,也可以喝。”乌尔贝特因为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贼**帅而微微挺起了胸膛。

一边提起那个昏迷不醒的地精,乌尔贝特一边重新整理自己临时的想法。他的想法其实挺简单,泽蜜尔明显不是个白痴。更别提这种程度的熟练白刃战,毫无疑问她修有刺客或者盗贼类的副职业。对邪恶阵营施法者来说,这是最麻烦的状况。他需要她作为信息来源,而她信不过是自然的。

有敌意的信息来源最好的一点就是,你可以很容易的设一个基准线,就是关乎你生命安危的那部分一定是假的。乌尔贝特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当作成一块蜜糖,稍微晃一晃就能知道林子里到底有没有熊。而一个低智商的情报源同样重要,因为一个弱智被挂在悬崖上的时候就只会看到什么告诉你什么。完全不需要分辨哪些东西是现实存在,而哪些东西是他自己思考的结果。相对来说可靠得紧,于是,低智商的情报源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地精稀里糊涂的抬起头,正对上乌尔贝特的半张羊脸。惊吓程度可想而知。

“我吃了翻译莓,你应该懂我的话。所以你听得懂就回答,否则就惨叫。”乌尔贝特将附魔火焰之刃的指刃尖刺进这可怜的邪恶生物的肋骨间,一点一点从内部给它加温。混合着惨叫的回答立刻传了回来。

“懂、懂,啊啊啊啊啊!!!懂!”

“很好,我提问你回答。”乌尔贝特抽出指刃,“持续到你回答完问题或者我决定弄死你。”然后又把烧红的指刃插回去。经过刚才差点毁了精灵的容的小偏差,恶魔精细的调整了自己的施放法术的等级以及注入魔力的量。以至于只用烧红烙铁的温度来拷问,期间几次抽出指刃是因为温度控制出现问题,而不是想给对方休息的时间。

“先说说周围的环境……”

地精几乎把自己的肠子都吐了出来,而恶魔则把地精知道的东西大概了解了一个底朝天。甚至包括附近哪颗树的树洞里有它私藏的铜子儿。可惜都是这种没用的垃圾,由于地精这种生物,像他们绿色的矮小身体一样邪恶肮脏而让人讨厌。它们只知道一小群一小群的袭击偶尔经过它们同样肮脏村庄附近道路的旅人。

而除了干这个之外,就是被森林中更加强大的生物驱赶屠杀或者吞吃。而它们由于其邪恶恶心的本性,甚至无法不在更加强大的邪恶生物的奴役下繁衍出更大的群体,因为就算不因其它生物的屠杀,它们也会因为争夺财物或者雌性而互相争斗厮杀。由于它们如此的愚蠢以至于并不会为了什么改善自己生存状况的目标而制定计划,所以也不需要收集什么情报。

“说服我不要杀掉你这样的一个垃圾。”恶魔开始转动插在地精体内的指刃。而地精则很配合的发出惨叫。

“知道……呃啊啊啊啊……知道恐怖石头坟墓……恐怖石坟!知道知道……“

毫无疑问乌尔贝特来了兴致,恐怖的石头坟墓,听起来就像是纳萨力克大坟墓。乌尔贝特多希望自己修习了信息魔法,可以直接把它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抽出来。而乌尔贝特没有,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引导它说出来。他甚至好心地抽离了指刃以防止它在说完之前就挂掉。

“草原,人村子过去,过去,走,有河,然后……咯咯咕嘟……”地精喉头刺出来的匕尖打断了它的话。

“嘿!我正问他话呢!”为了不让腥臭的地精血喷到自己的身上乌尔贝特只得松开手让泽蜜尔从背后一脚把自己的受害者尸体踹倒在地。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可以带你去。”

“哦?你也知道附近的林子里都有什么生物?你还知道要是事情出了什么差错哪里可以藏身不成?”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抓别的地精来问问,在弄死它们之前。我们现在就可以追上去把它们该死的村子里的恶心的地精都杀光!”

“我不想,我要去大坟墓找我的朋友!”

“杀光了地精我们就去怎么样?我甚至可以把点燃地精村子的活让给你!有活的地精在里面的那种!!!混乱和毁灭不是吗?!”

“你到底是什么鬼精灵啊!”

“我清除邪恶,你享受毁灭和屠杀有什么不好的?!”

“没工夫跟你扯皮,赶紧带我去大坟墓!”乌尔贝特气急败坏起来。

“我不会带你去的除非你跟我去杀光这些恶心的地精!”

“我要折磨到你带我去为止!把你架在火上烤不怕你不说!”恶魔作势要抓精灵。

“那我就先自杀!!”精灵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死啊?死啊?你死了我就再抓个地精来问!”

“刚才放跑的那几个地精你确定它们没有四散逃窜?就算你抓得到一个两个,你怎么知道它们刚好是知道大坟墓位置的地精?就我所知,我昨天路过那里的时候那还没什么鬼坟墓。”

“你……!”

“你确定你有时间悠悠闲闲的瞎找吗?” 泽蜜尔用匕首比着自己的脏兮兮的白颈子一脸得意的威胁乌尔贝特。

“我他妈迟早弄死你!!!”

“略~”精灵朝他吐舌头做鬼脸,“刚才地精朝那个方向跑了,如果我们抓紧……”

“中型恶魔召唤:地狱犬。”

乌尔贝特脱下手套,用上面的指刃将自己的手指刺破,一滴恶魔血液滴在地上。召唤法阵中腾起黑色的雾霭,两只地狱犬出现在被地狱火燎得焦黑的地面上。说是地狱犬只是因为它们看起来像狗罢了。实际上相较于狗,它们更像是两只被剥了脑袋上的皮然后活着扔进火堆的狼。

焦黑结痂的皮肤在瘦骨嶙峋的骨架支撑处破损,露出里面的肌肉和组织。而拴在烟熏痕迹的犬类头骨上的铁链沿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穿插捆绑一直延伸到尾巴处。整体看起来就是一种痛苦不堪的恶魔生物,而实际上它们也确是受难的人型生物灵魂被反复折磨后锤打进这恶心的尸体造就的早已扭曲的恶魔形体之中而诞生的。它们残存的意识里仅剩的只有痛苦和对一切生物的憎恨。

“中型奴役:恶魔”

银白色的闪电从乌尔贝特的指尖窜出,化成两只枷锁分别套在这两只可怜生物的脖子上。即便如此它仍然试图攻击举目所及仅有的两人,闪电从颈枷上窜出,在铁链间流窜奔腾,地狱犬在地上翻滚哀嚎。

“杀光林子里面的地精。”乌尔贝特将刚刚死去的地精尸体踢到两只地狱犬跟前。它们用自己的鼻骨坑嗅了嗅那具尸体然后转头跑进树林深处。消失了踪迹,“高兴了?”

“你确定它们……”

“确定。”

“它们杀完了地精会去干什么?”

“不知道、不在乎、不关心、爱干嘛干嘛,现在能走了吗?”

“我就是觉得,让召唤生物去……而不是亲手总有点……”

“你到底是喜欢对抗邪恶还是喜欢扭断别人的脖子?别这么难伺候好不好?能走了吗?死白皮?”

“好……好吧。”

在另一边,雅儿贝德几乎没有心思听自己所爱之人,无上至尊,纳萨力克大坟墓的唯一主宰的话。这种态度产生的愧疚以及自责完全被焦虑屏蔽到了一种几乎无法可闻的地步了。它们就像是焦虑这巨大噪声下细微的歌声一样被完全掩盖了。

背叛即将败露的焦虑像是在她胸膛中注入了滚烫的强酸。从内而外的腐蚀着她的精神,她对一位回归的前无上至尊出手,不但创伤了他,最糟糕的是没有了结他而是放跑了他。她曾手握巨大的优势,却功败垂成。

最坏的恶果就是她将被自己的爱人钉在叛逆的耻辱柱上,这种绝望的前景好像一双恶毒的命运之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纤细的咽喉。以至于她甚至情绪崩溃到与一只连胸部都是假的的吸血鬼吵了起来。

她必须想办法挽救这种局势,不仅仅是挽救自己。相较于飞鼠大人的权柄,以及纳萨力克大坟墓的荣光,魅魔将自己的生命已经下放到无关紧要的阶级。如果飞鼠大人要求她去死,她甚至觉得张嘴询问原因而不是立即执行既是对飞鼠大人的亵渎。她一直以自己抱有此种忠诚与爱为傲。

而现在,她的忠诚很可能被质疑,被指摘,被自己的心上人投以怀疑的推敲;而她的主人、她的爱人、这九界、这十狱、这所有位面唯一重要的人将会重新接纳一个以一己之力导致无上至尊们纷纷抛弃光荣的纳萨力克大坟墓,背弃飞鼠大人的老鼠屎,谋杀公会成员的嫌疑人,重新作为无上至尊,与尊贵的飞鼠大人平起平坐。

这可能性的存在本身就几乎让悲愤撕裂了她的心智和灵魂。原本她只想以冷酷的效率狩猎那些胆敢露面的抛弃者,但是现在,愤怒与复仇的**让她只想全心全意去毁灭那个叫做乌尔贝特丶亚连丶欧德尔的可憎叛徒。

雅儿贝德在飞鼠大人布置完任务传送离开之后,仍然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对飞鼠大人英姿强烈的爱意就像是助燃的柴薪熊熊地将她对乌尔贝特的怒火催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越是向守护者们赞美无上的飞鼠大人,这恨意、这焦虑就越发的折磨她的灵魂。

她必须绝地反击。而在这个她的憎恨几乎化为实体吞噬一切的时候,好死不死夏提雅居然来惹她,雅儿贝德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要对她动武的冲动。幸好其他的守护者似乎将她的愤怒误解成了是指向夏提雅的。

一边与夏提雅斗嘴,一边在心里火急火燎的寻求解决办法。就雅儿贝德看来,她几乎进入了一个死局。她的所作所为只需要一通密语就将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她之所以做出如此看似鲁莽的举动,是因为那仇敌装备不全。不但缺失头盔、主武器,甚至连最重要的存放氪金物品的VIP腰带都不在身上的乌尔贝特的生命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

而借由她的进攻,她也确实确认到乌尔贝特几乎毫无战斗力的事实。而命运让这个根本就是个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的死敌逃脱了。错失了几乎无法失败的绝杀良机才是导致她如今窘境的根本原因。

她如今几乎已经身临绝境,她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乌尔贝特通过密语来向鼠大人告状。而飞鼠大人一切如常的举动则更让她如坐针毡,她不知道高深莫测的飞鼠大人是已经知晓了此事设好了天罗地网静待她一头扎入其中还是对此一无所知……

“哼。”雅儿贝德在心中嘲笑自己,到底是在侥幸些什么。认为具有如神般全知全能的飞鼠大人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的可能性存在,自己到底狂妄到了什么地步?!那么为什么飞鼠大人没有任何的进一步行动呢?是他默许了自己的做法吗?还是……

很显然争吵本已经告一段落,而自己仍旧几乎是强行让争吵遗留的讨论继续前行的她显得愈发突兀起来。如果不是夏提雅两耳之间只有空气,她应该早就注意到她只是在拖延时间。以至于第一个注意到这种情况的是迪米乌哥斯。

“真是非常让人感兴趣的话题,”一如既往的讽刺语气“但能否请你先给我们下令呢?”

既然是下令雅儿贝德自然而然的支走了所有人,几乎就是把每个没有无上至尊分配任务的阶层守护者派遣回到自己的阶层。就像往常一样守护自己的阶层,简直就像是敷衍。但是没人对此有异议,因为她才是大总管,而这是无上至尊交予她的职阶,应该说是没人胆敢对她的话有异议。当然迪米乌哥斯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说到迪米乌哥斯……

一条计谋涌上她的心头:如果说飞鼠大人一无所知的表现有两种可能那么其一就是静观其变,而这种行为有太多的说不通,首先自己绝无可能对抗飞鼠大人。他只需要张嘴询问,她必定会将自己的一切想法和盘托出。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切实际它也必定是正确答案。

也就是说,乌尔贝特没有密语联系飞鼠大人。为什么呢?至少在表面上乌尔贝特还是被恶魔可憎的谎言蒙在鼓里的飞鼠大人的密友,那么之所以他没有联系飞鼠大人,只能断定他由于她的攻击断定飞鼠大人已经识破了他的罪恶嘴脸。

以至于整个纳萨力克大坟墓都与他反目成仇,他为了防止在他装备不齐战力不足的情况下被沿着密语反向追踪而进入了完全的无线静默。她是纳萨力克大坟墓的大总管,而她的攻击行为自然也就代表了纳萨力克大坟墓全体的意志。而这种误会则是她可以利用的。

她只需要表现出整个纳萨力克大坟墓群雄并起欲除他而后快的样子就行了,足够的恐吓让他继续保持无线静默、同时又不能太过于惊吓到至于他会主动与飞鼠大人和谈的地步。于是她打消了自己将所有的阶层守护者部署在正门口并且全体一级战备的想法,那太明显了让人起疑。

她只需要一个人,一个足够表明纳萨力克大坟墓的态度而又同时对乌尔贝特威胁不那么强的人。她充满计划的眼神落在了恰恰由乌尔贝特本人所创造的迪米乌哥斯身上。

“请留步,迪米乌哥斯。”雅儿贝德若有所思的叫住他,“我需要你带上几个你最得力的手下去巡逻第一层的入口门廊。我自然不是不信任夏提雅,只是……”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在这个整个纳萨力克大坟墓被传送到一片陌生之地的情况下仍然仅由夏提雅独自镇守一至三层太过冒险了。”

“我很高兴你赞同我的计划……”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爬上雅儿贝德的脸颊。“毕竟纳萨力克的荣光才是唯一……”

高等精灵依旧一瘸一拐的蹒跚前行,那速度是相当的让乌尔贝特焦心。

“你的治愈术呢?”羊头恶魔再也忍不住了。

“没学。”

“你大点声!”

“没学!!”

“什么?!你一个神圣牧师你没学治愈术?!“

“我逃课了……”泽蜜尔瘪瘪嘴。不自在的在袍子里蠕动了两次,很显然她并不是很以此为傲。

“过来我看看!”乌尔贝特本来并不想把自己的特级治疗药水分给她。但是她又是药膏又是蓝色药汤的感觉一点屁用都没有。他想加快速度,至少得在天黑前赶到纳萨力克大坟墓。谁知道三郎什么时候会冲进来把脑机接口从他头上扯下来然后给他一枪,或者直接给他一枪。

而刚才想到的关于他现状两个理论中的第二个让他非常的烦躁,他不敢想如果三郎拦截了他的意识把他困在一个虚拟的监牢中,他要如何逃脱。

“不,不用!”拄着水晶杖的精灵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少废话,过来!”乌尔贝特耐心已经降到了负数。

“你再逼我……我我……”泽蜜尔作势要抽匕首。

“你他妈什么毛病?!”恶魔咬牙切齿,恶魔左右横跳,恶魔束手无策,恶魔黔驴技穷,恶魔举手投降,“你乐意你就瘸着好了!!!”

一段长长的,无言前行。恶魔气鼓鼓的就像想踩死每一只蚂蚁的大象,砸夯一样脚步向前走。精灵则躲着发脾气大坏猫的花栗鼠一样缩在一边勉力支撑。由于恶魔气鼓鼓的,导致他完全没注意即使在日头西下逐渐转凉的气温里,泽蜜尔仍然一头黏腻的油汗,两颊潮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精灵病了。

“呼,那个墓地是你的地盘?”精灵讨好似的没话找话。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我跟我的朋友们扩建了那里。作为根据地。”乌尔贝特的表情舒缓了起来。他想到了会长飞鼠。

“哦,是一群……呼……什么样的……?” 泽蜜尔卡在句子中间,她不确定恶魔的“朋友(如果这种玩意儿真的存在的话)”会是一群什么东西。

“可能只剩一他个了吧。他最后发给我的邮……信件中说,希望我陪他一起迎接最后的时刻。”

“哦……呼呼……对不起……我……”精灵以为乌尔贝特所谓的“朋友”可能要死了,她装作很替他伤心的样子。

“不,不是的……”乌尔贝特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说是要死了不如说是世界要毁灭了吧,“所有东西都会终结,我们的‘世界’也是如此。”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乌尔贝特解释道。《世界树》对乌尔贝特来说就是一个世界,一个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努力一起欢笑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终结。

说伤感的话确实挺伤感的,对他来说甚至比即将被三郎那个混球枪毙更让他伤心。因为死并不可怕,而连能让那些在乎他的朋友睹物思人的纪念物也要失去却让他无比的难过。

“所以你们来到这?来到我的世界?”泽蜜尔停了下来,一副抗拒的表情。

“行了,放轻松,我跟他见一面我就会想办法回去了。我又不常住。”刚刚那毅然赴死的情绪给精灵破坏了个干净。

第3章 以德报怨


面前的林间河谷地突然间开阔起来,一整片青翠的草地像被人修剪过一样延伸开去。在黑青色的天空中仅剩的微光下,远处的草原中心,可以看到类似古埃及神殿的遗址一样的立柱围成的圆阵,不用看也知道,立柱上支撑着互相之间可以组成圆圈的弧形石梁。而立柱围成的圆阵中间则是几处地上墓室,纳萨力克大坟墓的入口就处在其中主建筑内。

乌尔贝特还知道这些建筑物之间有蓝色星球桑做的园艺,很有童话中黑森林范儿的魔爪树,精细的碎裂以及斟酌着倾斜摆放的墓碑。上面的名字不少都有DND(专家及龙与地下城)或者《魔兽世界》的梗, 侧室里的旗帜装潢,石棺里的尸体。每一处都是如数家珍,乌尔贝特甚至觉得大家伙乱哄哄的举着设定面板在整个纳萨力克大坟墓钻来钻去,调整每一块石头每一根青草的景象仿佛就在昨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露出会心的微笑。

然后他把步履蹒跚的泽蜜尔赶去找个吹火棍,实际上就是一根烂得中空的树枝,因冒险者常常在生火的时候会用到而得名。他需要做个望远镜,没错他是个法师,他本应该张开双手释放一个远望术、或者掏出一个遥视镜、亦或者创造一个由纯粹魔法构成的魔眼。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作为纵火之王、焚尽之主、九界灾祸、十狱恐惧、根源之险恶、烈燃星辰,伟大的乌尔贝特丶亚连丶欧德尔,光荣的纳萨力克大坟墓无上之至尊。这些新奇实用花里胡哨的魔法/魔法物品他一个都没学也没做……

乌尔贝特等不及慢吞吞的精灵老牛拉磨一般的找根棍子了,他亲自动手在藏身的树林间搜寻,一会儿他“啊哈”地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要不是右手还酸酸的,羊头恶魔早就跑去大坟墓里面了。他悄悄来到河边,观察了一下大坟墓入口与河流以及他自己的相对位置。以防有人将魔法视界放置于高处扫过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反射着月亮银光的河面上的黑色的羊头剪影。

然后他把吹火棍的一端浸入溪水,俯下身去伸手释放霜结术。将困在木管内的水冻结起来,然后利用低级火焰之手,在控制魔力供给的情况下慢慢地炙烤封住木管口的坚冰。将它炙烤成一块透镜。在另一端也如此做之后,他就得到了一只望远镜。科技与魔法的完美结合,乌尔贝特相当的满意自己的作品。

然后他登上一块大石头,举起望远镜,借由石头以及自己的身高。悄悄地向大墓地入口窥探。纳萨力克大墓地没有进行任何的幻术伪装,这很不寻常。考虑到雅儿贝德对自己的攻击行为。按理说整个纳萨力克大坟墓应该进入全面的红色警戒状态才对。至少也得是黄色警戒的程度。但是哪怕是鬼知道什么颜色的超低警戒程度,张开幻术伪装应该是毫无疑问的第一步。而飞鼠没有这么做,这不像是一向谨慎的他的做法。

“为什么呢?”乌尔贝特竭尽全力的搜寻整个大墓地的地上建筑。他没看到任何活动的物体。整个纳萨力克大墓地的正门一如他的名字一样死一般的寂静。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能是由于晴朗的天空中几乎没有云彩的关系。与地球上酸积雨云覆盖的灰蒙蒙的天空不同。繁星好像是珠宝一般挂满了黑色天鹅绒般的夜幕。璀璨而熠熠生辉,这种美丽与科教片中的影像不同,因为这自然的震撼将乌尔贝特的呼吸也夺走了。

“好像闪闪发亮的珠宝盒。”毫无自觉的,乌尔贝特与远在高空的飞鼠异口同声的说。

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了,乌尔贝特重新把望远镜指向大坟墓的入口。然后他看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大坟墓的入口是个陷阱,因为他看到了十二只魔物驻扎在门廊的阴影中。他之前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他们只是静静地隐藏于阴影之中。而现在它们正与一个一袭白色束腰长裙的女性争论。

“区区仆役竟敢有事隐瞒我吗?!”雅儿贝德已经快要被自己的焦虑压垮了。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在这危急时刻剑走偏锋的扭转乾坤之策。但是现在,本应该驻扎在门口的迪米乌哥斯居然跟人走了。还是一个什么鬼黑暗战士,到底一天之内她的计划是出了什么问题而接连落空的?!她甚至做好了如果乌尔贝特现身自己就先行攻击,来逼迫迪米乌哥斯选边站的殊死一搏的准备。而现在,迪米乌哥斯居然有可能先见到了乌尔贝特?!还跟他走了?!

“迪米乌哥斯大人判断那位黑暗骑士大人,正是我们应该侍奉的对象。”

“你们应该”?!雅儿贝德几乎催动自己的短杖化成斧枪,纳萨力克大坟墓里每一个人都只能侍奉飞鼠大人一人!!!等等,它们并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期待?它们希望自己弄清楚……

“……飞鼠大人来过这里!”雅儿贝德甚至兴奋得有点走音。她本以为她可以借由迪米乌哥斯带领魔将众人驻扎于此以哄骗乌尔贝特相信飞鼠大人已经与他这种叛逆势不两立。但是现在……

“……不,那个人名叫黑暗战士大人。”魔将冷静地回答。现在飞鼠大人的变装行为本身则给了雅儿贝德另一个她甚至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计划。一个足以斩断乌尔贝特最后一点与飞鼠大人和谈幻想的计划!

“迪米乌哥斯也背叛我了……”乌尔贝特痛苦地小声嘟囔。门廊里站着的是整个第七层迪米乌哥斯所统治的阶层里所有的最具战斗力的魔将:痛苦、嫉妒、愤怒和贪婪,每种三只总计十二只八十级以上的大怪。它们平时都在第七层三个一组分成四组巡逻。因为它们每个都有独特的技能来应对各种组合的入侵者,并且由于痛苦具有真实视觉,还能用来捉潜行或者隐身进入的敌对玩家。

这些魔将每组都需要至少一个六人满级满配置的资深玩家小队才能完美应付。而现在这里有四组,他乌尔贝特仅靠自己在最好的状态下都几乎是没有胜算的。很显然把它们布置在这里的迪米乌哥斯也清楚这点,毕竟这第七阶层中的每一只魔物都是他乌尔贝特为其创造的。而他很显然当初就把他自己的职业:地狱领主种族的世界灾厄,这种配置考虑了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泥土的巨浪呼啸着奔涌起来,向着纳萨力克大坟墓长长的围墙奔涌而去。一时间乌尔贝特以为纳萨力克遭到了攻击,他赶紧沿着泥土巨浪搜寻攻击者以及被攻击者的位置。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身穿黑色盔甲的高大身影。以及身后跟着半恶魔形态的迪米乌哥斯。由他的造物毕恭毕敬的姿态来看,这个人显然就是目前纳萨力克大坟墓的主人。而这个人却并不符合任何一个乌尔贝特记忆中的公会成员形象。

黑色的战士,工会中有好几个战士,但是由于有塔奇米以及泡泡茶壶存在的关系。公会并不需要除了主副坦克之外的其他坦克,而这个战士没有装备盾牌的事实也表明他并不是防御天赋的培养方向。而他看起来是个人型生物,没有犄角,没有尾巴,没有火焰,没有围绕的灵魂。这让其职业,天赋,种族的组成迅速的在乌尔贝特的记忆中将他是公会成员的可能性消耗了个干净。他的纳萨力克大坟墓里怎么会混进来一个人类战士还掌了权?!

愤怒比震惊更快的控制了他的内心。是谁胆敢夺取他与他们朋友所造就的纳萨力克大坟墓?!是谁胆敢污染他与他的朋友们的努力与回忆?!是谁胆敢把他们光辉过去的丰碑据为己有?!纯粹的愤怒与复仇的渴望占据了他的内心,乌尔贝特目视着自己的意识穿越了覆盖于整个世界之上的魔网向更深处探寻,原始的魔力回应了他的呼唤。狂野的纯粹力量以魔网都无法驾驭之姿蠢蠢欲动,它向他确认杀戮的**,它向他申请毁灭与灾祸的许可。

接着他复仇的视线被一个浑身颤栗的精灵张开双臂挡了个严实。

“滚开!!!”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不是说你见到了他你就会离开吗?!为什么……为什么……”精灵恐惧的看着魔法阵沿着地面爬上恶魔周遭的半空,不,那不是魔法阵,那是空间的裂缝。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甚至把空间像是薄脆的煎饼一样撕了个粉碎,而这力量还只是在它毁灭一击准备的早期阶段。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夺走了我的公会的小偷!!!”

“也许你只是太久没见他认错了!!!”

“他派我的朋友的造物来攻击我!!!他怂恿我的公会与我为敌!!!他命令曾经温暖的回忆背叛我!!!”

“没准它搞错了,没准只是糊涂了,没准听信了谗言,没准没准只是被手下蒙在鼓里的背地行事。没准一切都是误会!!但是一旦开战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求你了,再想想吧!”

“你在乎个屁,你巴不得我们自相残杀。邪恶永远自相残杀不是吗?!你再不滚开我就宰了你!!!”

“我求你了,像你们这样强大的怪物之间的战斗会毁了我的世界的!求求你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你们肯定能和好如初的!”

“他不是我的朋友!!!”

“你没法确认不是吗?!没法!!!”

“没法?!”乌尔贝特抬眼又看了远处城墙上站着的几人一眼。一双黑天鹅翅膀扑扇着落在那人周围。不用举起望远镜他也知道她是谁,右前臂几乎马上幻痛起来。

他一把抓住泽蜜尔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扭转过身。将冰凉的临时望远镜一把塞进她手里,“看,自己看那个该死的婊子,就是头上有角屁股后面有翅膀的那个!看见她跟他有说有笑了吗?!手下他妈的背地行事个蛋!!”

“……”精灵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那城墙上每一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玩意儿……每一只都不是!她可以轻易的从它们的武器装备推断出它们每一个都至少像眼前这个吓得她几乎漏尿的恶魔一样强大。

而这个恶魔刚才准备释放的可不是什么大火球,他刚才吟唱的是世界末日,虽然她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不过最保险的设想也是个毁灭世界的什么鬼东西,“求求你,我不想死……”泽蜜尔已经黔驴技穷了,她想不出任何东西能打动一个铁石心肠的恶魔,恳求他不要与一群一如他一般能毁灭世界的存在争斗。而她面对天启降临仅剩的只是苦苦哀求:

“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我也不想我的世界毁灭……”夹杂着哭声精灵滑下巨石瘫坐在地,她突然间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只有燥热和眩晕。只是她不能放弃,她确信在世界毁灭与否之间只有她自己挡在这里,挡在这个恶魔面前。

“别他妈跟我这装病,站起来!”乌尔贝特在胡乱迁怒。而泽蜜尔只是气若游丝的趴在石头上抓着他的袍脚,高烧的胡话夹杂着抽噎重复着她不想死之类的嘟囔。

“我他妈才不在乎你死活!”乌尔贝特抬起双手,“我是个恶魔,恶魔就是希望生灵涂炭世界毁灭!!!我只在乎宰了那个他妈的小偷!哪怕是同归于尽!!!哪怕是让整个世界为此陪葬!!!哪怕是……”

精灵烫的吓人,嘴唇干裂,在凛冽的夜晚寒风中像个烫手的山芋一样一股一股地打着剧烈的哆嗦。

“我是个恶魔……”

泽蜜尔的泪水在高热的脸颊上艰难地爬向下颚,到达之后甚至不够聚成水滴落下,血迹从她大腿的伤口一路将脏袍子染红到脚跟。

“我不在乎……”

乌尔贝特粗暴地抽走自己的袍脚准备跨过被力道掀翻倒在湿冷河岸上的泽蜜尔,精灵的手被重重地摔在鹅卵石铺就的河滩上,她甚至都没有吃痛的闷哼。有的只是气若游丝的呼气带出胸膛中的**,高烧、失血、受伤,没准还中毒了,她不可能活到早上。见鬼,只要他放出世界灾厄,她甚至挺不了一秒钟。

“去他妈的一切……”

羊头恶魔跨过泽蜜尔,咬紧牙关,准备继续施放法术,去他妈的该死的女人……

“啊啊啊啊啊!!!”乌尔贝特疯狂的抓头,“该死的女人!!!!我他妈的问一下行了吧!问一下!”

恶狠狠的手指戳向人类耳朵应该在的地方:“密语开启:密语(停顿)飞……”

嘟……嘟……好巧不巧这时候密语传了过来……

“操你妈的狗杂种!你他妈的干了……”

……

他气愤的走了回来,抱起精灵,往森林深处走去,希望能找到个山洞生堆火……救救这个该死的女人……

天空燃烧了起来,地面却被寒霜慢慢爬满。飞鸟逃离寒气飞向高空,却被猛烈爆燃的火云烧成了焦炭,坠落的鸟尸在接近地面的途中结冻成了坚冰。如石块般砸碎了一具冰封成恐惧姿态的精灵尸体。

粉红色断面的碎尸像劣质的玻璃雕塑碎片一样散落满地。四散在冰面上的尸体冰碴在逐渐减速的滑行过程中被大地的震动蹦跳着弹起来,然后大地龟裂崩坏了。翻腾的岩浆从破碎的冰冻大地的缝隙中爆发而出,大块的混合着岩石的冻土崩飞上高天。

橘红色的岩浆从冻硬的大地中窜出,冻结的陨石夹着撕碎火云的马车般巨大的冰雹从燃烧的天空中雨落而下。生灵惨遭涂炭,世界已然毁灭……

“不!!!不要!!!”高烧着的精灵整个人从暖和干燥的树叶堆里弹起来。嘶哑的嗓子呼喊着噩梦遗留的呓语。

回过神的泽蜜尔第一件事就是察看天空和大地,安心的发现洞口外依然是鸟语花香晨光透树影影错错之后才检查起自己的伤口,但是大腿上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仅剩下一点粉红色的嫩皮印记,痒痒的,那里的袍子被整个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很显然是某人为她清理创口时候做的。只要大腿轻抬膝盖微弯,整个大腿正侧两面以及膝盖和小腿上半部分就会从这个口子里钻出来。她正曲腿搔那个痕迹。那里挠起来有点疼疼的。

浑身还是热乎乎的,肚子也咕咕叫,口还渴。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破山洞,很显然曾经是有主的。因为地上很有一些焦黑的物品残余,还有烧的不剩什么的尸块堆在稍远的靠近洞口边的角落。洞穴平坦的空地当中有一个蜷缩着跪在地上的半骨架的尸体。

整个状态呈现出一种活活烧死的受害人典型的蜷缩状,脸朝着地面,埋进已经不存在的双手中,身体因为濒死的痉挛而将脊背隆起。双膝跪地蜷缩成高高的一团。头骨的后脑部分已经在高温下碎裂了。得益于受害人体质很好,骨骼强壮;被烧得干干净净的肋骨和脊柱呈现出骨骼标本一般的干净的灰白色。

四肢位置更低的小臂小腿则焦黑而残留着一些碳化的肌肉组织之类的东西。然后她看到了地面,惊讶的倒吸了一口气。岩石与土壤在高温下被烤得龟裂,这也是为什么蜷缩的尸体没有倒下的原因,他的四肢骨骼上的碳化组织稍微嵌入了一点点龟裂成细小碎片的岩石中,当砂砾化的岩石冷却之后,他就像是一尊镶嵌在岩石中的雕像一样被固定在了地面上。

他的脊骨上摆着一个被烈焰烤蓝的小圆盾冒名顶替的盘子,盘子上有一个类似三明治的东西,夹着烤肉和卷心菜叶。边上还有个恶魔让她装树莓的那种看起来超贵的水晶广口瓶,里面清澈的液体中飘着切片的柠檬。她端起广口瓶一边赞叹其做工的优美一边喝水解渴,酸酸的柠檬味道让清水似乎有了某种神奇的治愈功效。

让她觉得好多了,她惊讶于为什么自己从没想过用水和柠檬这么干。带着面包里夹着的肉跟眼前这具当作桌子来用的熊地精或者兽人之类的可怜生物间是否有什么血缘关系的疑心,她抄起边上插在盆骨洞洞里,明显是一头野猪后半段的烤肉大口撕扯起来。烤肉还有温度,虽然表皮有些凉了,但是里面仍然温温的很好吃。虽然没有调味,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是几个月来她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

“精神不错,喏,盐巴。”拳头大的盐块被靠在洞口的恶魔丢过来,泽蜜尔接住它直接用舌头去舔,就着吃烤肉,“我让你削下来一些撒在上面!”

恶魔觉得眼前这生物表现得更像是野蛮人而不是精灵:“半精灵,嗯?”

“里煮馍鸡捣……?”搞得整个下巴一直到鼻尖都是油花,还在沿途各处沾着细小的肉渣,腮帮子鼓鼓囊囊几乎噎死自己的半精灵含含混混的含着食物说。

“挺明显的,其实……”恶魔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她几乎贴到烤猪蹄的胸脯。

“谢谢你救了我,”泽蜜尔用袖子擦了一下嘴,猪油把脸上控诉着昨晚遭遇的泪痕遗迹抹开成了一幅后现代主义的抽象画。许是恶魔脸上的表情让半精灵又补上一句,“哼哦~大坏恶魔好在乎我~”

恶魔放下手里充作杯子的治疗药水瓶,“我为啥要救你来着?”

“我真的超感激你的,既没有跟那些怪物战斗毁灭我的世界,又救了我的命。”半精灵想用油兮兮的手去拍拍恶魔,恶魔厌恶的躲开了,“真的超感激的,要不要我给你看看我超**的女人部分当作谢礼?”

“算了,再说我昨晚都看过了。”

“啥?!你个臭流氓。你就是想强奸我!!!”

“你没穿裤子好吧!我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呲啦一声撕开光秃秃的我怎么会有心理准备!?!?再说你裤子呢?!嗯?!挺大个人不穿裤子的吗?!”

“我……呃……弄脏了……呃……爬山的时候……就很高……”泽蜜尔很委屈的撕肉吃,“嘿!明明是你偷看我,你怎么还很有理的样子?!”

“那你也不能不穿裤……”乌尔贝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林子里走去。想了想之后又折了回来:“你出去吃。”

“哈?”

“别问了,快出去。”

泽蜜尔不确定“出去吃”要多“出去”。所以她就在洞口往外一点点的地方面朝洞穴一边撕肉吃一边舔另一只手拿着的盐巴然后好奇地伸头往里瞅。第一次探头就对上恶魔半张没皮的羊脸。

“去那边,”乌尔贝特扬扬下巴,“转过身去,不许……呃……”他想了想,“专心吃。”

红皮恶魔走回洞穴深处,担心的向外看了看,然后开始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装备脱下来,在被烈焰炙烤得平整的岩石地面上摆整齐。

一副狂暴施法者手套,哈卡的血腕,袖子坏了的黯淡噬魂法袍,霜结衬肩,战术法师腰带, 一双旧神裹尸布绑腿——因为是羊蹄所以不是鞋子……显而易见的,身上有几件主要装备缺失了,实际上他应该早一点发现的,由于一直以来都在赶时间。他之前甚至没理由关心自己的角色的状态,而现在他不得不关心这点了。

乌尔贝特摸着光溜溜的屁股陷入了沉思,这不合理。首饰之类附属装备不计的情况下,他缺失的几件主装备毫无逻辑可言。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那顶标志性的优雅反派礼帽,这顶帽子并不是顶级装备,装备等级只有68级,虽然在三次资料片更新之前,它是在当时满级七十级的状态下参加地下城攻略之前能得到的最好的一顶法系帽子。

但是由于它的任务链繁杂冗长,并非专注于角色扮演的玩家几乎不会去做到最后。同时,即便当时版本的初级地下城BOSS掉落的资料水晶制造的装备也可以轻易的碾压它的属性,而且获得难度更低,导致如若不是当时资料片初期开荒者,并且享受游戏本身大于公会进度的老玩家根本没几个人有这个装备。

他虽然当初把账号交给飞鼠的时候说过如果飞鼠需要钱,那么他可以把自己身上的装备卖掉。但是卖掉这件装备几乎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它就是不值钱。乌尔贝特之所以一直把它像名片一样装备在自己身上度过了自己整个游戏的整个后半段生涯,是因为其一、他喜欢这装备的名字以及关于它的整条任务线所讲诉的故事。

其二,它配有的面饰刚好可以挡住他作为角色特色的那半张没有皮的脸,再考虑到它的名字,它的任务线,这件装备简直就像是游戏设计者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而最后,装备着一件低等级装备一击就如同割麦子一般屠杀掉大片前来攻打安兹丶乌尔丶恭的自诩善良正义的敌对公会主力以至于他们兵败如山倒的事实——在给予对手藐视的同时很好的助长了乌尔贝特的狂妄的中二气焰,这让他超级受用。

而与优雅反派礼帽交相辉映的是乌尔贝特找最高级的裁缝职业订做的玫瑰偷心者斗篷,高耸的立领跟血红色的玫瑰花肩部装饰与礼帽结合起来,将他优雅而邪恶的大反派气质烘托得无以复加。仅仅从这两件缺失的装备来看,这不像是一个人手头缺钱的公会长的所作所为,反而更像是需要铭记乌尔贝特这个人而取走的纪念品。

想到没准是飞鼠给自己搞了一个什么装备架当作纪念碑之类的东西。甚至每每鼠子走过纪念碑就挂满悲伤的骷髅脸,恶魔无穷符号一般的眼眸不禁有一点点湿润了。

“啊~裤子的事儿就原谅你了,鼠子。”乌尔贝特带着温馨的微笑揩干眼泪。

“嘿!我屁股上为啥有一大块淤……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谁叫你进来的!?!?”

“你……你有两个……不是……两根……那个……”

“滚出去!!!!”

乌尔贝特下意识的捂着裤裆,泽蜜尔则丢下猪腿骨捂着眼睛,虽然捂着但是仍然从指缝间偷看恶魔身体两腿间的那部分。

“我让你出去!”

“你先说我屁股咋回事!”

“我把衣服穿上就告诉你!”

“我不信,现在就告诉我!”

“有点状况……”乌尔贝特背过身,抓起法袍披在身上。开始把衣服穿好。

“什么状况值得让你把抱着的昏迷不醒,弱不禁风的柔弱美人一屁股扔在地上?!敌袭?跟霸占你老巢的人有关系的?”

“目前没有危险,”恶魔把刚戴好的手套又摘下来,话说带着指刃的手套真不方便,因为你没法带着它绑绑腿。而游戏中是经过控制面板来做这些事儿的,只需要点一点手指,根本不需要这样一点一点的绑好。

“什么时候有危险?!这‘目前’是多目前?!”

“你能不能相信我?!”

“相信个恶魔?!不久之前还威胁弄死我,毁了我的世界的恶魔?!嗯?!”

“好吧,算你有理。”恶魔虽然从坐着的石头上跳下来,但是丝毫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所以呢……”泽蜜尔一副追问的表情摊开双手。

“我就不告诉你,在担惊受怕中饱受折磨吧!臭精灵!”

无视于半精灵的抗议,乌尔贝特开始收拾东西,把精心准备但是该死的臭女人根本没吃的三明治塞进嘴里,然后把内侧沾有一点油脂的小盾牌塞进异次元包裹里备用。 从泽蜜尔手里抢回盐巴……

“现在我们干嘛?”泽蜜尔看着恶魔忙活,不依不饶。

“你就没想着直接滚蛋?反正这也没你事儿了。”眼睛也不抬。

“哦?!你会放我走喽?”

“门都没有。”

“那你问我干嘛?!”

“惹你生气。要是你真想回家还能让你失望?”

“正经的,有点打算没有?!”

“怎么,伺机揣摩我的计划以备反制它顺便让我送命?”

“再捎带上你那些吓死人的鬼朋友,没错!”泽蜜尔挡在乌尔贝特面前,“怎么?伟大的恶魔大人害怕一个小小的精灵会颠覆他的计划?”

“哼,”乌尔贝特轻蔑的笑了,“先搞点补给,给你弄个旅行背包。”

“我没钱,你有吗?”

“要钱干啥?想要啥拿啥就是了。”

“啊?!偷还是抢?”

“要不然你以为你刚才舔的盐巴和水里的柠檬片哪来的?”

“呸,你还真是偷的啊?!”泽蜜尔吐出嘴里含着的柠檬片,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话说得多难听呢!它们的主人很不幸的被谋杀了,难道我要放着它们给那群强盗分了不成?!”恶魔用嘴比了比身后的悲催骨架。

“呃……行脚商人?给怪物杀了?”

“我为他复了仇!我甚至还好心地等到熊地精捅了他一刀之后才把熊地精抓起来烧烤的。是不是我手上没有人命让你良心好过不少?”

“你还真贴心……”

“谢谢!”优雅地鞠躬。然后朝洞外走去。

“我没在夸你!”

恶魔一走出洞穴就开始警惕地东张西望,泽蜜尔见状竖起耳朵神经紧绷。别说还真听到点动静,一些聒噪的外层板甲撞上内层锁子甲的声音。具体来讲应该是全副武装的笨拙人类试图像精灵一样隐藏在林子里的声音。

“OK,let’s go~”恶魔观察了她一会儿径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喂!我们不应该……别去找他们……“半精灵压低声音抱怨,实际上声音的距离超远,要不是她的精灵听力根本不可能听得见,没准她现在大声唱歌那些人类也毫无知觉。

“哦?他们?有多少人?什么配置?”乌尔贝特轻松愉快的问。

“合着你……不是你刚才……呃呃呃啊啊啊!!!”泽蜜尔气急败坏,毫无疑问刚才恶魔一系列的警惕表演都是为了诓她给他找个目标。

挺长时间的步行之后。

“不说?”半张羊脸笑起来蛮惊悚的,“你知道你如果不帮助我制定计划,当事情变得超出我的控制的时候……”

“我以为你万事成竹在胸呢!”

“不是万事,不过当一个特别、特~别~大的火球烧光了万事之后,是不是有竹子剩下就没人在乎了……”乌尔贝特很技巧的让自己的声音慢慢地淡出,留给泽蜜尔无限的想象空间。

“……是个骑士小队,标准配置,板甲套锁子甲,藏在林子里,有粗布衬衣摩擦声音说明有一部分人没穿上身的盔甲,他们正处于整备阶段。”

“我就说你耳朵真的灵。”

半精灵和恶魔顺着河边一直走到了可以俯览星罗棋布村庄的那片平原的一小块林中高地下面。泽蜜尔拉住了高大的非人法师,恶魔开始东张西望。泽蜜尔也不得不竖起耳朵,只不过这次竭尽全力遏制自己的小动作。

“好吧,我们绕到后面去,别挡着他们观察猎物。”乌尔贝特压低声音。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得用你呢,才不告诉你。”

乌尔贝特领着泽蜜尔向小土坡的后面转去,潜伏进一片洼地。乌尔贝特凭借着木下吉米的经验开始弄出一些遮蔽物——相较于只有黄沙和垃圾的现实世界,有树有草的天堂自然简单得多了——然后窝进去。

“我以为你要明抢。”

“我又不是杀人魔。”

泽蜜尔竭尽全力的把嘴闭上,他们并排躺在被林间洒下的阳光晒得温暖舒适的杂草絮成的伪装里。抬头就能看到人影在那一片小山坡上的树木间影影错错。很显然骑士们并不是很警觉,他们没控制自己制造出的噪音,也没有选择吃冷食。虽然使用了避烟行军灶,但是香味毫不客气地向四面八方飘散开来。已近中午的光景还有骑士身着无铠甲的便服走来走去发出布料的摩擦声。

“我们在等什么?”

“你居然想冷血地屠杀掉这些无辜的骑士?”

“我没有……是你说……”

“我说什么?”

“你……表现得……”

“你知道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农民对吧?”

“我……啥?!那我们得……”

“站在正义的一方?哪边正义?”

“不管怎么说……”

“啊!不能杀村民?也许是邪恶的农民呢?种的都是些恶魔崇拜的麦子?”

“我的意思是……他们是平民!”

“所以你要保护他们?”

“对!”

“像他们的领主那样?”

“呃……”

“继续……对,就这样接着想。”

“领主会保护他们……所以骑士屠杀村民是为了削弱领主……”

“所以他们为啥不紧不慢的?”

“为了等领主的……领主的军队以便能……呃……”泽蜜尔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家乡密林中的教会学院,上课睡到一半被拎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这只是一个骑士小队……”

“啊哈!他们是诱饵,勾引出领主军队的主力然后用自己的主力包他的饺子!”

“挺不错的,虽然完全都是错的。”

“啥?!怎么可能?!”

“在敌人的领地上用一整个小队骑士当诱饵,得多少人的主力部队才能包敌人主力的饺子?实力相差到能做成这事儿的那方不用这么干,所以这八成是个斩首行动。”

“斩首?”

“有想干掉的高价值目标。”

“所以这些骑士……和村民……”

“都是弃子,没错。你想弄死哪边的弃子来保哪边的弃子?我让你来选。”这微笑岂止是心满意足简直都有点坏心眼了。

乌尔贝特叼着草棍,尖端上有毛绒绒的草籽儿那种。舒适到不行地仰躺在草地上,“多么该死的理想主义者啊——蓝色星球桑。”多么大的野心啊,居然梦想把那片垃圾与黄沙,堆满辐射废料的死海改造成这这种天堂。光是仰躺在这种有各种小生物的气息的草地上几乎就让羊头恶魔整个人痛哭流涕了。

这是一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感受,《世界树》里根本无法还原这种**,这种温暖,这种春天的芬芳。他可以一整天什么也不干就心怀感激眼眶湿润地躺在草地上。毁灭这种自然是怎样的犯罪啊,他已经痛恨起人类来了……

“你就躺在这哼小曲儿?”

“作为一个精灵,居然对一只恶魔享受自然心怀怨怼。你应该切腹自尽。”

“怎么着!?我还得奖励你不成?”

“可不是怎么的……”乌尔贝特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宽松的白袍前胸被某些柔软可人的东西挤出的横褶。

“想都别想。”泽蜜尔用手臂遮住胸脯,不过不可能成功。

“我在给你时间思考。”恶魔闭上眼睛,享受着林间洒下的斑驳的阳光照在眼皮上透出的红晕。展现出一副老学究在课堂上留白的架势。

“思考什么?”

“明知故问,你想弄死谁?”

“呃……骑士是自己选择成为士兵的,那些村庄那些农夫,只是想养家糊口过过小日子。他们没有选择成为棋子,他们不活该被当权者的权力斗争左右自己可怜的命运!”

“下了决心了?”

“下定决心了!”

“那你自己去救他们吧!”

“好!”泽蜜尔腾的跳起来,然后,“啥?!”

“我不想救他们,这又不是我的世界。我管他们去死。”乌尔贝特别说屁股,枕着的双手手指都没动一下。

“我自己要怎么……?”

“哦,现在我是你的私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吗?”

半精灵哑口无言,她别说拯救村庄的力量。就是现在冲进去杀死一两个骑士她恐怕都做不到。她是个神职人员,不是个杀手,也不是个战士。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你可以在村子被烧光之后去帮帮忙救治伤者或者拯救那些流离失所……哦,对了……你不会治愈术。”残忍有的时候只需要干巴巴地阐述一下现实。

一个恶魔不想伤害生命,只想对人类之间的战争袖手旁观。而一个精灵则想着为自己心中的所谓正义大开杀戒。恶魔咀嚼着这里面的讽刺,让微笑挂满依然闭着双眼的脸。

“你可以冲进去劝他们,一通嘴炮,他们作为男性人类,在一个大胸母精灵慷慨激昂的劝说下一定会弃暗投明哒!我相信你!”乌尔贝特闭着眼睛笑得更开心了。

“他们是巴哈斯帝国的人,他们只会杀死异族。或者卖了当奴隶。”

“哦,我说呢……我相信你的选择跟他们的人类至上主义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听得出来你在讽刺我!”

“哈!我在这等他们出去杀村民,你自便。”

泽蜜尔很显然冷酷的计算了自己生命的价值以及其与恶魔的骄傲之间的比值。然后开始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奋力冲向山坡以期在对方开拔口令的嘈杂中引起注意。乌尔贝特依然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笑哼了一声之后把右手缓缓地伸向高空,接住飞来的糖果般地抖手握拳。半精灵的声音戛然而止,空余她震惊的触摸自己的嘴唇和声带,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在半精灵睡觉时秘密释放在她身上的“咏唱反制”被乌尔贝特触发,发挥了作用。

泽蜜尔下定决心,放弃呼喊,只是奋力地在灌木以及很有一些坡度的土丘斜坡上穿行,不便于爬山的长袍被树枝,草梗揪来刮去。不消一会儿,她就绝望地发现,恶毒的地狱生物很显然精确地计算过距离。听到开拔号角才下定决心的她已经完全赶不及冲上山坡了。她只能绝望地听着骑士们远远地结束整备骑上坐骑一声令下冲下高地,冲向那些待宰的羊群一样的村庄。

恶魔这时候才哼哼嗨嗨地好像老人家一样爬起来,把沉浸在大自然惬意**里的身体活动起来。一边爬上山坡一边哼着小调,心情仿佛越发的好了几分。经过泽蜜尔的身边的时候甚至伸手过来友好地拉她。半精灵则气急败坏扇开他的手,扯着什么也发不出的嗓子破口大骂,寂静无声的怒骂——样子滑稽极了,看到对方不但没有读出她的恶毒话,甚至由于她的滑稽表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压笑。

泽蜜尔气得弯腰抓起一把杂草向乌尔贝特洋洋自得的嘴脸劈头盖脸的扔过去。而对方只是咯咯笑着继续爬上去骑士们的营地,由于乌尔贝特笑得实在是太过于开心了。以至于留守辎重的骑士看到一个敞开心扉开怀大笑的可怖恶魔欢快地咯咯笑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时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呵哈哈哈咯咯咯,哎哟~你好哇,骑士先生。”乌尔贝特甚至友好地朝他打招呼。

“呃……你好……呃……恶魔先生……”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战士,骑士迅速地摆好战斗姿态,鸢盾在前,抽出单手长剑垂在腿侧。半精灵被无声的怒骂憋得满脸通红,更加深了骑士的困惑。精灵可能是个怪异的哑巴,因为就算再怎么哑,连一点咿咿呀呀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太奇怪了。况且看起来她似乎是想杀了这个恶魔,从不少方面可以看出来,比如说她把双手所及能捞到的所有东西开始无差别的丢向恶魔。

其中有一些轻飘飘的树叶草梗之类滑稽地直直飞上半空中然后飘散开去。当她扯着被地上的残根拉拉扯扯的袍子走过那吊着内有残羹的旅行锅子的木架的时候,她甚至抄起其中一块木棍连锅子带汤汤水水的丢向恶魔。而由于她步履蹒跚,气急败坏,整个攻击完全没有什么准头。不过就表现得很愤怒那部分来看,还是比较淋漓尽致的。然后她抄起戳在一边的一柄备用长枪,作木杖般对着恶魔抡起来便打。恶魔则抬起右手做出好像丢一本字典一样的手势的同时念出咒语。

“伯塔 沙巴迪布隆 查哈耶 波尔迸”

长枪抡到半空的半精灵如同被半块隐形的砖头敲中了脑袋一般咣当一声栽倒在地。当然实际上她确实是被半块魔法隐形砖头击中了额头。这个魔法称之为《伟大的普拉切特光辉的八重封印之停滞术》具体效果就是如果击中会使目标产生无法抵抗的停滞效果。坦白来讲就跟给半块瞄得很准的砖头击中面门产生的“停滞”效果差不多。

这个魔法是整个《世界树》魔法系统的教科书一般的存在,是第一个由玩家而不是游戏设计者创造的法术。它使用了所有可以用到的关于法术的一切法则。开创了玩家开发法术的先河,以及确定了一些基本规则。举例来讲你可以在法术上增加任何存在的元素类型。比如说火元素,就是燃烧着的砖头,不但带给目标“停滞”效果而且还附带点燃伤害。

缺点是火苗会显示出砖头的轮廓,导致目标可以轻易地低头躲开,而且燃烧伤害会打断“停滞”效果。同样的道理还有风元素,水元素之类。你甚至可以使用多重咏唱来增加其法术效果或者法术伤害。但是由于其法术咒语又长又拗口,所以增加的伤害以及效果完全值不回浪费的吟唱时间的票价,而且“停滞”效果由于第一块击中之后对象会被击倒而导致无法叠加。

施法者当然可以趁着停滞效果的持续期间,跨立在目标身上,向下对准对方的脸释放连环停滞术,但是多段伤害的下一段伤害总是会打断之前停滞术的停滞效果……不过优点是你确实可以那样做。

“OK,现在,”乌尔贝特把手一拍,好像准备采购的家庭主妇一般满脸期待,“我需要一套你们最好的野营装备,两匹上好的军马,以及你身上所有的装备。”

骑士还是没有攻击, 但是也没动没听从他的指令。恶魔想了想,伸手拿起一柄备用长剑。用两根手指捏着剑柄以防止对方认为自己要进攻,然后使用快速施法对另一只手的一根指刃进行了火焰之刃的附魔,最后好像热刀切奶油棒一样切断理应坚固的长剑。让断面融化的半截剑刃掉到地上,高温的融化金属点燃了一小丛杂草,由于边上遭到踩踏而变得翻搅的土壤没有什么可燃物而慢慢熄灭冷却了。

“我建议你照我说的去做。”

骑士从头盔的外窥孔里露出的眼神充满了坚毅,视死如归的决心握紧了利剑。乌尔贝特现在头疼了起来,他责备起自己的愚蠢。他一开始觉得留守辎重的家伙肯定是个新兵。比较容易……怎么说呢……“被说服”,但是现在看来,这种上阵杀农民的活多半交给了那些来前线镀金的贵族子弟。而会察言观色的家伙们自然可以带出去混点汤喝。

至于这种满心除了正义和牺牲别无他物的愣头青,无论是被排挤而扔在后面,还是由于无法对手无寸铁的农夫挥剑而自愿留守,都不像是能交涉的类型。他真是不想像个强盗似的杀人又越货,而且还会在过程中弄脏甚至弄坏昂贵的全身板甲,只不过现在看来他不得不宰了对方了。说到宰了对方,恶魔又犯了难,他进行职业构筑的时候不是一个怎么说呢,能“温柔地”处理掉一两个敌对生物的类型。

比如说吧,火球术在一般的法师手里大概是有足球那么大的一颗燃烧的可燃气团,飞出去爆炸也好,点燃也好就大概是你可以想象的一个效果。火球术在他手里就……这么说吧:你想点了一片稀树草原来一个方圆百米的烧荒开垦那是一瞬间的事儿。但是你想精准地干掉一个人而不烧了他周围还蛮可燃的睡袋旅行背包手稿之类的玩意儿就挺困难的。当然他也可以直接用狂暴施法者手套黑虎掏心掏死对手,出于作为法师的骄傲让他很是抵触那么做,而且会弄坏锁子甲。

“我需要你作为人质好买通附近的领主,别让我杀你好吗?”乌尔贝特居然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对方,“当囚犯没准挺有意思的,中世纪的拷问也许你喜欢呢?怎么着也比死了强不是吗?”

咣当一声,泽蜜尔用随手抄起来的扎帐篷用的木锤砸倒了骑士。一瞬间骑上对方的后背,全身板甲加上一个脂肪含量挺高的半精灵骑在身上,盾牌还将手臂压在下面,骑士仅剩的持剑手准备向后挥舞,由于被人敲钟一样猛击头盔,嗡嗡的脑震荡让他动作慢了半拍。而泽蜜尔已经拉着骑士的头盔后脑部分的下缘暴露出对方的颈背然后用匕首抵了上去。

“买通领主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现在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就宰了他!!!”

“哦?!你醒啦?现在是偷袭绑架加上威胁是吗?真不愧是善良种族呢!”

“你他妈敢再动一下我就捅死你,他不想杀你,我需要你当谈判筹码,所以你别他妈跟这找死行吗?!”骑士立刻用手指将剑柄踢开,毕竟他是乐于牺牲而不是自杀倾向,“现在一整个村庄的无辜农民正被屠杀你觉得我在乎善良不善良吗?!在乎吗?!”

“别激动!”

“吼!现在你不想死了?!刚才我劝你的时候你想什么来着?!”

“叫那些骑士停手!叫他们撤出……”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这没毛的猴子要是有半毛钱重要性会给扔下看家??”

你可以感觉到骑士在半埋在土中的头盔里做了一个苦笑。

“但是……他们是战友……他们是……”

“你们精灵可能不会牺牲小他成就大我,但是人类嘛……啧啧……”

“人类到底是些什么生物啊……”

“对不起……”

“中型奴役:人型生物。”一道金黄色的电光一分为五缠上骑士的手腕脚腕还有脖子,“如果你闹够了,现在我们别错过了好戏。”

由于乌尔贝特是一个远程重炮的设计方向,在大型公会PVP中的角色类似于现实中的导弹发射架。所以除了增加魔法伤害以及范围的法术,他只把人物培养重心放在魔法命中上,而其中“法术定向”就是干这个用的,它的高阶法术“法术重定向”则可以将原本是随机或者目标释放的法术变成指定位置释放的法术。此时恶魔将重定向法术释放在了随机传送门上。

“阿拉怠 瓦塔斯 瑞安丽塔兹 杜丽安 恰尔敏 乌兰”

经过高级重定向法术加持的传送门由于距离被大大增加,而指定在遭遇袭击的村庄半空中出现出口,门的另一边一个笑吟吟的恶魔和一个骑着一个骑士的半精灵在半空中向下窥探。

只消一眼,泽蜜尔就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想克嗯……”

乌尔贝特一把捉住她的后颈将她从骑士身上提溜起来,直接按在只有65厘米直径的传送门口,让她透过传送门向外看。正好成群的骑士刚开始挨家挨户的踹门进去,骑马的沿路展开队形的时候顺便屠杀跑在路边的倒霉蛋。

锋利的长剑像宰牲口一样割开脖子,拆枕头一般随意地豁开穿着粗布衣服的身体。粉红色的肠子,血红的肝脏和黑红的脾脏瓜瓤一般提溜蒜挂地流的到处都是。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好像夏天傍晚的蛐蛐叫,其中特别尖细的哭喊是孩子看到自己的父母在面前给开了膛时的惨叫。

“不……不要……”泽蜜尔在惨状前捂着嘴痛哭,“别这样……”

“看那对姐妹,看到那个父亲怎样举着小刀子冲向骑士了吗?真是勇敢,啊~被捅死了。”恶魔掰着半精灵的下巴强迫她一处处地目击这场屠杀。

“啊!!!!”半精灵一把抓住乌尔贝特的手狠狠地咬下,“呜呜呜……”即使用力也不能阻止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泽蜜尔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逃脱的母女三人冲向林子,却被很好的布置了包围阵型的骑士从后面包抄的队伍截住,母亲连惊呼还没喊完就被残忍的杀害。姐姐为了保护妹妹被深深地劈中,她们三人都死定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整个人跳起来想去撕了乌尔贝特那满是戏谑的脸孔。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的对待自己?!她知道是由于自己的无能导致无法阻止这一切。可是又有几个人有能力阻止呢?!她只是一个渺小的半精灵牧师,她要怎样去对抗一整支军队?!她试过利用诓骗恶魔甚至豁出命去阻止这一切,可是在绝对的力量以及他可恶的狡猾面前她失败了。弱小失败就要被这样折磨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她不知道恶魔除了想要让负罪感击溃她的心还想要什么!

这一次半精灵完全没有考虑死活发疯般地冲向乌尔贝特,她指甲牙齿齐上阵,哭嚎着想要弄死恶魔,哪怕是留下一点点伤口也好:“啊啊啊啊你这混蛋!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啊啊啊啊!?我发誓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为啊啊啊啊什么!?”

“你说什么?”恶魔一把抓住冲过来的泽蜜尔的脑袋,另一只手心里射出无吟唱的魔法砖头击中她的胃然后转身把她丢在地上,早上吃的烧猪肉伴着黄水吐了一滩,“再说一次?”

“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那个啊,我就是想让你去学个治愈术。”乌尔贝特背对着渐渐消失的传送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轻松地说。

“啥?!”半精灵甚至被震惊打断了疼痛。

“啊啊啊啊啊!!!”骑士举起长剑冲到半路,“呃!”被法术项圈电击,“嗞啊啊嗞啊啊嗞啊!!!”

“活他妈见鬼了,你个智障别穿着我的板甲大小便失禁!!!”

第4章 愉快旅行


几十分钟后,大概就是一个被电得差一丁点挂了的骑士苏醒那么久。在时时刻刻准备再开一个传送门给半精灵当遥视镜使的威胁下,泽蜜尔以及倒霉的骑士在乌尔贝特的指使下把两匹马挂得满满的。各种日用品——其中包括好几大块军队配发的用动物油制成的那种硬邦邦的肥皂,把两匹军马挂得好像是杂货铺一般。放掉了剩下的两匹备用马匹,最后将其他带不走的东西原样摆好。

“所以,就不理我了吗?”高大的恶魔骑在一匹同样高大的黑色军马上。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

“……”泽蜜尔扭过头,一个字都没有。踢了一下马腹加快了速度。

“你知道正常的一对儿是先上床再冷战最后才想杀了对方!”

“嘿!慢点!!!”骑士抱着被自己“污染了”的那些装备,光着膀子,下身只穿着通口的麻袋跟在后面猛跑。没有绳子拴着他,只是他想攻击乌尔贝特或者无视他的命令或者离得太远再不然恶魔只是无聊就会被电击。

“少抱怨,快跑!拉裤兜骑士!”半精灵听到乌尔贝特的恶毒话,由于可怜名字都不知道的骑士而降低了速度,“哎哟,这么快就忘了谁的战友把那些村民都宰了的?”

“你还提!”

“我还以为只是你的臭脾气呢,”装模作样地嗅嗅,“原来是你整个人都臭了!你多久没洗澡了?”

“臭就臭我乐意!!!跟你有啥关系?!”

“怎么没有?我们可得靠你进城呢!谁会放个臭烘烘的精灵进城呢?找水源找水源,你得洗个澡。”

“嗞啊啊啊!!”乌尔贝特一挤眼睛,骑士开始惨叫。

“这又是为了啥啊?!”泽蜜尔对乌尔贝特怒目而视。

“快找啊!一会儿他又大小便失禁了!”

“前面林子里有个小瀑布!小水塘和小瀑布总行了吧?!”

“当然当然,你有同情心真是太好了。”恶魔一副很感恩可以这么轻松的威胁半精灵的样子。

清澈得如同涟漪的空气一般的水流,只有半米宽,温柔地贴着岩壁从被青草和灌木掩映的瀑口流下来。临近水塘的时候才有一小块悬空的部分,堪堪站下一人的高度差,把那种本应喧嚣的哗啦压缩成了敲击平静水面的叮咚声。许是这种温柔的音乐让半精灵发现了它的存在吧。躲到岩壁后面的太阳只能沿着岩壁顶端射出一点过午的余晖,暖哄哄地点亮清澈如镜的水潭。

乌尔贝特整个人放松了缰绳,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只见过乌云酸雨和黄沙漫天的木下吉米的灵魂,用尽了每一毫克的克制力来阻止自己不顾一切地冲进这片宁静美丽的水潭发疯地戏水。泽蜜尔老人家一样慢吞吞地爬下马,弓着背,撅着嘴,一步一挪地往水潭走去。

“拿上肥皂,把所有的地方都洗干净。还有袍子,整个洗出本色。”恶魔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瀑布,完全没注意到女人特有的那种尴尬的脸色。

“你就这么杵在这看着?!”

“什……哦……我去那边,”乌尔贝特被哼哧哼哧的跑过来的骑士吸引了目光,看着他把带着味道的装备扔在地上,双手扶着膝盖喘粗气,“骑士把弄脏的所有东西洗干净,没工夫等你俩一个一个,一起洗,我要是看到什么东西翘起来,我就把什么东西切下来听懂了吗?!”

两个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骑士很小心地走到水潭下游的小溪去洗衣服洗澡,半精灵则一脸不安地往瀑布下面趟去。

“全部都洗干净!!!好吃的那部分也是!!!”乌尔贝特故意扯着嗓子朝精灵大喊,吓得泽蜜尔和骑士都一激灵。

就着两个人都在认真的刷洗自己的工夫,恶魔研究起从整个骑士营地搜刮来的纸片。行军地图可以说是最有用的东西了,被敌国把自己的国境内所有的重要据点摸个底朝天如果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么连小村庄的位置以及小村庄的主要作物都画成图画标在地图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负责任地猜测这个所谓的里丶耶斯提傑王国不是个荒淫无度的不长进的熊孩子统治的屎坑,就是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出了内鬼。

“要是内鬼就好了……”乌尔贝特小声嘟囔,然后他翻开了那些同样一个字都不认得的文件。记录不可谓不详尽,虽然他不认识这个国家的人所使用的文字,但是只要对比地图上的地名以及文件中的地名就能大致将文件分类,哪些说的是哪个地区。不但接壤的小村庄都有详尽的记录,要塞都市耶丶兰提尔不用说更是长篇累牍的写了厚厚一叠。

而且耶丶兰提尔是要塞都市的猜想也在套骑士的话之后确认了。据泽蜜尔说,她特意绕开了那座看起来就很多人很可怕的城市。让恶魔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一定要逼她进城。尤其这种边境的要塞都市,一定有最好的治疗神殿。可以让这个缺乏其最重要组成部分的牧师派上用场。

“我能……湿盔甲需要弄干,擦上油……”骑士战战兢兢地申请。乌尔贝特看了看他,朝马背努了努嘴。

“我要叫你弗兰克。”恶魔托着下巴坐在拴马的树边石头上,一副作业做到一半百无聊赖的口气。

“我的名字是……”

“弗兰克丶裤拉稀,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骑士看起来想争辩什么,但是叹了一口气,耸耸肩,开始保养盔甲。

“跟我说说你的家乡,美化一番,也许我会奴役它。如果我感兴趣的话。”一如既往的张嘴就没好话。

“呃……”弗兰克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作答,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恶魔在找茬电自己而已。

“要不然你给我讲讲这个里丶耶斯提傑也成。像推销头菜的小贩那样,把它推销给我。没准我会放弃欣赏你看着自己的国家生灵涂炭时的表情的诱惑转而对里丶耶斯提傑下手。”

“我们通常简称里丶耶斯提傑王国为王国……”骑士老老实实地开始向乌尔贝特解释他所知的信息。

“你们在聊什么?”穿着临时做的草编裙子和藤条树叶胸罩的半精灵用树枝撑着拧干的袍子扛战旗一般走过来。

“哦,这是我的好兄弟弗兰克先生,尊贵的骑士,正在给我讲为什么里丶耶斯提傑王国作为一个主要人口为农民的农业国家相较于他主要人口为怀抱坚定信仰的六大神教教徒的祖国是一个更好的征服对象。”

“啥?你就这么告诉他了?你脑子有毛病吗?”

“并不怎么聪明,我同意。”看着恶魔抱着肩膀咂嘴,泽蜜尔几乎气得用手里的树枝去打骑士,“你看这就是所谓的‘爱国人士’为了所谓的祖国可以将无辜的可怜人出卖给恶魔,只是因为国籍不同。想想看,整整一个国家的无辜灵魂!真可耻骑士,啧啧啧……真可耻。”

“我……”骑士在这两个人的双重进攻下只能羞愧难当。

“还有你,能不能别欺负他?!”泽蜜尔掐着腰,好像训斥踢了小狗的熊孩子。

“那你能不能掀起那两片叶子来给我们看看?”

咣当!是盔甲部件从膝盖上滑落磕在岩石上的声音。

“休想!!!”半精灵一面徒劳地试图遮住自己的胸部一面怒吼。

“我想也是。休想!也是我的答案。”一个大大的微笑。

乌尔贝特午后小憩一般地轻松愉快地靠在凉爽干燥的大青石上阅读,无聊得半精灵呼呼地挥舞着撑起来晾晒的袍子。骑士则穿着湿麻袋,扯下树藤将自己的衬衣裤挂起来。瞥见恶魔烦躁地看向耍得起劲的泽蜜尔,骑士跳起来抢下她的袍子也挂起来。

他们一直休息到两个人跟他们的装备都被午后的阳光以及草原上吹来的舒适的微风烘干。恶魔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曾经受伤的事实而继续卷着血污干涸的袖子,没有清理。略过期间半精灵要求他透露后续计划的百般纠缠,等两个人穿好衣服准备停当。

泽蜜尔整个人都显现出一股优雅而性感的半精灵气质,不可谓不夺人眼球。临近傍晚的阳光将她的发丝染成金黄色,修长白皙的大腿随着步履在长袍撕开的下摆里若隐若现。纤细柔软的精灵腰身,却顶着蛮人血统造就的丰腴**与宽阔的肩膀,装饰着精致精灵鼻梁的脸上却透出人类才有的**腮色。搞得骑士紧紧地跟着她行动只为了偷瞄她姣好的侧颜。

直到天光红透,远处的炊烟升起,乌尔贝特才领着他们继续上路。耶丶兰提尔已经就在几里之外了。

还有两三里路才到达耶丶兰提尔的大门,恶魔就将泽蜜尔赶下马,做做热身运动——如他所说。穿着全身甲跟着跑而快累死的骑士被恩准骑一段路。由于之前骑士一直步行而严重降低了速度,等他们到达耶丶兰提尔的时候天光已经完全消失了,为了进城而接受检查的队伍也变得稀疏而短小。

“你说他们在什么时候换防来着?”乌尔贝特问并驾齐驱的弗兰克。

“再有半个小时或者十几分钟。”

“你跑到门口需要多久?女人?”

“十分钟?”

“那我们就再等会。”说完他转身走到一棵树边拴上两匹马,顺便解开了马鞍绑在马肚子上的固定皮带。

当远远地看着排队的人群骚动起来的时候,弗兰克提醒了一下恶魔。恶魔随后释放召唤术,两只如前次一般的地狱犬出现在了恶魔的身边。奴役它们之后,骑士身上的枷锁随之解除。

“现在,把精灵的屁股给我撕下来!”恶魔愉快地对地狱犬下令,“你还张着大嘴杵在这干嘛?快跑!精灵!快跑啊!!小女孩!!!”

随着恶魔犬一声长吠,半精灵瞅了一眼两手空空的骑士,只能开始朝着城门没命的奔跑,当地狱犬有一只追得太紧的时候,《神圣束缚》就被她释放出来,而身后就有一只猎犬被金色的光芒定在原地。随着她跑出施法范围,束缚解除。不断被阻碍的地狱犬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当她法术枯竭强弩之末地跑到耶丶兰提尔的城门口的时候。正在结束交接的四名警备队员被吓了一跳,一个可以说漂亮得像是从诗歌里跑出来的精灵少女,被凶恶的魔兽追逐着逃将而来。两个站在队伍末尾阻碍了开路地狱犬的追击路线的倒霉村民被恶魔锋利的尖爪撕成两半。肉体爆开成为粉红色的血雾,在这血雾里,另一只地狱犬冲出来。继续追逐着纤弱的精灵。

守备队员几乎同时拿起了长枪,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那些吟游诗人口中抗击恶龙拯救公主的诗歌,仿佛风琴的音乐真的由身后的城门内传来。今夜必将诞生一首讲述他们的伟业的诗篇。精灵凭借优雅柔软的腰身滑向摆着防撞冲角的城门,几乎撞上原木削成的尖刺的时候她挺动腰身整个跃起来,堪堪飞过障碍,一个离得近的高大守备队员一把接住她防止她倒向尖刺。

精灵扭身释放出惩击正好命中几乎随着她同时跳过栅栏的地狱犬的脸。其余三个守备队员同时刺中了那只地狱犬,它自己的速度和冲击力把它的身体在长枪上扎了个对穿。即便如此它仍然挣扎着撕咬着。陡然增重的长枪柄重重地砸在尖刺栅栏上,在这凶恶生物的挣扎下几乎折断。

第二只地狱犬冲上来了,泽蜜尔抡起法杖击中它的前胸,明蓝色的光芒将邪恶的生物灼伤了。但是它仍然设法攻击,险些咬中离它最近的守备队员的肩膀。这名守备队员被吓了一跳。诗歌跟音乐从他的脑中消失了,他松开了插着第一只恶魔犬胯部的长枪。这只恶魔犬扭动下身将刺中自己胸膛的长枪柄折断,刺中自己下颚的长枪拔出。

双爪扒住栅栏猛地冲向最右侧试图再刺它的守备队员,一口咬断了他的大腿。血液像斩断的高压水管里的水一样喷出来。三人中仅剩的一个心存斗志的年轻守备队员用脚踩住队友松手丢下的长枪柄,抽出长剑一剑斩断了叼着同伴大腿的邪恶头颅。

趁着被吓傻而松手的那个守备队员被胸膛烧焦的地狱犬开膛破肚的机会。半精灵跑向断腿的兵士,利用他自己的皮带把他的大腿扎紧,防止他失血过多。被恶魔血液腐蚀掉剑刃的以及接住精灵后跑去拯救发呆队友未果的兵士只能慢慢退向精灵以期保护她不被攻击。

此刻,他们都两股战战,没人与这种可怕的生物战斗过。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被开膛的兵士一动不动了之后。最后的地狱犬朝他们慢慢地走过来,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威胁声。

“蓝光闪烁就进攻!”半精灵抽出匕首单手将法杖插向地面。蓝光乍现,地狱犬丧失了视力。但是凭借着听力和嗅觉,它还是把第一目标锁定为单膝跪地用自己做诱饵的半精灵。当地狱犬从正面冲向精灵去撕咬她的脖子的一瞬间,两个兵士从左右斩刺向它,攻势被阻滞的锋利犬齿距离精灵的咽喉只有十几厘米。

精灵双手握住匕首用尽全力刺穿它的头骨将它的头钉在地上,此时它剃刀般锋利的爪子斜斜地划向精灵的胸膛。右侧的高大守备队员抽剑去替精灵抵挡,爪子切断长剑,直直地一路钉到地面。精灵抱住瘫软的兵士,鲜血从他被从中劈开的硬皮甲的整齐切缝里渗出来……

“不不不不!别……”

“他妈的,我还以为我会是最后活下来的英雄……”

“对不起,对不起……”精灵的眼泪顺着姣好的脸颊流下来,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贴在下眼脸上。

“你不是牧师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啊!!”随着受伤兵士失血造成的失神,仅剩的最年轻的守备队员几乎是哭嚎着乞求半精灵。

“我……我就是来学疗伤术的,我上课时不应该睡觉……我应该……”随着精灵无力的解释,年轻的兵士瘫坐下来,把被腐蚀的长剑丢下。捂着脸,蜷缩了起来。

另一边,骑士看到精灵冲出去,企图跑去马匹拿长剑和盾牌。颈上的闪电项圈已经消失了,他觉得他这次不会被电击阻碍进攻了。况且这次他的目标也不是高大的恶魔,而是那两只地狱犬。等他跑到马边精灵已经冲下土坡一二百米了,他别无选择只能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但是马鞍却随着他的上马动作跟他一起跌下马背,他整个人头朝下摔在地上。要不是盔甲穿在身上,他可能就此跌断脖子送了性命。他挥开落在自己身上的马鞍和行李,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一直站在边上目送精灵离开的乌尔贝特却在这时候劝他:

“来不及了,况且你穿着帝国的盔甲。你去了只会让他们分心结果害死那些兵士。”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你看……”恶魔指向城门,“他们会并肩战斗,有死有伤,然后他们就是战友了。”

“就为了让她进城?!”

“呵嗯。”乌尔贝特憋回去半个满溢讽刺的哼笑。

大批的警备队员在塔楼上的钟声敲响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集结到了门口,安抚惊慌失措的倒霉村民,以及将被开膛破肚的兵士尸体抬走。当他们准备把高大的兵士的尸体从精灵怀里取走的时候,精灵紧紧地抱着他。

“别……别……”她说。

“放手吧,姑娘,他死了。”年迈的守备队长心疼地掰开她的手臂。将高大的尸体抱上担架。

城市神庙的牧师们也赶来了,对断腿休克的兵士进行紧急治疗。

“你还好吗?”

被守备队长交代了几句的年长的女性牧师走过来关切地问她。而精灵此刻只是看着自己试图按住伤口止血而弄得满手的血污颤栗着跪在地上发呆。她任由对方抱着自己的肩膀把自己拉起来,两个年轻一点的牧师搀着她把她拉进城门,一路搀扶着她走向神庙。她一路上都没回过神,等她想起自己的法杖的时候。她们已经快到神殿门口了。

“我的法杖……”

“我拿着呢,我拿着呢。”

“我想学……呼嗯……我想学疗伤术……”泽蜜尔看着走在前面的年迈牧师为担架上的伤兵施展疗伤术来缓解疼痛,她压下抽噎挤出这句话。对方则回过头朝她安慰而悲伤地笑笑。

几乎同时,受到自被毁灭的卡恩村处直冲天际的纯白的亮光照亮的夜空所吸引。恶魔与半精灵同时抬起了头——什么事情发生了。

“哦?不得不说是个转折。”乌尔贝特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白光照亮的方向,“那是什么地方?”

“卡恩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分配给我们小队的那个最后的袭击点,王国最边界的村庄。”

“啊!设局点不是吗?”

“据我猜测是的,”弗兰克之所以对恶魔一五一十的原因也是他有自知之明,对方只是跟他确认他已经知道的信息,所以不是没事儿想挨电根本没有欺骗的必要,“我还猜测斩首目标是王国的第一剑士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阁下,您应该从文件中已经知道他了。”

“啊,当然当然。”恶魔把自己识字的样子装的贼像,“相信如你一般的握剑之人很是不屑于如此设计于他吧?”

“哼……”骑士不置可否,只是用鼻孔重重地哼出一口气,“我同样也不屑于你这样设计一个女人。”

“求同存异,我看我们未来的相处会非常愉快的。”恶魔开始翻找起自己的次元背包。

弗兰克并不想理他,气哼哼地走去把散落一地的马鞍以及行李收拾好。检查了一下另一匹马然后将两匹马的马鞍都重新绑紧,甚至偷偷地将盾牌和长剑背在背后,这样只要保持面对恶魔,对方就不会发现他已经武装起来了。

“啊哈!”乌尔贝特几乎是兴奋地翻出了一个面具,“我还以为我错过了圣诞节活动以至于没有这个面具呢。”

拿在他手上的是被称之为《嫉妒者们的面具》的不同凡响的面具。它的前置任务是在情人节五点到七点,九点到十一点以及十二点到两点分三次开启。你需要连续完成这三个任务之后,并且在当年的圣诞节十九点到二十二点在线两小时以上才能得到的超级道具。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属性提升,但是拥有它就证明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孤家寡人——可以说是除了游戏一无所有的悲催单身狗的最终认证。

当然它也能隐藏你的种族,人物名字,公会名称等等等等让你进入完全的匿名状态。连你的语音信息声音都会被伪装。甚至你发送的文字信息抬头都显示“嫉妒者:”,当然相较于其存在本身,这些功能都只是附赠的甜品罢了。显然木下吉米是不可能有这个东西的,他情人节跟女性出去约会了。

他为了不让公会里的人以此为由PK(玩家击杀)自己,并且得寸进尺的还想以此为借口找茬骚扰已经订婚了的塔奇米。他就拜托了飞鼠帮自己在情人节做了这个任务,本来他并不期待飞鼠会特意在圣诞节也帮他上号挂机两小时最后拿到这个面具,就结果来看他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哥们。

把玩着这个呲牙咧嘴,日本能剧里能面一样丑陋,还生着瓢虫眼的鬼东西。乌尔贝特心里升起的是对飞鼠浓浓的思念。这样美丽的世界真的也想让他看一看啊,要是能跟他肩并肩策马一直旅行到地平线的尽头就好了!!!

“啊,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乌尔贝特戴上面具,他整个人的气质以及外形都有一些细微的改变。之前不太瞩目的细节显现出来。比如说他腰间挂着的符文短匕,之前看向他的下半身不由自主的吸引人目光的羊蹄会很自然的让人忽略他腰间的武器。但是现在它们现在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脚,普通到你转开视线再去回想就只有模糊的一片。

你甚至无法确认到底是恶魔的身体发生了改变还是你的精神已经无法注意到它身上的任何特点。你知道它带着武器,可能是柄剑。但是又不像是战士,因为它身着长袍。乌尔贝特进入了一种让人想观察却得不出任何结论,想描述却无从下手的自我矛盾的境地。它的存在本身在物质面被淡化了。

为了更进一步的加强这个效果,因为人群互相间的集体记忆会显著的削弱这魔法物品的影响。乌尔贝特取出了另一件完全是样子货的刺杀者披风穿在身上。这个披风是仿照一个古老的游戏中的人物设定图制造的。

兜帽以及黑色的多层披风,每一层边缘都像是破布一般腐朽凋零,随着微风脱落消失在空中的边缘类似被吹散的纸灰一般。不过基于披风本身的魔法特性,整体看来披风并没有因此而变小。只是保持着不断的从边缘飘散消逝,却又一直提供对主人很好的包裹的遮蔽效果。让人很难移开目光不去紧盯着观察它,这也是此披风搭上全部数据量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帅得一塌糊涂。

淡化本身存在的嫉妒者的面具,配合上吸引眼球到极致的刺杀者披风。恶魔看起来一点他之前的影子也没有了,给人感觉完全就是个瘆人的跟踪狂或者变态杀手之类的让人不舒服的哑剧角色。

“这又是搞什么?你这个鬼样子就算押着我领赏也不会有人放你进城的!!!”

“好像我不知道似的……”乌尔贝特小声嘀咕,他真是背包里没有别的可以隐藏身形的东西了。否则的话,一席麻布长袍一个可以改变脸型的舞会面具就能很好的解决问题。但是他没有,“现在我们等人来……”

“等谁?”

泽蜜尔陷入了绝大的困境。

半精灵顾不上休息。她想立刻将有一个比恶魔领主还可怕的东西已经来到了耶丶兰提尔城门前的事情上报。就算他在监视她,就算他在她身上偷偷潜藏了其他法术,神殿中的牧师可以很轻易的解除它们,无论如何她都可以向整个都市通告这件事。她要告诉他们一个强大的恶魔就在他们家门口。举全城甚至全国之力一定可以阻止他。就算是不能,也可以警醒这片大陆上其他的善良种族,所有的善神造物就会像对抗魔神一样联合起来……

“我们可以齐心协力对抗他!!!”她一边不断的嘟囔着这句话给自己打气,一边起身准备去尊敬的艾歌丽丝丶凡丶多莉安女士——就是城门口那位年长的修女——的办公室,她是这座神殿的领导者。但是一打开门就发现有两个城镇警备队员站在那。

“有什么事吗?泽蜜尔丶星光修女。”

“我,呃,我想……”也许要塞城镇里最大的防御力量的持有者——领主才是一个更适合提这件事的人选,“我想跟领主谈谈,事关存亡。”

“啊当然,只是此处为国王直属领地。主管本城的日常事务的是帕纳索雷丶葛尔杰丶帝丶雷天麦亚城主,只不过他喜欢我们称他为市长。”

刚好端着食物走过来的世俗信徒,看到这一幕将食物送进房间之后就一溜烟的跑开了。许是去通知尊敬的多莉安修女了,泽蜜尔见状心里有点犯嘀咕。好像每个人都在监视着自己,这让她不自在。不过想着一会儿可能去领主城堡或者市政厅跟城主见面,泽蜜尔大口大口地把食物扫进肚子里。

但是出乎意料,城主以及冒险工会会长,与法师工会会长三人却一起来到了神殿见她。来房间找她通知这件事的居然是神殿的最高神职人员,担任神殿领导者的尊敬的多莉安修女,这非常的不寻常。

尊敬的多莉安修女拉着泽蜜尔的手,指示她放下法杖。由于匕首落在了城门口,又被要求留下法杖,半精灵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了。她被年迈但是身体健朗腰板笔直的修女领着走上神殿走廊。

“别担心,”捏了捏她的手,“你不觉得你应该休息休息再谈这件事吗?介于你在城外受到的惊吓?”

“事关重大,尊敬的修女。我们可能没有时间了。”

“谨慎地……”年迈的修女想了想,打断了自己的话茬,“冒险者公会的人总是头脑发热,我不希望他们对形势有错误的估计。”

“是,”这很奇怪,头脑发热?错误的估计?“您是说……”

会客室的大门打断了泽蜜尔的话。打开大门,两人走进会客室。桌前主位上坐着一个简直得说是吹胀了一般的肥胖男人,一个健壮的男人以及一个瘦削的男人。这三人哪位搭配哪个名头几乎是立等可取。

“你好,我是布尔敦丶艾恩扎克,在这座城市担任冒险者工会会长。这位是帕纳索雷丶葛尔杰丶帝丶雷天麦亚爵士,担任本城的城主理事……”

“只是个市噗长罢了咿。”肥胖得几乎像是融化的蜡人一般的城主先生,由于赘肉压迫呼吸道的关系而说话有一点哨音。

“而这位是耶丶兰提尔魔法师工会会长提欧丶拉克希尔……”

“怎么着都好,现在精灵,告诉我,你在哪碰见的这两头生物?”

“提欧!”

“它们非常强大,绝不是来自我们的位面,你们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吗?一座连通下界的传送门!!!”

“我……呃……先是听到地狱犬嚎叫……”

“你怎么知道它们是地狱犬的?!”瘦削的法师几乎爬过桌子扼住泽蜜尔的咽喉般地咄咄紧逼。

“我……”半精灵没法解释,很显然,作为法师工会的会长,此人在这任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研究耶丶兰提尔近郊的所有生物,此类魔兽,怪物等等相关的一切信息的收集研究和整理毫无疑问都是此人负责的。

而现在这个人并不知道的《地狱犬》这个名称从一个被这种生物追逐着进城的同样不是本土种族的精灵嘴里说了出来。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跟一个恶魔领主一路吃着烧烤唱着歌,轻松愉快地来到城门口然后突然被这恶魔领主放狗撵进城?那可真是博取信任的好办法不是吗?她没有任何东西能证实她说的话,唯一一对能印证她的说辞的地狱犬还咬死了他们城里的守备队员。而在他们看来是她这个外人引来的。

“拉克希尔会长,泽蜜尔修女并不是罪犯!”

“提欧,控制一下你自己!!!”

“呃……当然,当然。”

泽蜜尔咬着嘴唇,可能尊敬的多莉安修女会相信自己,但是拉克希尔跟艾恩扎克则根本没戏,让他们承认一个强大得如同魔神一般的邪恶生物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他们负责守卫的家门口,还不如让他们举个写着“我是个狗屁不懂的渎职白痴”的牌子去街上唱侮辱自己母亲的歌呢,况且他们是人类,恶魔怎么说的来着?“牺牲小他成就大我”,这里谁是“小她”不言而喻了。

“我们非常想了解一下现在的状况,很显然,我的同僚对袭击您的生物并没有任何的了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肥胖的市长眼中那种涣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我呃……我在我的民族的史诗中听到过它们。在遥远的……呃……黑暗年代,邪恶的生物在地上横行。多头地狱犬,在我族的书卷中有过相关的描绘。”她确实在精灵的史诗中听到过地狱犬的名字,当然了,乌尔贝特施法时的吟唱也帮了不少忙。

“黑暗年代?多头地狱犬?”提欧很明显的打了一个寒噤。

“不是个好噗兆头咿不是吗?”市长又缩回了那种迷糊涣散的状态。

而布尔敦则只是目光坚硬地望着她出神。

“我还以为这附近有深渊魔域的出口之类的。地狱犬在附近也不常见吗?”精灵只能装糊涂。

“不常见,我的工会成员从没有目击记录报告过。要知道在附近活动的冒险者可不是少数。”重音在依然紧紧地盯着精灵中放在了“可不是少数”上。

“我呃……我并不是来谈恶魔的事情的。”泽蜜尔想着就算退而求其次也好,“我路过边境的时候看到邪恶的骑士在袭击无辜的村民。很多手无寸铁的好人被杀害了……”

“啊!这我们已经知道了,国王的亲卫队已经组织前往该处。相信史托罗诺夫阁下会击溃他们的。”布尔敦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你说路过边境,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我想提供帮助,但是我学艺不精,并没有学习……”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想起那些村民和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个英勇的士兵。她现在只能向他们撒谎,就算她能成功说服尊敬的多莉安修女,但是很难获得这三个人的绝对信任。

在她的故事没被印证的时候他们断然不会同意尊敬的多莉安修女传授恢复之手或者疗伤术给她,至于治愈真言更是可以吻别了。她当然可以试着说服他们事关重大希望他们可以宁可信其有,然后让他们上报此事。

不过在官僚主义的文书工作拉锯的这段她没有学到任何治疗法术的时间中,猜猜看那恶毒的邪恶生物会不会再逼她看着谁在面前重伤流血致死?这一切肯定都是他计划好了的!被一个邪恶的混沌生物逼得她对一些好人撒谎,委屈让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别担心,下次你会的,我会帮你准备好……”尊敬的多莉安修女真的在用母亲一样的目光温柔地安慰她。半精灵委屈至极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相信,这是属于你的东西。”冒险者工会会长用一种战士的欣赏目光取出了一柄照短剑稍短但是又比匕首稍长的武器,“介于城镇守备队的制式长剑被那些生物的血液腐蚀的一塌糊涂的情况下,它还是如此的光洁如新。我看到其中一头恶魔犬的头颅被它钉在地上。它是魔法物品吗?”

“是的,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匕首。”泽蜜尔取回短剑,爱惜的摩挲着它。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我送她回去了。想必泽蜜尔修女已经精疲力尽了。”

半精灵朝年迈的修女感激地笑笑。

等两人离开房间关好门。

“听说她释放了好几种神术,还刺穿了一条地狱犬的头颅。”

“就靠这样柔弱的一个精灵身体吗?啧啧。”

“四个我手下最好噗的战士也抵咿不上这样一个精灵……”

“你相信她的话吗?”

“她找我们来的时候说的是‘生死攸关’,很明显的避重就轻,我认为。”

“那两头地狱犬的尸体还在我手上,我会彻底研究一下它们。”

“市长先生,我建议让尊敬的多莉安修女好好地指导她。这段时间我也会从冒险者工会抽调一个战斗牧师以提供帮助的名义进驻神殿摸摸她的底。”

“很好噗咿。”

穿戴整齐的乌尔贝特靠在拴着马匹的树木边上的一棵树下休息。一边躺在松软的生着短草的地面上,一边靠着树干哼着歌。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只要是在户外鸟语花香的包围下,恶魔就开心到几乎跳起舞来,只是哼歌已经是极尽克制了。而在弗兰克看来,躺在潮乎乎的草地上吹冷飕飕的林边夜风还能哼出歌,简直就是自虐狂。

“我能生堆火吗?”

“不能,城上的守备会看到的。你要是想跑或者攻击我我就杀了你,你要是藏起来我就随便找几个人来杀。反正城里肯定有个居民区,胡乱丢个火球总能炸死几个的。”乌尔贝特说这话的时候还折了一个生在树边的灌木草棍,仔细的嗅了嗅上面黑亮亮的野果,随后还摘了一个放进面具下面的嘴里尝了尝。

那个果子非常的酸,一点也不好吃,搞得弗兰克不由得咧咧嘴。看来逃跑是没希望了。按理说这是敌国的要塞,他不会在乎恶魔是不是在这大闹起来杀上几百个平民。可是很显然,下午乌尔贝特关于出卖无辜的人给恶魔只是因为国籍不同的话让他心生动摇。

他倒不是突然间就成了什么和平主义者,只是战争他能理解,卷进战争丧命的平民他也能理解。但是当自己只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而害死本应毫无危险之虑的平民的时候,骑士真的开始犹豫了。服从命令很简单,但是做出会让大片无关平民丧生的抉择,作为一个骑士,一个士兵,他从没思考过。

虽说在军校里,教官竭尽全力的阻止的就是他们自行思考。教官反复向他们强调,服从优先于思考。他曾经无比确信服从比思考更重要,确信到他穿上盔甲拿起剑、确信到走上战场去与那些敌国的士兵拼命。而最近先是为了祖国屠杀农夫,现在又要为了自己的自由害死平民。

虽说祖国与王国之间做选择他毫无犹豫的会选择自己的祖国,但是他是个骑士,他立下神圣的誓言保护他人。况且人类的战争总归是人类自己的事情,而为了消灭敌国而把对方卖给恶魔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由此他不确定了,他一点也不确定了,想到这他深刻的感觉到思考并不是他的强项。

“你想什么呢?”乌尔贝特斜挂着面具,兜帽垫着后脑勺,交叠的双手放在胃部,叼着灌木棍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骑士一言不发的摆好架势,戴好盾牌,拔出长剑。相较于害死他人而自由,他宁愿像个真正的骑士一般与恶魔一战,哪怕是光荣的战死!而他不会死的毫无意义,它是个法师,任何魔法的闪光都会给城楼上的守备兵发现。一个躲在城外林边的强大法师,总会引起一点注意的。

“哦!你有动脑子!”恶魔甚至赞赏地点点头,然后他依然躺着纹丝没动只是朝骑士甩甩手指,“中阶奴役:人型生物。就是还不怎么熟练,不过熟能生巧,坚持练习你迟早会掌握窍门的。”

“怎么……该死的混蛋!”骑士气得把长剑摔在地上,金黄色的闪电重新环绕上他的五体,光荣的战死没戏了。

远处大路上扬起的烟尘表明一匹马狂奔接近,乌尔贝特等的人来了。

“嗯……奇怪,只有一骑。是报信的,还是……不管了。”扭头对骑士说,“你下去,运气好的话没准是史托罗诺夫自己逃回来了。也许最终是你能把你战友没完成的任务完成。”

“你怎么知道那白光不是史托罗诺夫的人被全灭?”

“谁被谁灭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给王国报信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

“怎么着?难道能是两个护送戒指的半身人刚好路过不成?现在下去宰了他,他大概状况不太好。”

思考的诱惑远小于一场他熟悉的白刃战,虽然乘人之危并不是骑士的行事风格。但话说回来也许这恶魔、这一对一的机会都是神的旨意,有哪个拿剑的人类不想与声名在外的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一较高下呢?骑士解下笨重的行李翻身上马。抽出长剑用持盾的左手握着缰绳催马奔下山坡。站在路当中等待对方到来。

由于卡恩村仅有的草药以及粗劣的护理几乎没能阻止伤口持续的渗血,加之连日来马不停蹄的扬鞭奔袭以及一场恶战,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已经接近一个战士身体的极限。不过基于他多年以来勤加锻炼,以及天生资质超群,在一般人足以休克的失血量以及伤痛疲惫的夹击下,他仍然能勉力支撑罢了。

可惜的是,还有几里路就到达耶丶兰提尔的时候,一个拦路的骑手让他的心沉了下去,疑心自己是不是过于焦急于将巴哈斯帝国的袭击者实际上是斯连教国伪装的消息带给国王,导致自己以及自己的国家陷入此等困境。对方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很好的挑选了两侧都无法迅速通过的一段路作为阻击地点。他无法在不吃上两剑的情况下硬闯过去。由此他只能缓缓减速。

“斯连教国阳光骑士,小威廉丶巴特奎珀。”来人举起长剑直指葛杰夫。

“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里丶耶斯提傑王国战士长。”史托罗诺夫费力的抽出长剑,连呼吸都让人疼痛难忍的伤口在抽剑的时候更是雪上加霜。

“你需要休息一下再战吗?”

“让我们赶紧结束好吗?我有点……哼……赶时间。”

对方听罢策马冲来,葛杰夫只能催马迎战。 教科书般的战骑突进,收缩肩膀更好的固定长剑,持盾的左手缠绕着缰绳把战马控制得如同自己的肢体一般灵巧精确。甚至比自己训练出来的一大半部下更精通骑术,全身板甲装备精良,战马雄健,以这个冲锋的架势看起来武艺不可谓不精湛。

就连最后一点逃兵没准会是个菜鸟孬种的奢望也破灭了,这家伙甚至可能比卡恩村里的那一堆可耻的骑士刽子手全员更强。介于自己身上只有全是创口的重皮甲,葛杰夫决定进行搏命一击,没有战技以及体力富余。这是赌命的一战!他猛地夹紧马腹,用剑脊猛抽马臀催马上前。

“啊啊啊啊啊!!!”史托罗诺夫的冲锋还没加到最大战速,“什……!”

敌人却好像一只被一把揪住提线的木偶一样整个人从马上扯到半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好像看不见的五根线紧紧地牵着他的五体将他拉离马背悬在半空中。缠住脖子的闪电好像真实的皮条一般勒紧他的皮肉让他呼吸困难。

一个身着奇异黑色披风的高大男性举着右拳从山坡上缓缓走下:“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阁下,我的主人向您问好,并且带来了礼物。”

“你……你这混蛋……”身着巴哈斯帝国盔甲的骑士好像施绞刑的人一样挂在半空中。

敌人的战马从葛杰夫身边冲过,他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直到他看到了那张面具,那是与安兹丶乌尔丶恭阁下所佩戴的同一种面具,颜色鲜艳,面目狰狞,眼部呆滞的丑陋面具。

“您是安兹丶乌尔丶恭阁下的部下吗?”

面具人张开手掌,骑士好像被松开了一段缰绳一样掉下来一段距离,刚好是脚够不到地面的距离。然后那个生物又抖了抖生着闪耀寒光的指甲的食指和无名指。骑士好像在半空中游泳一样可以挥动一点点手臂,他看起来试图伸手去扯脖子上的金色的闪电以帮助自己呼吸。但是由于他的手臂并没有那么大的活动范围,导致他看起来好象在难看的溺水一般。

“安兹丶乌尔丶恭?是的,当然。那是我的主人。”黑影的声音里头有点奇怪的语气。但是稍纵即逝,又回归了那种沉静而优雅的说话方式。

“请您把他放下来,无端的折磨是没有意义的,我该怎么称呼您?阁下。”

“当然,如您所愿。”骑士扑通一声跌跪在地上,整个人抓着领口大口的呼吸,葛杰夫怀疑自己再晚说五秒钟他就要被勒死了,“您可以叫我安兹丶乌尔丶恭之影。”

葛杰夫跳下马,还是很戒备那个骑士。他看到骑士站起来,甚至连把武器捡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摸着自己的脖子愤恨地盯着那个黑衣人。恭阁下是怎样的一个强大的法师啊。就连他的仆人都可以轻松地将一个强韧高傲的骑士好像布娃娃一样的丢来扔去。杀死一个强大的战士并不难,但是把对方好像玩具一样来摆弄就是完全不同层次了。

“囚犯,把马牵回来,行李收拾好,我们要护送史托罗诺夫阁下进城。”

“尊称是没有必要的,”葛杰夫收起自己的武器,并且先骑士一步将他的武器捡起来。“毕竟恭阁下是我的救命恩人。”

“如您所愿。”高大的黑衣人摊开双手露出十根寒光凛凛的利爪恭顺地鞠躬,看到史托罗诺夫还是有点戒备骑士,“您不需要对他有任何的防备,我甚至可以让他现在跳个舞给您欣赏。”

“我宁愿死!”

“那是不被允许的,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当着你的仇敌的面拉自己一身。我允许你考虑三秒钟。”说罢,黑衣人举起右手作势要打指响。

“呼……啊……好吧好吧,跳什么舞?”骑士抬起带着只有一条观察缝的头盔望向夜空,深深地,屈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屈服了。

“那并不是重点不是吗?”黑衣人的声音愈发的和蔼可亲了。

“请不要这样做,即使是囚徒也理应获得基本的尊重。”

“如您所愿,史托罗诺夫先生。”黑影又一次摊开双手鞠躬。

稀里哗啦地响声包围了三人,是耶丶兰提尔城镇守备队的官兵们终于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显然他们是看到了乌尔贝特释放奴役生物种族特长的时候发出的法术闪光才赶来的,这些看起来就比动员兵强不了多少的守备队员们,一个个什么姿势都有地举着长枪,有一些明显大腹便便的年长官兵还因为跑这几里路而气喘吁吁。身上的硬皮甲本身就制作粗糙还基本上没有什么保养,根本别提干净整洁上油打光了,简直就像秃了毛的老沙皮狗一般灰尘污渍套着褶子。

极度压抑的鼻哼被消去了声音仅剩浓重的出气喷在面具内侧,想必乌尔贝特正在心里臭骂这些守备队员。生活在时刻面对敌国与邪恶生物屠戮的边境之地还如此散漫,恐怕在木下吉米这种反抗军头子眼里与自杀无异吧。要不是戴着面具,他脸上的轻蔑之情简直就能当场活活羞死几个人。

“感谢各位的前来,史托罗诺夫先生现在的健康状况非常的让人担忧,我担心他亟需一些医疗上的援助。”极致鄙夷的恶魔嘴上却一如既往的优雅而谦逊,乌尔贝特向包围自己的兵士们行礼。

“劳您费心了,不过我还撑得住。”

“史托罗诺夫阁下,这是……”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的部下,请让我们进城去谈吧。”

几个兵士在队长的指示下对骑士五花大绑,然后一行人终于向城内走去。恶魔则坏心眼的想着要是在这帮废材大力磨蹭的这段时间,葛杰夫失血过多当场咽了气,那可就有意思了。自然而然的,伤重到当场死掉都不奇怪的战士长几乎一进城就脚步不稳起来。

结果就是无论他怎样争辩,在乌尔贝特沉静而优雅的嗓音的主持下还是被按上担架送进了神殿。而这个时候,见过半精灵的“三人议会”刚要离开。嘈杂之下,多莉安修女自然责无旁贷接手了战士长的治疗,而泽蜜尔则被带在身边作为学习。多莉安修女似乎是想以此证明她是如何坚定地在其他三人的怀疑声中站在挺身对抗邪恶的半精灵一边。

“心中思索着你敬爱的神祇,与他交流,向他献上祈祷,祈求他拯救这个受伤的好人。”多莉安修女一边向泽蜜尔讲解一边为葛杰夫疗伤。

“神啊,乞求您……”泽蜜尔也跪在病榻侧潜心地向她的神献上祷文。两个声音合唱一般将神的祝福从上界引导而下,像灌溉田地的水管一般经由这信仰,这祷文接引流入葛杰夫的体内。但是泽蜜尔的祈祷散发的与多莉安修女治疗的绿色光芒不同,金色的治疗能量像是流动的蜜糖爬上战士长肌肉纠结伤痕累累的身体。闪耀着微光的伤口慢慢地缩小最后消失了,仅留下嫩红色的新皮印记。

“多么让人感动的神迹……”站在一边的瘆人的高大身影夸张到不行地感动着。

“……”带走伤痛换来救赎的欣喜被这熟悉的嗓音打断,泽蜜尔回头看到恶魔的尊容整个人惊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别害怕……他是一个强大法师的部下,我的救命恩人的仆从。”史托罗诺夫疲惫的试图安慰着明显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精灵。

“闭上眼睛休息吧,战士,你需要休息。”多莉安修女微笑着看了看精灵之后试图劝说葛杰夫休息。

“可是我得……”

“我们看到那白光就通知了王上,据说雷文候本人会带兵前来。一切可以等雷文候到了再作打算。”说这话的时候布尔敦看了一眼雷天麦亚城主。看来对方对当着某位看起来就很可疑的人说出这种信息不大赞同。而对于僵在当场的泽蜜尔来说,背后乌尔贝特在心里打算盘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震得她头皮发麻了。

之后的所有时间,半精灵都心不在焉。处处感觉到乌尔贝特那恶心面具下的目光就那么戳在自己的后脑勺上。她后颈上插着恶魔的凝视帮忙尊敬的多莉安修女照顾战士长在病房睡下,脸顶着乌尔贝特的紧盯跟城主三人寒暄告别。

最后终于甩脱了这个恶魔一个人来到属于自己的房间。总算可以整理整理思绪为之后要怎么巧妙地提醒那些被恶魔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做做打算,实话实说,她本以为恶魔需要一点手段才能进得了城。而就算对方能行,他也无法长驱直入善良之神的神殿内。而他本人仅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出现在神殿大厅里着实让她措手不及。

她解开腰带,刚准备脱下白袍,布料在空气中抖动的声音撞上墙壁弹回她的耳朵里,如声呐一般将房间的轮廓勾勒出来,而这房间轮廓居然不再是方形了。她猛地回头。看到墙壁上一个二十五厘米直径的椭圆形传送门中露出一张蹑手蹑脚的羊头面孔。

“活见鬼,再晚十秒就好了!”

“你怎么不去死?!” 半精灵愤怒地把睡裙扔到乌尔贝特脸上。

“哦!嗨!我是想祝贺你只一下下就学会了治愈术。真是棒棒的!”

“那并不是‘学会’,那只是联合施术,尊敬的多莉安修女只是在带我而已。就像游泳,懂吗?有人拉着你的手带你你会更快的掌握那种感觉。”抱着肩膀冷冷地看着乌尔贝特,“到那种你威胁我的时间了吗?‘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之类的?”

“哎哟,你怎么这么想我,我又不是什么魔鬼。”看起来好像趴在桌子上的恶魔额头上顶着面具一副受伤的表情,“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认为我会担心你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我很信任你的好吧?你那样说会伤我的心的!这么说你没学会治愈术?”

“你不是……算了啦算了……还没完全学会,最少也得几天吧。”

“哦,那现在还不能弄死那个老太婆是吗?”

“你要干什么?!”

“放松啦,我在开玩笑,开玩笑懂吗?真是的,你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乌尔贝特一副美食当前的表情,“那,现在告诉我,为啥你找了三个城内最有头有脸的人来结果啥也没说呢?”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来看史托罗诺夫的?”

“哪怕是扯谎也请你编圆一点吧,他们仨从神殿内出来的而不是等在门口或者从市政厅赶来的。再说了,就那些守备队员我怀疑有人可以这么腿脚利索的送信儿。”

泽蜜尔皱着眉头一副怨恨的表情盯着乌尔贝特:“你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吧?”

“噢哟,恶毒话很伤人的好吧?你不要相信那个愚蠢地被恶魔小小的伎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你,而是要相信那个发自内心践行善良而不忍心间接害死几个无辜者的你自己!!!”

“你除了跟这揶揄我就没别的要说了吗?”

“噢对了,你刚才听到了吧?过几天王国的一个大人物要来,是个侯爵,跟葛杰夫商谈巴哈斯帝国袭击的事情。我是提醒你,你应该也想办法在场,毕竟你不希望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跟那些王侯将相之流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之类的吧?”传送门消失前恶魔把睡裙递还给泽蜜尔。

“……”

第5章 结交新朋友


次日清晨,接到雷文候居然当天就会抵达的消息。乌尔贝特早早地就洗簌完毕,多年的躲藏颠沛生活让他的睡眠又迅速又深沉并且极具效率。虽然也许恶魔的身体已经并不需要睡眠了,但是带着亟需思考的问题入睡,神清气爽的满怀解决问题的信心醒来是一直以来作为木下吉米这个反抗军头子的信念。

而堕入异世界,化身恶魔并不能动摇他的一贯行事作风。哪怕是死也必将是干掉起来最麻烦的那个——木下吉米固执的如此认为。猛地打开门,将门口守卫的兵士吓得几乎跳起来。乌尔贝特不但没有搭理他们并且很高兴自己吓人的外表把两人的疑问都憋了回去,无视尾随的守卫自顾自地走上通向病房的路。正处在晨祷时间的神殿,像是上课期间的校园一般静悄悄的,只在听力边缘震荡着舒缓的祷告声。

“为什么你没住在单独病房里?”乌尔贝特抱起肩膀,几乎是训斥一般地把战士长从睡梦中骂醒。

“呜呃……这是病房请您小声一点。”

“其他病患的生死并不能左右王国的命运不是吗?”

“我只是一个战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而且没有守卫。”

“你知道吗?你昨晚彬彬有礼的样子要可爱得多。”

“雷文候驾到!”身后守卫门口的兵士大声喊道。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转过头看到先走进房间的人并不是贵族装扮。而是一袭冒险者装扮的轻便锁子甲外套金属补强的中皮甲走进房间。环视了整个摆着十来张病床的室内一周之后,以明显戒备着房内唯一一个看起来就很怪异的生物的路线走向面对门口的巨大窗户向外看了看。随后在他还没回到门外之前,雷文候本人直接进入了房间。

“雷文候,”葛杰夫竭尽全力地掩饰着伤痛试图从床上下来,“容我介绍……”

“躺回去。”乌尔贝特极富技巧地推了一下葛杰夫支撑床榻的手肘强迫他跌回被褥里,“我名为安兹丶乌尔丶恭之影,您可以简单的称呼我为影。”

面对深深鞠躬表示恭顺与问候的高大黑色的瘆人身影,雷文候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之情。他只是优雅的回礼:“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更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影阁下。”

“如您所愿。”

“我来帮您起来。”从刚才就一直在竭尽全力地不引人注目地绕着这张关键床铺乱晃的泽蜜尔,自告奋勇地跑来帮助看起来虚弱到坐起身都办不到的战士长。葛杰夫则因为自己不小心跌回床铺而生着自己身体的闷气,看起来他并不想在雷文候面前示弱。

“拿上葛杰夫的装备,帮助他穿戴整齐。可以帮你赢得那个战士的好感。”经过半精灵的时候,乌尔贝特低声地耳语。而苦恼了半宿要怎么圆滑地插入这种明显生人勿扰的会面的泽蜜尔的脸亮了起来。

“我听说了阁下主人的英勇事迹。”等待着葛杰夫以及城主三人一行到来的会议厅内,仅有的两人攀谈起来,“非常的无私我得说。”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坐视无辜的平民被杀不是吗?”恶魔言有余味地看了一眼肤色苍白的贵族。精确的奢华——是乌尔贝特对此人的印象。身上没有任何无意义宣示自己的财富与地位的累赘,同时仅有的着装又无一不低调地强调着自己的贵族地位与权柄。苍白得几乎病态的肤色,薄薄的嘴唇。完全没表现出贵族理应存在的傲慢与迂腐。

“城主驾到!”一个胖胖的男人身后跟着一壮硕一瘦削两个人来到了会议厅内。三人同时向雷文候问候,但是眼睛却时刻留意着恶魔。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就连说这话的时候你都听得出葛杰夫在咬着牙根勉力坚持。他甚至故作轻松地最后一个落座,拉开椅子的动作造成的摇晃让半精灵几乎伸手臂去接他。互相对视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对站在葛杰夫身后的精灵以目光表示肯定。之后甚至没人提起过精灵在场这件事。当着一位高傲而重视荣誉的王国第一战士长的面要求撤换关心他身体状况而尾随至此的神职人员,浸淫政治多年的在场各位谁会自讨没趣呢?

会议以身穿伤痕累累的硬皮甲的葛杰夫丶史托罗诺夫的讲述开始,他谈到自耶丶雷布尔东南的小都市里丶德伍德市郊的村庄自几个月以前第一次被袭击以来。身着巴哈斯帝国正规军军装的全身板甲骑士就以里丶德伍德市郊的村落为起始一直以沿着都武大森林边缘沿途袭击王国属地的村落。而战士长则是从里丶德伍德一直追赶着这些屠杀平民的刽子手到耶丶兰提尔远郊的卡恩村与其主要部队遭遇,而那其实是一群斯连教国的神职人员为他设下的陷阱。他着重提到了研究设施位于村子附近的蒙面的施法者安兹丶乌尔丶恭在他生死存亡之际为他提供的帮助,不但解救了一个村子的村民,还亲自出手击败了斯连教国装备了大量天使召唤者的部队,全灭了敌军。

“你是说全灭吗?”坐在对面的四个人面面相觑,瘦削的法师惊异于在自己的家门口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强大施法者,以至于脱口问出了声。而乌尔贝特一直注意的雷文候显然是以不同的方向感到的震惊。

“这位便是恭阁下的部下。名为安兹丶乌尔丶恭之影。”

“影便可以了,”恶魔起身向在座的所有人行礼,“我的主人只是为史托罗诺夫阁下以及各位国家的未来而担忧。派我前来并非想为自己施以援手的行为讨要任何的好处。”

听到这里,半精灵张开嘴又闭上。

“但恭阁下这样强大的法师,国王本人是明确希望与恭阁下缔结友谊关系的。”雷文候说。

“雷文候,以及在坐的各位。我的主人解救了你们的王牌战士,但是并不代表我是来跟你们讲些什么客套话的。我想我向各位强调我的主人并不想要任何好处的时候就已经表明了这点。”

与其他人被吸引注意力的表情不同,雷文候则是一脸的“终于大家都不在放狗屁了。”的表情。

“简单来说:你们的狗屁国家基本上完蛋了。而我的主人并没有任何希望被你们的国家拖下水的打算。”

猪一样肥胖的雷天麦亚城主突然坐直了身体,而布尔敦则整个人几乎去拔根本没挂在腰间的长剑,提欧则惊得把整个嘴巴张开到夸张的程度。

“你怎么敢……!?”

“陈述事实吗?永远都毫无畏惧!你们国家唯一的王牌,”摊手指向铁青着脸憋着不适坐着的葛杰夫,“被穿着这么一套破衣烂衫扔进一个白痴都看得出来的圈套里喂狗。而你们这些所谓的贵族,带着你们华丽的私兵,花大价钱雇来的冒险者鹰犬坐在这里摇着二郎腿跟我的主人谈什么友谊关系。怎么着?你希望我一个屁也不放就放任你这样侮辱我的主人吗?”

“够了!即便恭阁下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允许你……”

“允许什么?你要是没看出来这是个旨在取你性命的贵国贵族一手炮制的狗屁圈套,你就是个比我认为的更蠢的白痴!我有说错吗?!”

你很少有机会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事实逼得将怒气就着大口的委屈和着血吞下去,而整片大陆上绝无仅有的高贵剑士现在正在表演这个绝活。

“而你放任他们如此做,”乌尔贝特离开位置背过手,一直走到雷文候的面前,弯腰压低自己带着与其说是丑陋不如说是惊悚的面具的脸贴近苍白贵族的鼻尖,“是你想除掉王国的战士长吗?”

“你好大的胆子!!!”雷天麦亚城主震耳欲聋的怒吼和几乎拍裂桌子的掌击差点将自己整个人震到半空中。

“大家都坐下,”反而是雷文候本人站出来打圆场,“影阁下所言非虚,放任平民被无端屠杀是每个贵族的罪过。而本人身为侯爵更是对王国的战士长身处险境以及损失了五十名优秀的国王近卫难辞其咎,端出这种自己的人民以及忠诚的肱骨之臣都无法守护的国家来与这样一位舍生忘死拯救别国平民的强大法师谈缔结友谊关系,是我的失误。我仅代表我自己向影阁下以及恭阁下致歉。请原谅我。”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雷文候。提欧更是几乎把自己的脸撕裂一般地张着大嘴。

“接受你的道歉,”乌尔贝特伸出手雷文候握住了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回房休息了,如果您需要审问囚犯,我可以用我的法术为您提供便利。”

甚至没有征求其他人的许可,黑色的高大身影便恭敬地说完之后走向门口离开了房间。关上房门房间里的情形立刻进入了垃圾时间,雷文候看着门口一言不发,以雷天麦亚城主以及布尔敦为首的二人当即开始一面倒的指责乌尔贝特的傲慢无礼。葛杰夫低着头生着闷气,而剩下的两人则整个震惊到说不出话。

“你他妈想害死我们俩吗?!”送支撑不住的葛杰夫回病床之后,半精灵就气势汹汹的跑来兴师问罪。

“怎么会?你不是善神的牧师吗?什么时候正直高贵的你,生死存亡跟我一个混沌的邪恶造物绑在一起了?”

“你……”

“我也爱你。”

“我他妈要是能我现在当场掐死你!”

“我知道。爱情哈?可以把人逼成那样。”

就在半精灵咬牙切齿的拔出匕首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吓得精灵钻到床底下去躲着。

“你好。”

“你好,影阁下,这是雷文候的信件,希望你能在阅读后对此绝对保密。”

“当然。”关上门,乌尔贝特几乎是哼着歌打开信件,简而言之就是雷文候想在某个私密的地方两个人谈谈,“啊~鱼饵被一口吞掉了。”

午夜,乌尔贝特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守卫。没有隐形卷轴,没有安眠药,甚至连毒药也没有。直到他轻轻地打开门发现唯一一个值班守卫已经睡死在门框上了。

完全就是多虑了,恶魔甚至有点发脾气。然后他走出房间,静静地滑入阴影。穿过古老的青石街道,闪过借着酒馆门口灯光呕吐的酒鬼。如一片静悄悄的落叶,飘上了四下无人的废弃塔楼。谨慎地环视了一周,视线几乎是透过墙壁般地扫视着周围,邪恶的微笑挂上嘴角,坏心眼的恶魔将传送门设定在她背靠着的城墙上,刚好出现于潜伏在塔楼门口箱子后面的尖耳朵所在的地方。

“啵呀!”

“哇啊啊!”半精灵吓得头皮差点被惊起的头发拔上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心意相通吧我们俩。”恶魔掀起面具朝她恶作剧般地眨眨眼,“上来吧,外面风大。”

“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半精灵爬上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劈头便问。

“我们的婚房,一片贵族手里最好的原野,几个混种恶魔在血流成河的尸山上幸福的奔驰你看怎么样?”

“你他妈……等下……你又在耍流氓,上次你这么干的时候也是有事儿想蒙混过关的时候,”泽蜜尔把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这个狡猾的混蛋!”

“嗯哼?所以呢?”乌尔贝特相反则一脸的期待。

“你不希望我发现……哈!我们俩资讯是对等的!我知道你所有基于其做计划的情报!”同样的资讯同样的思考也就是说她不需要恶魔坦白就能自己弄清楚恶魔的计划,“你当着雷文候的面揭了他国家的短,还指责他是幕后黑手、出卖国家的叛徒……”

“我干了!然后呢?”

“如果他真是叛徒,他不但会干掉那个囚犯骑士还会干掉你确保这事没人发现;如果他不是,他就会希望……呃……希望……”

“呃,希望希望……啊,真可惜……就差一点点儿了。你想吃猪肉餐馆没得卖,鸡肉就也……?”

“啊哈!他不能获得你所谓‘主人’的友谊,你本人的友谊也凑合?”

“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王国大贵族作为盟友。哦~那愚钝的精灵终于长大了!”乌尔贝特甚至欣慰地拍拍泽蜜尔的头。

“哈?没准人家约你出来是想杀你灭口呢!”

“切,一个出卖国王的侯爵,可有的是东西可以出卖给魔鬼呢~反倒是他要是个葛杰夫那种忠诚白痴就麻烦了……”

“你说谁是忠诚白痴?”一边走上来一边问话的是雷文候,看起来还是白天那套。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披风。几乎不能掩饰他尊贵的身份。

“有意思,”乌尔贝特扫垃圾一般的把泽蜜尔扫到角落去免得她挡住自己观察雷文候袖口污迹的视线,“雇佣兵没一起上来?”

“他们是前冒险者。”

“他是个……”

“注意观察,”恶魔侧过脸对半精灵低声说的同时比了比袖口 ,然后转回向贵族“有什么区别呢?你付钱,而他们像狗一样保护你。”

“嗯?啥?”话说到一半被打断的泽蜜尔开始紧盯着雷文候看。

“呵哼,”雷文候摇摇头伸出手,“我的名字是厄利亚斯丶白朗丶蒂尔丶雷文,我好像从来没向您恰当的自我介绍过。”

“那我叫你厄利好了,”不但直呼其名,还只用简称,“我的朋友厄利,你来这干什么?”

“您别听他的,他是个……”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恶魔烦躁地抬起手噹地一声给了半精灵一个脑瓜崩,她整个人向后仰后脑勺撞上墙壁然后开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哼哼,看起来疼到连雷文候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呃,我送信邀请你来的不是吗?”

“你想好愿意出多少拯救你的国家了吗?”

“多少……”腮帮塌陷嘴唇灰薄的贵族明显被这样直接的发问震住了,对方像是讨论一斤牛肉一样谈论着一个国家,一个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国家,他深爱的国家,“您所说的并不是金钱吧。”

“你这话可是表明我还没自证有这个能力吗?”乌尔贝特耸耸肩,摘下面具。与此同时……

“它是个恶魔别相信它!!!”半精灵紧闭着冒着金星的双眼挣扎着站起来。

“就像她说的。”恶魔解开斗篷,露出自己的羊蹄,“如您所见,我是只恶魔。”

“……”

“啥!?”捂着脑袋晃晃哟哟。

“而我将与您做笔交易。”

“你为啥要告诉他?!”泽蜜尔整个人都糊涂了。

“因为你想说来着?为什么不呢?我又不想骗他。”

“你不想骗我?”厄利亚斯皱起眉头,一只诚实的恶魔,他完全不了解状况了。

“任何互利互惠的交易都是建立在诚实守信的基础上的。”

“但是那不是秩序的一部分吗?”

“啊!我是个恶魔,是混沌与邪恶的造物,所以我的生命中不会存在任何的秩序吗?而人类是秩序与混沌的造物,所以每个人类都刚好是混沌与秩序各占一半吗?”恶魔舒适地坐在塔楼里老旧的木箱上,“那么魔鬼是否会与出价更高的人做交易呢?比较价格来选择自己的交易对象这本身不就是秩序吗?”

“您说的没错。”雷文候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回答,“那么,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与任何人定下契约,以便留在这个世界上研究这个世界。”

“这么说你是个研究者?”

“就像人类的哲学家沉迷于人类的本质一样,我为深渊魔域生物的本质着迷。我相信万事万物的本质皆是混沌,秩序只是混沌的一部分。而我将帮助你行最秩序之事,而即便如此,你的国家、你的世界终将归于混沌。”如老学究一般的措辞。熠熠生辉的眼神点燃了他那半张没有皮的羊脸,橘红色的火焰从肌肉纤维缝隙里喷出,好像烈焰中的钨丝一般将它那无皮的半张脸上的肌肉纤维点亮了起来。

雷文候看到这一切后退了半步,一位强大法师的魔仆,他有所见闻。但是一只如此强大的恶魔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为……咳嗯……为什么您会为恭阁下服务?”

“因为,我跟他也做了一笔交易,他带我来到这个世界。而我将为他跑个腿儿。”

“他召唤了一只恶魔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跑腿儿?”

“因为他理解我,相信我并不想毁灭你们的世界,如果我想要一个混沌而残破的世界我就会呆在下界了不是吗?也许顺路也想拯救你的国家吧。”

“请原谅我无法相信你。”

“那是自然,毕竟我是一只恶魔。不过我们的交易并非仅仅依赖于信任。”

“不需要吗?”

“你理解国家,熟悉政治,你自然会明白。任何国家强盛必然伴随着扩张,而扩张则会带来战争,战争则意味着战败国;运气好的话甚至是双方国家的衰落。而衰落便是混乱的开始。任何一个国家建立秩序的过程,也是其周围的国家陷入混乱的旅途。付出一国份的秩序,收获多国份的混乱。只要强盛的是你的国家,我们的利益便是一致的。显然我并不在意是哪个国家强盛,哪个国家衰落,既然如此强盛的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国家呢?”

“而这与您的研究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你对我的研究感兴趣。那么,当你的国家强盛到无以复加之际。当整个善良与秩序的智慧生物都纳于伟大的里丶耶斯提傑麾下的时候。我的理论认为混乱与邪恶将自发的从秩序、善良与正义中诞生。而我,作为一个自然寿命无限的种族将会见证这一切。”

“你只需要研究里丶耶斯提傑作为报酬?”

“当然不仅仅如此了,你我都知道让一个国家从岌岌可危转为繁荣昌盛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挥挥魔杖念一句咒语那么简单。”

“那你需要……”

“我要你献祭你的儿子。”

“我的儿子?!他才三岁!!!”

“天啊!!你怎么能?!等……啥?儿子?”

“当然不是说让你把你的儿子放上祭坛开肠破肚了。我说的是献祭他的人生。”恶魔又朝半精灵伸出中食两指比了比袖口做出“幼儿食品”的嘴型。

“人生?”震惊的雷文候已经没空闲关心乌尔贝特的小动作了。

“没错,他的整个人生,他将不再会有任何一分一秒的无忧无虑的属于他自己的人生。我本想说还有你的人生,可是可以看出来你已经为你的国家献出了它。而他还没有,他将会献祭自己人生的无限可能,”乌尔贝特掏出一个魔法水晶,这玩意儿在《世界树》里是用来播放游戏外的视频的,“他将不会成为一个他想成为的画家或将军,他将不再会与自己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将会成为王国的新国王、他将会进行政治联姻、他将会权倾朝野,荡平天下!但是同时,他将不再会幸福……”

说这话的时候恶魔摊开手掌让魔法水晶在半空中投影出一个身着奇异服装的金发的男孩画画,奔跑,打猎,与一个漂亮的黑发女孩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上追逐的画面;随后他抓到她然后两个人滚入满是花瓣的草地里,两个人的笑声中洋溢着爱意与幸福。那是木下吉米的母亲年轻时录下的影片。

“我……”

“你到底有多爱你的国家呢?”乌尔贝特握住水晶,让画面在显示出悬浮轿车之前消失,“你国家的命运,和你儿子的人生,孰轻孰重呢?厄利我的朋友。”

“可是……我……我是说……”这一刻雷文候那所有引以为傲的沉着和冷静都消失了。他竭力稳住紊乱的呼吸,努力整理思绪。他从没向任何外人透露过自己有一个儿子,他将那年幼的继承人藏在自己的领地内整整三年了。而一个初来乍到的恶魔却了如指掌。而现在它要他……要他……

“如您所见,我们的交易并不需要信任,只需要你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要么我说的一切属实;要么我说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除非里丶耶斯提傑现在一派欣欣向荣否则彻头彻尾的谎言的假设就并不成立不是吗?”恶魔好像对贵族的动摇视而不见一般继续郑重地推销着自己的计划。

“但是你跟我说的是……”泽蜜尔一时因消化不良而不知道应该反驳哪部分。

“你看,这个侍奉善神身着白袍的高等精灵牧师也站在我一边,她想必不会是相信我的为人而是认同我的理论才这样做的。”

“我不认同你的理论!”

“当然当然,你自然不会认为混沌会自发的从秩序与善良中产生。”

“不光是这点!还有……呃……还有……“

“还有什么?!难道你不希望我拯救他的国家吗?”

“不是!当然不是了!我是……呃……不希望你帮助一个国家欺压其他的国家。大家都是善良众神的子民只要坐下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要是能坐下来谈斯连教国会假扮巴哈斯帝国的骑士跑来屠杀平民?”

“确实是不能,但您能这样想确实是非常高尚,好心的牧师女士。”就连雷文候本人也表情疲惫地朝精灵笑笑。

“但是……呃……”泽蜜尔尴尬地卡壳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你们这些上界生物的原因,既天真又可爱。”说这话的时候,乌尔贝特皱起鼻子一边朝半精灵做鬼脸,一边逗猫一样捏着她的脸晃来晃去,“就萌萌的。”

“影阁下,您这一席话,我甚至不知道您是希望我接受还是拒绝了。”

“我从没想欺骗过您,我只是罗列事实。决断属于您自己。”站起来优雅的鞠躬。

“介于您提出的交易事关重大,”雷文候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的恶魔,“还请……”

“当然当然,我会在城里待几日。毕竟我也不希望雷文候冲动之下作出决定,事后反悔什么的对我们双方都多有不便。为了建立双方的信任关系,我甚至愿意您派出一位信得过的近臣与我同行。以便收集任何有关于我本人的信息,来见证我的坦诚。”

“您简直是过于通情达理了。”

“哪里哪里,生而为魔的我只能力所能及的建立信任了不是吗?”

乌尔贝特拉着还想说什么的泽蜜尔走出了废弃塔楼,夜正是最黑最冷的时候。仿佛脚下的青石地面都爬上了寒气。两人都是不需要照明的种族,所以就在黑暗里并排走着。恶魔眼看着身边的女性开始打哆嗦,顺手把手里的斗篷给她披上身,帮她在颈子下面拉紧。

对乌尔贝特来说静谧的夜对半精灵来说则并非如此,她可以听见房檐上悉悉索索的跑步声,那是盗贼在赶路。斜前方的地砖则传来有节奏的震动,有人在地窖里大声地演奏音乐还高声唱歌。她还在消化破塔楼里听到的事情。

“你知道,有的时候表明立场本身就与你的利益相冲突。”

“啊?”本来就脑袋超负荷的泽蜜尔思考还被打断了。

“你不希望他相信我,但是当我确实是为了他好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你是恶魔!你肯定在谋划些什么东西!”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脑袋空空啥也不想吗?”系完拉绳,恶魔责备地刮了一下半精灵的鼻头。

静默无语的路一直来到面前是一袭小巷的地方,小巷肮脏而幽暗,半途有从下城区特有的肮脏没门的酒馆里漏出的黄色的灯光,将小巷子中的黑暗分成两半。乌尔贝特将精灵拉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一点烫手。泽蜜尔在河边生的病不但还没好利索,看来在这些日子的折腾下还更严重了。

“你有点发烧,正好,要晕倒去巷子里晕倒。”说罢他蹲下来,把手伸进那夸张的飘散着的斗篷里。将她的白袍下摆从那个处理伤口的开口处的顶端斜斜地撕开到另一侧的袍摆,露出一整条大腿。然后解开她身上的斗篷抢走,把泽蜜尔推进巷子里。

“你干嘛?哎!你干嘛呀!”

“还用问吗?”

“干他妈的又让我当诱饵?!”

“好了好了别废话快走。”恶魔披上斗篷,压低兜帽遁入阴影。

泽蜜尔只好不情不愿的一边用右臂抱着膀子一边用左手猛拉自己被撕破的袍子下摆慢慢腾腾的磨蹭着走进小巷。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看起来就一脸流氓相的家伙拦住去路。

“哎哟,牧师小姐,这么晚了去哪啊?”外表就已经是几乎写满坏人二字还不算,嘴里还满是酒气。

“我我……”

“嘿嘿嘿,看起来你也不赶时间,怎么样陪爷喝两杯如何?当然啦酒钱算你的。”

“行了行了别跟他废话了,只是个打劫的,捅死他算了。”

“谁?谁在说……哎哟……”

“等会再捅,你问问他是不是盗贼公会的。”

“早说啊!我都捅完了。不是打劫的还能是谁?”

“你手怎么这么快啊!谁知道你傻乎乎吸引什么奇怪的人怀疑带着个尾巴来的?”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我内心坦荡怀疑我干啥!”泽蜜尔飞起一脚将坏人准备拔出自己大腿上插着的匕首的手踢开。顺道一提那把匕首是他自己的,“他匕首抽出来的更快,我不捅他他捅我了!”

“喂!说你呢,你是盗贼公会的吗?”乌尔贝特从半精灵背后走过来,看着坐在地上捂着插着匕首的大腿根的倒霉蛋。

“那婊子差点刺中我那玩意儿!”他只是坐在地上哀嚎。

“哦?是吗?你他妈信不信我这把匕首不会捅歪?!”泽蜜尔还来劲了。

“你别跟他较劲行不行?”恶魔把半精灵推到身后去,一脚踩在他大腿和匕首交接的地方,用羊蹄控制匕首的角度可以让**去的那半截在里面剜来剜去,“我问你话呢!你是盗贼公会的吗?”

“啊啊啊啊啊啊!!!不西不系!啊啊啊啊别啊啊啊!!!”

“小点声,挺晚了,大家都睡了。那你认识盗贼公会的吗?”乌尔贝特把脚拿下来,作势又要踩回去。

“别别别,我说我说,认识认识,鸭和铜锣声酒馆里有个老来喝酒的。刚刚还在里面呢。”

“那我们过去找他吧。”

“匕首插在动脉上,你**马上就玩完。所以别跟我耍花样。”

一行三人就一个吭呲吭呲,另外两个男的绅士女的优雅有说有笑的走进酒馆。精灵裹着从恶魔那里抢来的斗篷,径直走到吧台前。

“喂!起来别睡了!给我来一大杯麦酒!”

“嗯?啊?先给钱后喝酒。”

“我可是善神的仆从!我难道会赖账不成?!”

“泽蜜尔,你的善神没教你不要撒谎吗?”乌尔贝特顺着瘫倒在门口的小流氓的指引,来到一个看起来就很大块头的凶神恶煞趴着呼呼大睡的桌子边上,先掏了掏对方的怀然后摸了摸他的腰带,找到钱袋,“给!拿你最好的酒给牧师。”

“但是……”眼瞅着一个高大的恶魔搜常来酒馆的恶霸的腰包让酒吧老板有点为难,然后他就看到恶魔又用生活魔法:点火术——点燃了对方的裤子,他耸耸肩,抱出一小桶矮人麦酒,“喏,我手头最好的。”

“谢啦!”精灵用水晶杖撬开桶盖,单手提着桶沿,脚蹬椅面把酒桶放在大腿上借力,一猛劲儿让桶靠在提桶手的反臂上举到嘴边好像冲马桶一样哗啦呼啦地喝酒,“嗝儿~好些日子没喝酒了可憋死我了!嗝儿噶……老板!有肉吃吗?神殿里的伙食淡出鸟来……”

与此同时,不幸的醉酒壮汉因为燃烧的裤子整个人跳起来开始在店里乱跑,半路上还一脚踩中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倒霉流氓,整个人滚到地板上去撞上坚固的桌子腿。然后开始就地打滚压灭火焰。

“清醒了点没?”乌尔贝特蹲下来,和蔼可亲的问他。

那人却以为自己还在睡,因为眼前半张生着黑毛的公羊脸让他本不灵光的脑袋彻底停了摆:“怎么……啥鬼……羊头?”

“你,”大嘴巴,“是,”就着,“盗,”每个,“贼,”字,“公,”轮圆了,“会,”往脸上,“的吗?”招呼。

“别……别捣了……恁说我是熟么公会的我就是熟么公会的……”

“你是不是骗我?”回头正准备发难,那被刺、被踩、最后又被跌倒的两三百斤的壮汉先砸后撞的倒霉蛋——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头一栽没了气息。

“你是不是嗝儿把他弄死了?!”

“没有!喝你的麦酒吧!他只是睡着了,不信你问他!”

“睡着鹅睡着鹅,绝对是睡着鹅。”

“别看她,也别看那尸体。看着我,我跟你说盗贼公会的事儿呢。”

“我们介没有盗贼公会,我们有八指!里头有个差不多呐,成吗?”

“我说了是盗贼公会!你在糊弄我吗?!我要把你的老二切下来然后逼你吃下去!!!”恶魔点燃自己半张没皮的羊脸连声音都有了一种更大更恐怖的生物的二重回音,“别别别,别尿裤子,我开玩笑呢!瞅把你吓得。更大更全面的组织当然好当然好啦!”

壮汉委屈的好像个被精神分裂的老爸毒打的三岁小孩:“我可以带恁去见他们,马上就去!我有门路!我有门路!”

“喂!精灵!我们……”乌尔贝特回头去找泽蜜尔,对方已经把多半桶麦酒灌下了肚,一手抱着麦酒桶,一手提着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鸡腿儿躺在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吧台上大脑醉到断片,随着呼吸靠在胸脯上的麦酒桶就每次在她横膈膜运动的时候洒一点麦酒进她大张着鼾声如雷的嘴里,而她的手居然还能顺着麦酒的间隔喂嘴巴吃肉,简直叹为观止。

已经完全不是能连轴转的样子了,“哎……好吧,给她放半宿假。明天……呃……下午吧,你去神殿找精灵牧师,我们去找八指怎么样?别想着逃跑也别想着糊弄我,否则我就把你那玩意儿烤熟,在你身上的时候,然后让你吃下去,仍然是在你身上的时候。这次我可没开玩笑,懂了吗?”

“懂了,懂了,懂懂懂!”点头如捣蒜。乌尔贝特用自己的血将名字签在他脸上,告诉对方自己会以此定位对方。这也是恶魔的种族天赋之一——纯粹的撒谎。恶魔血液腐蚀进对方的肌肤留下如纹身一般的疤痕。

“好了好了,回家啦!”乌尔贝特抱起烂醉如泥的半精灵,精灵就算是彻底醉倒了也还死死地抱着酒桶,就这样恶魔抱着泽蜜尔,泽蜜尔抱着酒桶走上了回去神殿的路。

另一边,雷文候则马不停蹄地赶回位于市政大厅地下的耶丶兰提尔中心监狱。此处是囚禁在城内审问或者待审的重罪罪犯的场所。仅高于墙外地面一掌的窄小窗户和硬木门是房间内仅有的景物,其余的就是潮湿而生着跳蚤的草垫和一个便桶了。斯连教国的骑士囚犯就关押在这里。吱呀声预示着囚室打开了大门,雷文候走进囚室。被上刑和鞭打交替摧残的小威廉从草垫上爬起来。强忍着不闷哼出声。

“哦呀哦呀,这不是侯爵大人吗?”威廉站起身,挺起胸膛,“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事情呢?”

“事实上,我觉得你会告诉我。”雷文候接过身后随从递过来的酒囊伸出手,“你要放弃没准是最后喝一口的机会?”

“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自信来自何处。”小威廉接过酒囊恨不得一口将它喝个干净。

“我想知道那个抓到你的存在是怎么遇见你的。”

“为什么我会告诉你呢?”

“我听说你在攻击史托罗诺夫阁下之前询问他是否需要休息。很难想象一个像你一般看重荣誉的骑士会对任何国家的平民面对恶魔时选择袖手旁观。”

“你知道了?我还以为可以换一顿好饭呢!”

“比那还好,我会用你部分自由来换。如果你以你的誓言作保你不会对我撒谎,我将释放你到葛杰夫处担任一位兵士。当然一并保证你只会被派去与巴哈斯帝国战斗。”

“这可真是笔好买卖,只不过你就是不能放我走是吗?”

“史托罗诺夫阁下对你的战技大加赞赏,放你归国显然过于冒险了。在他看来你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伟大的骑士,处死你太过浪费。而你又太高尚以至于无法靠一点私刑就叛变。但是如果你可以在对抗帝国的战斗中成为那个第一剑士口中的伟大的骑士,对你我双方的国家都将是非常有益的您不这样认为吗?”

“我真的很想让你失望,哪怕只是为了看看你那自鸣得意的小人嘴脸上的失望之情,不过真可惜,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呵。”雷文候倾身向前,“那只恶魔,无论他在押解你来这的途中你怎样挑衅他,他有生气过吗?”

次日清晨,门口的卫兵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看来雷文候已经交代过城镇警备队了。乌尔贝特心情很好地坐在桌前等候自己的早餐,就他来看,除了没见到飞鼠之外,来到这个异世界可以说满是让他开心到悲伤地步的好事。

就比如说那来自于真正的吃植物长大的动物身上的肉类,那些真正在太阳下的土地中成长起来的麦子做的面包,河流或者井里打上来的无需净化就可以喝的清凉凛冽的清水。在吃了大半辈子人造肉,蛋白质糊糊以及纸板一样的速成豆渣麦片之后能吃上这些东西,天国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了。要是反抗军里的食神在这就好了,天知道这家伙会做出多少种馋死人的美味。

咚咚地敲门声让乌尔贝特几乎跳起来跑去开门,在神殿帮忙的世俗信徒端着一大盆玉米脆饼、一小桶牛奶还有一大瓶清水进入房间。看到床上摆着大字型呼呼大睡的半精灵脸上明显的显示出惊异之情。而恶魔根本满脑子都是玉米饼而完全没注意到。

真正的淡黄色的玉米面在炭火下贴在铁锅上烤制出的玉米脆饼,沾上真正的奶牛产出的浓稠如蛋黄酱一般的香甜牛奶,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发出让人头皮**的舒爽咀嚼声。木下吉米几乎准备大声地跪倒在地对蓝色星球桑道歉,当初由于听他整天拯救地球的胡扯而没事儿就讥讽他的时候,吉米完全没考虑过那是怎样神圣的使命。随心所欲地吃这种玉米饼的世界?值得豁出命去争取!

“好吵哦……”

看到半精灵坐起身揉着眼睛,乌尔贝特用手臂环住自己的饭盆,丝毫没有分享的意思:“你快起来咔嚓回你房间去咔嚓!省的他们看你不在咔嚓就不给你早饭了咔嚓!”

“为啥我在你床上?!”

“咔嚓,大半夜的我踢踢踏踏咔嚓咔嚓走在吱吱嘎嘎咔嚓咔嚓的木对板上可是非常郡慎不系吗咔嚓?”

“你吃什么呢?”

“我七完了,咕嘟咕嘟……咕噜。”

“瞅你那点出息!”

咚咚咚

“谁啊?”泽蜜尔脑袋空空地走去开门。

“是,呃……星光修女你怎么在这?”

“自己动动脑子!一个女人早上在男性的房间出现难道是来问我借牙刷的吗?!”

“喂!你别胡说啊!”

“啊!是!雷文候的部下米林沃斯先生已经抵达,于小祈祷厅等候,说是与影先生有约……”女性牧师学徒不但非常紧张而且还满脸通红地加上一句,“十分抱歉打扰了!”就哐地一声摔上门逃走了。

“你听我……”

“啊!解释的机会再也没有了,”摊开手十分遗憾地耸耸肩,“没准神殿里的大家会觉得精灵什么的都是淫乱的生物吧。”

“你!”

乌尔贝特舒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玉米饼残渣,往门口走去:“安啦,你衣服破烂满嘴的酒气,没准神殿里的正直白痴们会以为你是酒后乱性之类的。”

“那不是就更糟了吗?!”泽蜜尔眼瞅着就要活活气死了。

“好啦我们去见见那个侯爵的手下吧。女士先请。”说着拉开门,优雅地鞠躬伸出手做出请人先走的样子。

一只半精灵样式的气球哐哐地走出门去。

两人来到小祈祷厅,这是一个比巨大的会客室小得多的房间。很安静,四张长凳,一个漂亮但是朴素的小石造祭坛。一扇高高地圆形彩色玻璃窗从高处为房间提供主要照明。听到开门声,一身谨慎而整齐的黑色镶边外套高领白色衬衫的中年男性站起身来。笔挺,优雅,高昂着头,鬓角与眉毛修剪整齐,下巴光洁。行动的时候甚至连听到衣服抖动的声音都干净的可怕。让乌尔贝特想到了塞巴斯蒂安,只是赛巴斯给人的感觉如鹰般坚硬锐利,而这个人的整齐则完全的出于对清洁的不懈追求。

“你好啊,尊敬的先生,我可以简单的称呼您为米林沃斯先生吗?”

“当然,仅仅称呼我为管家也是可以的。”说到管家二字,他甚至把已经不能挺得更笔直的胸膛又微微挺起了一点。

“还是米林沃斯先生好了,”乌尔贝特友好地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您的母亲一定为您的名字而自豪。”

“哦,谢谢。”米林沃斯脸上扬起一抹微笑,他喜欢对方拿自己的姓氏开的玩笑。

“坐,坐。我并没有对您的雇主使什么手段。我也同样准备对您开门见山。”乌尔贝特友好地在他身边坐下来。

“我……”恶魔友好和蔼的语气,与他的外表的反差让管家有点不适应。

“想必雷文候是相当的信任您,而您也必定是具有与之相称的能力。所以就一些不方便于神殿内讨论的问题的考虑,我提议我们可以在更合适的地方更深入的了解彼此。”乌尔贝特看了一眼泽蜜尔,对方丝毫没有插嘴的意思,“如您所见,牧师小姐的袍子实在是过于破烂了,她在神殿外遭遇了袭击……”

“天啊!您还好吗?”

“两位英勇的士兵为了保护我牺牲了……愿神抚慰他们的灵魂。而另一位勇敢的绅士受了严重的伤……”

乌尔贝特给足了半精灵用大理石雕塑般的美貌和落魄外表的强烈反差赚够贵族管家的同情的时间。然后接过话头:“所以我提议我们出去转转,没准您知道一些城里手艺好的成衣师傅?”

“当然,当然,能为英勇的牧师女士贡献一点心力我不胜荣幸。”

第6章 购物与午餐


一行三人离开神殿走上了主路,这个神殿坐落于一条贯穿城塞的主路尽头,与市政中心遥相呼应,只要你经过市政中心所在的圆形广场就一定会看到道路尽头的高耸钟楼下的神殿。而钟楼还担任着这座城镇的主要报时功能。连通神殿与市政广场的主路将市区的上半区划分为商业区和工业区,商业区居住着富人和贵族,所以贩售高档商品的商人通常在此处开店铺做生意。而被神殿所在的主路与冒险者公会所在的主街夹着的工业区则负责定做武器、贩卖盔甲和炼金药物,同时也是小商贩,手艺人等中产阶级的住所。

由于牧师法师所使用的法袍神秘道具等都是质地优良的贵重物品,所以这些店铺都坐落于商业区。考虑到带有雷文候家徽的马车接走着装引人注目的高大恶魔过于招摇,一行人决定步行。于是米林沃斯就领着二人走向商业区,由于管家一贯的职业作风,所以米林沃斯是走在前面开路的。这时候泽蜜尔悄悄地靠过来。

“我们没有钱。”

“嗯哼,所以呢?”

“你说要买东西……”

“要不然我找这个拖油瓶来干嘛?你还真当我是给人找个眼线盯着我不成?”

“哇……这可太卑鄙了……”

“一会儿他还得说我客气呢。你瞧着吧。”

“有什么问题吗?”米林沃斯听到身后细小的交谈声回过头。

“牧师小姐担心自己的钱不够买衣服。我说我会作为礼物送给她,虽然作为一个恶魔的我并没有你们上界使用的货币,但是我有一些简单的珠宝可以出售。”说着,乌尔贝特拿出一尊小雕像,羊头恶魔坐在王座上的造型的黑曜石雕像,它的几只手里还握着精美的宝石。

这是恶魔早年在《世界树》游戏里仿造一件世界道具制造的一堆破烂中的一个,除了外观比较像能唬唬没见过真品的人以外几乎没点屁用。这些试做品除了能给珠宝副职业拆了回收点材料升级技能经验以外,就是卖给NPC换钱的玩意儿罢了。而看到这个垃圾,一向沉着冷静的米林沃斯几乎吓死了。

“怎么可以出售这么贵重的东西!再说这是来自地狱的魔法物品,快收起来,随便出售这种东西整个魔法界都会为之震动的!”米林沃斯几乎是扑过来用身体挡住那尊雕像。

“哦,这样啊,那我可以抠下来一颗宝石换点钱。鸡蛋大的法术红宝石总能买得起一件长袍吧。”

“试试买下一整个街道的店铺!请不要做这种事!如果我让您破坏这样精美的工艺品来付钱,这岂不是让我的主人雷文候蒙羞吗?!”

“好吧,”看着米林沃斯因为羞愧和愤怒涨红的脸,乌尔贝特故作惋惜的收起雕像,“那我就悉听尊便好了。”

激动的管家转身回去重新带路,由于刚才的风波,米林沃斯几乎是逃命般地想快点带他们进去那家信得过的店铺。他可不想再在大马路上掏出些什么价值连城的恶魔工艺品了。就算是在富人区也不应随便露白,或者说尤其是在商业区——那些支付得起作为法师学徒的昂贵学费的贵族家庭的聚集地——才恰恰不是把这种价值连城的魔法物品拿出来显摆的好地方。所以他几乎是小跑般地开始带路。

等急切的男人离得远一些了,泽蜜尔小声对乌尔贝特说:“这手段可太脏了。”

“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这可是他自愿的!我又没逼他!”而恶魔夸张地表演着委屈却同样小声地回答。

半精灵自然是一脸的心亏表情,而恶魔几乎是哼着歌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路边橱窗里的东西一边闲逛似的往前走。此时街边刚好有贩卖花朵和水果的店铺映入眼帘,长长地货架不客气地一直伸到在本就不宽的人行道上行走的行人的鼻子底下。水灵灵的水果更胜珠宝般地闪耀着,几乎是在专门引诱乌尔贝特,毫无疑问快半辈子没吃到过新鲜水果的木下吉米的灵魂被深深地诱惑了。

“米林沃斯先生?如果你可以很好心地……”乌尔贝特比了比水果摊。

“啊,当然,您简直太客气了。”米林沃斯觉得恶魔能很自然的让自己付钱简直是太好了,没有继续拿出些什么吓死人的鬼东西来换几个烂水果真是谢天谢地!

“我说什么来着?”乌尔贝特一边骄傲地向泽蜜尔说一边抻长自己的袍子下摆,好像小孩子一样把每样水果选了几个放进袍子形成的兜袋里。这个平易近人的动作让一脸忧心匆匆的水果摊老板也放下心来——虽然看起来又高又壮还戴着奇怪的面具但是人倒是蛮随便的,“你要吃什么吗?”而且还带着精灵女友,高等精灵美女的男朋友能坏到哪去呢?

“我,呃……就算了……”泽蜜尔觉得理直气壮的占人便宜的恶魔简直不可理喻。

“哇,这个苹果真好吃,又甜又脆而且新鲜多汁。你真是个很会做买卖的人呢,店家。”

“那是自然,每一个苹果都是我本人亲自过目的。我从不进烂货!”听到夸奖的老板为罕有的称赞骄傲地挺起胸膛。

“怎么?”重新上路之后,乌尔贝特迎着半精灵鄙夷的目光递上一个梨子,“很好吃的。”

一行人终于来到店铺门口,乌尔贝特已经像是无底洞一样掀起一点面具塞一个水果地把水果清理了个干净。然后他拍拍袍摆走进店铺。

“你好啊,好心地成衣师傅。”乌尔贝特展现出比米林沃斯还熟络的样子。

“您好,尊贵的客人。”见惯了疯法师之流的店家也镇定地热情回礼,“啊,您也好,米林沃斯先生。很久不见了。”

“我主人尊贵的客人们需要定制一些衣服。”

“精灵,过来,”乌尔贝特牵着她的手,“别害臊,把斗篷脱掉。”

“我觉得这样还是有点不好……”

“什么不好?你难道想穿着这件破的要遮不住小妹妹的袍子继续满世界的乱晃吗?”

“我……呃……”

“我们需要一件善神的白袍,有祝福过的丝绸吗?”

“那种材料太稀有了,不过我们有神殿产的针织绒,由唱诗班的孩童们虔诚地织造,就算是裸身穿着也非常的舒适。”

“啊,那是很不错的。至于款式……”泽蜜尔看着乌尔贝特熟门熟路地与店家讨论各种细节。自己则感觉跟个闯进玻璃制品店的大象一般手足无措地站在两人面前。

直到店主叫自己的女儿把一套内衣裤递给她并且领着她去换衣服她才回过神。

“我们去那边等吧。测量还需要一会儿。”乌尔贝特反而像是介绍人一样带着米林沃斯来到了等候区。甚至毫不客气地开始吃桌上的茶和点心。

“精灵小姐好像有点拘束。”米林沃斯打破沉默。

“很好奇吗?”乌尔贝特了然于胸的向后靠上椅背,“她是我在外面的荒地里捡的。看起来巴哈斯帝国对待异族的政策不太友好。”

“他们居然当着守卫的面袭击一位手无寸铁的女士吗?!之前我只是知道与以仁爱著称的兰博撒三世圣上领导的里丶耶斯提傑以及圣王国不同,巴哈斯帝国以及斯连教国都认为异族必须被打击。与屠杀异族的斯连教国相比,只是奴役异族的巴哈斯帝国还算是态度友好的,没想到这军队国家里的疯子们居然寡廉鲜耻到如此地步!”

“这种排外在我看来有点过于浪费了。毕竟无论精灵还是矮人都是很有才能的种族。”恶魔并没有半点打消对方误会的意思。

“没错,所以王国相较于另外两国还是更能胜任执掌人类命运的政权吧。”

“看起来,米林沃斯先生。您心里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希望它与雷文候的做法并不冲突。毕竟如您所见,我是一只恶魔。”乌尔贝特摘下面具,露出自己半张没有皮的黑毛羊脸。

“既然如此,我不得不说我并不相信您。”

“那是自然,毫无理由便相信恶魔的不是蠢货吗?”乌尔贝特友好地拍拍对方的手,“我们就以互相尊重但是互相怀疑的态度相交,您认为这样可以吗?”

“也不能更恰当了。”

“那么就我来看,作为一位管家,这个工作实在是很棘手不是吗?我相信雷文候所信任的人里并没有与恶魔相交的经验。否则也不会将您派来了。”乌尔贝特等对方赞同地点头,“而换位思考的话,与一只很显然并不愚蠢的恶魔斗智斗勇本身就是非常棘手的。而我还住在一座善神的神殿内。可以想见,看到您频繁地出入神殿与我联络,与神殿关系密切的冒险者公会不会一点行动也不采取吧。”

“那是自然。”

“雷文候相信冒险者公会吗?那些屠杀怪物的雇佣兵?”

“就整个公会的层面来讲,恐怕是不能交付与国家相关的委托吧。”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布尔敦丶艾恩扎克先生领导公会之前是个冒险者吧?可以想见如果得知此事恐怕是会极力反对吧。”

“当然,毕竟他曾以猎杀怪物为生。”

“不能期待积极行动只能确保消极反应吗?那么米林沃斯先生,您个人而言对此事作何感想呢?”

“这并不是我能僭越的问题吧。”

“国家兴亡难道不是匹夫有责的吗?”乌尔贝特亲切地为他斟茶,“那么您觉得仅靠王国贵族、甚至雷文候自己的力量,能扶大厦之将倾、挽救国家于水火吗?”

“这……”

“尤其在王国的边境战乱频发的动荡之秋,那位宅心仁厚的恭阁下又能坐视自己家门口的贫民被屠杀多少次呢?”

“您是说……?”

“他曾经出手对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贫民仗义相助过对吧?而该处既是国王直属领地,又恰好是通敌的贵族把敌国的军队引向的区域……”

“而且与帝国惯例的秋季会战也会在平原上进行。”

“很难相信作为一个钻研法术的法师他会一次次地打断自己重要的研究工作只是为了拯救平民,而不是彻底地解决问题的根源……”平原会战?听到这几个字恶魔抬了抬眉毛。

“您是说他会攻击巴哈斯帝国吗?”

“王国常年以来被各种邻国不断的骚扰难道问题出在所有邻国身上吗?!”

“难道……!”米林沃斯很显然的震惊了。

“如果王国不能保护自己的人民,一个强大的法师要怎样确保他家门口的平民能得到妥善的保护以至于不要给他重要的法术研究生活添乱呢?”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如此说来,状况就更加危急了。”

“对贵族和王族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对平民来说安稳的生活与对无法保护自己的贵族的可笑忠诚之间恐怕并不难选择吧……”又是技巧性的声音淡出。

“所以这也是恭阁下派您来的原因吗?”

“也许吧,如果我能让王国自食其力自然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这样的话……”米林沃斯整张脸纠结地拧成一团,仅仅是粗浅地交谈,影先生所展示的东西任他再有知人之明也无法胜任决断之责了。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想与雷文候详谈。只是不知道……”

“雷文候现在住在商业区的一栋称作钻石玫瑰的旅店。主要住宿的都是商人贵族之类。”米林沃斯做出锤手掌的动作,“如果不嫌弃的话,是否可以请您移步住进该处呢?这样就有更多的机会来与雷文候详谈了。”

“如果不麻烦的话自然好,只是我这身装扮恐怕是无法在上城区这种权贵聚集的地方自由行动吧?”

“确实如此,毕竟……”米林沃斯笑着暗示了一下乌尔贝特的恐怖面容。

“也许可以去手艺很好的工匠那里做一张能遮住这半张脸的面具?”

“包在在下身上,半张白金面具就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

“圆满解决。”乌尔贝特将穿着店家借给精灵代用的连衣裙的泽蜜尔递过来的斗篷穿好,趁机向她耳边宣布。

“啥玩意儿!?”只一小会儿没盯着这狡猾的生物他又干了什么!?

“吃,住还有一点小行头的着落。明天开始看起来你得自己一个人住在神殿里了。”乌尔贝特拍拍她的头,“不知道高档旅店里的餐饮怎么样呢~”

“啥?!”

“别担心好不好?你学会了该学的神术我们再汇合。”

“请别担心,星光修女,王国对善良种族并不像巴哈斯帝国那样充满敌意。”米林沃斯眼睛里充满笑意,觉得精灵好像怕被再次抛弃的小狗一样,“影先生与雷文候确有要事相谈。”

“我不是……我是……”

“好啦好啦,别在这闹别扭让人看笑话!”乌尔贝特一副哄女朋友的语气。

“我,我……”泽蜜尔彻底说不清了。

一行三人在老板的注目礼下其中两人拉拉扯扯中出门去了。米林沃斯觉得自己好像领着两个孩子在逛街。就是那种惯常上演的哥哥抢了妹妹洋娃娃的那种桥段。只不过这个哥哥是个两米来高的恶魔。

“也许恶魔也是多种多样的吧……”疲惫的管家安慰自己说。

“这不是当然的吗?所谓混沌就是如此……”乌尔贝特耳朵很灵的接话。

“但是他是尤其坏的那种,不管你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他都要更坏!你听我说……”

“是啊,是啊,我坏透了。偷偷藏起来的点心不分给你了!”

“他肯定在谋划什么毁灭世界的阴……什么点心?!”

“喂!有糖霜的你都咬过了右手还拿!岂有此理!”

“你刚刚在我量体裁衣的时候都吃过了!”

“明明是给你买衣服,我吃两个点心很合理好吧?!”

“哎……毁灭世界的阴谋吗……”米林沃斯眼瞅着精灵抱着抢到手的牛皮点心袋,转来转去的防守,同时被自己巨大的体型所拖累绕着泽蜜尔转来转去想把手伸进袋口的恶魔,“也许是恶魔伪装的一种吧……”

之后的行程乏善可陈,他们去工业区拜访了一个定做皮革防具的矮人,为半精灵定制了一套特殊的甲胄,具体来讲就是在迎击面有补强的紧身皮裤,脚踝处有静音链甲的防水皮高筒靴。上身还有一件带有链甲夹层的轻皮护心。介于精灵辅修的刺杀者类职业的等级看来是蛮高的,导致她可以很轻松的穿上很有些限制的混合皮甲,不但能行动自如还可以静悄悄地潜行。乌尔贝特一副对精灵更了解了的微笑。

然后他高兴地向店家定制了一双雪兔皮毛绒蹄套,没有任何的属性上的增益,只是当作毛绒拖鞋来穿。仅有的是百分之百的舒适跟纯天然的柔软。旧神裹尸布绑腿虽然属性强大但是穿起来不是很舒服。最后一行人来到了让米林沃斯先生无比尴尬的女性内衣店,为泽蜜尔购买了两套野营平角裤和运动文胸,以及在城镇内正式场合穿的两套更舒适也更漂亮且有品位的内衣裤。整个过程中泽蜜尔都因为穿不了设计精致的小罩杯文胸而唉声叹气。从丹田而发深沉的“唉……”包裹着之后的所有的路途,甚至连乌尔贝特为自己买的棉麻混纺的睡裤也一并被这深深的哀愁浸透了。

当一行人准备回到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的神殿的时候,乌尔贝特远远地看到那个昨晚还凶神恶煞的强壮身影,今天颓废地猫着腰靠在能观察神殿门口的店铺山墙上。恶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微微挺了挺身认命般地准备走上来回话。然后他由于一眼认出了米林沃斯而踌躇了起来。

“嗨!缺了两根手指的朋友!来这边!”乌尔贝特向他挥手。

“呃?啊!好……”对方则像是被踢了一脚一样小跑过来。

“真有趣……”恶魔看着米林沃斯眯了眯眼睛,“你是怎么认识雷文候的管家的?”

“我……”

“而你,我尊敬而好心的管家先生,又是怎么认识这个下三滥的呢?”还不等那个窝囊的壮汉回答,恶魔倾身向管家充满威胁地说。

“我……我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啊~这样啊!”乌尔贝特微笑着,“那么我来介绍,这位是……”

“汉斯!我是尊贵的法师大人谦卑的仆人。非常非常的谦卑。”壮汉几乎跪倒在恶魔面前舔鞋般地竭尽全力乞求着展示自己的忠诚。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汉斯。”看着管家奋力咬紧下巴上的咬肌,乌尔贝特欢快地说,“那么管家先生请先回吧,对于我们共同决定的事情,我非常期待您的回音。我和精灵还有事要做。”

“好……好吧。”

“我们要干啥去?”

“中午了啊,你不饿吗?就算你吃多了点心一点也不肚饿,你总得考虑考虑我们的好汉斯吧?对吧汉斯?”

“对对对,一切听您的法师老爷!”

“看见了吗?就是这种精神。你们八指也应该在这时候吃饭吧?我相信他们绝不介意一个好心地恶魔加入他们的。我们走吧!”

“当……当然!”汉斯心想自己是倒了血霉了,只是喝多了两口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就摊上这么一个大麻烦,一个脑筋绝对不太正常的恶魔。当然也许正常的恶魔会把自己弄死然后吃掉自己的灵魂。所以相较来讲,前者也不算太坏。

三人来到下城区的集市,出售牲口的栅栏紧挨着出售食物的摊位。你可以看到苍蝇从散发着恶臭的围栏中动物的排泄物上直接飞到烤串上。导致即使半精灵血统中野蛮人的那部分也是看了直吐舌头.摊位把市场里仅剩的两条通道挤的弯弯曲曲的,汉斯蛇一样灵活地引领着二人在人群里面钻来钻去。

精灵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而乌尔贝特则一把抓住一只伸向自己腰带上装着战斗药剂口袋的小手。那是个脏兮兮的孩子的小手,连在一个衣不遮体瘦骨嶙峋的身体上,脑袋看起来大大的,脏脏的。浑身散发着臭味,裤子是用一个剪开的麻袋改的,而背心可能来自于谁不要的破洞刚好能穿进胳膊的旧防水帆布。

“啊哈!看我发现了什么!”

“老爷饶了我吧!老爷!求求你了老爷!”

“从一个法师身上偷东西,你脑筋不怎么灵光不是吗?”

“嘿!你摸哪呢?”

“哎哟!啊啊啊……”看起来偷半精灵的那个运气更差一些。

“他只是个孩子你不至于吧?”等恶魔钻进那个人群因为惊吓呼啦一声散开的圈里才发现跪在地上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吭呲吭呲地费力的半爬行在地上,奋力地去捡自己的半截断手,“OK!我的错,我以为也是个孩子呢。”

“他摸我!”泽蜜尔拎着滴血的匕首急于向周围围观的民众解释,“我不是……”

“你认识这个人吗?”乌尔贝特转头问那个被自己拎得几乎脚不沾地的孩子。

“他呃……他是我干爹。”

“啊!噢!对了,有这种桥段的。收集孤儿逼你们偷钱的那种人是吗?”

“嗯。”孩子低着头点点头。

“那么各位,这个可怜的孩子……你叫?”

“玛修,我的名字是玛修。“

“可怜的玛修终于受不了被这卑鄙的地头蛇、这铁石心肠的流氓、这可恨的小瘪三虐待了!”乌尔贝特一边街头艺人似的宣布,一边走上来,一脚踩住那人伸向自己断手的手。带着指刃的左手张开,抓篮球一般地捉住他的头,向后提掰让他的咽喉整个暴露在外。

同时右手顺着半精灵的胳膊捋下那还滴着血的匕首。塞进那个孩子手里,“他没少打你对吧?你把这个脖子割了以后就可以为我干活,我还准许你把他偷偷藏起来的所有好东西跟你的小伙伴们分分。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也可以跟着我,我不能许诺许多,但是这位汉斯爹爹,至少会确保你们都有饱饭吃。”

“啊!?我?”

“小崽子你敢!”

“对,大爹爹汉斯。他在吼你的小崽子呢!”

“把恁的臭嘴闭上!”汉斯飞起一脚踹上那人的侧腰。

“你怎么说,玛修?”

“喂!等下!他还是个孩子!”半精灵整个人都慌了。

“所以正好不会被警备队因为杀人或者人身伤害扔进监狱不是吗?”恶魔把戴着面具的脑袋朝地上的断手歪了歪,“或者你想去跟警备队解释这事儿?”

“我……”

“时间紧迫,快点决定!”乌尔贝特理直气壮地为难泽蜜尔。

噗呲一声,玛修将匕首捅进了那半跪着的人的锁骨间,“咯噜噜噜……”漏风的哀嚎像灌得太满的水壶开锅时被喷出的液体浸润的汽哨声一样咻噜噜地憋出来。

“干得漂亮!现在把刀刃转到立然后斜斜地**,这样血就不会喷到你自己身上了。”

哗啦,血喷到地上的烂泥里。

“现在,这匕首该还给谁?”

孩子在侧身栽倒在地的流氓衣服上把短剑擦干净。还朝抽搐的尸体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把匕首送还给半精灵。

“借用人家东西之后要说什么?”

“谢谢。”

“非常好!你简直就是浑然天成!意志坚定,手脚麻利,而且还有礼貌,”恶魔欣赏地拍拍他的头,“继续努力,你一定会成为人见人爱的好孩子的!”

“你……他……我……”泽蜜尔已经被眼前一个年幼的纯洁灵魂轻而易举的大开杀戒的一幕吓傻了。

“多么好的孩子啊,”乌尔贝特拍拍泽蜜尔的肩膀示意汉斯继续带路,“前途可期!多么好的孩子!”

而玛修的眼里闪着光,他并不长的人生里从来也没听过如此多的褒奖。于是他迈起光着脚的步子跟上高大的骇人身影。而集市内的其他人则竭尽全力的开始避开这一行。

带着驱散人群结界似的一行人一直走到集市的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坐落在长屋中的杂货铺,一个真正的杂货铺,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各种各样的旧货和日常用品。看起来不只是钱,你甚至可以用任何东西甚至衣服之类的来抵债。

汉斯推门进去,绕到被脚步震动得吱吱嘎嘎的货架遮挡的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板条箱挡住的暗门处。拉了一根隐藏在一堆挂在墙上的杂物中的麻绳。后面的箱子平移开,迈过假木箱前面的真箱子,进入一条暗道。螺旋状的石制台阶很节约火炬的沿途而下,大概也就一层楼的高度,即便就这么点距离稀少的光源仍旧把这楼梯弄得阴暗无比。

“可能是为了烘托气氛吧。”恶魔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墙壁上偶尔出现的黑色污迹,“这要是旧血迹就有趣了。”

“恶魔,我们不应该带着个孩子到这种地方来。”

“为什么?好汉斯还能卖了我们不成?”

“法师老爷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壮汉干巴巴地假笑。

楼梯尽头是个由金属加固的坚固木门,拉开的观察孔里露出一对左眼皮上有疤的眼睛。

“酒篓汉斯,你来干嘛?”

“酒篓?这外号取的。”

“我……呃……我带个贵客来见老大。”

“他真不知道我们要来?”乌尔贝特反扳过半精灵的双手,“我带来了一个漂亮的半精灵奴隶,汉斯说你们的首领可能会感兴趣。”

“精灵奴隶?”

“嗯!胸脯很大的!”恶魔把精灵往前推了推,本来并不低胸的连衣裙给精灵的身材撑得可以从系不上的领口看到深深的**,经这一推那两团肉几乎贴上了观察孔,“如果他不感兴趣我就不跟这浪费时间了。”

“等下,我开门。”那眼睛贪婪地一晃关上了观察孔,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汉斯第一个进门,乌尔贝特在精灵背后抓着她的两个手腕伪装成绑着她走在后面。经过那个生着脏兮兮的胡子的看门人的时候。那人想伸手摸精灵的**,恶魔很识相地松开手,转瞬之间精灵左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右手用匕首从他的下颚一直捅穿头盖骨。

“这次你没抱怨呢?”

“我已经习惯了!”

“好好看好好学,等你长大了这类事儿就不能让女生动手了。”恶魔对从身后钻出来为了看那人咽气的小男孩说。

“你别教坏他!”

“好家伙,你手上插着个死人头跟我提这茬?”

“惩恶扬善的事业是高尚的!”

“我教育小男孩将来要保护被猥亵的异族女性是坏榜样,而你为了阻止被邪恶染指正义**的大开杀戒就是无比高尚?善行跟你这还分高低贵贱不成?”乌尔贝特给孩子个好位置好让他仔细观察泽蜜尔是怎么放下瘫软的尸体拔出匕首,而且既不发出声音也不弄脏自己的衣服的,“别听那些弄得一身血糊拉几的神棍胡咧咧,看人所行,而非听其所言,才是明智之举。”

“啥?我有沾到衣服上吗?”

“没,没有。”汉斯老实地回答,心想这个精灵脑筋也有问题。

“这下面放得下餐桌?”乌尔贝特四下张望。

他看到的是一条走道,青石地面,石块墙壁。偶尔有突出墙面的四方形立柱的侧面,比木下吉米的那个地洞要好得多。两侧有形制一样的门,靠近入口处的门内放的都是武器之类。在吉米看来可不明智,一旦敌人攻破大门冲进来一点,你所有的反击资源就都落进对方手里了。就像现在这样。

“泽蜜尔,这些门后都是武器装备。”

“嗯?噢!我懂了!”她开始挨个门进去然后用长枪之类的一头撑地上一头搭在门背后然后慢慢关上门,门就被从内顶住了。汉斯也有样学样,甚至在出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小圆盾和一个带刺的狼牙棒。乌尔贝特见状也摘下面具收起斗篷露出自己的恶魔面容。

“我可以帮你拿着面具。”小男孩自告奋勇,就算看到那张可怕的脸依然没有改变他对乌尔贝特的亲切。

“哦,我知道你在想啥。”恶魔把披风给他披上,小男孩揽起斗篷脚以防它拖在地上,“这个面具你不能戴,不吉利。”

“啊?为啥?”泽蜜尔来了兴趣。

“它会吸光你的桃花运,男的戴了孤独终老,女的戴了老处女到死。”这话把汉斯吓得整个人退到墙根去,竭尽所能的离那个面具远一点。

“女人也没什么好的……”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以前干爹有带女人回来,都是些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的人。”

“女人又不都是那样的!以后你长大了就懂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美好的!”精灵简直就像是急着拯救一个灵魂。

“就像你跟法师老爷之间似的?”

“他?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那他付钱给你吗?”

“啥?不!我又不是雇佣兵!”

“那你是免费给他帮忙吗?”

“当然不是了,她想要的东西可珍贵了!”恶魔饶有兴致的跟着添乱。

“我没想要……”

“哦?忘了谁想要我的命来着!”

“你看,女人都这样要么要钱,要么要更重要的东西。哪有啥美好还免费的!”

“你难道不是个小思想家吗?!”

“嘿!你们是干嘛的?!”

“哎哟,这不是倒勾魔吗?你是被谁召唤到上界来的?这附近有恶魔术士?”与成年男人一样高的肌肉纠结,长着鹰钩鼻子尖耳朵长獠牙的橙红色皮肤的魔鬼,腰缠着皮革护裙挥舞着带着锯齿的大砍刀二话不说直冲过来,下巴上的触须还在这过程中不断的蠕动,面目可憎极了。只是很奇怪的是问话的男人看起来一身软皮甲并不像是施法者装扮。不过以防万一乌尔贝特还是两只手拇指并拢四指张开伸手向前,挡在一行四人的面前。

“普若珀瑟 谭安 阿辟”

烈焰好像从摩丝罐里喷出来的刮胡泡沫一样瞬间从他的掌根充满了恶魔面前的走道,两声尖叫还没爬上高音就被极速掐灭,由于恶魔生物天生自带火焰抗性,乌尔贝特还特意让火焰保持了一会儿。

“神啊!请赐予我防护魔法的力量!”泽蜜尔在恶魔摆出姿势的同时就举起法杖在乌尔贝特身后释放了反魔法屏障。整个地下走道就跟给反魔法屏障关上门了的熔炉一样被橙红色的火焰塞了个满满当当,乌尔贝特当然被关在火焰里头了。

烈焰散去,乌尔贝特的长袍上青烟袅袅。几日来野外城内各处辗转招惹的仆仆风尘被火焰烧了个干干净净:“怪不得法师一个个都裤子整洁衣服光鲜呢,这比洗衣房可方便多了。”

“你他妈想把我们都烧死吗?!”

“怎么会?!我甚至不想烧死对面的那俩,死人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你!”半精灵比着连地面现在都烫到无法靠近的走道,“你这是不想?!”

“哎哟!”恶魔委屈的揉着膝盖,“就算我彻底搞砸了也不至于踢我吧?”

“呃……呃……”那是挣扎着呼吸的声音。

“哈!还有个活的!”

“地面!地面处理一下!”

“彭泊奎恩 乌普”

随着他用手指点了一下地面,整个过道内的空气霎时冷却下来,甚至有一点凉意。本应出现的冰霜让残留的热气蒸发了个干净。看来这次乌尔贝特没搞出什么大乱子,而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整个地面上仅剩的那具躯体。

融化的武器包裹着他的两个拳头,整个身体几乎没有皮肤剩下。不过从反关节的双脚可以看出来,这半死不活的是原来橙红色皮肤的那个,而后面的那个人类连灰烬也被烈焰吹走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橙红色皮肤长了回来。他趴在地上猛锤双手将冷却的铁壳砸裂开,烧焦的呼吸道脱落下来的粘膜被吭吭地合着血和粘液吐出来。

“我……我自由了……”

“啊!我解救了一个被奴役的恶魔!”乌尔贝特骄傲地宣布。

可能是门把手冷却下来了,听到骚乱的八指防御力量开始三三两两地从各处出来。

“他们……”倒勾魔不等第一个来到跟前的说完就用单手把对方的头按在墙上砸了个稀碎。

“喂喂喂!冷静!我们到这来是有事儿要做,不到你大开杀戒的时候。”

乌尔贝特制止了他,不过很显然刚才的一幕把其他的八指成员都震住了。他们都没有再上前的意思。恶魔观察了一下,倒勾魔爬起来的地方是一个T字形的路口,看起来他们俩走在走道上路过路口的时候刚好看见了半精灵一行。

所以恶魔就顺着原来倒勾魔的路线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扇明显更大更坚固更华丽的门。乌尔贝特示意倒勾魔去开门,对方看了看他然后照做了。

屋内是一张长桌围坐着三个人,面对门口的主位却是空着的。

“你愿意听从我的命令吗?”站在双手撑着两扇门的倒勾魔身后,乌尔贝特微笑着但是语气郑重地说。

“呃,是的,当然。”

“那我现在要你留下他们当中地位最高的那个人,然后杀了其他的。”

倒勾魔不假思索的直奔着主位左手边第一个男性而去。

“去死吧……”那男性绝望地起身准备应战。

“迪萨塔耶 帕纳斯”

在第一个有魔力的音节念到前半截的时候,恶魔给了自己左后方的精灵一个眼色。泽蜜尔左脚猛地踩踢门侧的墙壁整个人飞上半空,旋身躲过听到施法声音极速回捞攻击她的橙红色尖爪。在半空中的剑刃被附魔法术追上,整柄短剑刀身燃起炙热的火焰,猛烈的刺击将这火焰封入倒勾魔的咽喉。在场的其他人类以及半精灵看来,这一击虽然看起来很致命,但是亲眼看到它从一堆烧得碳化的肉块恢复到几乎毫发无伤的经历导致他们对这一击根本不报什么信心。

“灵魂吸取。”而这才是为倒勾魔的生命画上休止符的声音。

虽然其他的人类和半精灵看不见。大量暗灰色以及偶尔亮白色的灵魂从魔鬼颈部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形成洪流,乌尔贝特张开嘴,灵魂顺着他的眼睛,鼻孔,嘴巴和耳道钻入他的身体。

它们的哀嚎就像是温暖的春雨一样滋润着它的心脾,狂喜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烧灼得恶魔的每根神经都有一点刺痛。就像精疲力竭几近脱水而死的人痛饮清凉的溪水一般,倒勾魔体内的凡人灵魂被恶魔吸收了个干干净净。而倒勾魔那由灵魂支撑的邪恶身躯则开始慢慢腐朽崩坏。

“这么看来,他来之前是你管事是吗?”乌尔贝特走到主位上坐下,朝着那死里逃生缩在墙边绝望地举着武器的男人说,“那我们开饭吧好吗?”

“恶魔?魔鬼?你们不一样?还有这都是咋回事?”

“你能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别什么都问我?主位空着,它开门的时候这三个的表情恨不得大呼救命了,都这样了还得我跟你解释?你两只杏仁眼睛光顾着看桌上的烧鸡了是吗?”恶魔用吃到一半的鸡腿骨比了比站在乌尔贝特、泽蜜尔跟玛修身后侍奉一行人吃饭的三人,“而你这人,你知道你正带着你整个公会所有人的灵魂,大踏步的去到那玩意儿口袋里当硬币吧?”说着又比了比地上倒勾魔剩下的腐败残渣。

“我……”

“从没想过奋起反抗是吗?”恶魔示意他不用继续添酒了,然后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它非常强大!它能赤手空拳成片成片的杀人!”

“我也能,所以怎么着我现在让你吃自己的肉活活噎死自己你就会去做吗?反抗精神懂吗反抗精神!”

“你用法术不能算是赤手空拳……”

“臭精灵你哪边的?!”然后恶魔用鸡腿骨丢正在用手抓煮菜豆吃的汉斯,“用调羹!给你的小崽子做的什么榜样?!”

“哦,好。”刚看完过道里的火焰秀,然后又来这么一出活剥魔鬼,壮汉连奉承话都不怎么说了。

“还有你,你真就没想着给一只恶魔设个什么圈套啥的?没准既能摆脱魔鬼又能摆脱恶魔呢!”

“我真不知道那魔鬼是管事儿的……”

“只有我们四个知道内情,在这的三个以及刚才去请巴霸魔的那个。”

“法师老爷把他烧死了!”玛修骄傲地宣布。

“啊,你们这叫那玩意儿巴霸魔是吗?至于你的同僚,抱歉,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当他是个恶魔术士还以为他至少会反抗反抗。”恶魔又转向汉斯,“那你不知道的话,你不是就更没理由背叛同类效忠恶魔了嘛?”

“我要是跟头儿说有个恶魔找上了我,他会杀了我的!”壮汉嘴里含着食物委屈的说。

“没错,我肯定会杀了他。”

“那好吧,有情可原。”乌尔贝特表示自己吃好了,然后用餐巾擦擦嘴,“现在,我可是把你们可悲的懦弱灵魂,从那死后必将堕入的巴托地狱里拯救了出来。换句话说,我许诺给你们的可是永世的救赎。怎么样?感兴趣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了。

“要不然我也能现在就走出门去, 然后让你们自己向接任的魔鬼解释它前任怎么死的。”这不是狼窝,这是熊熊燃烧的油锅,还从上面往下滴硫酸和蛇毒。

“感兴趣感兴趣感兴趣。”

这三人频频点头,因为倒勾魔也就是他们嘴里的巴霸魔刚来的时候可是从上到下挨个虐杀直到他们跪下来磕头才搞清楚它想干嘛。什么也不说光杀人,遇到什么不满意的先杀人再说话。实话实说巴霸魔并不是个容易相处的生物,而相较来讲,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长得也是没有什么人样,但是至少感觉上来讲更愿意说话而不是抹脖子。

“OK!我觉得这将是一段伟大的友谊的开端。”看了一眼正要伸手拿桌上剩的面包揣进怀里的汉斯,“好汉斯怎么想?喜欢我给你的孤儿院长的职位吗?”

“嗯?啥孤儿院?”壮汉愣神的档口,泽蜜尔把桌上的剩下的肉干、面包和干麦片统统包进一块大餐巾里。

“我不知道恁还有个孤儿院。”

“不不不,好心的大爹爹汉斯,是你有了个孤儿院,玛修和他的小伙伴们现在都是你的小崽子了。机敏,干练而又聪明过人,我毫不怀疑你会把他们教育成一如你般优秀的好手。”说完瞟了一眼玛修,小男孩了然地点点头。

“喏,拿回去给你的朋友们吃。”打包成包袱一般鼓鼓囊囊的食品包被半精灵听着恶魔反话般的敲打嗤笑着塞给玛修。

“那就到此为止了,谢谢各位的款待,第一次合作就如此客气,我相信我们未来的交往会亲密无间。请保持联络,再会了好先生与女士们。”乌尔贝特起身鞠躬,刚站直就看到泽蜜尔端着一整盘有碧绿色的葡萄和其他木下吉米没见过的水果的盘子向他走来,他赶紧拉开袍脚整个兜走。

连吃带拿的一行走后关上门,三个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是状况比今天上午变得更坏了还是更好了。汉斯看起来不像是受了虐待,给他的活看起来也不难。虽然不知道这强大的恶魔想干什么,但是左思右想也不觉得他会比巴霸魔更坏。面面相觑之余三人都耸了耸肩:“我们出去吃吧?”领头的男性挠了挠头说。

“啊,这五角星真好吃。”走在街上,乌尔贝特斜挂着面具挡着半张没皮的脸,“酸甜可口。”

“你为啥要难为这些孩子?”半精灵护着玛修对恶魔一脸的愤恨。

“我怎么了?难道你想让他们再上街去当扒手?”

“就算是当小偷也比把灵魂卖给恶魔强!”

“恶魔能让他吃饱肚子,”玛修听到乌尔贝特如此讲奋力地点头,“你们这些整天满嘴仁义道德的牧师能让他读书识字吗?”

“怎么不能?!我现在就能教他识字。”

“那是你,你的神殿呢?你难道要在马路上给他上课吗?”乌尔贝特扔掉葡萄梗,阴阳怪气的继续说,“尊敬的艾歌丽丝修女坐拥那么大一座神殿,那么多干净整洁的房间,结果宁愿让它们空着也连一个教室都不愿意献出来帮帮这些可怜的孤儿!!!”

“你怎么知道?!我回去就跟艾歌丽丝修女说,她那样的好人绝对不会拒绝的!你看着吧!坏心眼的恶魔!”

跟在后面的汉斯一头雾水的看着精灵,而玛修则一副这个女人太容易上套了的表情,深感惋惜,他觉得能给自己一大包吃的带回去给小伙伴分,她必定是个好心肠。玛修本来挺喜欢她的,可惜她太好骗了注定活不长。

“法师老爷,为啥我要识字?”

“假如说你翻进了一个有钱的大户人家的书房,桌上有封被镀金的开信刀刚拆开读到一半的信。椅背上还挂着外套,点着油灯,杯子里的咖啡尚有余温。却没有人。如果你不识字,你顶多能偷到抽屉里的零钱,一把开信刀,一个杯子和茶碟顶多再加上一件旧外套。但是如果你识字,你就能得到信中的重要信息来狠狠敲这个大户人家一笔。”

“因为他信读到一半,连外套也没穿就急匆匆的外出了是吗?”

“多么聪明的孩子!”

“咖啡是什么?”

“整个故事里你就关注那个你没吃过的食物?!”乌尔贝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着泽蜜尔。

“法师老爷,我以后真的不用再偷东西了吗?”

“不用啦,大爹爹汉斯会保证你们吃得饱穿得暖的。是吧汉斯?”

“是是!”

“可是哪来的钱不偷东西还能吃饱饭呢?”

“是啊,哪来的钱?”汉斯小声的跟着附和。

“你们将会成为我小小的邮递员,送信赚钱。”

遣走了突然变成家长的壮汉,乌尔贝特让泽蜜尔独自回神殿。而自己则拐上了上城区与下城区交界处的主路。一边游山玩水似的逛街一边向目的地前进。

而泽蜜尔则满怀心事地回到神殿,她甚至不想去跟踪那个恶魔。半精灵开始怀疑没准是因为自己在场,乌尔贝特才会逼那个可怜的孩子杀死那个可恨的扒手。强迫一个年幼的灵魂堕落成谋杀犯没准就是为了折磨她。也许自己只是做好自己一个神的仆人该做的事情,恶魔就会因为没人折磨而收敛一些。

“天气这么好,你为什么皱着眉头?”爽朗的男声在垂头丧气的泽蜜尔面前问。

“我……”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金发卷曲如挑起的糖浆般漂亮的人类男性牧师,穿着布料尽头有金黄色装饰的白袍。风尘仆仆地带兜帽斗篷,干净的下巴上嵌着露出一整排整齐洁白牙齿的爽朗笑容,“呃,你好,我叫泽蜜尔丶星光,初来乍到,在这神殿里学习神术。”

“您也好,美丽的精灵女士。阿尔米克丶乌哥亚斯为您效劳。”他开心地掀开兜帽,“我刚从冒险中回来,接到新任务之前要在这住上几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我想没有……”

“有那么严重?要知道我可是击退过可恶的融合腐尸的,难道你是被一头龙困扰吗?”

“哈哈哈。”半精灵久违地咯咯笑起来。而男性牧师也为她不符合精灵气质的爽朗笑容而整个明亮起来。

“所以,你是个冒险者?”

“注册白金冒险者。这次回来我想试试能不能升级,你知道,在这个动荡的时代,你我这种传播神的意志的人应该更多的影响神的子民。以免他们被邪恶所染指。”

“您真的非常的优秀,既有目标又有行动力。”而泽蜜尔自己面临威胁整个世界的存在却束手无策。

“啊,我觉得每个神职者都会这样做。我相信你内心深处也有这种能量。所以笑起来吧!积极而充满精神地过活吧!”阿尔米克用蜷起的食指侧面手指托起半精灵的下巴,让她无法继续保持佝偻的站姿只能抬头挺胸,而泽蜜尔看着他的眼中也放着光。

两人在阿尔米克的带领下一直来到了尊敬的多莉安修女正在忙着的病房。检查已经处置过的病人的状况,为有新症状的病人施法,开药。半天下来,泽蜜尔不但终于觉得自己在缓解了人们的痛苦之后有所作为,也在冒险者牧师高昂的兴致里感受到了久违了的阳光。同时也越来越习惯联合施法中释放治愈术的感觉,也许远离那恶魔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第7章 加入公会


随着天色渐晚,乌尔贝特开始自顾自地晃上相较于人烟渐稀的住宅区,随着夜色渐浓反而人声渐盛且灯火通明的商业区。而该区域中毗邻下城区,与其所在的上城区交界处的两侧充斥着酒馆,舞厅妓院的街道则正是恶魔寻找的所在。

对比于有明确法律规定的现实世界,这个异世界显然对**什么的毫无管束。几乎每个灯光阴影下的巷子口都站着招揽生意的卖肉女,看来这个国家确实是日薄西山。大量的平民穷困潦倒才会有如此规模的色情业。

乌尔贝特本以为会是很好分辨的几个妓院,就是那种有面对上层的高级妓院也有面对下层的低档街边摊。可惜现实是整条街道不但各种专营妓院与酒馆兼职的色情场所玲琅满目,你甚至可以在有些仅经营餐饮的铺子跟服务员点别家的色情外卖,而他想找的那种……怎么说呢……满足特殊职业的特殊**的私密场所则看起来没有懂行的带路就完全淹没其中无迹可寻了。

“法师老爷,您来这干啥?”左顾右盼的袖子被拉了拉,玛修的声音从袖口处传来。

“哦?好孩子,你在这做什么?“

“物色猎物,干爹的油水分了分,我们都决定不能乱花。所以寻思搞点晚饭钱。”

“真是个有计划的上进孩子。”恶魔拍了拍他的头,“你知道如果一个在神殿里憋久了的男性牧师偷跑出来会去哪快活快活吗?”

“当然,我带你去。”

一高一矮一行两人慢慢地走在这奇异的繁华街道上,说它奇异,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人们并不是为了购买新奇华贵的货物或者是为了全家一起吃一顿大餐之类的事情。来这的人,是为了花光仅有的钱,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找一个**来忘掉现实残酷。

以木下吉米的经验来说,这种地方通常还会有违禁药品卖。积极地经营着过活的生意的场所冷清萧条,而这种贩卖廉价的**与满足的地界却人声鼎沸。一个国家的日薄西山可以在这种“奇异的”繁华中略见一二。

玛修带着他来到这条街道的尽头,位置上更靠近上城区了。所以喧嚣声渐渐远去,地面也整洁干净起来。附近的店铺开始从贩卖酒肉转变为贩卖衣服鞋子之类面向女性的商品。毕竟**是最需要打扮自己的人群之一。

继续走,已经到了各类开始兼售书写以及图画用笔,主营化妆用眼线笔的店铺的区域了。衣衫褴褛的孩子领着高大的黑衣恶魔转进一条巷子,尽头有个卖卷轴用纸张和皮革的店铺。

“我从没进去过,只有常来的熟客才知道暗号。”玛修甚至有点对自己失望地向乌尔贝特解释。

“啊,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玛修吗?我可算找到你了。”说话的声音两个人都熟识。

“泽蜜尔,亲爱的。这么快就想我了?!”恶魔故作受宠若惊的声音。

“你在这干啥?要买制造卷轴的材料吗?”

“据乖巧的玛修说,这地方还兼职仅对神职人员开放的妓院。我倒是没想过他们还接女客。”

“我真想把你的嘴撕了!”半精灵把自己手里的包袱塞给小男孩,“有这种事?!”撸了撸袖子抽出法杖就准备冲进去大闹一场。

“你先别冲动。”头发柔顺的男牧师**门口和泽蜜尔之间。

“包里是啥?”

“神殿中午的剩饭,精灵女士说有无亲无故的孩子们在挨饿。我们受你的小伙伴指引来此寻你,把打包的剩饭送给你们做晚餐吃。”一边安抚泽蜜尔一边还没冷落任何一个人。

“您好,我是我伟大主人骄傲的造物。您可以称我为影”乌尔贝特突然间就举止机械地伸出戴着有指刃手套的手与对方握手。

“你也好,我叫做阿尔米克丶乌哥亚斯,牧师兼冒险者,您是构装生物吗?”

“如您所见,正是如此。赞美我主无可争辩之伟大!”恶魔用关节咔哒作响般地动作拿指刃敲了敲自己的面具发出哒哒的声音。

“哼,别听他胡说,他是个恶……”

“恶……?”乌尔贝特以及阿尔米克同时转向准备拆穿恶魔的泽蜜尔。

“恶……恶……”突然间向一个自己颇有好感的男性神职人员解释自己一个善神的牧师怎么认识一个在城里闲逛的恶魔的解释地狱就扔在了半精灵面前,“恶心的魔像!”

“哼,**裸的种族歧视!你们血肉生物都这样。”乌尔贝特机械地挺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袖口和领口,发出不屑的声音。

抖了抖认命地塌下去的肩膀,泽蜜尔重打精神:“有侍奉神的牧师在里面嫖娼,你跟不跟我进去抓他们?我发誓要把这些该死的败类踢出尊敬的多莉安修女的神殿!”毫无疑问泽蜜尔的眼睛里不可能容得下这种沙子。

“好吧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暴力!”看着半精灵握法杖握得青筋暴起的小臂,阿尔米克显然一眼就看出泽蜜尔准备把就他来看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全发泄在这些牧师嫖客身上。

“哼!”达成协议般地收起法杖,半精灵气势如熊地撞开门进去。

等两个人消失在门廊里,屋内传出店主求饶似的嗓音的时候。

乌尔贝特转向玛修:“这种妓院不可能没后门吧?”

“有的有的,在屋后的棚子上有个大窗户。可以沿着棚子一直下到后面的巷子里。”玛修边说边开始带路。

那是个没有仓库的店家存放不易搬动的巨大板条箱以及麻袋之类货物的遮雨棚。依着一层无窗的山墙,在二层窗台下面起始,用两根立柱与墙壁搭成导雨的斜面。就一个遮雨棚来讲,建得过于坚固结实了。

乌尔贝特看了看四周,找到那个去到后巷出口的必经所在。靠进视线可以包揽整个雨棚以及二楼窗户的巷口阴影中。不一会儿二楼窗户里就传来打断**之声的高喊和门被破坏打开撞上墙壁的崩裂声。还有精灵优雅的嗓音被撕破成愤怒的咒骂,以及懦弱的男声求饶,两者间夹杂着尖细的被扰了生意的**高喊。

这混合的嘈杂炸弹,沿着二楼走廊从前面依次延续过来。你甚至可以通过它知道这栋建筑的二楼有几个房间,因为它每经过一个房间就盛大地引爆一次。不消稍等,一个抱着白袍的裸男就踩着没穿好的靴子上推开窗户逃将出来。他甚至还在倾斜的雨棚上滑了一个屁墩。半滚带爬地逃下地,慌张地回头确认是否有人追来的裸男根本没机会看到躲在阴影中恶魔。

乌尔贝特拉低兜帽遮住面具,握起右手的四指,挑起拇指上的指刃。巷子口逆光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握着一把匕首。

“我的神啊!”裸男差点撞上高大的恶魔。

“把你所有的衣服和财物都交出来!”

“内裤给我留着成吗?”

“靴子和内裤二选一。”

“站住!你这混蛋!”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一把抓住第二个准备跳出窗户的男性的头发仅靠腕力把他整个人扭曲成U形拖回屋内的泽蜜尔伸头对裸男愤怒地高喊。

“好吧好吧!”从抱着的衣服里掏出内裤扔下其余的所有东西甩脱靴子,男人从乌尔贝特身边风一样冲过去。在巷外行人的惊呼中光着屁股跑远了。

“把衣服藏起来!”玛修听话地将扔在地上的白袍团起来一溜烟从巷子里溜走了。恶魔捡起靴子和掉在地上的钱袋。

“你怎么不拦住他?!他跑哪去了?!”半精灵敏捷地窜出窗户,三下两下翻下雨棚,足尖落地劈头就问。

“他光着身子,除非弄伤弄死他,否则我没法抓住他。”乌尔贝特委屈地摊开寒光闪闪的双手说,“不过我捡到了他落下的鞋子。你可以拿回去让他们挨个试试。就像灰姑娘那样?”

“或者我们可以下次再抓他。”从前面正门转过后巷来的乌哥亚斯为她宽心。

“恐怕是很难了,”恶魔扬扬手里的钱袋,“他没钱了。”

“嗯?你是不是?”

“什么?”

“你莫非?”

“啊?”

“我在想……”

“没有!”

“我甚至还没说全指控呢!”

“我确信你在污蔑我!你有血肉歧视!”

“去你妈的!你引诱我冲进去把那些牧师嫖客捆起来,就是为了打劫那个逃跑的!”

“别这样。”

“没你的事!乌哥亚斯。这个谎话连篇的撒谎精!恶毒的魔鬼,可恶的恶魔!”

“我现在就能把这些钱给你们仨分分!”

“你以为高尚的阿尔米克跟我会与你同流合污?!”

“不,”乌尔贝特抓起半精灵的手,“是你来分!”

“我……”

“你看,很好的证明了我不是为了打劫他。”

“玛修,我们走。在我看着这群混蛋的时候,你去把神殿的牧师教长找来,然后我们把这些下三滥交给神殿处置,最后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从来弄不明白恶魔的泽蜜尔气哼哼的拉起玛修的手,男孩一边被扯得踉踉跄跄一边回头给乌尔贝特做口型。

由于乌尔贝特完全不会说这的话,所以根本读不出口型。只好做出听不懂的姿势,孩子按了一下额头。用没被扯着的那只手指了指巷子隔壁的货摊下面。恶魔俯下身翻了一下才发现衣服,引得隔壁货摊的老板紧紧地盯着他看。

乌尔贝特抱着牧师的长袍拎着短杖,对普通人来讲,他们肯定会被半张没皮的羊脸跟尖锐且闪着黑曜石光芒的犄角吓坏。但是所谓制服的好处就在于,一旦你穿上象征正义的服装,就算他们的本能向他们哭嚎着你不是个好人他们也会充耳不闻。

恶魔得意的抖了抖白色的长袍,你还能上哪去找比善神仆役的套装更有说服力的制服呢?最后他得意的眼神,落到了一路紧跟着泽蜜尔的头发柔顺的男性牧师身上。

“也许……也许我可以搞个双保险。”面具下的眼皮将正无穷样的瞳孔眯了眯。

路边阴影里有两颗小脑袋,乌尔贝特朝他们招了招手。显然,高大的戴着面具的骇人身影已经在孩子们中传开了。这两个人来到了玛修嘴中活生生的传说面前:“你们好啊!马修的小伙伴们!”

“您好,法师老爷。”

“哦,你们认得我。”

“托恁的福,玛修大哥分给我们钱。”

“啊,那是你们应得的。玛修帮了我的忙,他总是很担心你们。我只是为他分忧。”

“法师老爷也需要我们帮忙吗?”

“当然啦,法师永远都需要小伙子们帮忙。”

两个小脑袋,一个剃得秃秃的,另一个生着疮围了上来。

“你们等母精灵走后去找玛修,告诉他,明天清早到警备队总部去……”

黑黢黢的锈蚀枷锁罔顾精灵愤怒的辩驳被强行扣上半精灵的手腕,就连尊敬的艾歌丽丝修女的话也被警备队员充耳不闻。整个神殿的病患以及医护人员都望向这边,但是除了艾歌丽丝修女没人对这次逮捕有任何的阻拦,甚至没有病人声援刚刚还在照顾自己的精灵的竭力反抗。

“法律是毫不留情的!尊敬的修女!即便是你,妨碍执法也别怪我无情!”

“她不是凶手,你们一定搞错了!”

“搞错了?!我们有好几个人证看到她在下城区集市杀人!”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泽蜜尔甩开抓住自己上臂的警备队员,大声地呼喊,“阿尔米克!快去找那个恶……恶心的构装生物!他可以为我作证!”

几个守备队员冲上来,连抓带按压制住激动的半精灵,把她脚不沾地地拖走。而阿尔米克则跟着尊敬的艾歌丽丝修女跑出神殿:“我这就去寻他!我这就去!”

告别了艾歌丽丝修女,乌哥亚斯却没有去寻找乌尔贝特。相反,他拐进神殿正门看不到自己背影的岔路之后,就直接转向冒险者公会的方向。来到冒险者公会的正门,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拐进后巷,从吞吐货物的后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建筑物。

“艾恩扎克会长!精灵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那尖耳朵给警备队抓走了,说她当街杀了人。”

“杀人?!为了啥啊?!”

“谁知道!天知道这些尖耳朵想什么。”

“够了!阿尔米克!六大神就是这么教你以一个人的种族判断他的品质的?!”

“呃……”

“我这就去找雷天麦亚城主,白袍牧师当街杀人,就算是你帕纳索雷这借口也太次了!”

泽蜜尔被拉拉扯扯地一路弄到警备队总部,那是一栋三层的木石结构的堡垒建筑。有四个更高出一点的角楼,巨大的落闸铁栏杆门。门正对着一个影壁,影壁后面是两侧摆放着防撞角和兵器架的小操场。操场两侧都有楼梯,左侧的向上右侧的则向下。她被警备队员硬扯着朝向下的楼梯走去。

“我要见警备队长!”

“我还想见黄金公主呢!”守备队员不客气地用剑尾尖刺捅了她的后腰,“快走!别废话!”

突然一个正与几个同僚沉重地争论着的年轻人从右侧远处的角楼下的加固木门内走出来。当中的年轻人看起来特别的面熟……

“啊!**牧师!”

“啊!你是那天城门口……啥?!”

“闪开!别跟囚犯闲聊!”

“囚犯?!她是个英雄!那天在门口就是她英勇地杀死了魔兽!”

“你是说害死大个儿跟瘦条儿,还让姜头搭上一条腿才被你们好不容易救下来的那个没用的牧师?!”

“哦哦哦!那个连治愈术都不会的废物牧师!”

“你们知道什么?!她战斗起来比你们不知道强多少!我以我的剑担保,不管你认为她犯了什么事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滚开新兵!刀口上刚见血就尾巴翘得老高了!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你!”

几个看不惯这两天新兵被捧上天的老兵推搡着年轻的守备队员,一副作势要打他的样子。

“吵闹些什么?!”头发花白的警备队长从左侧的楼梯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个小身影,“立~~~正!稍息!”

“玛……唔!”守备队员又给了她一下。

“别着急,孩子,看清楚是她吗?”

“没错,就是她!她一刀捅死了赖子迪蒙!”玛修毫不犹豫地朝着泽蜜尔举起手指坚定地指认她。

“什……!”此情此景,半精灵整个人都傻在当场。

“看见了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小混球!”当着守备队长的面,老兵给了新兵一脚,踹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带走!把她扔进地牢去!”

“雷天麦亚城主!我听说你把那精灵抓起来了?!”

“别气势汹汹的噗咿,有人指认她是杀人犯。”

“而你就不由分说……”

“为了什么?本来我们就噗怀疑她咿不是吗?”

“怀疑!只是怀疑!她有可能是无辜的!”

“噗咿谁在乎?刑具一上,这么个娇弱的女人不怕她不说。”

“我在乎!正义在乎!良知在乎!看在六大神的份上!我们不是那些该死的铁石心肠不管平民死活的冷血贵族!”

“我就是贵族,”雷天麦亚站起来,眼神锐利起来,“而我断不会让我的国王和我的国家冒一丁点不必要的风险。如果最后她真是无辜的,那么作为道歉我将为她立一座最华丽的墓碑!”

目瞪口呆的布尔敦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什么也没说摔门离去。雷天麦亚城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布尔敦是个好人,只是心太软成不了一个好领导者。

“阿尔米克,你得想办法把她弄出来!要快!”一回公会艾恩扎克就找到在休息室偷闲的战斗牧师。

“啊?为什么?”金发的神职者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喝茶。

“她很可能是无辜的,而市长想严刑逼供弄死她。”

“她是个受怀疑的尖耳朵,对我来说证据确凿了。”

“这就是六大神教导你的?看一个人的种族而不是事实来判她死刑?!”

“六大神指引我守护人类!而不是那些尖耳朵!”

“那你应该穿斯连教国的黑袍!六大神会为你感到羞耻!”

“……”还想争辩的牧师憋了半晌肩膀塌了下去,他理屈词穷,“好吧好吧,我这就去替她找人。”

“而且要快!”布尔敦抓住他的肩膀,而阿尔米克兴致缺缺地耸了耸肩,“没准你救她出来之后她就会信任你,把自己的老底都亮给你看呢?”艾恩扎克几乎是在讨好了,看样子他是真没法受得了一条可能是无辜的生命断送在他手里的事。

走上街道,乌哥亚斯才犯了难,这尖耳朵初来乍到,显然是不会有什么能左右市长的权贵站在她一边。而艾歌丽丝修女虽然在冒险者公会很有份量,但是说到能影响贵族的神职人员,她的身份还不够高。看起来,他真的只能去找那个构装生物了,只是一个机械仆从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许它的主人是个有权有势的法师?很有可能,上城区有不少贵族家庭与法师私交甚好。尤其这种能随随便便创造出高智能构装生物的强大法师,在贵族中必然是抢手货。只是到底要去哪找这东西呢?转过街角抬起头,乌哥亚斯一眼就看到一边走一边交谈迎面走来的两人中的那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壮年男性。

“你在这!可算找到你了构装生物!”

“构……?”管家看到牧师脖子上挂着的白金狗牌,意识到自己嘟囔出了声赶紧闭上嘴。

“啊!英俊的牧师先生!乌哥亚斯,我记得。”这几个字说的几乎咔咔作响,整个人也跳机械霹雳舞一样运动。

“泽蜜尔被抓走了!警备队说她杀了人!”

“有这种事?!”机械地震惊。

“你必须帮助她!守备队没准这会儿正在对她动私刑!”

“我了解,但是我要怎么帮助你呢?”

“他们说她杀了一个小混混!你得找找关系,权贵之类的!”

“警备队可是城主直属,在这城中还有比城主更大的贵族?”

听到这,管家张了张嘴,可是考虑到恶魔没准会恳求自己,而他可以为自己的主人讨点好处他又把嘴闭上了。虽然他也很担心精灵的安危,但是跟一个恶魔混在一起的精灵。没准她是个黯精灵也说不定。

“我是说……”恶魔看了一眼正被自己的良知折磨的管家,把牧师拉到远处,“你看如果是你,一个构装生物随随便便走进一个贵族的家去要求这要求那……”

“我是说你的主人,他创造了你,作为这种强大的法师他总认识几个贵族吧?!”

“当然,但是贵族与贵族之间,结下梁子很难办的。她是我的朋友,就是我主人的朋友,我的主人自然会挺身而出帮助她作保。贵族也自然会卖一个大法师的面子……”

“所以问题在哪呢?”

“你以为为什么我的主人会创造我?!”

“啊?”

“我的主人并不是人类!行走在贵国的街道上!一个异族!想想看!虽然他是个品格高尚的白袍法师,但是这也不能杜绝那些可悲的猜忌,愚蠢的陷害,以及可耻的歧视不是吗?”

“呃……”阿尔米克觉得这简直就是在敲打自己,虽然对方绝无可能知道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对异族的看法。不过这倒是很好的说明了为啥这女人会认识个法师,要是同族的话就不奇怪了。

“而这个异族法师要去为另一个异族作保!”高大的恶魔做了一个轻蔑而机械的挥手动作,“你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她冤死在狱里?!”

“无论怎么说,我都会去恳求我的主人。你知道,我的主人如果圣颜不悦会怎么样吗?他会直接分解我!然后再添点材料做个新的仆人!我可以用自己的存在去赌我的朋友的生还!而你呢?大麻烦扔给我然后就在这指责我不成?也许你就是想看她死呢?”

“我我我……我也可以做任何事来帮她!”

“真的?你是个冒险者,这是不是意味着冒险者公会站在你背后支持你?!”

“呃……”阿尔米克丶乌哥亚斯在心里狠狠地掂量了一下到底是不是要暴露布尔敦会长在这里面的作用,但是想到出门之前会长对自己的一通臭损,管他呢。先把尖耳朵弄出来再说!“当然!你要我举个横幅拉着冒险者公会的会员上街游行来证明公会的支持吗?”

“我想要一块你脖子上的牌子,我主人既然是白袍法师,同时还有这个牌子就兼具冒险者公会的认可,他就能至少在城内保持最低限度的自由行动的权利了。这样我也有可以跟主人交涉的资本了!”

“你是说……!”阿尔米克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白金狗牌,“你也想要一个白金等级?”

“我觉得我的主人配得上更上一层楼。”

“什么?!秘银?!你这简直是敲竹杠!”

“豁出命去敲一小块不怎么值钱的金属的竹杠?你们冒险者公会也太瞧得起你们自己的狗屁等级了!我们在这谈的可是一个无辜精灵的命!我可以豁出自己存在本身去救她,而你呢?吝惜一块该死的小金属!难道你的善神没教给过你廉耻吗?!”

乌哥亚斯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在一天之中让两个从未侍奉过善神的人在善良正义的教义方面给怼得哑口无言。

“呃……好吧!我去跟会长说!”

“而我这就去找我的主人和他认识的贵族!别搞砸了,事成之后来商业区的钻石玫瑰酒店来找我!”

说罢,高大的身影走回管家身边。那管家衣服胸口上的纹样让牧师觉得好生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贵族的家徽。

“店家!我要找呃……一个高大的黑色的戴着面具的……”牧师的话对着前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必是我,为汝所寻。”优雅而口齿清晰,平稳间夹杂着一丁点高傲,“亚连丶凯艾斯即为吾名讳。”

钻石玫瑰铺着地毯的大厅里,柔软舒适的皮沙发上站起来一个人。

它身材高大,身着朴素的白袍,在无风的室内衣角居然似乎重力很低地慢慢飘落。它生着一颗白毛柔顺的公羊头,右脸上戴着一个白金面具,雕饰精美,镜面抛光的表面有磨砂质地的花纹。金色闪石质地的羊角在头顶卷曲,散发出圣洁的微光。

如果不是它腰间的战术法师腰带上散发出来的施法材料的混合味道,以及左胯挂着的符文流转的法术匕首,你甚至会以为他是某个神圣的牧师。站在面前的白袍法师,通体融合了独角兽的气质中的高洁以及神祇的威严,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呃……我……一个构装生物……我是说……”阿尔米克并不是没见过羊头人,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那都是些满身肌肉与血污,挥舞着挂着骨片与被害人手指装饰的因为毫无保养而生锈崩刃的长柄刀刃的嗜血怪物。

但是这一只跟他的同类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即便如此,相较于他内心认定的精灵法师的形象也差距颇大,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秘银狗牌,是否携来?时不我待,精灵之命悬一线。”

“呃……是,当然。”牧师交出并没有镌刻名讳的狗牌。羊头人低头戴上它,由于它夸张的双角,项链被挂住了,“我……呃,我帮你。”在牧师小心地踮脚帮忙下,狗牌终于落在高大兽人的胸口上。

“准备万全,引吾去监牢。”羊头人优雅地伸出如浅肉色细绒小羊皮般的手请牧师先走。

牧师大踏步地在前面引路,一行二人就这样一直来到守备队总部门外。高大的铁闸门已经落下,只有一个座塔楼脚下的小门可以出入,警备室就在塔楼的一楼。透过窗子值班警卫好奇地盯着身着白袍的两人。

“艾碧 朗索 蒙洛达克”

“什……?”听到了身后的语声一开始牧师还以为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但是两个词落进他的耳朵之后应激反应就直接强迫他抱头向侧面躲闪,霎时间一个直径一米有余的巨大火球擦着他的身边呼啸而过,“你疯……吗?”

巨大的撞击声之后紧跟着剧烈的爆裂声将牧师的话撕得粉碎,热风灌了他一嘴。敦实的铁闸门从当中被撕裂吹飞,撞碎迎面的影壁,一路冲过操场,在地面上犁开两道沟壑,最后**对面建筑物的窗口中。

橙红色的断口冒着青烟,手臂粗的金属如粘稠的蜂蜜般低垂渐渐冷却成弯曲的形状。警备室的墙面被撬崩开了一大块,最后一块摇摇欲坠的砖头落在值班警卫躲着的桌子上发出嘭的声音。半晌后对方才战战兢兢地从桌子下面露出头向破洞外张望。

羊头人没管牧师的抱怨径直走进警备队的大门,高声喊道:“善良精灵务必交出!尔等邪恶的宵小!不义的帮凶!”

操场内没被飞散的砖石击倒的守备队员,其中目睹了火球爆炸的都在揉眼睛,爆发时剧烈的闪光让他们视觉内截止此刻仍旧有一块巨大的白斑。爆炸发生时在室内的其他警备队员听到声音全副武装地跑到操场上,唏哩哗啦地将二人围住。

“你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胆敢硬闯警备队?!”

“退散,杂鱼!”乌尔贝特抬起左脚向前迈了一步,以左脚所踏地面为圆心,烈焰的浪潮向四周奔涌。好像在平静的火之湖中投入了一块石子,掀起了滔天的涟漪。

在烈焰马上就要席卷警备队众人的时候。恶魔取消了法术,被极速加热的气浪则继续前进将四周的包围者整个抛上半空,撞上墙壁武器架之类,顿时哀嚎此起彼伏。羊头左右观望了一下,伸手抓住一个撞上墙壁弹回他面前半空中警备队员的脖颈将他拎起来。

“精灵何处?!”

“啊啊啊啊啊!!!”那人慌乱地指着向下的楼梯。

对身后援军的威吓以及他们援助同伴,整顿队形的嘈杂充耳不闻。身着白袍的法师顺着楼梯大踏步走向地牢。阿尔米克夹在中间,不得不做出选择。看到警备队员开始举着武器朝他围拢过来,这时候站出来表明立场应该是没戏了。

情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从腰间抽出单手锤跟着羊头法师且防御且退的向地牢移动。金属补强的坚固木门在法师面前如同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一般,被从刚才开始就只会“啊啊”怪叫的守备队员整个砸开撞飞,趴在地上躲过飞人以及门扉碎片的守卫则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牧师不得不一战锤击晕对方。

“我们能停下来听我说一句话吗?”他捡起上昏迷对手留下的盾牌。

“精灵之命,危在旦夕!”乌尔贝特深吸一口气,“泽蜜尔何处?!”

“我在这……啊!”昏暗通道尽头的铁栏杆门后传来声音。

恶魔三步并作两步直冲向该处,站定之后,朝里看了一眼就准备举手施法。

“别别别!”牧师吓得连滚带爬跑上前一锤子砸开门锁。然后他看到了囚室内的情景,整个心沉了下去。

面朝着门口的十字架刑具上挂着精灵,仅仅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右眼眶整个肿了起来,嘴角渗着血。左腮帮青紫发黑,这伤看起来跟她面前小桌子上的三颗牙齿有关。她的连衣裙被加了金属片的鞭子抽痕一道道撕破,每道破口下面都有一条血肉O糊的伤口。

一个肩带被整个扯破,甚至要暴露出整个O房。结合她刚被解开的脚镣,以及地上地上躺着的裤子脱到一半的臃肿拷问官,两人来的不可谓不及时。拷问官愤怒的咒骂着想要爬起来,乌哥亚斯一脚踩在他肩膀上。

“别,就别起来。”压抑着愤怒,人类啐痰一样啐出这几个字。

“怎么回事?!”看到此情此景,乌尔贝特已经顾不得表演那种说话方式了,“对个杀了小混混的牧师上这种大刑?!”

“我提姆一定要萨了你!”趁着恶魔扯断手铐的间隙,精灵拼尽全力咒骂他。

“听到了吗死胖子?!你他妈完了!完了懂吗?!”

“我嗦的系理!”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为了一条小混混的烂命做出这种事?!”

“不系混混。”边说边用舌头检查嘴里。

“啊?!”

“呃……市长怀疑她……呃……底子不干净……”乌哥亚斯支支吾吾的说。

“你煮么季道的?”被乌尔贝特小心的抱下刑具的途中,精灵还不忘把自己的牙收起来。治愈术可以把它们重新在牙床上种活。

“等下……”恶魔看了看牧师又看了看精灵,然后回头重新看了看牧师脖子上的冒险者公会的白金狗牌,“这事他妈的是不是布尔敦跟帕纳索雷计划好的?而你他妈的就给他们当狗腿子迫害我的精灵?!”

“我……”

“呸。”合着大半口血的唾液被泽蜜尔吐到牧师跟前的地面上。

“好吧好吧!”牧师后跳了半步躲开血水,“我是受布尔敦的命令来查你的底,但是布尔敦也没同意市长这么干啊!”

“去你妈的!”恶魔跟精灵异口同声的说。

“别光顾着骂我,我们先想办法出去好吧?”

“你不是说布尔敦不同意这事儿吗?”

“对啊。”

“那他可有个好机会证明这点了!你去守着大门口。”说完这句话法师开始在室内找可以给泽蜜尔遮体的衣物,没有发现。却看到了那块阳刻着帝国徽记的胸甲,那是弗兰克的胸甲。乌尔贝特开始沿着走廊往地牢里面拐,一边走还挨个囚室向内张望。直到它经过一间囚室向里张望的时候,对面的囚室里的人叫住了他。

“嘿!我在这,恶魔!”

“嘘嘘嘘!叫我亚连。”恶魔赶紧回身。

“天啊,谁把精灵弄成这样的?”

“那些该死的人类。离门远点!”说罢乌尔贝特飞起一脚就踹开了牢房门,然后他就泄了气,弗兰克的状况并不比精灵好多少。血迹斑斑的囚服里的人苍白而虚弱,难以想象不久之前他还生龙活虎身体健硕,“哦,弗兰克,看起来你日子过的也不怎么样。”

“比城镇大厅下面的黑牢好多了,这的刑具没那么多新花样。”被叫做弗兰克的骑士囚犯自嘲地说。

骑士从走廊里的武器架上捡起一把长剑,跟着乌尔贝特往外走。精灵已经昏死过去了,骑士小心地帮她把沾着血污和汗水的头发理到耳后。路上又捡起一只被牧师击倒的守卫的盾牌。

“嘿,叛徒!给这家伙治一治,一会儿用的着。”

“呃……知道了。”牧师瘪瘪嘴跑过来给骑士释放治疗术。至于这人什么来头,为什么可以相信,他很明智地闭上嘴没有问。他甚至没有为治疗术要省下来为一会儿的战斗做准备这种事作辩解。因为他想没准法师已经做过权衡了,考虑到他之前并没要求他治疗精灵。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无处可逃了!赶紧举手投降!”

“杀个守卫,把头砍下来扔出去。”

“干嘛啊!”

“拖点时间。”

“天啊!让我来跟他们谈,我来谈,行吧?”牧师看了看穿着囚服的骑士,“你去把晕倒的守卫都捆起来。”

“我们高傲的冒险者绝不屈服!!!”刚朝牧师点头同意转身就朝着外面扯脖子喊,惊得牧师差点整个人跳起来。

“你别胡闹了行吗?!”金色的发丝上下颠颤着跑来拦住法师。

“喊着玩玩……”

“呵……”骑士摇摇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一边把昏迷的守卫拖到一起五花大绑。

接着一个带着噗咿声的熟悉声音就传了进来。

“我命令你们投降噗咿!冒险者公会公然攻击守备队,这是叛乱行为!!!”

“不不不,我们没想叛乱!”

“没错,我们是背着冒险者公会来的!”

“什么?!不是!冒险者公会只是希望能和平的要求释放无辜的精灵!”

“和平?和平的拆了守备营的大门攻击了守备队员?!”

“这完全不是布尔敦指使的!!”

“我求求你了,别跟着添乱了成吗?”牧师几乎是在哀求白袍法师。

“我在帮你的忙!”

“朝他娘的哪个方向帮我的忙?!嗯?!”

“布尔敦噗咿!看看你的公会成员干的好事!是你允许他们两个公会成员大闹警备队的吗!”

“我的公会成员?!是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扣押了善神的牧师!!!”

“布尔敦!精灵要死了!!他们残忍的虐待了他!该死的守备队员还**她!”

“什么!?没有**!!是拷问!!只是有一个……”

“你手下的牧师是邪恶的叛徒他跟腐败的守备队员沆瀣一气!”

“我没有!!!”

“布尔敦噗咿!你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是什么行为?!你想要噗咿造反吗?!”

乌尔贝特将精灵交给骑士抱着,一把拎起那个拷问官,把他的裤腰带解开一直让裤子掉到脚踝。

“如果我们走到门外你还没O起来我就把你整个腹股沟烧成金黄色脆脆的。”

“什……别……!”

恶魔不由分说的把他推出门外,牧师也举着盾牌跟着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试图说服白袍法师别这么干。门外,以冒险者公会会长布尔敦丶艾恩扎克为首的冒险者公会的众人与帕纳索雷市长带领的守备队员正在操场上对峙。

“你们这些守备队员都他妈是些下作的混蛋!看看这丧心病狂的强奸犯!他是个渎神的混球!恶魔崇拜的流氓!”白袍法师模样的乌尔贝特歇斯底里的大吼。

“我以为你只是拷问,你居然下令让这肮脏的猪猡玷污她?!看在神的份上!雷天麦亚!看在他妈的神的份上!!!”

“我没有!!!”

“我看错你了!帕纳索雷!你们这些贵族从没把任何一个平民当人是吗?!”

“听我说!艾恩扎克!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看着他勃起的**跟我说误会?!”乌尔贝特掏出一把从拷问室顺来的肮脏匕首就准备当场割开那拷问官的脖子。

“别别别!”乌哥亚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在神的份上别让事情不可收拾!”

“我就知道你他妈是站在贵族一边的!你这不要脸的叛徒!”

“会长!看在神的份上!看在冒险者公会全体会员的份上!”无视乌尔贝特的责难,牧师恳求地看着会长。

布尔敦放低手中的长剑:“我要带我的会员还有精灵离开这。别拦着我,帕纳索雷!”

“而我在这宣布精灵无罪,但是冒险者公会对授命城主拔剑相向这种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啊!!!”拷问官被不知何时悄悄摸过来的玛修剖开了腹部,腥臭的血液和柔软的内O流了出来。乌尔贝特放开手让他捂着肚子瘫软在地上,还没等他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反应过来,玛修又在他脖子上补了一刀。

“送给你了,”乌尔贝特把手里的脏匕首递给玛修,“孩子。”

“保护女性,对吗?”玛修接过匕首。

“没错,”乌尔贝特拍了拍他的头,“保护女性。”

雷天麦亚市长看着倒在地上血和内脏流了满地的拷问官,眯了眯眼睛,什么也没说。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站在破成洞的守备队大门口,看着乌尔贝特抱着昏迷的精灵,领着牧师和另一个男性囚犯走出大门。

白袍法师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脖子上挂着的秘银狗牌,他斜了一眼闻讯赶来的法师会长提欧丶拉克希尔。对方赶紧朝他摆摆手。

“不,不是我们法师公会的!”

“噗咿!”市长用不屑的漏风声回答他。

“唔,嗯……”精灵挣扎着睁开眼睛,天花板并不是熟悉的神殿病房,“我……嗯……”

“想喝水吗?”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她床沿上的乌尔贝特抬起头,开始拿杯子给她倒水。

“我的……唔……牙……”

“装回去了,都种活了,只是有颗牙尖端崩了一点,我让矮人,就是给你定做装备的那个替你打磨了一下才装回去的。”

“我呃……疼……”

“我知道,不如早告诉我他们仨怀疑你了是吧?”

“我要杀了你。嗯。”伤口的疼痛打断了她的咒骂。

“行,匕首就放在这,在床头柜上,水瓶后面,等你好起来有力气之后……”

“你这满嘴谎话的骗子……”乌尔贝特伸出大手把她的后背托起来将水杯送到她嘴边打断了她的话,“咕噜咕噜。”

“再睡一会吧。”恶魔将她放回被窝里,给她把被子盖好,然后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对方报以皱着眉头生气的两声哼哼。

看着精灵不舒服的睡下,恶魔蹑手蹑脚的走出门去。抬起门扇轻轻地关上门,以防止门轴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布尔敦站在门口,正在跟尊敬的艾歌丽丝修女交谈。看他关切的表情应该是正在询问精灵的病情。乌哥亚斯也在那,只是他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努力表演出关切的样子。

白袍法师摇晃了一下靠在墙上,沿着墙壁双腿一软整个人瘫软到地上去。

“我搞砸了……”他伸出双手捂住脸,“他们差点害死了我的精灵!”

“哦,可怜的家伙。”艾歌丽丝修女走过来关切地拍拍高大羊头人的肩膀。

“我没保护好她,”吞咽痛苦的声音被压低在冒险者公会二楼的木质走廊里,“我没有……”

“嘘嘘嘘,”修女像个安慰小孩子的母亲,“没事了,她会好起来的。我保证她会的……”

布尔敦丶艾恩扎克内疚地低头站在对面,不知如何是好。

“呃,从今天起冒险者公会会保护她。”艾恩扎克干巴巴地小声说。

“你是个好人,艾恩扎克先生,你是个好人……”被眼泪打湿毛发弄得一团糟的羊脸抬起来,感激地看着冒险者公会长。公会长在这真诚地注视下更加愧疚了。

“咳嗯,来吧大个子,我们去会议室那边吧。让人给你的秘银狗牌刻上名字,亚连丶凯艾斯对吧?艾歌丽丝修女和乌哥亚斯会看着她的,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嗯,”吸鼻子,“谢谢您。”

告别了留下来照看精灵的艾歌丽丝修女的一行人从走廊尽头的安静房间门口,沿着穿过整个二楼的走廊向正对着去往一楼的**楼梯的二层休息室。经过**楼梯的时候,四下打量的乌尔贝特正好看到那个站在任务告示牌前的黑色全身板甲的人类战士。

他倒是没什么看头,板甲武器之类虽说在游戏里也算是好货,但是谁身上的不是呢?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站在他身后的女性,虽然衣着普通但是那张脸和深色的头发一眼便知是贰式炎雷的梦中女神的面容。这是贰式炎雷跟乌尔贝特之间的小秘密。

还记得那年圣诞节,线下聚会之后他给贰式炎雷当僚机,而贰式炎雷本人终于在漫长的单相思之后鼓起勇气去告白。至于结果嘛,从那之后贰式炎雷就羞于再进公会大厅以防住在一起的女方发现游戏里那个以她为原型的女仆,而这很可能是导致了他离开游戏的最终原因,就结果来讲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吧。

趁着对方专心研究任务栏的机会,乌尔贝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那个女人,确实是娜贝拉尔没错了。黑色战士伸手扯下一片任务告示的动作吓得乌尔贝特赶紧转身,黑色的战士难道是贰式炎雷?

没道理啊,皮甲职业忍者本身就没什么防御力。况且他作为刺杀者不可能辅修防御职业的,导致他就是说破天也不可能穿上全身板甲啊!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西乡三郎使用付费色板改变了圣骑士板甲的颜色。

而背上的两把双手剑估计是烟雾弹,让人误以为是战士。而任何职业都能装备布甲分类的法袍,也能解释得通葛杰夫报告中酷似飞鼠的法师。王国战士长并没有近距离看到他施法,所以如果飞鼠是被三郎绑架而夺走装备的话……

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恶魔抓抓头仔细回想那晚收到密语之后的一举一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对方直接找到耶丶兰提尔来了呢?不会是飞鼠出卖……别胡扯了!乌尔贝特又没联系过飞鼠!不管怎样……

他还没准备好,他还没准备好面对一个非法购买他人账号的氪金骑士……然后赶紧躲进了休息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恶魔几乎把自己的头顶的羊毛挠秃了。

“别纠结了,”布尔敦好心地帮他把秘银狗牌取下来,“你再怎么折磨自己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什……啊!对,您说得对。”羊头恶魔亲切地拍拍布尔敦的肩膀,强壮的战士很显然很少这样关心他人,以至于他有点不适地扭动了一下,“乌哥亚斯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很显然他没留下跟修女一起照顾精灵。

“我听说你有个冒险者小队,这小队里有战斗法师和刺杀者兼牧师的活干吗?”

“没!没有!”

“阿尔米克!好法师可不好找!”拿着秘银狗牌正准备出门的强壮男人听到斩钉截铁的拒绝转回了头。

“可是他太危险了。”

“那当然,哪有法师不危险的?”

“提欧就不危险!”

“你希望提欧在你的小队里吗?”

“干嘛用?当肉盾吗?”

“我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嘿提欧!来得正好,我正跟亚连解释我的小队不能接受一个没在法师公会注册的法师当作队员。”重音在“不能”上。

“我现在就能给你注册啊,亚连好伙计。”

“啥?!”

“嘿!嘿!听着!你看见他是怎么一挥手就把守备队的铸铁大门跟两块饼干似的轰出去的了吧?”提欧一把将阿尔米克拉到一边。

“嗯。”

“我们得搞清楚他的法术位上都有什么!”

乌尔贝特就安静的看着他们咬耳朵,勉力将自己的嘴角拉下去:“我现在就能注册吗?”

“当然了。”提欧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翻过一些很多年前的采购清单,很多都画了横线,一些实验笔记,其中还夹着两页日记,还有一些手绘的解剖记录。最新的是那两只地狱犬的解剖记录。最后翻到一页白纸,把最上面一行接着上一页的最后记录用横线隔开,“呃,一些基本问题。”

“哦,好。”乌尔贝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毕业于哪个魔法学院?”

“呃……双角法力游龙学院。”

“双角?羊头人自己的学院吗?”

“呃,对,没错。”

“我不知道羊头人都有法术学校了?”提欧用笔屁股挠挠头,“主修什么法术?”

“火焰与毁灭。”这个倒是不用瞎编。

“哦,那倒是非常的呃……有破坏力。”

“当然了,法术嘛。所有能用魔法解决的问题,火球术都能解决的更快更好。我说的没错吧?”

“呃,我们一会儿再讨论这事。”提欧很显然不了解这种法术学派的新思潮,“你有几个法术位置?都装备了什么法术?”

“哦,这个简单,火球术,连环火球术,烈焰雷霆,赤炎长枪,燃狱风暴,坠落日珥之类的……反正就是这类型的。”

“呃,好吧,”提欧好像从烈焰雷霆开始就不认识了,“没有防御法术?”从对方报以的轻蔑呲哼看来,这人大概除了攻击性的火毁法术以外根本没装备任何其他的法术。给人的感觉跟个用沾满火油的麻绳扎紧的直通红龙火囊的口袋差不多,非常的易燃易爆。

“所以这样就行了?还要看看我的法术道具吗?我有一个封印着克图格亚眷族的法术水晶,甚至可以现在就把它放出来给你们看看,恶毒的小火焰畜生,发起疯来特别的过瘾……”

“不不不不,不用了!我能想象得到你身上的魔法物品都是些什么类型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展示了!”

“我还有一个发射真龙呼吸的滋水枪,不对应该是滋火枪,特别的好玩……哦,不要看吗?真可惜……”乌尔贝特非常扫兴地把那把用苏尔特的血肉锻造的转轮手枪收起来,他都想好要射哪把椅子给他们看看了。能抓到个了解魔法与火焰的人谈谈对燃烧与爆炸艺术的激情的兴奋劲儿都让提欧败光了。

“对对,这样就行了,作为呃,咳嗯,作为里丶耶斯提傑王国尊贵的兰博撒三世认命的耶丶兰提尔皇家魔法师公会会长,我在此宣布你皇家法师公会光荣的会员身份!并且同时我郑重向《克拉尔格拉》的阿尔米克丶乌哥亚斯推荐我公会的优秀魔法师亚连丶凯艾斯先生,以及善神的牧师泽蜜尔丶星光女士。”

“呃,好吧,行吧。”看着提欧一个劲儿的向自己使眼色。阿尔米克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应承下来。他真的是不想把这种纯粹的炸弹放在队里,再说了这事儿本应该队长伊格丶法尔吉拍板的。

只是严格说起来,这根本就是提欧跟布尔敦硬塞给他的,就算是伊格那种垃圾个性也没法拒绝吧。或者说正是因为伊格那种唯利是图满眼都只有往上爬的个性才会高兴地答应冒险者公会会长的要求,卖布尔敦一个人情,想到这金发的牧师不由得叹起气来,“唉……”

“哦,对了。艾恩扎克会长先生,弗兰克在哪?就是前天一起带回来的那个病怏怏的家伙。”

“那个骑士?他在神殿休息。”

“既然加入冒险者小队的事我们说定了。《克拉尔格拉》没错吧?”乌尔贝特亲昵地搂着阿尔米克的肩膀,“我正好要去神殿一趟,你在这也没事了吧?我们一起走走?”

“我其实……”

“别婆婆妈妈的,走了走了。”

第8章 安抚心灵


两人走上了从冒险者公会去神殿的主路,牧师很明显的在回避任何的交谈。乌尔贝特可不管那个,直接把他搂着肩膀拉近自己。

“我说,作为头一次参加团队行动的法师。你总得给我交交底吧?这个冒险者行动到底都能得到什么好处?”

“啊?你不是为了赚钱吗?”

“啊对!赚钱,当然是为了赚钱。具体能赚多少钱呢?一天几千还是几百金币?”

“几千?几百?有三五个金币、几十个银币的委托就算是俏活儿了好吧?你当是抢银行吗?!”

“三五个金币?这样的金币?”乌尔贝特拿出来一个女武神的失势版本后开始流通的游戏内通用金币。正面是头戴翼盔的女武神侧脸,背面是女武神正面高举手矛持盾张开翅膀的剪影,四周有一圈古诺尔斯语的文字。至于写的是什么估计只有钻研《世界树》游戏每个细枝末节的“树学家”玩家才知道吧。

“这是哪里的货币?做工真不错,”阿尔米克作为神职人员阶级也算是读书人,一时间来了兴致,“不像是压制的,边缘很规整,立面居然还有纹饰。图案非常居中,正反面都有纹样而且对的很整齐……这玩意儿如果不看材质光看做工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吧!”

说罢,他又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一个金币,那玩意儿就像一滩融化的金水就那么随便的倒在铁毡上然后用带有印花的锤子砸了一下就算是做成了。跟信笺上的蜡封差不多,四周有挤出来的金属随便的鼓出来,大致上呈现圆形,不但立面惨不忍睹,连正面有花纹的地方也有的因为印花铁锤阴刻的做工较差或者是使用频繁而导致的印花缺损。背面就只是平板一块,甚至还嵌有焊渣之类的疙疙瘩瘩的杂物。

牧师一手一个将乌尔贝特的游戏金币跟自己手里的金币颠了颠。

“嗯,质量很重,”用指甲掐了掐,“含金量也很高。”

“你这个是金银合金的吗?”乌尔贝特鄙夷的拿过阿尔米克的金币,凑近了看了看。硬币感觉上质量很低,没有这么一块纯金应有的重量。

“王国连年来财政越来越差,金币的含金量已经逐年降低很久了。你不知道这事儿吗?”

“呃,我不常经手柴米油盐之类的事儿。”法师心虚地说。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平日里都是那些仆人伺候你的吧?说起来那个构装生物怎么样了?”牧师掏出一个单片放大镜仔仔细细的观察女武神金币的细节,“啧啧,这做工,简直就是工艺品,卖给收藏家至少值十倍的金价。”

“我把它拆了。连我的精灵都保护不好留他作甚?”

“呃……”愕然的牧师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一点为那个高大的构装生物伤心。它真的为了自己的朋友献出了生命,此时此刻乌哥亚斯甚至愿意违背教义地相信就算是构装生物也是有灵魂的,愿他的灵魂在六大神的身边安息。而这个兽族法师只是把精灵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就金价来说,至少值两个或者三个金币的价值。与其拿去银行换金币,不如直接拿去艺术品商铺卖了换钱更划算。”

“为了这点小钱?”乌尔贝特用左手拇指支着下颚食指腹搓着下巴陷入了苦思,“那他来冒险者公会接任务干啥呢?”

“你说谁?”

“没谁,那比如说升到最高级的冒险者,”恶魔盘算了一下继续开口,“是不是能得到不错的名声?”

“那是自然,精钢冒险者可是全国闻名,甚至其他国家也是有所耳闻,如果精钢冒险者的活动范围大,甚至会接到活动范围内的王族甚至是其他国家的王族的以国家为立场发出的委托。虽然冒险者尽力不参与国与国的战争之类的事儿,会影响接受委托。但是如果是为了一个国家除去一条恶龙、或者由几个国家联合出面授予勇者称号讨伐魔神那可是会被写进史诗被后世传唱的。”

“那作为一个勇者得迎娶公主才能进入政治圈吧?比如说成为贵族然后成为顺位继承人什么的?”

“喔喔喔!等下,作为驸马成为继承人什么的你也太敢想了!那可是一国之君!总不能因为操了他女儿就把江山社稷都……”

“嗯……”乌尔贝特眉毛扭曲起来,“那这名声有点啥屁用呢?”

“哈?”牧师整个人傻在当场,在伊格丶法尔吉队长那就算坑蒙拐骗都难以企及的名声在这个法师嘴里就值四个字,“没点屁用?!”

“我们聊点别的,”法师顾左右而言他,“你们队伍什么组成来着?”

“等等等等,你说解决委托得到的钱是零钱,”乌哥亚斯走到法师的正面拦住他的去路,“又说英雄的名声没点屁用,那你死乞白赖的非要加入我的小队干嘛?嗯?!”

“你帮我救了我的精灵,我只是出于好心帮你队伍走得更远,一个有法师的队伍跟没有法师的队伍面对危险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队伍里没有法师?”

“你这不是刚告诉我的吗?”恶魔坏笑着,“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要是有更熟悉的法师你为啥不去找跟你相熟的法师来联系贵族救精灵,而是跑来找素未谋面的我呢?是吧?”

“这……这倒是……”阿尔米克并非不认识其他的法师,而是他不大想因为一个异族麻烦自己的“朋友”。要知道,就算是同队的法师也都是些为了好处锱铢必较的家伙,更不要说根本不是同队的了。很显然这话可不能当着同样是异族的白袍法师的面说,所以他很自然的顺坡下驴打着哈哈绕过了这个话题,同时让开了法师的路。

“趁着这几天你没有事情可做,跟咱们队长说说接点小任务赚点零花钱如何?我也好熟悉熟悉流程?”

“那我得跟队长说说。”乌哥亚斯兴致缺缺,他不想跟这法师去任何四下无人的地方,天知道在街上满是行人的公共场所对着警备队大门丢火球术的家伙,能在不用顾虑附带伤害的野地里干出啥来。这些搞魔法的没一个靠谱的。

“而同时,我有个特别好的骑士可以推荐,战技优秀到王国战士长史托罗诺夫阁下都对其赞赏有加!”

“还来前排?克拉尔格拉菜刀队吗?”

“啊?你原本都是物理职业?”

“队长伊格是寻林客,跟另外一个吟游诗人是后排,最后战士跟我是前排。”

“四人小队?那不是正好?七是个有魔力的数字。”

“哼。”阿尔米克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个羊头人简直就是摆明了在诓他。硬塞进来一个法师一个牧师退一万步讲是情有可原,再带来个骑士那简直就是不讲道理了。这三人组成的铁三角自己就能接任务混得风生水起暂且不提。

如果这个骑士真的有这异种夸下的海口这素质。他们三个对上目前职业配置有严重瑕疵的克拉尔格拉,考虑到警备队门口的那个火球术,就算是他们这种配合融洽的秘银小队也是凶多吉少。恰当的职业搭配确实就是这样能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这羊头怪物的提议过分之处恰恰就在于,三人原本自己就能自成一体承接任务迅速提升冒险等级不说。如果放任三人就这么加入他的小队,真要是在野外闹起内讧,原本的四人在有坚实前排保护的强大法师的威胁下可以说是连全身而退都很难。

一、能自己组队却非要横**别人的小队,二、闹起内讧又有先天优势。哪怕他阿尔米克是个十足的傻子,他也知道这个至少是在盘算鸠占鹊巢夺取克拉尔格拉的控制权,从一个前几天才靠几乎是敲诈直升秘银等级的法师,今天直接就想一步登天控制一个老牌秘银冒险者小队。

这异种算盘打得也太响了,真是把人当白痴在唬。

“他现在就在神殿里住院。你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正直得无以复加,不但比我更正直没准比你这个神的仆从还要正直。”恶魔兴高采烈地介绍。

“我拿不准,这事儿还是得跟伊格说说才行。”而就算是打死伊格,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找个连注册还没注册的菜鸟冒险者入队的。

两人就这么至少牧师是怀着心事走进神殿的。

“哦,是法师先生!来看星光修女吗?她没在这里住院呢。”神殿里忙碌的女性牧师和辅祭们放下手头的活围上来。

“我知道呢,是来看别的病人呢。”

“是女孩子吗?星光修女要伤心啦!”女孩子们咯咯地笑起来好像一群心情很好的夜莺。

“是男人,男人!”多少年没有过这样放松地被年轻的女孩子们围起来谈笑过了?当初加入反抗军只是为了叛逆和泡妹子,时常有这种情景。但是不知何时,已经再也没有过这样被轻松的莺歌燕语围绕着了。是自己变了还是反抗军变了呢?木下吉米的灵魂透过乌尔贝特的笑眼看着这一切。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啦~”女孩子们还在咯咯笑,“什么时候我要是被坏官吏抓起来,法师先生也要来救我哟~”

“那是自然,把警备队大闹得乱七八糟也要救你出来呢!”

“讨厌啦!”

“我也想被法师先生救呢。”

“可是被拷问很痛呐……”乌尔贝特的脸黯淡了下去。

“尊敬的艾歌丽丝大人很厉害的,安心啦,刚刚还叫了辅祭去帮忙照顾呢。你就放心吧,法师先生。”

“叫我亚连就行了,只给特别可爱的牧师小姐们特别的称呼。”

“哎呀,这样调戏神职者好过分呐,亚连~”

好不容易从热情的女牧师们的团团围困中脱身,恶魔心情突然间就好了起来。年轻的女孩子们真是有活力呢,这种活力似乎是渗入了一点点到他的身体里,让他也有活力了起来。本来想找个牧师小姐为自己带路,但是由于乌哥亚斯说自己知道骑士住在哪个病房而拒绝了牧师小姐,搞得女性牧师很不悦的盯了乌哥亚斯一眼才离开。

“请容我拒绝。”坐在床上,被子盖的毫无褶皱的骑士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又没别的地方可去。”

“只要牧师释放我出院,我就会去史托罗诺夫阁下的战士团报到。”

“给王国当兵?这么快就叛变了?!”

“这不是叛变,这是交易,我立下过誓言。”

“立下过……你是脑子有问题吗?空口白牙的反悔不就好了?”

“骑士的誓言是神圣的。”

“神圣个……加入战士团你能得到什么啊?”

“部分自由。”

“如果你没注意到的话,你现在已经自由了,我救你出来的!”

“我知道,但是这并不是背信弃义的借口。”

“那你欠我的怎么说?我可不是给你的部分自由,而是全部的自由!”

“那我就有自由不听你的。再说了我也没对你立过誓!”

“哈?”乌尔贝特头一次见到这种冥顽不灵脑筋梆硬的人,“那泽蜜尔怎么办?你不在谁来保护她?你看到她差点给人强奸了吧?嗯?”

“那都是你的错,我确定。”

“是这个傻子把她卖了的!”拇指向后一比,“这怎么会是我的错?我是个法师,我就不善于保护他人,而你是个骑士!你敢说你当初的骑士誓言里没有保护妇孺?退一万步讲,假设这真是我的错,你不得留在她身边从我手里保护她吗?”

“……”骑士抓紧被头,咬着后牙,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担心泽蜜尔,“跟你混在一起是她的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我要为我的誓言负责。”

“简直是不可理喻,油盐不进!”

乌尔贝特气哼哼地离开病房,他还以为前有雷文候的威逼,后有泽蜜尔那对**的利诱,对这么个骑士自己是志在必得呢。谁知道,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顽石。好好的计划全都给他搅乱了。计划倒是小事儿,这异世界存在这种反人类本能的思想本身才是让乌尔贝特闹心的地方。

他了解人性,他作为木下吉米的人生凝聚起本要一拍两散的一盘散沙的反抗军靠的就是他对人的了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胁之以命、诱之以利可是木下吉米的四大法宝。靠这一手,他就没遇见过自己搞不定的人。今天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人可是头一遭,要是这异世界里净是这种混球可麻烦大了。

“所以,就只有你们俩了?”牧师心中暗喜地跟了出来,“而且泽蜜尔还没痊愈,要不然这样吧,我先去跟伊格碰下头,约个时间地点我带你见见他。要是有任务了我们就先带你去熟悉熟悉流程,之后的事儿等泽蜜尔身体好起来再说。”

“那也只好如此了。”白袍法师失望地说。

“那我先走一步了。”哈,铁三角一下缺了两个,真是天助克拉尔格拉。

只剩下自己的恶魔准备去神殿的祈祷花园里逛逛,那可是个好地方,有花有草还有一丛一丛的小灌木。园丁毫无疑问是个厉害的家伙,他根据时令杂揉种植了花卉,以达到从早春到晚秋每一小块花园的土地内都至少有一种花在盛开。

果树上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雀,是个思考以及祷告的绝佳去处。搬到钻石玫瑰去的这两天,虽说美食可口,床铺舒适,但是这种漂亮而自然气息浓厚的院子可是没有了。让乌尔贝特好生的怀念。

可惜才走到转角就看到通向花园后门的走廊墙壁上的一道门开着。原本可能是大宴会或者祈祷厅的地方,本来就一排排放着的长椅上坐满了十岁左右的孩子。布道台上站着一个女性牧师,正在斜靠在神像前面的木板上用炭笔写字。

孩子们则因为没有课桌就在自己的腿上或者前面的椅背上用手指头练习写字。看来泽蜜尔还真把激她的事儿给办了。只是,孩子们并不都是穿着粗布衣服,有一些穿着牧师学徒的棉白袍。

“在看孩子们读书?”轻声的话语引得恶魔回过头看到一个笑着的女性辅祭。

“是啊,听说是泽蜜尔的主意。”乌尔贝特转回去,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笑容,“她总是这样关心着每一个弱小。”

“星光修女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即便这样的好人,只因为是异族居然就有人相信她会当街杀人。”

“呃,大家都知道泽蜜尔修女是被冤枉的。只是……”

“哦?好像是课间休息了。”乌尔贝特打断她,把她从尴尬的找借口中解救出来。

“是啊,尊敬的艾歌丽丝修女允许他们在花园里玩。说是能培养他们爱护他人精心培育的花朵,他们也会爱护其他的人。”

“真是伟大的想法。”法师的笑容降了温。

“法师老爷?”变了颜色的羊头以及衣服让男孩一时间没敢认。

“玛修!我的好孩子,课上的如何?”

“呃……识字挺难的,但是法师老爷说识字有用,我就努力识字。”

“真是个好孩子!”乌尔贝特拍拍他的头。

“你认识这个孩子?那我就不耽误你们聊天了。我去忙了。”

辅祭离开了。

“法师老爷,法师老爷!”辅祭一走,玛修赶紧拉低乌尔贝特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一起来的把分到的钱捐给神殿当了牧师学徒了!”

“哦,捐了钱吗?”

“是的,但是大部分都没有捐。”

“也好,我们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做同样的选择。”相较于玛修的焦急,乌尔贝特倒是一脸平静,“你听着玛修,任何计划,任何行动,都只有自愿加入的人才是可靠的,积极向上的。我现在就能用奴役人类来强迫那些牧师学徒为我工作,你说这样的人跟你相比较,谁做事会更努力呢?一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工作,另一个则是因为不工作就会被电击。谁更有效率呢?谁更会在工作的过程中思考怎样才能完成得更快更好呢?”

“可是,法师老爷救了我们。他们却把法师老爷分给他们的钱白白捐给了神殿。”

“哪里是白白?他们不是买来了牧师学徒的资格吗?你想想教会给你们饭吃,给你们教室,还教你们识字。哪能白白的做这些事呢。再说了,那钱哪是我分的,那不是你分给他们的吗?除了你他们知道那个无赖藏钱的地方吗?”

“那倒是,只有我知道。”

“话说,那个无赖强迫这么多孩子替他偷东西吗?”

“我们只有七八个人,其余的人都是听说有饭吃有干净的衣服穿还有带屋顶的地方能睡觉自己找来的。”

“你看,就像我说的,你们那七八个人里有人当了牧师学徒,就有其他的人可以填补他们的位置。”法师得意地拍拍马修的头。

“法师老爷,你说工作,什么工作啊?”

“你上学上了多少天了?”

“好些天了。”

“认识几个字了?”

“所有的数字和一些简单的单词。”

“那你一会儿上课之后,可以跟牧师小姐提提,先学学城市街道的名字,你知道要怎么读怎么写。”

“要开始送信了吗?”

“等你都认的全的时候就行了。还有,如果你有不会的,晚上可以去冒险者公会找泽蜜尔修女辅导你功课。我晚上也会去看她。她在那里养病。”

“我知道了,法师老爷。”玛修鞠了一躬跑去花园玩了。

乌尔贝特高兴得看着玛修的背影欣慰地点点头,孩子长大了呢。然后他悠闲地离开神殿,孩子太多了,花园已经没法散步了。所以他索性向下城区的走去,那个壮汉应该还在那里。来到下城区的鸭与铜锣酒馆,毫无疑问酒篓汉斯还在这喝酒。

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是地球品种的啤酒因为都没有泡沫,他只是坐在桌子前,皱着眉头,一会儿喝一口木制杯子里的液体罢了。这种喝法应该不会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整个醉倒在桌子上才对。

“我的好汉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

“法师老爷。”汉斯慌忙站起来,桌腿不平的桌子上酒杯差点倒掉。汉斯连忙抓住它。

“老板,再来一桶上次牧师喝的那种酒。别骗我!而且别想着敲我的竹杠,上次的钱袋里可不止一桶酒的酒钱!”

“呃……好吧,好。这就来。”即便是个贪财的矮人也很显然并不想跟只恶魔计较这仨瓜俩枣的。

“找我有事儿吗?法师老爷?”汉斯畏畏缩缩的。

“你愁什么呢?”

“这……我……呃……”

“但说无妨,不会怎么样你的。”

“新来了不少小崽子,依着玛修的说法,来多少收了多少。修整了一个没人租的大仓库,买了被褥……”汉斯只是絮絮的念也不敢说重点。

“是不是快没钱了?”

“老婆本都搭上了。”汉斯愁眉苦脸的。

“那我给你弄点钱。”乌尔贝特站起来,把老板刚送到桌子上的酒桶夹到腋下。汉斯看了失望地看回了自己的酒杯。他还以为恶魔要在这喝,果汁搞得嘴巴里酸酸的,能闻闻烈酒的味道也好。只是他再也不敢喝酒了,“你叫……你们公会的老大叫啥来着?不管了,没差,就让他收拾得能参加上流舞会一样利索然后来钻石玫瑰找我。就说找大法师亚连丶凯艾斯就行。”

“知,知道了。”

乌尔贝特夹着矮人火酒桶,离开了酒馆却没有直接回到钻石玫瑰。八指分会首领要是去得早就让他等着吧。恶魔悠闲的在下城区往冒险者公会散步。在乌尔贝特看不见的地方,不怀好意的流氓和小偷看到一个白袍法师都躲进了阴影里。

没人想随便对法师出手,尤其是带着秘银冒险者狗牌的法师,虽然是个人都知道法师身上有的是油水。或者说他们每一个都在等其他人先动手,然而并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法师就在众多不怀好意的注视下哼着歌走出了这下城区最凶险的地方,来到了冒险者公会。

在众人的注视下乌尔贝特走进了冒险者公会的大门,一个羊头人,很少见。尤其还是个白袍法师、秘银等级,并且没人知道他所属的冒险者小队。每个人都想拉这样一个法师入队,甚至法师职业也想与他相识。

秘银等级的战斗法师,会是很好的学习对象,每个法师终生都对学习抱有热情。恶魔可以说很得意了,人类就是这样容易控制,漂亮的毛色,正义的制服,高贵的阶级,他们就会认定你是个优秀的好人。呵,多么讽刺。

羊头法师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走向二楼。轻轻地打开门,屋内并没有艾歌丽丝修女的身影。只看到一个辅祭,正右手拄着床沿支着头打瞌睡。乌尔贝特拿出几个早上从钻石玫瑰大厅吧台上的大碗里顺的供应给客人的免费糖果,轻轻地放在女辅祭的左手心里。

“嗯?啊?”辅祭疑惑的睁开眼,看到手里精致的彩色牛皮纸包装的糖果,“啊!法师先生!”

“小声点,叫我亚连就行了。”恶魔和蔼但是眉角略带忧愁地对她笑笑,“喏,很好吃的。”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辅祭尴尬地在椅子里蹭了蹭,“我我……”

“她好点了吗?”法师倾身理了理正睡着的泽蜜尔的发梢,用指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星光修女很强壮,恢复的很快。再有几日就能下床了。”辅祭热心地说,然后悄悄把一颗糖果放进嘴里;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在这陪她一会儿,你可以休息一下。”乌尔贝特对她柔声说。

“哦好,谢谢您,亚连。”辅祭红着脸快步出门去了,嘴里的奶糖丝滑而柔甜,非常好吃。

等女辅祭一走,乌尔贝特就收起了哀愁的表情。粗鲁地推了推泽蜜尔:“别装了,快起来!”

“我的糖呢?!”泽蜜尔弹簧一样弹起来伸着手劈头便问。

“没了,都给她了。”

“我的匕首呢?!”精灵的杏眼整个立起来。

“但是我带了酒!”恶魔拿出腋下的酒桶晃了晃,“就是你上次喝的那种。”

“快给我!!!”泽蜜尔就像是渴望血肉的恶鬼伸出两只手,“快!!!”

“你喝了什么药?能喝酒吗?”乌尔贝特扭腰将酒桶挪远,故意逗她,“身体能喝酒吗?”

“啊啊啊啊!!给我!!”

乌尔贝特把酒桶递给她,又将桌子边上的杯子里的水倒进花瓶里,最后准备递给精灵,泽蜜尔此时正在跟酒桶盖较劲,因为虚弱而手臂孱弱导致打不开酒桶盖。恶魔只好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刀叉中的餐刀,递给精灵。她虽然插得进盖子的缝隙但是没力气撬开,乌尔贝特替她撬开盖子,又将带把的杯子递给她,她就拿杯子当作水瓢舀着喝。

“这不是麦酒。”

“啊?”

“这是火酒。”

“是吗,那我拿去换。”乌尔贝特作势要抢。

“哎哎哎!!!”护食的小狗一样四肢搂住酒桶,“火酒更烈更好喝。”

乌尔贝特泄了气,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看着用杯子舀酒喝的精灵出神,泽蜜尔当然感觉到了恶魔的视线。她扭捏了一下,决定不要先开口。所以就继续喝酒,只是这酒突然间就没了滋味。她也悄悄地塌下肩膀,用手背抹了抹嘴等着对方开口。

“不喝了?”精灵任由他把酒桶收走,盖好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

“……”

“让我来说说你的想法。”乌尔贝特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失望,是肯定的。我从没罔顾过你的性命和贞洁……”

“呃……”泽蜜尔想说什么,但是被打断了。

“也许曾有过对你的内心感受充耳不闻,但是我做事总是有理由不是吗?在树林里的河边如是,在骑士营地亦如是。而这一次不同,我毫无顾忌的把你丢给了一群下作的流氓。是啊,是啊,我是个恶魔。你心里如此对自己说,你能期待些什么呢?你能对一只恶魔期待些什么呢?期待我在乎你?期待我不想失去你?相较于愤怒……”恶魔伸出没戴手套的手抬起精灵随着他的话越来越低下去的头,“更多的则是失望吧,对我,对自己,对那充满美好期待的,冰冷而伤心的失望。”

“接下来要辩解了是吗?”

“不,我承认我这次做错了。你身上的每条伤疤,你被人拔掉的每颗牙齿……”乌尔贝特伸出托着对方下巴的拇指温柔地下压对方的下颌,探寻地向她嘴里看,检视她如今已经重新变得整齐的洁白牙齿,“几乎被人糟蹋所承受的恐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相较于震惊与怀疑,疑惑爬上了泽蜜尔的脸。她从没想过这操弄人心谎话连篇的恶魔会这样简单的向自己认错。

“曾经一位老友告诫过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我从没当回事,直到这次我差点失去你……”说到这里,乌尔贝特将托着她下巴的手缩回来,盖在捉着精灵的小手的手上,“我才第一次知道,如此一点点小失误,险些造成了怎样可怕的后果。我应该察觉到,我应该逼问你,直到你告诉我那三个人已经怀疑你了。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断然不会让你陷入此种险境,遭受如此的痛苦。所以现在说我真的很后悔,你会相信我。所以现在说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你会相信我……”说着,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浸**眼睛周围的毛发。

“你是不是……”

“太过了是吗?”

“呃,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里还行,眼泪就太扯了……”

“哦……那下次我见好就收。”说完恶魔弹了弹自己身上的廉价白袍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你是不是……呃……又是大套的告白又是深情款款又是泪眼婆娑的就为了……呃……诳我让我以后再被人怀疑先跟你说?”

“你才发现吗?”

“你这样子搞,弄得好像我这个人连别被人先奸后杀这种事,都得靠被你骗才能做到,显得我好像白痴一样不是吗?”

“呃……”为了避免尴尬乌尔贝特只好赶紧出门去,关门前从门缝里塞回来一句,“什么叫‘显得’啊?”

“喂!”气急败坏的精灵抓起手边的杯子就丢向对方,结果只砸在刚好关闭的木门上。

跟冒险者公会会长告别之后,羊头恶魔心情愉悦地哼着歌走在回去旅店的路上。羊的头没有腮帮,也没有可以撅起来的嘴唇,而且它还缺少一半脸颊,所以导致他没法吹口哨。这可是从他爷爷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口技,算是为数不多来到异世界做出的牺牲之一。

不过也不算太坏,看在晴朗的天空和温暖明媚的半下午的阳光的份上。走进招牌上装饰着精致的琉璃玫瑰下下面那扇镶嵌着擦得铮亮玻璃的木门内。一下子就看到了好像参加毕业舞会一样拘谨的八指分会头目一脸严肃地直挺挺的站在吧台对面,酒保则好心地为他倒上一杯酒,一再保证它是免费的。

“谢谢您,我……我不能,我得见个大人物。”

“我相信他会理解您的。您可以坐下来等他,我们还有非常好吃的糖果供应。”

“哦,年轻的绅士。别那么拘谨,难道我看起来是那种非常难相处的法师不成?喝一杯吃点糖放轻松。只是聊聊互相熟悉熟悉罢了。”乌尔贝特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好心地帮他拉开椅子,一面坐在他身旁一面示意酒保把自己的晚餐端到这里来。

顺便也为他留着小胡子的精干客人点了一份,“迷迭香小羊排,你可不会想错过这个。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我做东,礼尚往来嘛。坐!坐!别客气。”

“呃,好吧。”与壮硕不同,浑身精炼紧致的肌肉展现出此人重技巧而非力量的锻炼方式,动作谨慎而精确地坐下来。

“坐在吧台吃喝还真是个好地方。”恶魔左右扭动着旋转吧台椅,他坐在直角吧台的短边一侧,背后是上楼通往卧房层的楼梯口,沿着吧台长边那长长的桌面刚好可以看到进入大厅的门口。

耳朵听得到楼梯下来的脚步声,摆头则可以环顾整个大厅,不失为控制整个大厅的绝好位置。怪不得美国黑帮老电影里教父们总是坐在这个位置。他只是心血来潮有样学样,却得知了很有点技巧的知识,“我怎么称呼您?”

“麦迪克,黑羽麦迪克,”男人向前拥身低头,介绍自己,“姓克莱克斯,很少有用那个姓氏了。”

“没落贵族的三子?我猜?”乌尔贝特示意酒保为男人添酒。

“私生子,实际排行第二,”麦迪克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家道实际上是在我离开家之后才没落的,呃,信息的魔法吗?”

“哪用得着什么魔法,你这个年纪应该已经早就过了在贵族周围会不适应的时期和经历了,而你显得局促不安。”羊头笑着让手臂捣捣对方的肋骨,“总不会是因为怕我吧?”

“哈哈,事实上,我确实害怕您。”

“那么,别。我甚至不想接管你的公会。它仍然属于你,我只是希望它能为我提供一些方便。当然了,这并不是免费的。我并不以一个奴役者、征服者或者索取者的身份出现。相信在你漫长的犯罪生涯中你已经见惯了这种人了。我希望我以一个盟友的身份出现。”

“呃……这……您知道我们对于魔鬼是毫无办法的……”男子整个眉头拧到一起,黑羽麦迪克不明白这种没有任何必要的放低姿态意味着什么。

“那正是我能帮忙的部分不是吗?我希望帮助你们获得依靠自己抵御魔鬼侵袭的力量,我认为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同时也是对你的整个公会都颇为有益的不是吗?毕竟,行守序邪恶之事很难不招徕一些这类型的东西。”

“呃,当然,可是恶魔与魔鬼实际上……呃……我是说……”

“啊,你想说,增强你们对于地狱的防御力,那并不是对我有好处的事情是吗?如果我想奴役你们的话确实不是,然而我并不想。假设你得到了这份力量并且决定继续给那些商贾、贵族……”乌尔贝特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地比了比大厅里的其他食客,“干脏活,我并不会阻拦你,毕竟一个自愿继续给权贵擦屁股的人并不能成为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不是吗?”

“……”男子并没有接茬,但是即便一个根本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也可以从男子腮帮上收紧的咬肌感觉到对方压抑的情绪。

“对吗?”每个问号就像铁毡上的锤头将对方的下巴敲打得更加坚硬了,“我只是猜测没准你们这些地下的有组织犯罪者是这些贵族倾倒自己的垃圾的仅有途径。”

“您说的没错。”几次悄悄的深呼吸之后,对方才回答。

“那便是我第二个出价,我提供给你的是另一条路,另一条切切实实的做一个地下的头目,一个阴影中的恶徒,一个真正的黑暗中的邪恶的机会。而不仅仅是给贵族当条吃垃圾的狗。”

男人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恶魔,他紧握着左手的餐叉,握得如此的用力以至于手指开始颤抖,然后抖落了插在上面的羊肉。他只好用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右腿上至上而下擦了两次来平复情绪,最后伸了伸脖子,好像领子不舒服般地左右摆了摆头:“那太诱人以至于无法拒绝了。”

而恶魔则拍了拍对方的右肩,倾身向前,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是只恶魔,它从来没法拒绝,从来就不能,我的朋友……”

身后的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板一眼的步伐让整齐干净的皮鞋落在铺着地毯的木质楼梯上。乌尔贝特赶紧站起身,挡住自己身边的男性自下而上观察楼梯的视野。而楼梯上的目光则不受干扰地看到了显然被突然起身的高大法师稍微惊到的精壮男人。

脚步声犹豫的停了下来,甚至倒退了一级台阶。固定在楼梯墙壁上那被倚靠的扶手发出金属栓钉与石块的摩擦声。

“有意思,”恶魔小声嘀咕,“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就像我说的,只是互相熟悉一下。我们会再聊的,近期见。”

乌尔贝特和蔼可亲地拍拍他的肩膀,目送着忙不迭离开的人干净利落地走出去。啊,刺杀者的优秀风范:“米林沃斯先生!我的好管家,来这边坐。”回头一边招呼楼梯上躲着的男人,一边很好的掩饰起来自己察觉到对方是躲在楼梯上的这件事。

同时当整个大厅都因为他的高声看向楼梯的时候,悄悄地把麦迪克盘子里没怎么动的小羊排倒进自己的餐盘里。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吃这种非人造肉煎羊排的反抗军头子的灵魂,可不能容忍如此好的羊肉被浪费。

“您也好法师先生。”管家配合着他的外表恭敬地说。然后优雅地甩开自己燕尾服的后摆坐在刚刚那男人温热的位置上。

“今天,雷文候阁下还是没准备好见面吗?”乌尔贝特明知故问地伸手将一只小羊排,放进嘴里,全然没有使用刀叉优雅进食的打算。

“很可惜,雷文候还在思考之中。”管家先生抱歉地向前躬身。

“啊,这又不是你的错。事关重大,思考是必须的。”恶魔注意力全在嘴巴里的肉上轻声安慰,“如果你不介意,刚刚我在这招待了一个朋友。毕竟小羊排真是太好了。”

酒保微笑着向高声宣布的乌尔贝特领取了称赞。而管家则望着门口出神一时间没听到身边的法师说什么。乌尔贝特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望着木门的背影。悠然自得地吃着小羊排:“啊啊~真美味。”

当天傍晚,乌尔贝特躺在自己的床上。那是一张四角有床柱的大床,睡觉的时候可以将四周的帘子放下来。恶魔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帘子在床上而不是在窗子上的设计,虽然窗户两侧也有窗帘。但是多这么一个窗柱以及上面的横梁还有帘子之类的让他觉得好像躺在墓室里。

床垫倒是蛮舒服的,并不会过分的柔软。枕头却很蓬松,就木下吉米的口味来讲太矮了。不过相比之前神殿的硬板床可是好的太多了。羊嘴里含着糖果,让舌头把它推得一上一下的。精神上非但不困倦,反而清醒得很,他在思考。

然后他的窗子被敲响了,三楼并不算矮,可以预料到是八指的人。

“你不进来吗?”乌尔贝特打开窗户,黑羽麦迪克换上了他惯常的装束。便于行动的软裤,复合皮甲外套夹克,脖子上还围着拉下来的面罩。

“不,您最好来会里一趟,有些事儿需要与您商讨。主要叙述人不便于抛头露面。”

缠着绑腿下的软靴一蹬整个人翻上窗眉消失在对面建筑物的阴影中。乌尔贝特的眼睛只目送他辗转了一个建筑物之后就消失了踪影。如此灵活的融入阴影的移动方式让他想到了贰式炎雷。

“好吧,看来不去是不行了。”对着镜子思考了一下,乌尔贝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类似实验室里的长颈储液瓶。只是两侧有耳,水晶瓶塞。内部盛着多半瓶粉色的液体。他打开瓶塞,把它喝了下去。霎时间,他白色的毛发染黑,肉色的皮肤变回腥红色。金色的羊角变成黑色,而深棕色的眼眸变成了金色。

最后他换上了黑色的黯淡噬魂法袍,力量的感觉同时涌了上来。戴好手套又摘下,取出衣橱里旅店为每位客人准备好的白色厚绒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揣好有尖有刃非常危险的手套,戴上兜帽。悄悄出门去。

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他改变了外貌他甚至等到酒保转身拿酒的时候才迅速通过空旷的大堂。

步入下城区,他就换上自己那夸张的斗篷,戴上手套。他真是非常想念自己那件玫瑰偷心者斗篷,这个夸张的飘散着的玩意儿跟他优雅的气质完全不搭。不过倒是挺唬人的,因为步入那个杂货铺之后,原本萎靡的看门人兼店主直接整个人绷紧了起来。

“为啥叫我来这?”推开那扇见证了倒勾魔之死的大门,乌尔贝特劈头就问。

“我来介绍,这位是朵伊丶莱尼丝。她是个恶魔学者……”

“她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屋里的几个人之一吗?”

“是的,没错。我原本是个法师。自从巴霸魔来了之后,我就将自己的研究方向转向了恶魔学。”

“哦,”恶魔对这个穿着暗红色束腰长裙的女性刮目相看,“还挺有反抗精神的,我喜欢你。”

“……”微笑慢慢拉起女人薄薄的嘴角,“我也喜欢您。”

那是贪婪的眼神,贪婪地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一寸一寸地爬过乌尔贝特的身体。非常的让人不舒服,但是恶魔却抛开所有的不适。反而解开了自己袍子的扣子,露出了猩红色的肌肉纠结的胸膛。

“力量,不是吗?”他展示着自己的身体,“恶魔的力量。”

“没错,”那女人出神地望着乌尔贝特,在麦迪克的注视下竭尽全力克制住走上前去抚摸对方的身体的**,“恐怖而强大,几乎可以说是美丽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得到它,得到这力量。成为一个恶魔术士,如果你愿意的话。”

“……!”黑羽一把抓住女人的小臂,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实际上,我接到了邀请。”

“邀请?”乌尔贝特把衣服系上,“关于……?”

“恶魔的学识,来自于一个非常有财力的不透露姓名的人。接到这个邀请之后,我在圈子内打听了一下,不只是耶丶兰提尔,就连耶丶佩斯培尔和耶丶雷布尔都有人开出相同的条件紧急寻求任何拥有恶魔学识的人士。甚至连里丶德伍德这种小城镇也有人打探具有相关知识的人的情报。众所周知,由于我们研究的敏感性,我们会交换这方面的讯息。”

“你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神经过敏,而这些城市的招募人都是同一伙人呢?”虽然嘴巴上这么说,恶魔倒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因为他们都附带了一个相同的条件,雇主许诺我们特赦。”

“啊~”黑色的羊头点了点,“不得不说,你们很机敏。”

“一个贵族在针对你不是吗?一个有权有势的贵族!”麦迪克激动地说。

“所以呢?”乌尔贝特甚至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们有权势,有军队,有关系网,有财富,有一切!”

“……”麦迪克的气势慢慢弱了下去,“唯独没有恶魔的知识。”

“所以,没任何事情改变了不是吗?”说完乌尔贝特站起身,用带指刃的手弹了弹自己的下摆,准备离开。突然他转回头,“对了,黑羽,照顾一下我们汉斯好伙计。而你,朵伊我可爱的女士,明天准备准备去神殿应聘一下代课教师好吗?汉斯的孩子们中肯定有适合做你学徒的好苗子的,介于你的研究你会需要几个学徒的。”

乌尔贝特在两人的沉默中走到了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他转回来,拿起一只摆在长桌**托盘中倒扣在醒酒器周围的高脚杯,摆正,摘下右手的手套,伸出手让指刃切开手心处的皮肤,让深橘红色的血液将高脚杯斟满。

“而这,是给你们的报酬,”羊头向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恐的女性挤挤眼睛,“明智地使用吧。”

那扇曾由魔鬼推开,也曾由恶魔推开的门,关上了。两个剩下的人类被关在了里面,恶魔离开了。而桌上,那只红酒杯,满满的盛着**与危险。静静地放在长桌面向门一侧的边缘。摇晃的液面,距离杯沿如此的近以至于让人担心那珍贵的液体将要溅出来。

朵伊趋步向前,想要伸手去拿那只杯子,却又缩回手,她蹲下来静静地观察着杯子内的液体。恶魔之血,深橘红色粘稠的液体,像是黯淡的熔岩或者粘稠的加了明黄色的人血。一直以来,恶魔研究都是在黑暗中摸索,目所能及皆是阻力。

现在,不但一个活生生的高阶恶魔出现在自己面前,而真正的有助于研究的东西也进入了她的掌握。如果说美梦成真,那便是如此吧。危险而极致诱惑的美梦,在向她许诺力量,许诺掌控。

“朵伊,听我说。你必须想想清楚。”

“想什么?”朵伊偏偏头,即使努力面向麦迪克,眼睛却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粘在杯子上。

“你不是真的想对它言听计从吧!跟它作对的那些人是贵族,是他妈的该死的贵族!!”

“贵族!魔鬼!每个混蛋都想利用我们,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把脏活累活丢给我们!但是现在,”朵伊小心地捧起那只高脚杯,用手感受着杯内略高于体温的血液的温度,“我终于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我们的命运!而不是每次听到哪个尊贵的姓氏就躲进阴影里瑟瑟发抖!!!”

“我知道……”恶魔学者不理解,但是麦迪克确实知晓,他了解贵族们每一丝可悲的骄傲和面子。他了解他们背地里的每一毫龌龊与肮脏,因为他曾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记得曾为了他们所谓的家族,为了克莱克斯这个该受诅咒的名字做的每一件泯灭人性的恶行。

他不拒绝恶行,他不拒绝虐待女性,杀死婴孩。但是他所不齿的是自己要被迫去做这些事情,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为了活命去吞吃垃圾。他不是喜欢这样,他只是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毫无办法,毫无出路,只能把双手深深地**肮脏腐臭的王公贵族的名头里流出来的粘稠的脓液中寻求一丝活路。

就像他现在在做的那样,想办法活下去。

“你不知道,你是个男人!你从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我有多么需要这力量。你不知道那些没有力量的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现在,”她双手捧着易逝的花朵般的捧着那只高脚杯,“我只需要担心一个人,只需要惧怕一个存在。你以为我不知道它会利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它会舍弃我?它刚刚说什么?‘明智’!我会明智地使用,我会成为它遇见过的最明智的人类!我会成为它利用过的最好用的人类!我曾以为魔法可以依靠,我曾以为公会可以指望,但是现在,只有这力量才是一切!!!”

说完她端着酒杯走到门口远端的角落里,踩下踏板,石制墙壁缓缓地滑开,一扇隐藏的门显现出来。她走进密道,向自己的研究室走去。当密门关上之后,疲惫的分会首领目送着那袭红裙的背影,缓缓地说:“你可以指望我……朵伊,你可以指望我……”

乌尔贝特一出门就后悔了,应该在地道里把幻想药剂喝了的。幻想药剂是抽扭蛋的时候会出的东西。最差的是一个易位雕像,普通品质消耗品,可以把持有该物品的两个玩家的位置调换。

中间还有些充钱给的代币之类的杂物填充卡池,但是跟每次抽奖你想要的大奖平级的物品里。除了该次推出的新品,上季的新品之外,传说品质里最差的东西,就是这个。可以修改你的人物外貌,性别的幻想药剂。

这类东西称之为保底,这玩意儿只要是抽奖手气不好的玩家,氪金物品栏里至少堆叠成百上千个,只有像鼠子那种纯粹的倒霉鬼才会觉得抽到这种玩意儿也算是没白抽一次吧。

“现在咋办?”恶魔站在杂货铺的门口踌躇起来,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下改变外貌。因为他不想让任何说话有可信度的人把白白嫩嫩的白袍法师,跟黑红相间的恶魔联系到一起,刚才之所以没在地道里喝就是因为信不着八指的看门人。

而他又不想冒险就这么回到酒店。与出来时的时间以及前台对于出与入的警戒程度不同,这个时间,往住着权贵们的酒店里进的客人不可能不被仔细观察。

“啊哈!我可以去成衣店换外形!”乌尔贝特突然想到成衣店老板是可靠的,至少对米林沃斯管家来说是可靠的,成衣店的师傅撑死了也就告诉给管家。而自己是恶魔的事情管家已经知道了,只是他以为自己冒充白袍法师只是为了住进酒店,而至今为止管家并没造成过什么麻烦。下定决心后就迈开步子走向成衣店。

第9章 和平集会


朵伊解开所有的防护措施一回到的自己研究室,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找寻屋内视线所及,思想所触的所有的材质,将它们在试验台上排成一排。骨、各种金属、各类可以做器皿的岩石、皮革、木料,然后用滴管挨个测试了恶魔之血与其接触后的效果。

人骨与兽骨的反应截然不同,兽骨被腐蚀变黑质地变脆,而人骨接触之后却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同时木材,动物皮革都显现出与兽骨相同的腐蚀痕迹。金属接触之后则起泡融化,当血液浓度降低而没被完全腐蚀的部分呈现出根据金属差别而产生的不同颜色的氧化痕迹。

石材方面,质地坚硬而有光滑分隔面的例如宝石,黑曜石,玻璃之类并不与恶魔之血反应,松软多层质地的岩石则开始冒泡产生各种类型的气体,有一些有刺鼻的气味。

最后朵伊取出几个黑曜石质地的小瓶子。有手指长,两指左右宽,磨砂的黑曜石瓶塞封口,将恶魔之血分成几份装进去。每个都用石蜡浇封住瓶塞,藏在研究室内的各处。藏好之后,她环顾了整个研究室。

很显然并不放心,惴惴不安的在研究室内踱步,一边嘴里嘟囔着:“明智地使用……明智地……”

她自己的知识很显然不足以应对目前的状况,而所有研究工作都需要的联合研讨在恶魔学识方面并不适用。恶魔之血当然是拿得出手的底牌,但是她的同僚们很可能并不想以知识来换取这血液。

他们当然不会放弃得到这恶魔之血的想法,只是相较于交换,他们更倾向于巧取豪夺吧。同时就她自己来讲,她也并不想把这血液简单的分享给自己所谓的同僚。它的价值本身就让拥有它足够危险,每个知晓其存在的恶魔学者都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挖出关于它的一切。而急于向恶魔呈现结果的她本人则没有时间与这些短视的家伙无意义的周旋。

“明智地……”

突然间一个想法击中了她,她并不需要其他的恶魔学者与她合作,她只需要当他们与别人合作的时候旁观整个过程就行了。而这可能是一个一箭双雕甚至三雕的好机会!想到这她取出一张羊皮纸,写下几个字,然后撕下有字的那一小条,装进一个铜制的中空小筒内。

通常这种信筒是绑在鸽子或者渡鸦脚上的,事关重大她并不能放心的交给一只动物,所以她得亲自前往。虽然这种事对于她这种神秘学者来说不但丢份而且危险,介于城中从来也没有可以为他们提供服务的靠谱送信人所以她不得不冒这份险。

她只好穿上长外套,左袖以及右大腿内侧都绑上一支匕首,由于不安而再次从架子上摊开着的魔法书里确认了自己准备的法术。然后深吸一口气从直通外界的密道走出去,脚步急躁地赶往那个每个想购买或者出售秘密情报的施法者经常聚集的无名地下酒馆。当她刚把手放在酒馆的把手上,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你在这干什么?”刚想进门的乌尔贝特一差点撞上由于穿上新袍子而在里面进行适应性蠕动的半精灵。

“呃,我……”

“你怎么变回黑红的配色了?”泽蜜尔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本来就是这种颜色的啊!”

“我知道,我是说自从警备队之后你就一直是白毛肉色皮肤的。我早就想问你怎么回事了!”

“别在门口大声嚷嚷这种事行吗?我们换个地方说。”

“行,我正好要去取皮甲,矮人送信儿来说做好了。跟我一起去吧!”

“我进去里面换完衣服一起去好吧?”

“……行。”半精灵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说。

“哎!哎!你别跟着我进更衣室啊!”

“我要看你怎么变的,别想着糊弄我!”

“搞什么!女流氓啊你!”

“少废话!”

乌尔贝特没办法只好接过一条老板拿来的冒险者常穿的那种帆布裤子从袍子下面套上。好多日子在袍子里光溜溜的,现在冷不防穿上裤子总觉得怪怪的,习惯还真是一件厉害的事情。然后他脱下黑色的暗淡噬魂法袍,露出沿着手背、手臂外侧一直跨过肩膀最后包裹整个脖子与另一条手臂延伸上来于锁骨尖端交汇的黑毛,以及手臂内侧、胸膛还有腹部腥红色的皮肤。

“看好了,”他最后拿出盛着粉红色液体的药瓶,打开瓶盖一饮而下。外貌随之展开变化,“哒哒!神奇吧?”

“哇哦!还有这种东西,我喝了也能变吗?”

“怎么着,你还嫌自己**不够肥啊?”

“滚啊!我是说都能改变些什么啊?”

“发色,长相,身高,肤色……之类的……”

“就像是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也行?”

“行啊,除了职业限定的种族以外的什么都能改的。”

“那我想变成个人类男性也行吗?人类也能当牧师的吧?”

“牧师兼游荡者,能的,只是人类只能活不到一百年,你现在多少岁了?”

“啊?是按照具体的年龄而不是壮年青年之类的兑换的吗?”

“就算是,假设一个九十八岁的精灵,变成一个十八岁的人类,然后呢?剩下那八九百年的寿命你不要了?再活个六七十年就俩腿一蹬心满意足?尤其你变个四十来岁黄土埋半截的大婶就亏得更多了。”

“你是不是想死?!我还没过一百三十岁生日呢!”

“对了,你可以变个矮人男性嘛。他们跟精灵寿命差不多,而且种族天赋蛮好的。只是你游荡者比牧师等级高那么多估计改变之后铁定会受到经验值惩罚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是觉得我会想后半辈子当个又脏又臭半袋子土豆似的矮人,你怕是疯了!”

说话间,重新打扮成白袍法师的乌尔贝特已经跟泽蜜尔两人打打闹闹的走到了矮人的店里。晚春的夜里还是挺凉的,即便如此,矮人仍然只穿着工作用长裤短靴光着膀子扣着皮围裙就当作工作服了。

“半袋子土豆的手艺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不穿!!”

“哇哦,当面种族歧视你可真是有种!”

“我不是故意……”

“你们这些尖耳朵懂得个屁的手艺,没有半袋子土豆造的甲胄,就靠你们那些雕龙画凤稀烂脆的破玩意儿你在野地里活不过两个钟头!”

“这可不能不反驳,我要是你我就光着屁股在外面的林子里待个一整宿给他看看!!”

“哼!就她?十五分钟就得挺个大肚子跑回来!”

“哈哈哈!精灵就是跟随便什么玩意儿都能轻松地怀上呢!”羊头跟大胡子两个喝多了的老流氓一样不但有唱有和爽朗地大笑,还互相击掌。

“你们俩他妈的想打架是不是?!”

匕首费力地从男人的咽喉中被朵伊抽出来,她不擅长白刃战。但是当你的敌人拥有邪魔护罩的保护,而你完全无法确保自己有命释放三次魔法破除敌人的护罩还有余力继续战斗的时候,一柄又尖又快的匕首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对方很巧的是自己的熟识,可以说是引她入行的耶丶兰提尔老牌恶魔学者。他叫自己暗魂,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而现在他成了一具无名的尸体,看起来有人并不希望她参与到这贵族的悬赏之中来。从某种角度来讲,自己走对了路,换句话说前途凶险。

极富魅力的外表已经全完了,血污和破损的外套证明了她有多不善于肉搏。她只能用袖子把脸上的血迹尽量抹干净。然后推门走进酒馆,一个正常的酒馆会对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投以关注。但是在此地这种尊容只配得上五秒钟的注视。她来到吧台前尽量调整呼吸和心跳,这种地方可不是示弱的好去处。

“给我一杯酒,还有那悬赏还有效吗?”

“给,劲儿大的。当然,雇主说长期有效。”

女人拉了拉自己被地狱焰烧烂的肩膀处的破洞下沿,希望能至少遮住自己白皙的肌肤。然后,把自己的硬币傍着那信筒推向酒保。

“不用找了。”

“你是至今为止唯一受袭的接单人。”

对方还是用信息找了零,莱尼丝小姐动了动咬肌。这不是个好现象,也许在法术界自己还有点名气,但是在恶魔学识这方面,没有任何道理谋杀自己。除非与一个恶魔合作的事情已经败露了,这很合理,因为恶魔两次来总部都不可谓不招摇。它没有任何隐藏自己与八指联系的意图。

许是个测验,看看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与它合作。想到这里,下定决心的女人扬起脖子喝光烈酒,推开吧台然后裹紧长外套走进夜风之中。原本结束战斗迅速进入酒馆是为了预防敌人接下来的袭击,这是依靠把酒馆内心虚的家伙拖进战斗来保全自己的惯用法子。

而现在听说了自己是唯一一个受袭的人之后,对方很可能是独狼。所以她又回到了尸体所在的暗巷。翻找起对方的财物来,护身符和笔记自然而然的进了朵伊的口袋、剩下的除了一些恶魔术士惯用的装备就没什么特殊的了。

引起她注意的反而是他身上的伤口,自己捅出的伤口边缘结了冰。由于自己身上的血污仍然历历在目,所以这并不是在他受伤之前就在他体内的某种东西冻结了伤口,而是在他死后什么东西造成的。

她撕开对方的胸襟,一道深入血肉的法阵赫然显现。她认识其中几个灵魂归宿符文,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宣示了他死后灵魂的所有权。有高阶地狱生物在这里头插了一脚,她咬了咬嘴唇,这是个线索。然后她抽出匕首,将对方胸口的皮肤沿着法阵的边缘小心的剥了下来。

拿着卷起来的滴血人皮,疲惫的恶魔学者几乎是踉跄着跑回公会的。倒也不是受了什么伤,杀人很简单,但是剥下人皮对她来讲却是很大的精神负担。她不能把那些渗血的肌肉和姜黄色的皮下脂肪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

麦迪克则以一贯的冷静接下那张皮,他可能还说了点会拿去鞣制之类的话。只是一心逃往自己卧室的朵伊并没有任何心思跟对方说话,呕吐之后竭尽全力的刷洗自己的双手。她不是头一次双手沾血,但这是她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割下东西。

那情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想起了那到处喷溅的黏稠的血液,和那男人被划开的胸腔……回忆逼得她爬出浴缸趴在洗手盆上竭尽全力的呕吐。恍惚中好像又听到了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母亲的高喊:“快跑!朵伊!快跑!”

“我不能,妈咪,我不能……”她光着身子蜷缩起来,胸腔痉挛着让呼吸抽抽搭搭地吞吐,“我得……我只能成功。”

穿着睡袍的她摸了摸自己大腿上绑着的匕首,然后用下摆把它遮起来。利刃傍身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她无奈地笑笑。取出一个装着恶魔血液的小瓶子,她把玩着它,抓着它不知怎么的就让她感到安心。这一夜,噩梦没像往常一样来找她,介于昨晚那种经历,真是不寻常。

安静的地下,醒来与入睡时一样安静幽暗。直到与下城区集市一房之隔的仓库区的暗门打开,猛烈的中午阳光照射进来,她才发现自己昨晚的睡眠有多么好。在一天之中最明亮的时间召唤进行最黑暗的研究的学者,贵族还真是懂得如何对他人施加压力。想着这些她走上了去上城区贵族会所的路。

与施法者惯常聚集的场所不同。高大到与二层共用的落地窗,只被窄窄的墙壁间隔,午间的日光不客气地将颜色柔和而多样的地砖几乎尽数照亮。窗外是草地与灌木、常青树组成的景色,紧凑的院子远端被植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保密的同时仍旧享受着阳光,这就是权势吧,上城区这种地方拥有这样一处宅邸只是为了偶尔喝喝酒抽抽烟。屋内罕有的阴影中静静地矗立着五个人,每个人都饱含着怀疑地看着这唯一站在日光里,没有用兜帽长袍遮掩自己身形的她。敞开长袍露出的长裙以及毫不顾虑地展示着自己的容貌的脸让她显得与其余人的不同。

“欢迎,欢迎各位危险知识的探寻者。恶魔智慧的研究人。”雷文候是这个声音的主人,他从内间门口走出来。把目光落在了唯一不像老鼠一般躲避阳光也是仅有的女性身上,“欢迎,女士。”

“在讨论你的需求之前,我们想知道你的承诺是不是能切实的兑现。凡人!”

“当然。”贵族中的贵族如此平静地回答道。

“噗哈哈哈哈,”朵伊却笑了起来,“多么幼稚啊,他可不是普通的贵族。他是厄利亚斯丶白朗丶蒂尔丶雷文!他可以此时此刻宰了我们每一个人。走进那扇门,你们还觉得可以讨价还价不成?”

五个兜帽下的面容,或愤恨、或惊讶都阴沉了下来。

“而我只关心你要对付什么,我的侯爵。”别说匕首,连法术都没有准备一个,没有佩戴任何自保的护符,甚至除了这身衣服没有携带任何的物品的女性高傲地面对贵族。

“我能荣幸地知道你的名字吗,女士?”

“朵伊,朵伊丶莱尼丝。”

“一只恶魔,一个强大的恶魔。莱尼丝女士,任何能够让我了解,让我反制,让我对它加以防备的任何东西,任何知识……”

“你是想了解一个特别的恶魔,还是想奴役随便一个强大的恶魔就行?”一个躲在兜帽阴影里的人忙不迭地接话。

“黑角的羊头恶魔,穿着长袍,红色皮肤,双脚是蹄子。我的消息称其自称亚连丶凯艾斯。这是我目前已知的一切。”

“亚连丶凯艾斯?”“羊头有角……”几个阴影中的人互相套着话地交头接耳起来。

“……”朵伊看着这些人,却没有参加讨论。可悲地互相猜忌,竭尽全力想要隐藏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知识的同时寄希望于对手泄露信息。虽然与她的预想别无二致但是真正目睹这些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灰心。

“来一杯?”侯爵端着自己倒的两杯酒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朵伊。

“他们都没名字吗?”

“许是有吧,只是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告诉我的人。”

“哼,好像你真的想知道,你没法弄清楚一样。”

“为了迁就他们,我们就叫他们高矮胖瘦喉癌五人组如何?”

“咯咯咯……”银铃一样的笑声让怀疑地观察两人私下交谈的五人同时撇了撇嘴。

“如果你搞清楚这些人都知道些什么的话,能跟我分享吗?”

“报酬是事情结束之后让我活命吗?”

“如果你能胜任这项工作的话,我怀疑事后仅凭我手下的士兵能奈何得了你。”

“我需要让我的学徒也参与进来。”朵伊抬眼看了看角落里窃窃私语的五人。

“任何你需要的都行。”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份,”乌尔贝特抱着一大叠白桦木板进入教室,“一人一块,不要抢!”

边长比成年人手掌更长一点的正方形木板被乌尔贝特挨个发给每个孩子,剩下来的几块交给了带着孩子练字的辅祭。

“对帮助我们的法师先生,我们要说什么?”

“谢谢您,法师先生。”其中有几个声音还是叫错成了法师老爷。

然后乌尔贝特趴在宣讲台上把羊脸贴近围着讲台的孩子们:“还没完呢!看!这是什么?”那是一根尖端削尖的硬质细木棍,比筷子稍粗、一拳左右长,“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背部生着细绒白毛的手用两个食指甲掐住木棍的两端,然后火焰从一个指尖窜到另一个指尖,木棍中心处的木材被烧成了木炭。一支铅笔就做好了。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在孩子们的起哄声中,恶魔一个个的给孩子们变戏法做铅笔。然后把它送给每个孩子。

“呐,现在每个人都有了吗?”乌尔贝特拿起自己的铅笔,开始在白桦木板上乱画,“呐!现在你们可要好好练习写字哦!”

矮人精湛的抛光工艺让写过字的木板可以用抹布擦干净,乌尔贝特看到有的孩子已经高兴地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他顺势抖抖白袍坐在讲台周围的台阶上,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地给他看自己写的字。

辅祭也参与进来,俯身贴着坐在地上的羊头侧脸为一笔一划模仿着孩子们歪歪扭扭的字迹的法师和学生们指出书写错误。笨拙地写着从没学习过的通用语的乌尔贝特引得辅祭和孩子们咯咯地笑起来。

“怎么了嘛,我写的不好看吗?”

“丑死了!哈哈哈!”

“你在这干嘛?!”

“哦!泽蜜尔宝贝!”乌尔贝特把手里的木板交给辅祭,“快来,我在跟孩子们学写字!”

“喔噢噢!叫宝贝了!!”法师离开教室之后孩子们还在起哄。

“你又想对这些孩子们做什么?!嗯?!”

“也给你一根笔,不用蘸墨水就可以写字而且不会弄脏手,比炭笔好用多了。”

“少给我打岔!”嘴巴上这么说,精灵还是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木棍一把夺走。

“我也想学写字不行吗?”

“那这是啥?!”泽蜜尔摇晃着手里的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硬牛皮硬纸,上面用孩子稚嫩的字体写着《速必达流浪儿速递,一银速递任何信息,只认路不认字严守任何秘密!!!》

“孩子们的课余打工,怎么样?替贵妇和老爷们给他们的情妇姘头送送信,放学后就能在门口小摊上买个烤红薯吃吃,不好吗?”

“烤红……你知道一银币能买多大一堆粮食吗?!”

“孩子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亚连!你在这啊!我可找到你了,伊格队长找你,我们接到活了!”

“我……”泽蜜尔伸出右手食指跟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嘿嘿假笑的法师,反复了几次重申了自己会盯着对方的意思,转身离开了。

“星光姐妹怎么了?”阿尔米克疑惑地问。

“我怎么知道,我刚刚跟孩子们和辅祭一起在木板上写字玩的好好的,她过来就发火……”

“呃……就教室里那个棕色卷发腰虽然细,屁股却特别翘的那个辅祭?”

“腰确实蛮细的,至于屁股我可没注意!”

“可,可不是吗……谁会注意那些事儿呢!不管怎么说吧,走走走,我们去冒险者公会一趟。”

两人来到冒险者公会,但是伊格丶法尔吉却并没有在冒险者公会。前台只是说他气哼哼的离开了。

“又怎么了?”乌哥亚斯一副已经受够了自己队长的臭脾气的架势。

两人只得去往冒险者惯常聚集的黑钢酒吧,路上阿尔米克向亚连介绍,黑钢酒吧不但提供与其它的冒险者在公告栏上互相留言交换讯息,这种明面上对所有冒险者提供讯息与便利的服务。

也会暗地里为没有通过冒险者公会任务审核的雇主暗地里发布这些黑活,虽然艾恩扎克几次召集了城内的各处的酒吧以及旅店主进行协商。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冒险者公会的干涉力度是有限的,只能尽量处罚那些接黑活的冒险者小队。但是猫捉老鼠的游戏通常都太过耗时耗力且没什么实际的收益,所以艾恩扎克也只能尽力而为。

“队长!伊格队长!”阿尔米克向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招手,他面目瘦削,铁青的下巴, 深色的带肩甲全身硬皮甲。右手拿着一个木质的扎啤酒杯,一边咬牙切齿的喝啤酒,一边把看起来在两人没来之前就因为气愤而砸在桌子上的左拳攥得更紧了一些。

“阿尔!你能相信居然有这种事吗?”

“什……”

“那个该死的公会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去林子里调查地精数量大幅减少这种公会委托?直接内定给《虹》。里丶德伍德郊区的食人魔巢穴?马上掉进《天狼》的腰包,一只耳朵十个金币!十个!!公会把我的《克拉尔格拉》当什么了?捡剩饭的臭他妈的乞丐吗?”

“行了行了,注意一下形象好吗?这位是亚连丶凯艾斯先生,大闹警备队的那个法师。就是公会介绍给我们的那个。”

“哈?我倒是不怀疑他的能力,扔给我们这种干脏活的队伍这家伙要是不行估计也活不长。”伊格这时候才抬起头打量了打量高大的法师,“这么大的个头?我的前排要怎么保护这么个避雷针似的家伙?随便了反正是你跟洛贝的事儿。”

“唉……”听他又提到了自己的身高,乌尔贝特也不禁叹起气来,他倒不是没被这语气冒犯到。只是作为吉米的生涯让他见惯了这种因为觉得工作分配不公导致的抱怨,大声抱怨的手下一般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那些什么也不说的闷葫芦才最容易倒戈。再说了自己的身高作为一个法师确实是个大问题,就算是塔盾高度也是有限的,没听说谁家的战士举着个三米高的塔盾在敌人面前晃来晃去,“羊头人嘛,没办法的事。”

伊格抬头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与他握手:“只是从实际出发,你知道。”

“我懂你那感受。”

“什么任务把你气成这样?”牧师伸出手捡起桌上被团成一团的任务簿,“枯萎怪?”

“捡到宝了哈?还是在他妈的都武大森林的瘴雾谷里,最幸运的是什么知道吗?它他妈的是……“

“是在靠近巴哈斯帝国秋季屯兵站的林木线东北侧,我知道。”

“枯萎怪多钱一只?”

“这就是这任务最他妈好的地方,枯萎怪没法算人头。”

“嗯,你得挫骨扬灰。”阿尔米克把那张皱巴巴的牛皮纸放回桌上,开始解释,“你知道枯萎怪是怎么来的吧?”

“当然,你说甘提亚斯树的影响下的那些植物转化而来的这事儿?”

“没错,这种邪恶的树导致周围的植物枯萎,然后大丛大丛的枯萎灌木丛生荆棘之类的转化而成的这些东西基本上就是活着的人形植物。”

“我通常都是烧掉它们。”

“你对付过这玩意儿?火烧确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我们用武器战斗的人来说,斩断肢体剖开躯干都不能杀死他们,最后还是要用火烧掉。而这些个玩意儿,并没有什么你知道就像食人魔耳朵一样的砍掉就再也长不出来的东西。”

“啊!是为了防止有白痴养一只枯萎怪在家每天砍掉头拿去公会换钱这种骗局吗?”

“没错。”

“可是我记得枯萎怪有种子的。”

“确实有,但是枯萎怪的种子很危险。带着一袋子枯萎怪的种子晃悠进王国这种农业国家……”

“我们打工的亏俩钱,确实不值得为此冒甘提亚斯树在庄稼地里发芽的危险。我懂了,怪不得巴哈斯帝国的骑士们没对这些枯萎怪想办法呢。”

“他们只是在甘提亚斯树与帝国领土中间砍伐出了隔离带,然后被压缩生存空间的枯萎怪们就自然而然的开始顺着都武大森林向王国这边跑。”

“然后我们这些倒霉蛋,就被派去解决这件事。”气愤的队长用手指当当有声的敲着牛皮纸上的报酬栏,“就给这么俩臭钱儿!”

由于几个脑袋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导致就连有人走进来都全无察觉。

“你们在看什么?”

“啊!”一个拿着铅笔在木板上乱画的小孩猛然察觉,其余的孩子呼啦一声都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这胸脯画的还挺好的。”朵伊笑笑地拿起那块白桦木板,“要不要我给你挂起来?”

“不,不用了!”孩子慌忙用抹布把自己画在木板上的**女人擦干净。

“好了不要笑了!我要开始上课了,我叫做朵伊丶莱尼丝。从今天开始担任你们的法术常识老师。作为你们除了识字、算数的第三个科目老师。”朵伊开始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老师!”有个孩子举起手,“您是法师吗?”

“没错,我是个法师。与你们识字课上学的那些善良与守序的教义不同,我是个中立的红袍法师。”朵伊指了指自己的红色长裙一样的束腰长袍,“神殿请我来的目的是告诉你们,虽然在他们看来自律向神的守序善良是每个人都应该向往的生存之道。但是像我这样相信万物平衡的人生也是你们的选择之一,当然了斯连教国里的神职人员那样的自私自利的黑袍也是一种。不过那样的人生通常都伴随着堕落与危险,只不过相信你们当中不少人已经见识过那样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我们也能成为法师吗?”玛修站起来替大家提问。

“当然,只要有天赋,愿意努力并且接受终生都在学习的这种生活方式。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法师。”她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实际上,我会在我的教学过程中选择你们当中最有天赋的几个成为我的学徒。即便不足以成为法师学徒的人,只要你有一些这方面的天赋,我也会把那部分学生介绍给与我相熟的卷轴制作师傅,或者法器法杖大师。如果受他们试用合格,你们就会成为一个工匠学徒。你们的人生将在这间布道厅里展开。我看到你们当中有一些人已经做出选择成为了牧师学徒,我希望假以时日,你们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人生轨迹,毕竟所谓学校就是传授知识的场所,而知识是唯一能指导人生的东西。”

当晚,朵伊坐在酒馆里,这是上城区的祝福与青鸟酒吧。这是一间主打音乐以及优雅氛围的上层人士聚会的场所,出入此处的通常都是些年轻贵族,或是在贵族间混的很开的施术者、被城中的大贵族聘请为私人牧师的中阶牧师、为中小贵族的孩子们上课的家庭法师、最后则是与权贵们颇有往来的警备队官员以及他们的直系亲属,只有这些“上等人”才会来这种每一小杯酒都贵得离谱的酒吧。

而这也是朵伊来这的理由——雷文候为他们六个恶魔学者提供了该处的记账许可,在此处的一切花销都可以记在他的账上。只是其余五个人好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他们的“研讨会”一结束就消失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了。

只剩她自己优雅地坐在吧台边啜饮着一小杯一小杯的好酒,被美酒湿润的嘴唇突然让她觉得这可能是她可悲的一生里少有的幸福时光。白天教导孩子们一些粗浅的法术知识,夜晚参加一场尔虞我诈的恶魔研究。于白天传授,于夜晚学习。

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因为在奴隶黑市里靠模仿魔术师的戏法而被一个红袍法师买走,而被迫成为他的学徒的日子。艰苦但是每天都有收获,鞭打与进步相辅相成。她想起自己与另一个仅剩的学徒进行最后竞争的时刻,想到她依靠自己的小计谋最后胜出,看着对方被老师丢进关实验动物的铁笼里的时候,她低声笑出了声。

“你的笑声很好听,就像我刚才诗歌里的夜莺。”

“谢谢,”朵伊尴尬地抬起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搭话的是刚结束表演从舞台上走下来的吟游诗人,“你唱的也很好。”

“啊~只是你那优美沉思的背景音罢了。”长发披肩的英俊男人俏皮地说。

“今晚不行,”女法师优雅地拍拍对方的手,拒绝了他,“再找个女人吧。”

“实际上……”吟游诗人为难地开口,“我想求你帮个忙。”

“说来听听。”警觉让她皱起眉头。

“听说你在神殿里教一群孤儿法术知识,我也能去教课吗?我年纪也不小了,需要个学徒继承我的诗歌。”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陪我多喝一杯我就告诉你。”吟游诗人笑了。

第二天,朵伊怀疑自己要向警备队举报被骗奸了。因为自己睡了那个吟游诗人才搞清楚的事情根本就是人尽皆知,上课去的途中甚至连上城区法术耗材店的老板都热切地以免单来希望她能帮忙走走后门。

几乎全城人都知道了神殿里有个法师在屈尊给流浪的孤儿上课,而每个请不起私人法师的工匠、中小商人、店主,甚至农夫都想把自己能把硬币变没的儿子送来上课。她从没想过自己只是找借口混进神殿挑两个学徒的行为成了一场勾起贫民法师梦的狂欢。

当好容易来到神殿门口,神殿的大门已经给领着孩子的家长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有拖着一辆绑着整只肥野猪的猎户想贿赂艾歌丽丝修女。

“朵伊法师!你可算来了!”多莉安修女从来也没遇到过这么头大的事情,一把拉住惊呆在门口的女法师冲进了神殿的大门,“你可得想想办法,我这小神殿可收不了几百个学生!!!”

“我……呃……我从没想过……”

“还有你,泽蜜尔丶星光修女!你也有责任为今天的情形负责!!!”

“啊?!我?!”正准备溜走的半精灵挠挠头,“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于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被好像囚犯一样抓来了神殿,乌尔贝特被三人按在祷告厅的座椅上。面对虎视眈眈的三个女人,就连恶魔领主本人都起了退缩的心思。

“我发誓!这不是我的计划!我当时只是跟精灵吵嘴而已!”羊头转向泽蜜尔,“你可以作证的对吧?”

“嗯?哼!这次我可不站在你一边!”

“我是说他们里确实有一些很好的孩子不是吗?勤学好问,头脑活络!”羊头又摆去朵伊那边,“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孩子为了一个吃穿不愁的学徒位置确实是你见过最努力的学生了没错吧!?”

“别打岔!现在火烧眉毛的可不是这个!我的事儿怎么办?‘橙红’色的事儿?”朵伊小声暗示。

“尊敬的修女,也许可以再多让出一个房间?”心虚成这样的问题还不如不问。

“这外面少说有几百人!几百人!!你难道想让我的神殿变成学院不成?!?!”

“我……呃……”

“想办法解决这事儿!!!”三座飓风异口同声地对恶魔咆哮。

“乡亲们好啊!”乌尔贝特站在神殿大门前的台阶上,伸出双臂,安抚着群众的情绪,“听我说!”

每个人都震慑于他似乎只有依靠魔法才展示出如此洪亮而略带更浑厚的回声的嗓音,但是你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回音与他的本音并不一样。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知识!并不应该被任何人垄断!不能被法师,牧师,尤其是贵族所垄断!知识是属于所有人的!无论是为我们耕种粮食的农夫!”他向穿着粗布衣服裤腿上还有干燥的黄泥的农民们挥手,换来了一阵欢呼,“还是冒险捕猎以提供肉食的猎户!”他又看向拖着板车的男人,野猪甚至不合时宜地嚎了一声,“或者是辛苦打拼努力经营的工匠师傅们!”衣着体面的各类店主爆发了掌声,“知识理应属于你们所有人!理应属于各个阶层各个种族的所有人!因为孩子!”他稍作停顿,人群安静下去静待后续,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因为每个降生的孩童都是平等而无辜的!神不因阶级与种族不同,平等地赐予他们天赋!感谢六大神!”

此时欢呼已经如海啸一样淹没了神殿前的整个广场,人群已经聚集到何止几百人超过千人的地步了,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根本不会有适合入学年龄孩子的年轻夫妇参与进来。警备队早已在三人拷问恶魔的时候便得了消息赶来维持秩序。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演讲,”一边对着人群挥手一边假笑着掩饰不安的多莉安修女心虚地说,“然后要怎么办?”

“但是!听我说!乡亲们!但是!”人群稀稀拉拉地减小欢呼,“尊敬的多莉安修女领导下的神殿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我们中有多少人亏欠神殿的医治费用?!”赞同的声音普遍地响起在人群中,“有多少次有穷苦的农夫遭受野兽、怪物的袭击,尊敬的多莉安修女不问钱财先行治疗?!”人们开始为多莉安修女欢呼和鼓掌,“神殿的力量是有限的!她不是个拥有封地的贵族!她不是个日进斗金的王侯!但是仍然!她张开母亲般的羽翼隐蔽了这些曾经被迫成为扒手、乞丐的孤儿!!!她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向光明未来的金色门扉!!!”有些母亲甚至开始掩面哭泣。

艾歌丽丝修女紧张地抓住乌尔贝特的手臂:“别说了,这太让人难堪了!”

“告诉我!玛修!你见过多少小伙伴冻饿而死在夜晚的肮脏街道里?!”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玛修稚嫩的声音带领着所有孤儿们从神殿的大门内现身。

“而这些本该是贵族们做的!每个平民都本该是贵族的责任!!而他们并不在乎!!!他们让孩子冻死在冰冷的夜晚!!!他们垄断了知识!!!”

愤怒的市民以及村夫开始举起拳头怒号:“我们要知识!!!孩子不能死!!!”众人冲破守备队员的竭力围堵,高喊着冲向城镇大厅。他们要一个说法,一个贵族断然不会给予满意答复的说法。

“真精彩。”朵伊干巴巴地拍手鼓掌。

“你疯了吗?!你把这些父母煽动成了暴民!!!”艾歌丽丝修女的指甲几乎要刺穿羊头法师的袍子。

“但是,他们离开神殿大门口了不是吗?”恶魔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布尔敦,我的噗咿朋友。这种时候你得支持我!”

“支持你?怎么支持你?他们要求的可是处罚一个给孤儿免费上课的法师!!”

“提欧!你我都知道这只是做做噗咿样子,让这些贵族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没必要真的噗咿搞出什么大阵仗。”

“我说不好,雷天麦亚城……呃市长,我是说,法师本来在城里就处处受排挤。市民们并不信任我们,如果不谨慎地……你知道……没准会很麻烦的。”

“他们不敢胡来的噗咿,难道他们还敢当着我这个市长的面围攻法师塔不成?”

“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守备队会挺身保护法师公会的法师塔吗?”

“不,不会吧……你可别吓我布尔敦!”

三个人刚好聚集在城镇大厅恰恰是因为有需要紧急讨论的事情,那就是就连小贵族也听说了有个法师在神殿里给一群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畜生上课的事儿。他们气势汹汹纠集了好多有点名望的家族的首领跑来要求雷天麦亚城主对法师公会会长提欧丶拉克希尔施压,他们要求开除朵伊的法师身份,甚至要求提欧命令红袍法师之首对其除名。

虽然只要有一点法术常识的人都知道,红袍法师之首甚至任何法师都并不受任何国家以及公会的管辖,法师们是一群游离于政治之外的人士。要求隶属于某一个国家的法师公会的地方分会长对领导所有法师三分之一的法师领袖下命令如何如何,这种施压几乎与胡搅蛮缠无异。

但这是政治家惯用的手腕,要求一百,还价八十最后在五十的地方达成和解。而这个五十很显然就是杜绝任何法师在以后的日子里对非贵族传授法术知识。

“帮帮忙噗咿!这世界上有这么多职业可以选,没必要非得因为几个小杂种跟全城的贵族过不去嘛!”

“这不仅仅是几个孤儿的……”

然后市政大厅外的吵杂、高喊就打断了布尔敦的话,三人跑到市政大厅二楼的窗边往下一看,黑压压的人群把市政大厅前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你下去跟他们说处罚朵伊的事儿试试?”

“这到底是怎么了噗咿?”

“天啊,天啊!他们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吧?”

三人赶紧跑下楼来到城镇大厅的一楼,守备队拦在贵族和市民之间。贵族们不断的叫嚣着要求守备队员当场砍杀这些暴民,守备队员当然不会那么做,因为这些人与身后把自己当狗使的贵族不同,他们很多都是自己的邻居,早上吃早餐会给自己多加一个蛋的餐馆老板,有些甚至是自己的亲戚。

“这是叛国罪!叛国!!”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贵族站在守备队员身后高喊,“你们和那下贱的婊子法师一样都会被绞死!!”

只是来市政厅要求**让自己的孩子上学的市民和村民听了这句话简直是一头雾水,但是他们敏锐地发现了婊子法师与朵伊老师之间的联系。

“该死的贵族说要杀了给孩子们上课的老师!!!”

“什么?!”

“贵族说要杀光老师!!!”本来就已经在气头上的市民们听到人群中这句高喊,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导致他们直接冲进城镇大厅的一楼大堂,守卫们只得把长枪横过来竭力拦住暴民。

“杀了他们!把他们都杀光!!!”不知死活的贵族甚至站在大堂内给前来城镇大厅议事的人休息的长椅上高喊。

人群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桶一下子冲破了守卫的防守,涌向站得最高的小胡子贵族。高高的贵族好像泥石流中的常绿乔木一样被冲倒,一个膀大腰圆的肉铺老板想趁机踹他一脚。由于沾满油脂的皮围裙阻碍了他的发挥,他失了准头一脚踹烂了那张木质长凳。

他身边一个更瘦小的农夫也被他撞倒在地,那人爬起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只手腕粗的木椅腿儿。照着身边的贵族轮棍便打,养尊处优的贵族虽说是住在这种边远城塞的乡野贵族多多少少都要学习些剑术,但是与整日挥舞锄头的农夫蛮力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惊惧之间他抽出了背对着自己双手竭力握紧打横的长枪无暇他顾的守备队员腰间的长剑,他毫不犹豫地伸剑便刺。一个骑在爸爸脖子上的孩子由于父亲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跌下来,刚好跌在贵族的剑尖上。

“不!!!”孩子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儿子失声惨叫。

“贵族杀了孩子!!!”

人群的愤怒彻底被点燃了,他们撕咬殴打践踏守备队,冲过防线开始对每个摸得到的贵族下死手。而带着武器的贵族则开始抽出武器还击,更多的人受伤或者是因为践踏混乱而丧生。而冲进一楼大厅的三个人根本就对这场混乱毫无头绪,好在由于贵族龟缩在城镇大厅内部,几千人的暴动队伍并不能尽数围攻贵族。所以贵族们还不至于所有人都像过街老鼠一般丢了性命。

“提欧!”

“明白!勒达坎 特浜 瑞兰”

法师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向对阵的战线一指,一个小小的光球径直飞到由于恐惧而举着带血的剑乱挥的杀童贵族与围困他的市民之间,光球爆炸开成夺目的炫光,大厅内除了站在战线中市民一侧却背对火线的守备队员以及配合默契早有准备的三人以外其余的贵族、市民与村夫几乎都被闪光目眩到几近昏厥。

“守卫!快分开他们!!”

抓住机会的守备队员听到雷天麦亚市长中气十足的高喊开始把人分开。而布尔敦则顺着由于被剥夺了视线而不自觉地向敌人撤离的两方中让开的缝隙直冲到由于目盲而更加疯狂的挥舞长剑的贵族面前一脚将他踢倒。抽出他自己的裤带把他捆了个结实。

“雷天麦亚!下令攻击……”

“你给我闭嘴!”雷天麦亚市长如雄狮一般的怒吼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守卫,把所有的贵族都给我看住!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眨一下眼睛就当场砍下他的脑袋!”

贵族们震惊地傻在当场。

“所有人放下武器!任何拒绝放下武器的人,守卫可以将其当场杀掉!所有人后退!”

如愤怒的野兽一般雷天麦亚城主一步步向平民逼近,他们则丢下武器一步步后退。

“来人去请牧师们过来!”

艾歌丽丝女士其实早就到达了城镇广场,但是由于人群激愤地围堵了所有的出入口而举步维艰,在这市民被逼退回广场的时候她才能排除阻碍冲进人群。

然而已经晚了,当最后七八具尸体盖着白布摆在市政大厅的台阶最上面的门前的时候。所有站在广场上的市民都冷静了下来,那些尸体中有贵族有市民,有男人也有女人。而最让人揪心的是一个孩子的小小的身体,被他哭到失神的父亲紧紧地抱着。

“任何事!任何事都可以谈!”激动得胖胖的脸整个通红的雷天麦亚城主站在尸体边上指着它们大喊,“而这!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要求杀死孩子的凶手就地正法!”一个村长模样的人走出人群,“因为这些贵族的战争,我的村子毁了!我的乡亲逃难到了别的村子!平民不能再枉死了!!!”

“对!不能只死平民!”

“贵族得负责!”

“你要是包庇贵族我们就烧了城镇大厅!!!”

走回一楼大堂,雷天麦亚城主气得握拳的双手爆出青筋。

“把杀死孩子的那个白痴交给我!”他愤怒地直逼小胡子贵族。

“我们也死人了!那么多死去的贵族还抵不上他们的几条烂命?!”

“你胆敢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吊死在门框上!我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引起的这场骚动,我更不在乎是谁杀了那个小崽子,但是你要是觉得我会带着这些守备队员在这给你们这些红酒灌进脑袋里的猪头陪葬。你可以试试!!”

贵族们默契地让开一条路,捆成粽子的瘦小贵族开始哀嚎:“别!别让那群暴民绞死我!!!”

“不,我不会的,”雷天麦亚城主冷冷地说,“因为我会亲手绞死你!!!”

布尔敦叹着气用窗帘做成一个绞索挂在城镇大厅大门的门梁上,他不喜欢贵族,他从来也没喜欢过任何一个贵族。但是这不是正义,没有审判,没有举证,没有辩护。任何人都不能为了任何事随便处死一条生命。哪怕是为了安抚民众也不行,这毫无公平可言!

“听我说雷天麦亚!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不能?!他们是我的人民!这是我的城!而这城是国王授予我的责任!我断然不会让这城毁在我手里!!!”肥胖的雷天麦亚城主好像食人魔一般提着那个瘦弱贵族一路从贵族蜷缩的角落硬拖到城镇大厅门口。

他甚至没让对方站上绞索下的凳子,直接拎着他把他的脖子挂在绞索上。那贵族开始不断的挣扎,奋力的好像被钓上钩的青蛙一样猛烈的蹬腿。泪水鼻涕一齐流了下来,直至渐渐式微的双腿间尿湿晕了开来。挂上绞索的人不动了,尸体又多了一具。

“我给了你们凶手!我亲手替你们绞死了他!”还没等身后的人彻底没动静,市长就忙不迭的开始对被目击当场绞死贵族而无比惊恐的人群喊话,“现在该你们了,你们都是我的人民,我的市民!我不相信你们无缘无故的就跑来攻击城镇大厅,攻击我!”

他环顾了整个广场,包括站在远处的张望的看热闹的人,以及台阶下面医治伤者的牧师和辅祭们,“我们曾经善待彼此,我从没对不起过你们!你们气势汹汹的跑来施压,现在如果你们当中有话事人,你可以站出来,走进大厅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保证,就算是我不能满足你们的所有要求,我也会尽力而为!!!但是如果这只是借题发挥的胡闹!休怪我毫不留情!”

“不用了,我们的要求非常简单,”一个大商人模样的五六十岁的男人走上前,按了下那个一时语塞的村长的肩膀接过话头,“我们最开始来此地也仅仅是要求有一块地方给孩子们上课。匪徒路尽头的旧仓库就行。”

“你们就要那个破仓库?”市长愤恨地回头看了看那小胡子贵族。那仓库是耶丶兰提尔始建之初就存在的建筑,最开始用来存放筑城的石材木材之类。后来城外卡兹平原的大片的荒地改造成农田之后就改做谷仓,由于不是设计就用来存放谷物的所以使用起来多有不便。

等毗邻耕地的下城区以及仓库区中的谷仓兴建起来之后,此处就常年出租给路过的商人存放货物。作为公共仓库又夹在下城区和仓库区之间,加之它年久失修而导致屡遭盗窃。又逢与巴哈斯帝国连年会战,卡兹平原的良田变成战场,时间又在每年秋季举行,由此导致的征兵占用了大量劳动力。

进而致使耶丶兰提尔周边除卡兹平原以外的农田也粮食欠收严重,所以别说这个破仓库,仓库区的大半仓库都已经是半闲置状态了。

“没错,我们不需要任何一个沾着孩子血的贵族铜子儿!我会带领着商人公会想办法,”布尔敦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老伯是商人公会的首领,“我相信,匠人公会的同仁也会帮助我们的。”

“那是自然,”一个矮人站了出来,“我在此做主,只要管饭管酒,本城所有工匠都愿意为学校免费干活。”

“我代表市政厅,也会尽力提供帮助,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就会把仓库的地契交给你们。”

人群满意地散去了。雷天麦亚城主看着把野猪送去屠夫处后便拉着板车来收尸体的猎户出神,也许生前是贵族或是农夫,死了之后都平等地捆在这个刚刚躺过活野猪的板车上被送回家。

“对不起,市长,这个时候我觉得还是不要,呃,刺激那些市民了。我没法对朵伊法师下处分。”

“我知道,老朋友噗咿,我知道。”市长拍了拍高瘦但是佝偻的法师的后背,看着他跟着布尔敦准备离开,“布尔敦!我的朋友噗咿。”

“还有事吗?”他看起来疲惫极了。

“这些日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先是你我拔剑相向噗咿,后来又是市民进攻城镇大厅。我们三个原本是多么默契啊,我们三个十多年来守护这座城市……”

“……”强壮的男性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准备拍拍他的肩膀,随即他看到了他身后那具仍旧挂在城镇大厅的门梁上,在傍晚的微风中随风摇曳的贵族尸体。它仍然被捆着,是被他布尔敦丶艾恩扎克捆的。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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